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金猎人3 四 七夕
“芊离?”从“墨点雨”走出来,蕴蓝看着在竹上系丝带和纸条的古芊离,疑惑地问:“你在做什么?一大早的就看到你呆在这株竹子边上。”
古芊离的长发在空中划成飞弧,她转头对蕴蓝盈盈笑说:“耶?姐姐不知道吗?今天是七夕呀。”
“七夕?”
“不是吧!这种日子怎么能不知道?是中国的情人节啊!”
“……”
古芊离盈盈笑说:“传说中,牛郎把来自天庭的仙女——织女留在身边,娶她为妻。然而神仙不允许仙人和凡人相恋……”
“这个我当然知道。”蕴蓝打断芊离,“但是,你在做的事情和那个有什么关系呢?”
古芊离一脸被你打败了的表情,“姐姐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传说在今天把愿望写下来,然后挂在竹上,就会得到幸福啊。”
“是对情人祈愿的幸福吧?你有情人吗?”
“讨厌啦,姐姐,人家是纯洁的高中生,怎么可能有那个。老师教导我们,要把生命奉献给神。”古芊离双手合握在胸前,平常那样奇怪的女生,在沉默的瞬间,竟然给人非常圣洁的感觉,“天堂在这里。地狱在这里。”她低声说。
“你这个样子,倒有点像是圣玛丽的女学生。”
古芊离俏皮地笑起来,“平常不像吗?”
“你自己觉得呢?”蕴蓝走到竹边,捕捉到一条丝带,若有所思。
“嘻……我是觉得,许愿不一定要许关于情人方面的,但是,在七夕许下关于爱人的愿望,一定比较容易实现吧。”古芊离狡黠地笑说,抱住蕴蓝的手臂,“真的很灵哟。织女和牛郎,在天上看着所有有情人。”
“去干活吧!公主殿下!”蕴蓝推着古芊离向店里走。
“人家不喜欢公主殿下这种称呼啦!”
在进店前蕴蓝再看了那棵临街而立的修竹一眼。
七夕……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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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果然是属于情人的日子,今天光顾店里的客人,全是成双成对。情侣系列的服装很受青睐,各个年龄段的都有卖掉。
蕴蓝坐在收银台,看着客人们进进出出,托腮沉思,“情人节啊。”
想起来,整整三年照顾那个白痴植物人,甚至都没有时间找男朋友。已经是走上社会的职业女性了,也被强迫接受过相亲,居然连真正的初恋还没有过……想到这里就觉得很沮丧。蕴蓝用笔在本子上用力划,“总之都是那家伙不好!可恶,为了他,耽误我那么美好的青春岁月!”
柔软的纸笺在蕴蓝的蹂躏下“哧”地划开口子,蕴蓝突然一惊,“啊!”这是日记本呀,明明是想写日记的,却被划成这个样子,“可恶!这也全怪那家伙不好!”
她把本子塞进抽屉,气愤地靠在椅背上。
“咚咚。”收银台的玻璃屏被敲响。
“啊,是。”蕴蓝一惊,坐直身体。在收银台外的客人西装笔挺,却被手里大把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遮住面孔——是要给恋人送花吧?真是有些羡慕这位先生的女友。
发现那位先生并不是买了衣服要交款,蕴蓝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问:“先生是有什么需要吗?”
“啊,是有些特殊需求。”
“特殊需求?”蕴蓝问,突然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
那束怒放的玫瑰被放下来些,花后面的男士对蕴蓝微笑,“因为收银台的窗口太小,所以,有请你出来收下这束花。”
“丁先生?”蕴蓝站了起来。
“出来一下,好不好?”丁先生微笑。
万万没有料到,第一个在情人节送花给自己的,会是仅有一面之缘的相亲对象。唉,唉,自己的人生,还真是悲哀。走出收银台的时候,蕴蓝颇觉沉痛地想。
“那个男人是谁?”韩楚远远投过目光,问。
古芊离细心把模特身上的衣服领子整理好,盈盈笑说:“哇,哥哥的眼睛怎么关注得那么远呢!收银台在大厅对角线边耶。难道说哥哥一直在看姐姐吗?好……浪漫呀!”
‘你在说什么啊?”韩楚有些头痛地看着满脸奇怪表情的古芊离,“拿了那么大一捧玫瑰走来走去的变态男人,无论谁都会注意到吧。”
“变态男人?”
“一个大男人捧着花到处走,做这样恶心的事情,当然是变态男人。”
古芊离微微撇嘴,“我倒不觉得他是变态男人,我只觉得你是个笨男生。”
“什么啊。”
古芊离把塑料模特一推,逼近韩楚,用恶狠狠的表情说:“拿着玫瑰在情人节找相过亲的女孩子示爱,代表他想要和姐姐约会,聊天,喝茶,逛街,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订婚,结婚,生孩子。这么大的危机都到你面前了,你居然还有心情骂别人说他是变态?你是宇宙无敌超级笨蛋才是真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
古芊离哼了一声,背转身子不理韩楚,“算了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早看出来哥哥是个单细胞的大笨蛋,你不明白也无所谓。”
小常好奇地问古芊离:“你怎么知道那男人和老板相过亲?”
古芊离盈盈笑说:“讨厌,是小常哥哥和我聊天时候说的啊。”
“咦?没有啊?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讨厌啦,工作时间不许聊天,走嘛走嘛,又有客人进店来了。”古芊离推着小常往旁边去,“喏喏,那边有客人在等人服务。
韩楚发着怔望向收银台,“那家伙,相亲吗?”他问古芊离,“喂,你真当我是白痴啊,今天是哪门子情人节?”
古芊离痛苦地看着韩楚,“呼,七夕!七夕!又要再说一次吗?是牛郎织女……”
“好好,我知道了。”韩楚打断古芊离。那么说,真是相亲对象在情人节送花了?
那……那不就代表示爱,想要和女方“约会,聊天,喝茶,逛街,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订婚,结婚,生孩子”?即使迟钝如自己,对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完全不了解啊。
“是吗?”韩楚低声说,沉默下来。
“嘿嘿,了解到危机逼近了吧?”古芊离靠近过来观察韩楚的表情。
“……是啊,确实是危机。”他喃喃地说。
啊,神啊,那个迟钝的男生在我的启发下终于开窍了吗?古芊离满脸期待,鼓励韩楚继续说下去:“嗯嗯——”
“确实……到了今天,大家都已经成人的今天……”
“嗯嗯——”继续期待。
韩楚仰头大笑,“哇哈哈哈哈,确实是大危机啊!女人的年纪是致命伤,那个男人婆也开始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了吧。”
“……”
韩楚的表情很无聊,就是那种随时可能大叫“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无赖表情,“真是好运气啊,那种野蛮女人,居然也能找到肯送她花肯娶她的人。再不好好把握这最后的机会,下次再没有同样的傻瓜会上钩了!”
“……切。”古芊离扫兴地别开头。本来以为可以看好戏的。哎,最近自己的话术退化了吗?好像没办法用语言兴风作浪。不!不!不是自己的话术有问题,是和自己正在说话的人愚蠢到超越人类的极限。懒得再和他玩。
“哥哥,好歹跟你说一句,这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哦。”
“是啊,终身大事,也不能不考虑了。”韩楚摆了个很帅的POSE,深黑的眼睛那样深沉,“为了这个将来,尽快把电话地址爱好告诉我。”
古芊离的笑容不减,眼睛里却并没有笑意,“我不讨厌别人追求我。可是我恨不喜欢我的人追求我。”
“我当然喜欢你啊。你这么可爱……”
古芊离的视线透过韩楚,对后面的客人甜甜微笑,“您好,需要我为您服务吗?”然后视对面如透明般地,踩过去。
“做什么啊!”韩楚忙不迭让开,“暴力会传染吗?”
“……”装做没听见。
今天真的是生意很好的一天。在芊离走开,留他独自一人时候,韩楚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穿着合适优雅的店员,安静而美丽的笑容,在中意的衣饰前流连的情人。这个店是包含了蕴蓝理想的店。
周围那样忙碌和井然……他透过那井然的忙碌,看到自己的青梅竹马的伴在和捧着玫瑰的男人倾心交谈。
她用从来不曾对自己有过的温柔对别的男人微笑。
她用从来不曾对自己有过的温柔对别的男人轻语。
她微微垂下头,软软的短发在纤细的肩膀上飘过,流出一片水样的温柔。她把手轻轻撩过发,颊上带着绯红的颜色。
全部都是不曾见过,不曾为自己而生的温柔。
在自己不知道的三年里成长得到的,女人特有的温柔。
在自己没机会目睹、没机会经历的三年里生出的温柔。
“哼……”韩楚转头,慢慢踱出“墨点雨”。在开门的瞬间深吸一口气,让混合了青草味道的湿润空气充满肺里。韩楚自语:“果然还是这种空气比较适合我。那种服装店里薰衣草的味道,不是我这样大男人该每天感受的。”
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恢复了一贯的精神,看着晴空万里说:“好——的!决定了,明天去找份比较正常的工作。”
说起来,一切还是命中注定。
就在那一刻,韩楚就听到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在作下离开“墨点雨”决定的那一刻。那个声音在脑海中被储存在最深而最远的角落,因为刻骨铭心,反而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
韩楚霍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心中有疑惑有期待,他预感在过往生命中有着重要意义,却因为安适的打工被暂时遗忘的某些东西,要回来了。
是摩托车!
有摩托车在道路上呼啸而过,车上年轻的孩子在为自己的速度欢呼。他们带起了狂傲的风,翻卷出青春和叛逆的气息。在风之利刃刻过衣衫的瞬间,韩楚屏住呼吸,突然不能呼吸!
摩托车!摩托车!
能带自己穿越时间空间、追过风的摩托车!
韩楚暗暗在衣袋里握住手,发现掌心已经潮湿。他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期待和兴奋的车手眼神,竟让那群初驾车的孩子里有人刹车在他面前。
那孩子露出骄傲的笑,“你玩车的吧?”
韩楚也笑了,“看得出来吗?
“你看摩托车的时候,眼睛在放光耶!”那少年打量过韩楚,问:“什么水准?”说话的时候下车,对韩楚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韩楚的手抚摩过宝蓝车身的时候,感觉到了自己在微微颤抖,因为接触车身而兴奋得手指颤抖了——我竟在前段时间忘记了这样的快乐?我竟然忘记了自己有多么爱摩托车?!韩楚猛地跨上身,朗声说:“风以上的水准!”
他终究还是他。他终究还是那样快。在无法想象的时间里,韩楚已经追上前面那么远的少年的同伴们!
他的黑发狂舞,眼睛里的笑灿若晨星,矫捷的身影柔和灵敏得好像火光。带着赌徒样的神色,他轻声说:“来吧!来吧!”然后在纷杂的惊呼声中猛地拧身,流星般调回车头,转回“墨点雨”门口。
那里的少年已经瞪圆了眼睛,他毫不怀疑韩楚是自己见过最快的车手。
“厉,厉害啊!”他大叫起来,“你是怎么转的车头,怎么可以这样快?我练了那么多次,还没有一次完美地转好!”
韩楚下车,拍拍车座,冲少年大大咧咧地笑说:“没什么了不起啦。初级问题,初级问题!你是借女朋友的车吧?女式车算是容易了,在猛催油门的时候使劲提车头就好;男式的比较复杂,要握紧离合踩住脚刹以后催油门,把油门催到很强的时候同时把离合和脚刹放了,再猛催油门——这三下要紧接着做。男式车最好用1档,容易一点。”
韩楚把头盔一把掼在少年头上,大笑,“不可以一下子用2档,慢慢学,否则摔死你。”
这时候早领先在前面的少年同伴都回来了,摩托车的轰鸣震耳欲聋。他们像看英雄一样看韩楚,七嘴八舌:“这么有实力怎么没见你参加赛事?”
“这种技巧,埋没太可惜了吧?”
“喂喂,做点高难度动作给我们看怎么样?”
受到这样的吹捧,韩楚那种白痴性格的人,想要不得意忘形真的很难。他仰天大笑,“哇哈哈哈哈,没问题,没问题!”
“好……啊!”欢呼未曾完整,少年吃惊叫起来。
在了解他们惊叫的原因前,韩楚感觉到了花的芬芳:狠狠被甩到自己身上的红玫瑰,不知道被灌注了多少气恼和伤心,纷纷散落地上。掷花过来的人手还停在门边,脸色气到煞白,恶狠狠地瞪住韩楚。
“做什么啊?”韩楚恼火地看着蕴蓝。
蕴蓝一字一句地说:“练摩托车技巧的话,离开我的店门口,不要制造噪音,不要喧哗,不要找错地点。离开这里,请!”
韩楚轻哼:“就为了这个,气得那副样子,像什么样子。走吧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
“哦哦。你女朋友长得正点,个性不行哦。”少年哄笑起来。
“什么女朋友。”韩楚瞥了蕴蓝身后的丁先生一眼,“走啦走啦。”
蕴蓝大声叫:“他们都得走,你哪里都不能去!”
“哦哦……”少年们先是一愕,随即又哄笑起来。
韩楚皱眉,“你今天怎么回事?得老年痴呆症了吗?”
少年之一已经跨上车,对韩楚摆头示意,“算啦,和女人夹缠不清的,走吧,我带你。”
韩楚大吃一惊,来不及预警,一道黑影已然掠过身边直取那少年,一声清喝:“呀!”重踢过去。那可怜少年甚至没有来得及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被踢飞出去。
蕴蓝站在少年的车前,脸色铁青,“请马上离开。”
“什、什么嘛!”少年们纷纷后退,不甘心地看着韩楚。
韩楚恼火地说:“别太过分了!就算是你,也无权干涉我的生活!”
蕴蓝冷笑,“你想教他们什么?飙车吗?把他们教成你那个样子?”她的笑容越来越安宁,越来越诱人,正是要大爆发的前兆。果不其然,下一刻蕴蓝大叫:“把他们教到像你那样在医院里躺下去!血流到满地!让他们像你那样子每天不能说话不能动,逐渐被所有人厌倦和嫌弃!”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蕴蓝的脸上,那样快,那样狠,让所有人来不及反应。
顿时一片寂静。
“……”无比安静中,蕴蓝轻轻地问:“会被伤害自尊吗?被人这样说。仅仅是被伤害自尊就要翻脸吗?那么心灵身体都为你的事连带受到伤害的人呢?不可以发泄吗?非得忍耐吗?”
向来无所谓的神情已经消隐,韩楚的神情如冰,“你可以不忍耐,你可以把我放在一边不去理睬。你当然可以厌倦嫌弃我,但是你没有资格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人生,没有权利在许多人面前揭起我的伤疤,让我流血给这么多人看。”韩楚一字一句地说,“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的安排该被人遵从,容不得人反抗——我忍你很久了。”他随即缓缓转头,挑衅地望向丁先生,“眉头拧那么紧干吗,要打架吗?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欺侮了,咽不下这口气吧?”
丁先生用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目光注视着韩楚,然后看地上散落的玫瑰。无声地叹气后,他伸手揽过仍未改变姿势,偏头而立的蕴蓝,不发一语地带她离开。
“……”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时候才出店来的小常,看着被拐走的老板和门口大帮沉默着在发呆的人,以及处于中心地带的被观赏动物韩楚,只觉头脑一片混乱,抱头大叫:“才不过生意稍微好点,立刻被神嫉妒了吗?!”
“……”一直在旁边编发辫的古芊离挽好最后一道绳花,妩媚的眼睛不知道看着哪里。终于站过来,大声冲大家说:“对不起,今天打烊了。”她伸手强行拉过韩楚和小常进店,然后对门口所有试图继续看店里状况的人们报以完美的微笑,“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用力锁紧内门。
听着外面间断传进的议论声,古芊离靠在门上,重重叹了口气,“还特意说到今天是七夕,闹成这个样子。”
韩楚一脸油盐不进的表情,“总之是要教训我吧,何必关店?老板回来肯定会不高兴,这么好的日子,赚钱那么快。”
“我管你们。”古芊离旁若无人地走过韩楚身边,“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好了,反正我是来打工的。呼,累死了,休息一会再营业,保证营业额更好。”古芊离大模大样地冲所有店员叫说:“休息啦休息啦,下午继续!我们要赚大把银子!要老板发红包!”
“……”韩楚突然觉得很疲惫,随手拉过把椅子坐下。
古芊离从口袋里翻出巧克力,一点点剥包装纸,拉把椅子坐在韩楚身边,“喂,这次没有被姐姐打,还当众让她大大丢了脸,在那么多客人,甚至她的追求者面前羞辱了她,感觉是不是很好?有没有觉得沙文主义其实不错?哦,对了,沙文主义是大男子主义的意思,哥哥知道吗?”她把巧克力递给韩楚。
韩楚累到不想说话的样子,推开古芊离的手。
古芊离吃着巧克力,专注地剥第二块,“你呢,如果现在很想被人骂,也耐心等老板回来再说吧。”
“谁想被骂啊。”韩楚的声音很低微。
古芊离把包装纸扔向废物桶,很可惜地,纸是那样轻,飘着飘着落在纤尘不染的地面上。她吐了吐舌头,“你爱被骂或者不爱被骂都无所谓啦。反正一切都要等老板回来再说。因为,”古芊离加重语气,“除了姐姐之外,这里的任何一个店员都不会为你的事情伤心或者生气,对你的生死和人生都不在意。他们才不会管你飙车危险不危险,他们才不在乎你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
古芊离盈盈笑了,“谁、都、没有兴趣、斥责你。惟有姐姐,惟有一直在看着你,关注着你的姐姐一人会那么做。所以,就算你想被骂也只好等她回来,我不是说哥哥有受虐狂倾向啦。”
“……”
“从小一起长大,姐姐应该很明白说什么话会真的激怒哥哥。可她偏偏要用那么激烈的方式阻止哥哥和那些少年走。”古芊离的神情有些寥落,“姐姐是觉得,即使会被怨恨,会受到羞辱,也一定要为自己在意的人做些什么吧。这种事情,我一辈子都做不到。”
“我做得过分吗?”
“嗯……”
“我真的做得过分吗?我只是有着自己的梦想,想要比任何人都快。世界上有人喜欢集邮,有人喜欢藏书,为什么我偏偏不可以喜欢摩托车?”韩楚问。
“你当然没有错。我比你还要爱冒险,我比你还要喜欢疯狂。但是人总是在不断地取舍中生活,如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就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古芊离沉思说,“我若是你,说不定真会选择摩托车,毕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自我最重要。但是哥哥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呢?是姐姐一直在身边,还是摩托车?听老人说,成年以后想法都会渐渐改变的。”
“我为什么要她一直在身边……”
古芊离摆手制止韩楚继续说下去,“我是绝对不对危险运动有偏见的,但是从实际角度来说,危险激烈的运动确实无法做一辈子。你呢,现在放弃了姐姐,以后可以很骄傲地说,我为自己热爱的运动奋斗终生。可是反过来想,摩托车是不能玩一辈子的,姐姐却是可以相守一生的。我向你保证,又要摩托车,又要姐姐留在身边,完全没可能。”
“……”
古芊离突然站起来,语气变得比平常更夸张:“讨厌啦!说了不管你们的事,又说了这么多。都是哥哥不好,害我讲那么多严肃的话,口干死了。走了走了,我去喝水。”
“喂,芊离。”
“嗯?”古芊离盈盈笑着看韩楚。
“谢谢。”
谢谢?古芊离的眼睛里闪过不可捉模的神色,笑了,“没事!没事!那个,哥哥,早上和你说过今天是七夕吧,其实话没有说完。”
“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嘛,你不说完我也知道啊。”韩楚说。
古芊离摇头,“我是说,把自己的心愿写在纸上,然后挂在竹子上对天神祈愿,一定会得到幸福,一定能实现心愿。”她微微一笑,美得超越了凡俗。
“幸福……”韩楚望着古芊离,喃喃地说。面前这天使一样的面孔,绝不是在说谎吧。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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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皎洁。
韩楚站在“墨点雨”外,看着五彩缤纷的竹子。除了古芊离外,许多人都在这里虔诚地许了愿望,把寄托自己心情的舞带系在竹上。
他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外面来的,他只知道,现在蕴蓝还没有回来。
不知不觉中在门口踱了几百次步子,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对面的竹子——它的翠绿上面带了那么多色彩,那么美。
门口依然残留着散乱的玫瑰,在清冷的月色里暗暗地寂寞。
有没有暗香?有没有暗香?
韩楚终于俯子,把它们一支支捡起。这已经没有刺的玫瑰,让人看的时候那样心痛。下午蕴蓝到底是怎么放的手,带着怎样的心情把它们掷过来?
韩楚环抱玫瑰,没有察觉自己那珍爱的姿势,和下午所见的丁先生一模一样。他稍作踌躇,跨过街道,走到竹子边。
他轻柔地把玫瑰一支支束在竹上,坚挺而瘦细的竹枝微微抖动。
韩楚退后一步,对那玫瑰说:“你的主人若真能带给那家伙幸福……就让她幸福地笑吧,能开心一点就好。那种好男人,一定不会让她哭泣。”韩楚缓缓闭上眼睛,“我清醒过来的时候,那家伙泪痕不干的样子,我一生都无法忘记。”
“我其实很怕被厌倦和嫌弃,怕被那家伙犀利地看穿,才会发那样大的火。一想到她会因为我的病而讨厌到会离开,心里就起无名火。”韩楚干咳一声,“这么丢脸的事情,怎么好意思承认?”
韩楚轻轻地笑了,“就这样吧,你的主人一定要让她幸福起来。我是不相信什么许愿啦,不过你这棵竹子,要真有那么一点点力量,就记得我的愿望。”
“……”韩楚轻声说:“对不起。”
在这凉凉的夜风里安静地为她许愿……他合上双掌。
“……”
然而本该无比安静的这里,为什么有低低的啜泣?韩楚大声问:“是谁?”
“笨蛋……”啜泣着说话,语不成声。遥遥看过去,那不远处娇小的身影,可不是她?
“蓝……”
“笨蛋……”满脸泪水的她,被月光染成了银白,一步步走过来,“笨蛋!笨蛋!”
“你拿那种玫瑰许愿!明明是丢掉,为你而丢掉的玫瑰!”
“蓝……”
她突然倾尽一生力气奔来,扑进韩楚怀里,“笨蛋!能带给我幸福的,只有你一人,即使你再向神许一万次愿,别人也做不到那一点啊!”
她是那样纤细,那样娇柔。她的温柔的短发,全部埋在自己的胸前。
韩楚轻轻环住蕴蓝的肩膀,好似抱着举世无双的珍宝,“你这个家伙。”他捧起蕴蓝的脸,看着她盈满泪水的眸子,“对不起,又让你哭泣。我的愿望明明是一定不再让你哭。”
月色真的很好,月色真的很好。照着地上不知道谁掉落的平安符,和着树影在摇曳。
古芊离趴在“墨点雨”二楼的窗台,看着下面的一片漆黑。
“嗯,麻烦啊,等他们卿卿我我走人后,我就勉为其难,把你也系在竹子上吧。”
似乎是在对护身符说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