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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梦天堂 第五章

梅蒂找了郊区的一家小医院检查,结果证实了她最忧惧的事:她怀孕了。

她先是表现得很镇静,但是回到家以后就变得六神无主又惶恐万分。她不愿堕胎,也不愿把小孩送给别人收养,更无法告诉她父亲,所以她只剩下一个选择。她父亲出城去了,所以她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留张纸条说她要去看朋友,就开了车往印地安纳州驶去。

她原以为盖瑞是一个乌烟瘴气,到处是工厂的城市,但迈特的地址却是在偏远的郊区。她越去越荒僻,后来只好在一个破加油站停下来问路。

一个中年胖子出来了,看看她的保时捷,又看看她的人,直让她心里发毛。她把地址给他看,可是那个人并不告诉她方向,反而退自回头喊道:“喂,迈特,这不是你们那条路吗?”

一个正埋头修理卡车的人缓缓直起身子转过来,梅蒂不禁瞪大了眼睛。那竟然就是迈特。他穿著工作服,双手都是油污,跟她记忆中的模样全然不同,令她惊讶不已,再加上怀孕一事又使她惊煌过度,所以一时之间她无法掩饰自己的反应。他也见到了她的反应,原先脸上惊喜的笑容消失了,说起话来也变得全然不带感情。“梅蒂,”他对她点点头。“你怎么来了?”

他不看她,只是专心擦着自己的手。梅蒂以为他一定已经猜出她的来意了,所以态度才会如此转变。一时之间她真希望自己死掉,或是根本没有来这里。”其实没什么,“她心虚地笑着,手放在车排档上。”我只是开着开着就跑到这里来了,我想我还是走吧——”

他盯着她,那只灰眸直透入她的心。然后他伸手打开车门,说:“我来开车。”随后他又回头对那个胖子说:“我一个小时就回来。”

“算了,迈特,现在已经三点半了,”胖子笑着说。“你就下班了吧!像这样正点的马子跟你在一起一个小时是不够的。”

梅蒂觉得羞辱极了。等迈特把车开走以后,她才说出第一句溜到口边的话:“我以为你在工厂工作。”

“我一个星期在那里工作五天,另外两天在这里兼差。”

“噢!”她不安地说。几分钟以后,他带她到了一处小小,的野餐区。梅蒂跟他下了车,假装欣赏着风景。“这里很漂亮,”她说着,可是声音绷得紧紧的。“不过我真的该回去了。”

迈特不作声,只是靠着野餐桌,扬起一边眉毛瞧着她,仿佛在等她进一步说明来意。

她突然生起气来,她怀孕了,而这个也有一半责任的男人却只是在那里仿佛事不关己地观察她。“你是在生气,还是顽固得不愿意说话?”

“事实上,”他平心静气地答道。“我是在等你先说。”

“噢,”梅蒂的怒气变成了痛苦与不安。她必须征求他的意见,老天,她必须和人谈一谈。她的双臂抱胸,仿佛要保护自己,然后头一扬,说:“其实,我今天来这里是有原因的。”

“我想也是。”

她看他一眼,可是他的表情完全不可解。她把目光移向旁边的树叶,涌上来的泪刺痛了她的眼睛。“我来是因为……”她说不出那可耻的字眼。

“因为你怀孕了。”他帮她把话说完。

“你怎么知道?”她便咽地问。

“只有两个原因可能让你来这里,这是其中之一。”

“另外一个呢?”她问道。

“我精湛的舞技?”

他竟然还能开玩笑!这句意外的回答使她的镇定崩溃了。她泪如泉涌,掩面哭了起来。他把她抱在胸前。“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能开玩笑?”她贴在他胸口哭泣着,而他给她的无言安抚又使她感到欣慰。他塞给她一条手帕,她抽噎着说。“你说话呀,说我实在太笨了,竟然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不跟你争辩这个问题。”

“真多谢,”她嘲讽地说道。“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她发觉他的反应是这么冷静,而她却是越描越糟。她不敢抬眼看他,所以依旧把脸埋在他胸前,呜咽地说:“对不起,我不会应付这种事情。”

“你确定你怀孕了吗?”

她点点头。“我今天早上去医院,他们告诉我说我已经怀了六个星期的孕。我也确定是你的孩子,如果你客气得不敢问出口,让我告诉你。”

“我不会那么客气,”他嘲讽地说。“我不问只是因为这是一种基本的生理常识,我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应该负责任。”然后他又问出一直在折磨她的问题:“你要怎么办?”

“自杀!”她哽咽地承认着。

“你的第二个选择呢?”

她听出他口气中的笑意,不禁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他的脸是那么坚毅,目光是那么稳定。她站直了身子,他立即松开抱住她的手,这竟然令她有一点失望。不过他这么冷静地接受事实的态度也感染了她,她此刻觉得理性多了。

“所有的办法都是很可怕的,医院的人说堕胎比较好……”她等着他接口鼓励这种作法。要不是她看到他微微缩起下巴,她会以为他是默许了。然而她还是不太肯定,于是转头看着别处。“可是我做不来,而且就算我做了,以后也无法面对自己。”

她颤巍巍地深吸一口气,设法使自己的声音稳定一点。“我可以把孩子送给别人养,可是老天,那不能解决问题。我还是得告诉爸爸说我未婚有孕,他一定会伤心得要死,而且绝对不会原谅我。而且,以后我会一辈子看到别的小孩都在想是不是我的。”她擦去一颗眼泪。“我受不了那种猜疑与罪恶感。”她望一望他的脸。“你不能发表一点评论吗?”她问道。

“如果你说了我不同意的话,”他用一种权威性的口气说道。“我会让你知道的。”

他的话使她略感安慰。“噢!”她又鼓足勇气说:“迈特,我爸爸跟我妈妈离婚,是因为她随便跟别人上床。如果我回家告诉他说我怀孕了,我想他会把我逐出家门的。我现在没有钱,可是等我三十岁的时候会继承一些钱。也许在那之前,我可以设法自己养我的孩子……”

他终于说话了,但只有简短的一句:“我们的孩子。”

梅蒂无力的点点头,他这种想法令她松一口气,却又差一点再哭出来。“至于最后一个办法……你不会喜欢的。我也不喜欢,实在太可耻了……”她羞得说不下去了,可是等她再度开口时,却是说得又急又快。“迈特,你愿不愿意帮助我?让我爸爸相信我们相爱,并且决定马上结婚,然后几个星期以后,我们可以告诉他我怀孕了,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离婚。你同不同意这样的安排?”

“很不情愿地同意,”他许久后才说。“而且还有一些附带条件,我以后再决定。”

见他迟疑那么久才答应,而且又是那么勉强,梅蒂实在羞愤极了。“谢谢你这么神勇,”她挖苦地说。“我会很乐意写下来,我不会要你任何东西,也保证一定离婚。我皮包里有笔。”她气得转身朝车子走去。

他猛然拉住她,把她转过来。“你到底认为我应该怎样反应?”他问道。“你认为跟我结婚‘太可耻’,然后刚说要结婚就提到要离婚,你难道不觉得这实在不怎么浪漫吗?”

“不浪漫?”梅蒂惊讶地重复着他的话,感到哭笑不得。随后,她又觉得自己实在像个考虑欠周的小孩。“对不起,”她说道,望着他那谜一样的眸子。“我是真的抱歉。我并不是说我认为跟你结婚是‘可耻’的事,而是说先上车后补票这种行为是可耻的,因为婚姻应该是……两个人相爱的时候做的事情。”

见到他的表情软化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我们得等三天,”他说道。“如果我们在五点钟以前赶到法院,星期六晚上就可以结婚。我们去登记吧。”

梅蒂没想到结婚是这么容易的事,容易到几乎毫无意义可言。他们把证件交齐,签了名,就走了出去,工友在他们身后不耐地等着关法院的大门。这样就算是订婚了,简单到与情绪毫无关系。“我们赶上了,”梅蒂苦笑着,胃部在翻搅。“现在我们要到哪里去?”

他们上了车,“习惯”成自然的让他开。“我带你回家。”

“回家?我不能回家,结婚以后才行。”

“我不是说要你回芝加哥那座石头碉堡,”他说道。“我是说我的家。”她虽然很累,但他对她家所用的形容词却使她笑起来。她渐渐了解,费迈特对任何人或任何事都不惧不怕。但是他随后严肃的口气又使她的笑容消失了。“我同意登记结婚,可是在真正结婚之前我们有些事得协调一下。”

“什么事?”

“我还不知道,回家以后再说吧。”

四十五分钟后,车子由一条两旁是玉米田的路转上一条失修的路,再过了一座木板桥,梅蒂就看到迈特所谓的家。那是一座破旧的农庄,院子里野草丛生。不过门廊旁边有些开.得很娇艳的玫瑰,院子里的大橡树下还有一座双人秋千,可见本来还是有人颇为爱惜这里的。

在来的路上,迈特告诉她说,他母亲与癌症对抗许久之后在七年前去世,现在跟他住在一起的有他爸爸和一个十六岁的妹妹。梅蒂想到要见他的家人就紧张。她看到田里有一个农夫在开曳引机。“那是你父亲吗?”

迈特为她打开车门,同时摇头说:“那只是一个邻居。我们几年前把大部分的地卖了,剩下来的又租给他。自从我妈妈去世后,我爸爸对农事就失去了兴趣。”他看见她脸上紧张的样子,就抓住她手臂。“怎么了?”

“想到要面对你的家人,我就怕得要死。”她担心地看着他说道。

“没什么好怕的。我妹妹会认为你好极了,因为你是从大城市来的。”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爸爸爱喝酒,梅蒂,那是从他知道妈妈的病无药可治开始的。他有一个固定工作,从来不骂人。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待以谅解和宽容的态度。这两个月他都很清醒,不过这种情形随时可能改变。”

“我明白。”她说道,不过事实上她从来没有接触过酗酒的人,所以根本不明白清形会是怎样的。

纱门打开,一个苗条的女孩子跑到门廊上。她跟迈特一样有黑色的头发和灰色的眼睛。“噢,我的天,迈特,一辆保时捷!”她的头发非常短,所以更凸显了她那漂亮的五官。然后她一脸崇拜他望着梅蒂。“是你的车吗?”梅蒂点点头,很惊讶自己竟然一见面就喜欢这个女孩子。“你一定非常有钱,”她作了这个结论。“我是说,傅萝娜很有钱,可是她没有保时捷。”

提到钱梅蒂就一惊,而同时又很好奇博萝娜是谁。迈特很不高兴妹妹所提的这两件事。“住嘴,荣丽!”他警告着她。

“噢,对不起,”她笑着,然后对梅蒂说:“我是费迈特很没有修养的妹妹,我叫茱丽。请进!”她为他们打开门。“爸爸刚刚起来,”她又对迈特说。“他这个星期上十一点的晚班,所以我们七点半吃晚饭,没问题吧?”

进屋以后,梅蒂发现里头也是一样的陈旧。她紧张得心在狂跳,把四周打量一圈后才注意到一个瘦高的人正从二楼下来,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拿着内装琥珀色液体的玻璃杯。

“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看他们,走到客厅,茱丽正崇拜他打量梅蒂的名牌衣着。

迈特把梅蒂介绍给他。“我跟梅蒂是上个月在芝加哥认识的,”他又说道。“我们星期六要结婚。”

“你们什——什么?”他爸爸惊问。

“好极了——”茱丽嚷道。“我一直想要一个姊姊,可是从来没想到她会开着保时捷来。”

“开着什么?”费比棋问。

“保时捷!”茱丽兴奋地跑到窗前拉开窗帘。梅蒂的白色名车在夕阳下闪闪生辉,就跟她的人一样,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费比棋显然也有同感,因为他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

“芝加哥?”他说道。“你在芝加哥不过待了几天!”

“一见钟情!”茱丽插口道。“真是浪漫!”

费比棋刚才曾见到梅蒂脸上不安的表情,以为她是看不起这个家。他瞪着梅蒂的脸。“一见钟情,是那样吗?”

“显然是的。”迈特说道,口气似在暗示他别再说这个话题了。然后他为梅蒂找一个下台的机会,问她在晚餐前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梅蒂当然是迫不及待地接受这个建议,而茱丽也很热心地要梅蒂睡她的房间。

上楼以后,梅蒂瘫倒在茱丽的四柱床上。“最糟的已经过去了。”迈特平静地告诉她。

梅蒂眼也不抬地摇摇头。“我不这么想,我想这才只是开始呢!”她把最小的一个问题提出来:“你的父亲第一眼就不喜欢我!”

迈特笑着说:“如果你不曾瞪着他手里的茶杯,紧张得好象里头有一条蛇,情况也许会好一点。”

“我是那样吗?”梅蒂闭上眼睛,仿佛想摆月兑刚才的记忆。

迈特低头看着这位横躺在床上的美人,仿佛一朵憔悴的花,他不禁想起当初在葛伦俱乐部里的她是那么自得,那么幽默。她的改变令他心情沉重,同时他在心里列举着他俩之间的关系:

他们全然不了解对方;可是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却是最亲密的一种。

跟其它曾与他发生性关系的女人比起来,梅蒂实在是天真得很;可是他怀了他的孩子。

他们之间的社会地位相距何止几万里;可是现在他们要借由婚姻来筑桥跨过这道鸿沟。

然后再借由离婚扩大鸿沟。

他们简直没有一点共通之处——除了那天晚上的。在那次甜蜜、火热的缠绵中,他怀中那顽强的女暴君竟变成了一个惊慌的处女,然后又变成一个让他兴奋的对象。那一夜缠绵这几个星期来一直索绕在他脑海。他原是一个甘心被引诱的对象,结果却转变为引诱者,热切地为他们两人带来终生难忘的经验。

也多亏那一晚的努力,他变成了一个父亲。

结婚生子固然不是他近几年的计划,不过也是迟早要做的事,所以现在他要重新调整计划以配合这情形。虽然这个责任来得很不是时候,但是他以往也肩负过更大的责任。目前他最首要的责任是使梅蒂的脸上恢复笑容与希望,所以他俯在她身上,双手握着她的肩,开玩笑地命令着:“振作起来吧,睡美人!”

她睁开眼睛,望着他带笑的唇,然后又迷惘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办不到,”她低声说道。“这整件事情实在太疯狂了,我们结婚只会使事情更糟。”

“你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她的睑羞红了。“你知道为什么,老天,从那天晚上以后你就不曾打算再约我,你连一个电话都不打来。所以怎么可能——”

“我是打算打电话给你,梅蒂,”他打断了她的话。“在一、两年以后——我一从南美洲回来就要打。”要不是心情实在不好,梅蒂真会笑出来了。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话又使她惊讶得心跳加速。“如果我知道你真的想接到我电话,我早就打给你了。”

梅蒂半是不信,半是希望,她闭上眼睛,设法控制自己的反应。这一切都太极端了——极端的失望,然后是极端的宽心,现在又是极端的希望与喜悦。

“打起精神来!”迈特又说道,而且很高兴知道她显然想再见到他。他原以为在那一夜缠绵之后,她会重新考虑他们地位之悬殊,然后决定不可能与他进一步发展友谊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想依从他的话振作起来。她深深一笑,说:“你要做个唠叨不休的人吗?”

“我想那是太太们的事。”

“那么丈夫们做什么?”

他故意装作高高在上地说:“丈夫发命令。”

她甜笑着说:“你要打赌吗?”

迈特好不容易才把目光自她那迷人的嘴唇移到那双宝蓝的眼睛上。着迷之余,他老实地回答道:“不要。”

结果梅蒂竟然哭了起来。他正在责怪自己未能逗她开心,她已伸臂勾住他,把他拉到她的身上,然后把睑埋在他的肩头。他在她身边躺下,搂住她因哭泣而颤动的身子。许久之后,她终于呜咽地说:“农夫的未婚妻是不是得学着淹制泡菜?”

迈特差点笑出来,他抚着她柔滑美丽的头发。“不是。”

“好极了,因为我不会做。”

“我也不是农夫。”他安慰着她。

然后真正让她伤心的事又使她哭了起来。“我本来两个星期以后就要进大学的。我必须去念大学,我……我打算将来要当董事长(另意为:总统)的,迈特。”

迈特讶异地看着她,“这个野心可真不小,要当美国总统……”

他绝对认真的口气,令他怀里的梅蒂带着哭声笑了出来。“不是美国总统,是柏氏百货公司的董事长!”她美丽的泪眼里如今漾着笑意。

“谢天谢地,”他努力要她保持欢笑,没注意到他的话所延伸的意义地说。“我确曾计划在几年内发一点小财,可是要帮你把总统的位置买下来,就实在是能力有限了。”

“谢谢你。”她微笑着低声说。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笑。我从来不曾这么大笑过,结果好象一笑就停不下来了。”

“我希望你不是在笑我的发财梦。”

他的口气虽然轻松,但她感觉出他十分认真。她看见他脸上的决心,想到他所表现的慎重和沉着,令她直觉地觉得他有一种成功所需的力量与意志。终于,她带着微笑,平静地说道:“我相信你会成功的,迈特。”她说着捧住他的脸,笑意使她的眼睛也泛着光采。

迈特张口想说话,可是说不出来,因她的触模、她的眼神和她的身体已完全迷住了他的心思。六个星期前他对她的那种痴迷又回来了。他俯身向她,饥渴地吻上她的唇。当她也张开唇配合他的动作时,他感到一阵狂喜,所有的理智都消失了。几分钟以后,正当他全身沉浸在之际,她突然挣开他的嘴,用手挡在胸前。“你的家人,”她喘着气说。“他们就在楼下……”

迈特很不情愿地把手从她的胸前拿开。他的家人,他都忘了。他父亲一定已经猜到了他们得仓促结婚的原因,也一定对梅蒂作了错误的判断。他必须下楼把事情说清楚,如果他留在楼上和她耽乐,对澄清误会没有什么帮助。梅蒂似乎总有一种能令他失去控制的能力。

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然后下了床,离开她的诱惑,但仍靠着床看她坐起身子并匆忙整理衣衫。他笑了起来。

“我开始觉得有名无实的婚姻不仅可怕,而且毫不实际。我们显然对彼此都有强烈的吸引力,也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也许我们应该考虑像真正的夫妻一样生活。谁知道呢,”他耸一耸肩,嘴边漾着笑意。“我们也许会喜欢那种生活。”

这时就算他突然长翅膀飞起来,梅蒂也不会觉得讶异。这如果是个建议,该有多好,但他似乎只是在评估。这令她既气他那事不关己的淡漠,又有些为他肯考虑而觉得愉快和感激。但是她又想到一个不甚愉快的问题。“你不知道我爸爸会有怎样的反应,”她说道。“我现在身无分文,迈特,而且我爸爸很可能取消我的继承权。”

“不管他怎么想,我一分钱都不会拿你们的。你考虑看看,”他警告着。“如果我们真的要结婚,就要完全靠我所赚的钱生活,现在这样,以后也是。”

梅蒂慑于他的命令口气之余,又有一种奇特的欢喜与感激。她没有回答他的话。

“你要好好想一想,因为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当真的。”他说完就直起身子,但唇间仍带着笑。“不必急,你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决定。”

他离开以后,梅蒂对于他作结论、下命令和作决定是如此快速而感到讶异。费迈特这个人简直令她捉模不透,一方面那么温柔,一方面又那么刚毅。她睡着之前的想法是,他终将变成一股不容他人忽视的强大力量。

不知迈特对他爸爸说了什么,总之似乎很有效果。当梅蒂下楼吃饭时,费比棋看起来已经接受了他们要结婚的事实,而不再有异议。不过主要还是由于茱丽的喋喋不休,才使晚餐的气氛融洽一点,也使梅蒂不致那么紧张。

费比棋是个阴郁的人,脸上总是带着落寞与忧伤。但茱丽却开朗而乐观,也乐意负起做饭与管家的责任,而且非常崇拜她哥哥。

“芝加哥有一家柏氏百货公司,”茱丽对梅蒂说道。“我有时候在杂志上看见他们的广告,东西都美极了。迈特有一次送我一条他在那里买的丝巾。你有没有去那里买过东西?”

梅蒂点点头。提到公司就令她不自觉现出温暖的笑意,不过她并没有再进一步说明。她还没有机会告诉茱丽她与柏氏公司的关系,费比棋对她的车子已经有了那么负面的反应,所以她现在还是不要提比较好。但很不幸的,莱丽并不放过她。

“你跟柏家的人有关系吗——我是说相氏百货公司的老板?”

“有。”

“很近吗?”

“相当近。”她无奈地说道,但茱丽兴奋的眼神又令她觉得很有趣。

“多近?”茱丽问着,手中的叉子放了下来。迈特也停了下来,咖啡杯举在半空中,眼睛盯着她。费比棋则靠着椅背,该起眉头看着她。

梅蒂认输了。她叹一口气,承认道:“我的高祖父创立了柏氏百货公司。”

“真是妙极了!你知道我的高曾祖父做了什么吗?”

“不知道,什么?”梅蒂问道,茱丽的热情使她忘了去看迈特的反应。

“他自爱尔兰移民来美国,建立了一座牧马场。”茱丽说道,同时起身收拾桌子。

梅蒂微笑着帮她收拾。“我的高曾祖父是个马贼!”两个男人则拿着咖啡到客厅去了。

“真的?”茱丽问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梅蒂说道,并强迫自己不转头看迈特离开。“后来他们把他吊死了。”

她们洗了一会儿盘子,然后茱丽说:“爸爸这几天上大夜班。我要到一个朋友家里念书,不过早上会回来弄早餐。”

梅蒂问:“念书?现在不是暑假吗?”

“我念暑期班,这样十二月就可以毕业了——正好是我满十七岁之后两天。”

“那么年轻!”

“迈特十六岁就毕业了。”

“噢,”梅蒂说道,心里在想这么好混的学校大概什么都没教。“你毕业以后要做什么?”

“念大学。”她得意地说。“我有一份全额奖学金,主修生物。迈特就是一直等到现在我能独立了才放心要离开。不过这样也好,使他一面等我长大,一面有机会拿到企管硕士的学位。但是他一直得工作来付妈妈的医药费。”

梅蒂愕然地看着她。“迈特有机会拿到什么?”

“他的企管硕士学位。迈特在大学里拿了双学位——经济与财政。我们家都是很爱念书的人。”她这才注意到梅蒂茫然的表情,迟疑地说:“你……你对迈特真的毫无所知,是不是?”

只知道他的吻与而已,梅蒂腆腆地想着。“不多。”她细声承认着。

“好吧,你也不必怪自己。大部分人都觉得迈特不容易了解,而你们两人认识才不过两天而已。”梅蒂简直不敢面对她。“梅蒂,”茱丽又说道。“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说你怀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梅蒂手中的杯子掉了下来。“迈特告诉你了?”她好不容易挤出话来。“还是你猜的?”

“迈特告诉我爸爸,而我在旁边偷听到的。不过事实上我早已经请到了。”

“真是好极了。”梅蒂不知该说什么。

“我也觉得,”茱丽说道。“本来我还以为我是唯一满十六岁还是处女的人呢!”

梅蒂闭上眼睛。迈特竟然跟他父亲讲这种事令她很生气。“他们一定说了我不少闲话。”

“迈特没有说你的闲话!他只是要纠正我爸爸对你的观念。”这句话使梅蒂觉得好过一点。“在我念的高中里,两百个女孩之中就有三十八个怀孕了。不过事实上我向来不担心这个,大部分男孩子都不敢吻我。”

梅蒂觉得自己应该接腔。“为什么?”

“因为迈特,艾德蒙顿每一个男孩子都知道费迈特是我哥哥。他们知道如果他们想打我的主意,迈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她笑着说:“在保护女孩子的贞洁方面,有迈特在就像是戴了贞操带一样。”

梅蒂忍不住说:“怎么我的看法好象不一样。”

茱丽笑了起来,梅蒂发现自己也跟着她在笑。

洗完碗盘之后,她们回到客厅。梅蒂本来以为得无聊地坐在那里看电视,没想到茱丽提议一起玩“大富翁”,两个女孩联手都骗不过迈特,到后来简直又偷又抢,结果大家都很尽兴。游戏结束后,比棋要去上班了,茱丽也要去同学家,于是迈特提议到外面散步。

外面的夜色凉如水。迈特看着梅蒂,问道:“刚才在玩大富翁的时候,你怎么会对一些经济名词那么清楚?”

“我爸爸常常跟我谈到公司经济及财政方面的事情与问题。”然后她也把一直盘踞在心的问题提出来。“茱丽告诉我说你是企管硕土,你为什么说你只是个普通的钢铁工人?”

“你何以认为钢铁工人‘普通’,而企管硕士就比较特别?”

梅蒂听出他口气中略有责怪之意,心里不禁畏缩起来。她靠着一根树干,说:“我的口气很势利吗?”

“你是吗?”他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打量着她。

“我……”她迟疑着。她很想说一些能取悦他的话,可是终于老实说:“大概是吧。”

她的口气似乎很嫌恶自己,迈特却察然一笑,那懒洋洋的笑使她脉搏加速。“我怀疑。”

这三个字使她开心起来。“为什么?”

“因为真正势利的人不会担心这种问题,不过我还是要回答你的问题。我之所以没有提过学位的事,是因为除非能派上用场,否则学位是毫无意义的事。目前我只是空有一堆理想与计划,不一定都能如我所预期的实现。”

茱丽曾说很多人觉得迈特很难了解,梅蒂相信这一点,然而有许多时候,譬如现在,她就有一种与他十分协调的感觉,仿佛能够看穿他的心思。她平静地说:“我想你让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钢铁工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想试试看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对不对?”

他惊讶地笑起来。“大概吧。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就一辈子都是钢铁工人呢!”

“可是现在你换到油井去工作了,”她开玩笑地说。“是因为你想做一份更多彩多姿的工作,是吗?”

迈特好不容易克制住想拥她入怀,亲吻她秀发的冲动。位想带她一起去南美的念头是疯狂的,她既年轻又备受保护,在异国过刻苦的生活是不可能的。但从另一方面而言,她既勇敢又甜美,而且还怀着他的孩子。他用指尖托起她的下巴,说道:“梅蒂,大多数夫妻在婚前都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了解对方。你我只认识几天,而且不到一个星期我就要到南美洲去了。在我走以前,我得作一些重要决定。你想我们可不可以把几个月的时间浓缩在几天的时间里呢?”

“我想可以吧!”她说道,他突然变得很坚决的口气令她有些困惑。

“很好,”迈特说道。现在她答应了,他却又似乎不知道应该由哪里开始。“关于我,你想知道什么?”她笑着看他,不知道他是否指孩子方面的事。于是她迟疑地问:“你是不是说我应该问这种问题——例如:你的家族里有没有疯子,或是你有没有前科之类的?”

迈特忍住要笑的冲动,故作正经地说;“没有,两方面都没有。你呢?”

她摇摇头。“也没有。”

他看见她眼里的笑意,禁不住又想把她楼入怀中了。

“现在该你问我了,”她在玩游戏似地说。“你想知道什么呢?”

“只有一件事情,”他说着,手撑在她身后的树干上。“你是不是真的跟我所想象的一样甜呢?”她摇摇头。“可能不是。”

他站直身子微笑着,因为他确定她说错了。“继续走吧,不然我会忘了我们出来是要做什么。”他们走着走着,他突然又说:“我刚想起来,我在警察局的少年组有打架前科。我十三岁时,母亲得了癌症,我和父亲变卖了一切去医治母亲,我们拚了七年她还是过世了,这使得我父亲酗酒。而我既然无法把上帝揪出来打,只好打人。”他发现自己竟把从来没跟别人讲过的内心话告诉了十八岁的梅蒂。

他对她的信任使她感动。梅蒂柔声说:“你一定很爱你母亲。”她知道这是他们两人都很脆弱的一环。“我从来不知道我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她跟我父亲离婚以后就到意大利去了。我想我比较幸运,若是像你那么了解她又那么爱她,然后又失去她,一定会是很痛苦的经验。”

知道她是在设法安慰他,分担他的负担。“呕,”他说着,然后突然转变了话题,故意说:“看来我对女人很有眼光。”

梅蒂笑了出来。他的手由她的背部往下滑,揽住她的腰,把她搂近一点,这使她产生一种愉快的感受。走了几步之后,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结过婚吗?”

“没有。你呢?”他开玩笑地问。

“你当然知道我没有……做过……”她说不下去了,因为这个话题使她不安。

“不错,我知道,”他承认着。“只是我不明白,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何以不曾在十八岁以前就被一个花言巧语的公子骗走了贞操。”

“我不喜欢爱说话的人,”梅蒂答道,然后觉得很有意思地看他一眼。“我好象现在才注意到这一点。”

迈特很高兴。他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但是她没有再说什么,他就问:“就这样吗?这就是你的答案?”

“部分,”她笑了一笑,又说:“事实上我在十六岁以前长得很丑,男孩子都离我远远的。后来我不丑了,又很气他们从前那样对我,所以我对他们的评价都不高。”

他看看她美丽的脸、动人的唇、闪亮的眼,露齿而笑。“你从前真的很丑吗?”

“让我这么说吧,”她笑着说。“如果我们生了一个女儿,她年轻的时候如果长得像你,会比较好一点。”

迈特爆出大笑。他再也忍不住了,就把她抱到怀里,脸埋在她清香的发间,心中无限怜爱,她显然真的相信她从前很丑,他也为她肯把这种话告诉他而感动。他很振奋,因为……因为……拒绝去想为什么。目前最要紧的是她在笑,也抱住了他的腰。他用下巴贴着她的头顶着,低声说:“我对女人的品味非常高。”

“你在两年前一定不会这么想。”她笑着说,向后靠在他圈起的手上。

“我是个有眼光,也有远见的人。”他平静地说道。“就算那时候我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他们又坐在前廊聊了一些彼此的喜好,然后迈特说:“夜深了,我们去睡觉吧。”

他仿佛认为他们同睡一张床是理所当然的事,想到这梅蒂突然觉得恐慌。他们沉默地走回屋子,上了楼。走到他的房门口时,梅蒂鼓足勇气说:“晚安,迈特。”然后她绕过他身旁,对他回头一笑,留下他呆站在门口。见他并没有拦阻之意,她竟又觉得悲哀。她走到茱丽的房门口,打开门。

迈特平和地在她身后说道:“梅蒂?”

她转回身子,见他依旧站在他的房门口,双臂抱胸靠着门框。她问道:“什么事?”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是什么吗?”

他坚定的口气使她知道这不是一个随便的问题,小心地摇摇头。他说出了答案:“就是一个人睡觉,而且明知隔壁就有一个理该跟我一起睡的人。”他很讶异自己竟然把一个邀请说成这么没有技巧而冷漠的事实。

她那张可爱的脸上闪过多种表情,由不好意思、不安、怀疑到不确定。但最后她还是对他微微一笑,迟疑一下才说;“晚安,迈特。”

梅蒂进了房间,换好衣服,然后望着茱丽的床,心里充满矛盾的情绪。先前她不想跟迈特同床,现在又想了。她在黑暗中思索了许久:他为什么不设法劝服她?

她突然明白了,一时之间竟感到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莫名其妙地害怕。他当然想和她,也当然知道如何劝服她同床,但是他却拒绝那么做。这表示他希望他们之间有比身体更多的东西。

梅蒂轻轻打开门.心在狂跳。她竟疯狂地被一个她并不了解的男人所吸引,这使她既害怕又困惑。他的房门开着,她想,如果他已经睡了,她就回自己房间来,一切都看命运的安排吧。

他睡着了。她站在门口看着他,月光由窗口射进来。她忽然自觉不该这样在门口看他睡觉,于是悄悄地转身离去。

迈特不知为何突然醒来,也不知她到底在门口站了多久,总之他一睁开眼睛,发现她正要离开。一句未经大脑的话月兑口而出:“别那样,梅蒂!”

梅蒂猛然转身,头发被散在一边肩头。她不知道他这句命令是什么意思,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于是走上前些。

迈特看着她朝他走近,身上穿著一件丝睡衣,短得无法遮住她匀称的大腿。他往旁边移一点,并为她掀开毯子。她犹豫了一下,只在他身边坐下来。她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说话的声音则是低颤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比上一次还怕。”

迈特微笑着伸手抚模她脸颊,然后移到她颈后。“我也一样。”他们沉默地静静互视。唯一的动作就是迈特的拇指轻轻摩擎着她的颈后,他们都知道他们正朝一个未知的方向前进。

“我想我应该警告你。”他低声说道,同时手开始施力,使她向他移近。“这次可能比六个星期以前冒的险更大。”梅蒂望着他那令人融化的眸子,明白他所指的是感情方面更深一层的投入。“想好再做。”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她迟疑着,目光移向他的唇,心跳不由得停止了。她直起身子,他的手滑落下来。“我……”她扭头要转身,但又仿佛有一股力量止住了她。然后她申吟一声,俯在他身上,开始亲吻他。迈特搂住她,倏地将她压在床上。他的吻持续而激烈。

六个星期以前的那股魔力又回来了,却又不尽相同,这次更热情、更甜蜜、更扣人心弦,而且更具千百倍的意义。

事后,梅蒂侧卧而眠,感觉他的腿贴在她的腿后,朦胧中他的手仍在她,最后停在她的胸前,既是占有也是挑逗的。她入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他要她知道他在哪里,也要她知道他正在要求一项他并未开口、而她也未曾答应的权利。这正是他会做的事,她笑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茱丽回来准备早餐,然后去上学,迈特也去上班,比棋则在吃过早餐后上楼休息。茱丽曾说他今天要代人上下午三点到凌晨七点的班,而她自己今夜仍将在同学家过夜。一时之间,仿佛所有的事情和时间都静止了。梅蒂决定打个电话回家看看,结果是管家接的电话,说她爸爸要她即刻回家把一夜未归的原因解释清楚。她就要管家转告她爸爸说,她有充分的理由离家,要等到星期天才回去。

打完电话之后,时间过得更慢了。她翻着书架,找到一本编织的书,于是决心试试看,就开了车前去镇上买了一些毛线,又买了一些热狗和面包打算当晚餐,因为她似乎应该为大家准备晚餐,虽然她什么也不会做。

她按照书上的教法织着,结果只织成了一条长长的东西。她有了困意,于是决定在迈特回家之前先睡一觉。迈特回家之前……想到他工作一天之后要回到她的身边,她竟充满欣喜的感觉。她缩在那里想着昨晚的缠绵,发觉她极有危险爱上她孩子的父亲。极有危险?她笑了起来。还有什么更可爱的事呢——只要迈特也有同感就好。而她宁愿相信他确实如此。

车子的声音由外面传来。她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四点多了。她坐起身,用手指梳理一下头发。听见开门的声音,见到他。她的心突然兴奋地跳起来。“嗨,”她说道,同时心里突然浮现以后无数个这幕欢迎他回家的情景。不知他可曾想过她,但随后又骂自己太傻。她无所事事,他可得专心注意手边的工作。“今天过得怎么样?”

迈特看着她站在沙发旁边,心里不禁幻想着以后将有无数个日子像这样,他下班回家,有一个金发女神带笑迎接他,仿佛他刚刚斩妖屠龙回来,救了天下苍生一样。“很好,”他微笑着说。“你呢?做了些什么事?”

其实她这一整天除了担心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想他,然而她不能这么说。“我决定开始打毛线。”她把自己打的那一团东西给他看。

“很像家庭主妇做的事,”迈特开玩笑地说,然后看看那一长条直拖到地上的毛线,不禁瞪大了眼睛。“你在打什么?”

梅蒂忍住笑,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猜猜看!”她希望他能想出一个名目好为她保留一点面子。

迈特把它拿起来看,起码有十二尺长。“是地毯吗?”他大胆地猜着。

她故意装出受伤的表情。“当然不是。”她强忍住笑,说:“我想再加几行然后浆起来,你就可以拿来当围墙了。”

他笑着把她搂住,毛线掉到了地上。

“我买了一些东西当晚餐。”她说道。

迈特原想带她出去吃的,听她这么说不禁惊喜地说:“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

“等你看到我买的是什么就知道了。”于是他揽着她走到厨房,看见那些热狗和面包。

“很聪明,”他笑着说。“你是设计好了要我做饭。”

“相信我,”她一本正经地说。“这样比较保险。”

他回家还不到十分钟,却已经是第二度感觉到生命中充满欢笑。

随后他们拿了毯子和食物到外面去生火野餐,在暮色中聊着南美洲,聊着她怎么没有害喜现象等事情。她偎在他的怀中,告诉他秋天是她最喜爱的季节。

梅蒂柔声说:“这是我感觉最好的一个晚上。”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撩开她的头发,用唇与舌头轻触她的后颈。“那昨天晚上呢?”

她立刻修正。“这是我感觉第二好的晚上。”

迈特微笑着轻咬她的耳朵,激情很快就像野火一样袭遍地全身。他吻上她的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就把她放倒在毯子上。

事后,他们裹在毯子里,相拥着看天上的星星。迈特有生第一次感到全然的满足与平和。她只要看他一眼,就能带给他心灵的震撼。这跟她的美貌没有关系,而是比外貌更深的一种感觉,从他们相遇的第一个晚上他就有的一种感觉。他知道他们的未来会更加复杂,然而他此刻也更有自信能克服一切。

只要她能给他机会,给他时间。

他需要跟她多相处一些时间,以加强他们之间那种奇异而脆弱的联系。如果他能说服她跟他一起去南美,他就有办法加强他们的感情联系,她就会永远都做他的妻子。他相信会的。明天,他要打电话给苏强纳,打听一下南美那里的医疗设施情形与居住环境。

他不能不去南美洲,一是他签了合约,更重要的是他需要那笔红利,以做为他下一笔投资的资金,那是他的摩天大楼的基金,绝不可少的。

梅蒂已经习惯过最好的生活,也应该过最好的生活。但若没有这笔基金,他将无法给她,而他不能把她留在美国。她可能不耐于等他,或是对他的事业失去了信心,他会牵挂得发狂。现在命运已经把她交到他的手中,他就不能再失去她和他们的孩子。

迈特张开手指,压在她的小月复上,梅蒂并不知道他已深深爱上他们的孩子。第一天她提及堕胎时,他的心只差没有翻出来。他很想跟她谈谈孩子,可是又怕她知道这使她难过无比的事却是他的至乐而伤心。她和孩子使他再度相信上帝的存在,以及世界上仍有美好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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