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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才女撞上贝勒爷 第六章

一年一度的猎鹰盛会,由皇上领军,京城的王公贵族们齐齐出动到热河,围林而猎。女眷们则候在林外的御花苑里,等著男人们扛猎物回来。

这一次盛会与往年不同,皇上指定的比赛猎物是鹿,背后隐含有逐鹿中原之义。所以参与围猎的贵族们,无不全力以赴,想让皇上重视,以便在禅位之争上,获得一席之地。

猎场,是一个大型的擂台。男人在此比的是力量与胆识,而女人,比的则是美貌与丈夫。

只有北斗,什么也不想比,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笑话。

其实她原是什么都想比的。美貌、智慧、财富,她相信自己不会比任何一位小姐、格格差。而丈夫,他的身分地位、相貌情趣,也不会比任何一位阿哥、贝勒,或是额驸差。只除了那该死的力量与胆识外。

但那也没关系,有她在,便可为他弥补不足。她甚至在自己的行囊里,准备了男子服饰和一把力道十足的铁弓。她相信凭自己的骑术、箭术和轻功,一定可以让宣赫独占鳘头。

然而她一切的苦心,却因他的一句话而付诸东流。

「我不去!」

她以为他是因怕出丑而闹别扭,便安慰道:「放心,有我帮你,你一定能够月兑颖而出,让别人对你刮目相看。」

他却说:「看什么?我就喜欢现在这样不行吗?」

她失望的看著他,「难道除了游手好闲之外,你就不能干点有出息的事?」

而宣赫却自嘲道:「我天生就是这德性,改不了啦!你如果嫌弃的话,没关系,猎场多的是金龙银龙,只要你喜欢,随便就可以猎它个十条八条回来!你尽管去好了!」

她便赌气道:「好,那我去了,你不要后悔追著我来!」

于是她先行上路了。她笃定他很快就会追来。然而这次她错了,她足足等了三天,等到狩猎都快结束了,还没见著他的人影。

热河行宫的御花苑里,她像个傻子般被格格、福晋们嘲笑。

恭亲王家的兰轩格格看见她,便直嚷嚷:「哎呀,这不是宣赫贝勒的福晋吗?怎么也不等他,就自己一个人来了?」

另一人接道:「那是当然了!宣赫贝勒嘛!只怕正在哪条花街柳巷里流连忘返吧?就算来了,别说猎鹿,怕是连只兔子也猎不到!哈哈。」

突地,拱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然后就见一位明艳照人的少女走了进来。

「在座的谁不知道宣赫贝勒风流倜傥,貌胜潘安?我还记得去年春天赏花会上,宣赫贝勒也有来,不知是谁抢著去一睹他的风采?」说著,她睨了眼兰轩格格,「又不知是谁被他的笑话逗得前仰后合,把淑女风范忘得一乾二净?

咦,这些事儿难道你们都忘了吗?还是我记错了,根本就没这回事?」这位少女是宜妃的侄女蕊馨格格,从小在宫中长大,深受皇上宠爱,身分不凡。

众人被她一顿嘲讽,脸色几番变化,却又不好得罪她,一时间,园中气氛尴尬得很。

这时,又有一位气宇轩昂的翩翩少年行来,朗声接道:「蕊馨,你记错了吧?她们那时争著来看的,不是我吗?」

众女眷们一见来人,纷纷万福道:「参见十五阿哥!」

来者正是永琰,他微笑著上前朝北斗点点头,然后凑到蕊馨耳边悄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知道你维护宣赫,但是人家妻子都不介意了,你在这操什么心?」

蕊馨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北斗,撇撇嘴道:「哪有这样当人家妻子的?我早说过她配不上宣赫哥哥了,你们偏不信!」

「哦?那谁配得上?你吗?」

「哼,有何不可?」蕊馨耸耸眉。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吆-:「皇上驾到——」

只见满面春风的乾隆,率著一群身著猎服的官员,谈笑风生地走进来。

女眷们立即齐齐跪下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乾隆笑道,「在京城外不必如此多礼。」

众格格、福晋欢天喜地的奔向自己的丈夫,只有北斗垂头立在原地。

「这位是——」

「回皇上,」随侍在侧的云覆雨,忙上前一步道:「这是微臣的女儿,北斗。」

「哦?」乾隆饶富兴味的说:「早就听闻云中堂家有位星宿下凡的才女,想必就是这位?唔,今日一见,果真不俗啊!」

北斗忙道:「贱妾惶恐。」

「你也不必自谦,既称作星宿下凡,必有些过人之处。对了,云中堂啊,不知哪家的公子贝勒,有福娶得如此美眷?」

「回皇上,微臣的女婿是端亲王家的宣赫贝勒。」

「哦?原来是宣赫那孩子?好,果然是一对璧人。」乾隆点点头,忽奇道:「咦?宣赫呢?怎么没见著他来?」

这时永琰上前道:「皇阿玛,宣赫他是从不杀生的。您忘了,小时他来宫中玩,不小心压死了一只免子,还伤心得哭了好几天呢!」

「是啊,这孩子从小就心地善良、悲天悯人,跟你二哥的性子最像了,就连长相也是七分相似。」乾隆一想起早夭的二儿子,就不由得伤感起来,「为什么他长大后,就不再到宫中来玩了呢?唉!朕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不知他现在是否更像你二哥了?」

众臣见皇上如此,也忙垂下脸表示对二阿哥的沉痛悼念。只有北斗怔怔地站在原地,望著皇上缓缓离去的背影发愣。

宣赫从不杀生的吗?她竟一点也不知情!如果不是永琰提起,她到现在还在心里责怪宣赫,为何要错过这个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呢!

原来这世上最不了解他的人,就是她这个做妻子的。蕊馨说得对,哪有像她这样当人妻子的?

她低下头,悄声叹气,心中酸酸涩涩。她是否该重新认识他,重新定位她与他之间的关系?

天刚明,北斗驾著快马回到贝勒府找宣赫,但嫣红却说他去了客栈。

去客栈?他从来不管生意上的事,去客栈干什么?

北斗匆匆赶到客栈,却没见著他的人影,「贝勒爷呢?」

「回少福晋,贝勒爷走了。」管家说。

「走了?那他来干什么?」

「提走了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她一查帐本,果真少了五百两,「他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该不会又去花天酒地了吧?」这个宣赫,死性不改,亏她还眼巴巴的赶回来见他。

「不是的!」管家赶紧为他申辩「今年有四县遭蝗灾,十万良田皆无所获。

昨日大批灾民纷纷涌向京城,被挡在城外百里处的林子里。贝勒爷听人谈起这事,今日四更就起床,从这里提了五百两银子赶去开粥场赈灾。」

「是吗?」她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商量,就自作主张?」

管家忙道:「请少福晋不要责怪贝勒爷。那些灾民可怜,很多天都没进过一粒米,实在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是啊是啊,」几名黟计也在一旁帮腔,「贝勒爷……」

北斗挥手打断他们的话,「五百两也未免太少。管家,再提五百两现银,买米给贝勒爷送去!」

「啊?」管家一愣,随即大喜道:「少福晋英明!」

出京百里的粥场,人头攒动,成千上万面黄肌瘦的灾民们蜂拥而至,拚命往前挤,唯恐分不到一碗粥。

一个身强力壮的少年挤出人群,振臂高呼道:「排队排队,都给我排队!不排队的就不给粥吃!」此人正是小马。

只听咻一声,灾民们迅速排起长队。一名小孩来不及插上队伍,跌在地上,抱著个破碗哇哇大哭。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他的身边,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从车上跳下来,此人正是北斗。

只见她弯腰抱起那一身泥土的瘦弱小孩,温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珠,轻声问:「肚子饿了吗?」

小孩望著面前美丽的脸庞,吃惊得忘了哭泣,听她问起,忙伸手指著远处的一角说:「我不饿,女乃女乃和弟弟饿!」

北斗顺著他的手指望去,钻动的人群后,有一位形销骨立的老妪,在一处断壁旁倚坐著,手上还抱著一名不足岁的黑瘦婴孩。

北斗只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再回头时,已是泪盈于睫。

小马看见北斗,匆匆迎上来,「少福晋,您也来了?哎呀,这小孩一身脏兮兮的,会弄脏您的衣服,快交给我吧?」

北斗摇摇头,「不要紧!」她咽下喉头的硬块,大声吩咐道:「管家,再架一口锅,煮粥!」

「是!」跟随马车而来的管家及两名夥计,齐声答应,揭去马车上的帆布,扛下一袋袋粮食,开始生火煮粥。

北斗抱著小孩走进粥棚,只见宣赫正满头大汗地分粥,旁边一口大锅不断的沸著,浓烟混著蒸气上升,薰得他满头满脸的汗水,满头满脸的烟灰。

向来注重仪表的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邋遢,可是她却觉得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可爱。暖暖的陌生感觉涌了上来,一下下冲刷著她柔软的心。

看见她来,宣赫大喜过望,「老婆,你回来了?瞧,我在做好事,你高不高兴?」他得意洋洋地举起粥瓢邀功。

她微笑上前,轻声道:「不好意思,让我插个队好不好?」-不意怀中小孩把碗递过去。

宣赫舀了满满一瓢粥倒在碗里,然后伸长脖子凑到她耳边悄声说:「真让人嫉妒,你情愿抱他都不抱我!」

北斗把小孩放下,目送他奔向祖母和弟弟,然后淡淡地道:「好了,少说废话,干活吧!」她走向管家他们新架起的大锅,接过铲子,用力搅动满锅的粥。

忽然,官道上传来了马蹄声。他们抬眼望去,竟是司徒镜空打著「奉旨赈灾」的旗帜,声势浩大地率著一队马车和官兵前来,在对面几丈远处架起粥棚。灾民一见,立即涌了一大半过去。

小马看见此情景,不屑地撇嘴道:「朝廷现在才派人来,动作可真快!」

「好大胆子,竟敢在背后讽刺朝廷!」一人厉声斥道,正是司徒镜空。他阴沉著脸朝这里走来。

北斗放下铲子,迎上去朗声道:「幸会幸会!不知司徒大人光临这小小粥棚有何指教?」

「在少福晋面前,司徒岂敢指教?只不过有一事想不明白,是以特来请教!」司徒镜空冷冷地道。

「司徒大人何必客套,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不知宣赫贝勒抢在朝廷之前放粮赈灾,让数万灾民在承泽天恩之前先承两位的恩泽,是何用意?莫非贝勒爷想藉此收买人心,为以后铺路?」

「这个……」宣赫支吾著不知该如何回答。

北斗当即挺身拦在他面前,冷冷地回道:「大人饱读诗书,难道不知『当仁不让、匹夫有责』的古训?为国效力难道还需分出个先后吗?

如今天子脚下发生灾情,若不及时安抚,数万灾民为了一口粮食,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我们夫妻同心同力全无杂念,然而大人却偏要如此推论,莫非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月复?」

听闻此言,贝勒府一干下人部不由得面露得意,只差没鼓掌叫好。

司徒镜空被一顿抢白,恼羞成怒道:「既是如此,那本官倒要看看你们是如何为国效力?根据大清律例,赈灾之粥必须米水各半,插入筷子直立不倒方算合格。倘若筷子倒下,则可证明你们包藏祸心,假借赈灾,沽名钓誉,可斩立决!」

众人一听,都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

但宣赫却笑嘻嘻地递过一根筷子,「那你来插插看啊!我刚还说粥太稠了搅不动,若你有空顺便帮我搅一搅,就再好不过了!」

司徒镜空走到锅前插下筷子,果然直立不倒,两锅粥都是一般黏稠。他脸色几度变幻,无计可施,只得哼一声,悻悻然走了。

赈灾赈了二十几天,灾民们才另寻到求生之道,陆续离去。

北斗回到店中一算帐,这个月自然是入不敷出了。资金无法周转,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把店铺都转让给别人。

宣赫倒欢喜得很,兴匆匆地拿回一面锦旗,「老婆,快看!」旗上写著「行善人间」四个金字,正是受惠的灾民们送来的。

北斗却毫无兴致,摇头叹道:「只可惜耽误了这个把月的光阴,岂不是又要从头来过?」

「老婆,你怎么了?」他关心地问,「怎么变得沮丧起来?」

她摇摇头,轻声问:「宣赫,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梦想?」

「就是你想要得到,却又一直无法得到的东西。」

「有啊!」他立即跳到她面前,「老婆!我一直想得到却又得不到的,不就是你吗?瞧,我们成亲都快半年了,可是我除了在受伤的时候,被你抱过以外,就再没和你亲热过!世上有哪对夫妻像我们这样的?」

她闭上眼,心中酸酸涩涩,「那么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别的?还能有什么别的?自从与你成亲以来,我满心想的就只有你!老婆,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他一脸乞求地朝她伸出双手。

她动也不动的问:「如果你现在得到我,那么接下来你会想要什么?」

宣赫一听,立即大喜过望,「老婆,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跟你……」

北斗只是冷冷的道:「我是说如果,你接下来会怎样?」

「唉,还是空欢喜一场!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接下来还不就是跟你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生一大堆小孩,然后白头偕老、含饴弄孙呀!」

「难道你就没有更高远一点的抱负吗?」她失望叹道。

「抱负?升宫发财吗?」他蛮不在乎地摆摆手道,「唉,我一出生就是个贝勒爷,还做什么官?发什么财?」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种不一样的人生?」

「是什么?」

如鹰一般搏击长空。但这句话到了她的喉头却又被吞下去,「你不会懂的。」她黯然地摇摇头,心一阵阵抽痛。

「老婆,你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他担心地瞅著她苍白的脸。

「你知道我有多难以取舍吗?」她闭上眼,不想再看到他殷切的眼神,那会让她舍不下、放不开。

「取舍什么?老婆,你今天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她握紧拳,咬咬牙,「看来我得想个万全之策,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月兑颖而出。」

宣赫皱皱眉,「什么意思?」

「皇上万寿宴在即,禅位之争已如火如茶展开。而你这一个月来因赈灾之事荒废了学业,所以……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扬州那件案子,越想越觉得疑点丛生。尤其是那个司徒镜空,这些日子来,倒也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他野心颇大,而且行事急进、好大喜功,朝廷对他的评价言过其实。这样一个人能同时拿到武状元、文榜眼,著实令人费解。

扬州的那件案子他虽出了不少力,也查到一些眉目。按道理他应会抢在我爹之前向朝廷邀功,而不是把功劳都让出来,但他却偏偏这样做了。为什么?如果我料得不错的话,此案背后一定另有蹊跷!」

「然后呢?」他问。

「从今天起,我要重新调查这件案子。只要能抢在万寿宴之前翻案,那么就可让你立一奇功,到时你想不月兑颖而出都不行了。」

「是吗?」他垂下头,兴致缺缺。

「而且你还具备别人没有的优势。你不但是皇上的亲侄子,还跟二阿哥长得七分相似,所以皇上对你抱有一分特殊的感情,这是其他人都不能相比的。只要善用这优势,你便……」

宣赫忽如被烙铁烫到一般站起来,大叫道:「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你打的主意。你是想用这个来应付我阿玛交托你的事。只要让我得到皇上的赏识赐了官,你就一走了之对不对?」他怒瞪著她,嘶声吼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做官!而你这辈子也别想从我身边离开!」说著,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宣赫?」她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又做错了?他为什么会如此伤心、愤怒?

他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不,不是说话,而是控诉。他在控诉她的冷血、她的无情,控诉她从未爱过他,控诉她直到现在仍然抱著抛弃他的心。

「宣赫,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是安安分分做你的妻子,度过平淡的一生,还是抛下一切去追逐我的梦想?你知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对我来说好难?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两全?我到底该放弃哪一方?」

宣赫,宣赫,为什么满心满脑都是宣赫?难道她真的已经无法放弃他了吗?

「宣赫!」她忽地跳起来追了出去。无论将来如何,至少现在,她真的不想失去他啊!

跑出门她没看到他,只有嫣红神色慌张地奔来。

「看见贝勒爷没有?」

「没有。小姐,」嫣红喘著气说,「先别管贝勒爷了,看看这个吧!」她捧著一个檀木羊形挂饰送到她眼前。

北斗一见,心中剧震,「这不是南极的东西吗?」那挂饰是她小时候雕给南极的,虽手工粗糙,可南极却视若珍宝,十几年来一直未曾离身。「哪里来的?」

「有个小孩送来的,他说这东西对您很重要,现在还在大门外等著呢!」

北斗闻言往大门跑去,来到大门口,只见大门外的石狮旁立著一名男孩,双眼炯亮地盯著她,「你就是宣赫贝勒的福晋吗?」

「我就是!」

「那就好!」男孩点点头说,「给我这个挂饰的大姊姊要我告诉你,她在西山郊的乾明寺等你。」

他话才说完,便见北斗跨上门边的一匹马,飞奔而去。

西山郊的乾明寺冷冷清清,香客稀少,寺前只有一名小尼姑在扫地。

北斗上前问道:「小师父,请问贵寺有没有一位名叫云南极的年轻姑娘?」

「有。正在门内等著你。」小尼姑抬手指著虚掩的寺门。

北斗的内心澎湃,匆匆奔过去把门一推,「南极,我来了!」

忽然,迎面一张巨网朝她罩来。她大惊,急往后跃,谁知脑后突遭重击,咚的一声,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北斗悠悠转醒时,四周一片漆黑。她模著身下冷硬的地板,缓缓站起,伸出手臂四处模索,触手可及的,只有冰冷坚硬的石壁。

这应该是一间封闭的石牢。究竟是谁跟她有如此大的过节,非把她捉住关起来不可?她莫名失踪,宣赫在家会不会心急如焚?

忽然,一阵轰隆声,一扇石门向侧面滑开,室中陡地亮了起来。

北斗眯著眼向光亮之处看去,只见一名身材硕长的白衣男子,拿著食物走进来,正是司徒镜空!

「司徒镜空!」北斗愕然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司徒镜空笑道:「这样做不是很应该的吗?你原本该嫁的人就是我!」

「不可理喻!你究竟把南极弄到哪里去了?」

「啧啧,你可冤枉我了。她是自己跟别人跑掉的,怎能怪我呢?」

「那你又怎会有这东西?」她探向悬在腰间的挂坠,不由得大惊,挂坠竟不见了!

「你想要的是这个吗?」这时门外有一人走进来,手中拿著那挂坠摇来摇去。此人满面大胡子,皮肤黝黑、浓眉大眼……

「你,你是牛四吗?」她惊道。

「不错,我是牛四。」他漫不经心地把玩著手中的挂坠。

「把它还给我!」她伸手去抢,他却往后一退。

「好歹这东西的主人也跟我做了几个月的夫妻,怎能轻易还给你呢?」他把挂坠放在鼻下深深一嗅,然后收至怀中。

北斗怒火中烧,「南极在哪里?你把她怎样了?」

「她跟我私奔了,你说我能把她怎样?」

她的目光在他与司徒镜空之间来回,奇怪这两人怎会一起出现,突地,她明白了!

「你们是一夥的!所谓私奔,根本就是你们一手安排的!」

司徒镜空笑道:「云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一眼就看穿了我们的计画。只不过原先计画中要跟牛四私奔的,是云北斗而不是云南极。也正因为出了这点小小的纰漏,今天才会找你来作客。」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作弄我们姊妹?」

「这得要问问你那道貌岸然的好父亲!」司徒镜空冷冷地道。

「我爹?此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他当年对我母亲始乱终弃,让她含羞自尽,今日你我又何须在此相见?」

「我爹做过这样的事?」北斗愕然,「好吧,就算他做过。父债子偿,这原也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么你呢?」她目光转向牛四。此人身形挺拔,神情冷峻,太阳穴突起,分明是个练家子。

半晌,她又惊道:「不,你不是牛四,你究竟是谁?」

「说起来我们也不算陌生。」他抬手拿掉脸上的胡子,露出一张年轻俊帅的脸庞,左颊上一道十字形疤痕,让人怵目惊心。

「是你!」她失声惊呼。他就是扬州那个疤面男子,「你到底是谁?」

「我三年前就入主盐帮,你说我是谁?」

北斗忽地倒抽一口凉气,「你才是真正的盐帮帮主武钰!」

「不错!」武钰面上浮起一丝微笑,「你确实比你姊姊聪明多了。」

「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你也跟我父亲有过节吗?」

「跟我有过节的人是你!不,过节二字不足以形容你我之间的关系,应该说你是我的仇人才对。」

「胡说!」她喝道,「我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为何是你的仇人!」

「你虽没做过,但你却是祸根!」武钰冷笑道,「十八年前,若不是你出生,那位号称青天大老爷的云大人,又怎会心急如焚而胡乱断案?

他让我父亲冤死、母亲自尽、姊姊被恶人抢去卖进妓院,好好一个家一夕之间妻离子散。难道你可以说这跟你全无关系吗?」

说著,他指著脸上的疤痕,「若不是拜你所赐,当时年仅四岁的我,又怎会给盗贼烙上这个印记?」

北斗怔怔然,半晌方道:「你们打算怎样对付我?折磨至死吗?」

「这可难说得很!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那么快死的!」司徒冷笑道。

「好,倘若赔上我这条性命,能化解你们的仇恨,那就尽管拿去吧!我只想知道南极在哪里?她是生是死?」北斗道。

武锰正转身往外走,听到这话停了下来,「她自然是活著的。我怎能轻易让她死呢?」

「请你放过她!」

他回过头,「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然后又瞟她一眼,便踏步离去。

北斗只能在原地瞪著武钰离去的背影。

司徒镜空冷眼看著北斗,「我知道你一定在办法逃离这里,不过你若想离开,就先补充体力吧!」他指指地上的饭菜,然后也转身离开。

石门在他身后轰隆合上,室内又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北斗呆立半晌,听到肚中咕噜一声,方觉饥饿。她想,自己的性命已在他们手中,他们应不至于多此一举在食物中下毒,便蹲下去,抓起饭菜就吃。

吃饱的感觉真好,月复中一股暖意升起扩散圣四肢百骸。随著暖意越来越浓,她竟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好热!她侧头把滚烫的脸颊贴在石壁上。冰凉的感觉让她心中一凛,难道他们在食物中下药?

她转头把另一边脸颊贴到石壁上。是的,她被下药了,但却不是置人于死的毒药,而是……

她甩甩头,抵抗著那几乎已呼之欲出的答案,站起身,她把整个身体都紧紧贴附在石壁上汲取凉意,然而却怎么也抵挡不了从心底涌出的热潮。

「宣赫。」宣赫,你在哪里?为什么你还不来?你快点来救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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