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万万岁 第四章
正午时分，天气格外闷热，简宅前出现一位身着轻松的休闲上衣和牛仔裤，却难掩贵气的秀丽妇人，肩上背着复古牛皮背包，一派轻松自然。
她摘下黑色墨镜看着大宅，丰润的双唇漾开笑容。半晌，看见一名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走到大门前，让她小小诧异了一下。
「请问-找谁？」
妇人神秘的笑了笑。；闲问简亚瑟先生在吗？」
程乐乐没见过这位妇人，不过简家一向低调，很少有客人来访。「垃……呃，少爷他出去了。」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妇人对女孩那双明亮的大眼很有好感，想必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孩子吧，难怪，不习惯外人的亚瑟会破例聘请她。
对于妇人的礼貌，程乐乐回以微笑。「没有，大家都忙去了。」这女士长得真漂亮，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出头吧？实在很难把她跟捡垃圾扯上关系，大概是工作上的事吧。
「我找简先生有事，请问我可以进去等他吗？」
「当然可以。」
程乐乐开了大门让妇人进来，招呼她坐在大厅内，转身泡了杯茶放在茶几上。
妇人抬起头，笑容可掬地直盯着乐乐瞧。「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程乐乐。」
程乐乐站在一旁，将秀发轻轻勾在耳后，自然不做作的模样，又搏得妇人的好感。
「好可爱的名字，我姓江，-叫我江阿姨就行了。我看-年纪应该很轻，怎么会在这边当女佣呢？」
程乐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江阿姨，其实是有原因的。」
原因？
江芸沉思一下，和蔼的看着程乐乐。「-介意告诉我吗？因为我实在很好奇，像-这种年纪的女孩子，通常不愿意当女佣的。」
程乐乐对江芸很有好感，或许是因为从小失去了母亲，所以她对和蔼的妇人一向没有招架之力，也没多想，一股脑地就将她和简亚瑟认识的经过和一连串的乌龙事件、进入简家当简亚瑟的专属女佣，全都告诉了客气和蔼的江芸。
江芸越听越气愤，气得站起身破口大骂，温柔的假象老早无影无踪了。
「这实在太过分、太不象话了！这个死小子以为他是谁，有钱了不起吗？只不过区区两百万，就把人家的尊严往地上踩！」
她实在不敢相信亚瑟居然会做出这种事！她知道亚瑟从小就喜欢捉弄人，不过也不该这么没分寸！
程乐乐着实被江芸吓了一大跳。「江阿姨，-不用这么……」生气。
还没等乐乐说完，江芸就一把抓住她的手，热心的样子让乐乐说不出话来。「乐乐，-放心，江阿姨一定会帮-作主！交给我，等这个死小子回来，看我怎么整他！」
帮她作主？她怎么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说时迟那时快，简亚瑟好死不死在这时出现，边走边奉上热情的欢迎加热情的大拥抱。「亲爱的老妈，-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程乐乐听见简亚瑟的称呼，一脸错愕惊讶。
啥米？她、她、她、她……是夫人！那她刚刚跟自己说了什么？完了……程乐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江芸转头反手拍掉儿子热情的手，-着眼冷冰冰的看着儿子。「还好我没告诉你，否则我根本不知道你趁我不在都做了些什么！」
简亚瑟依旧不改嘻皮笑脸的调皮样。「我做了什么，让-对可爱的儿子这么生气？」
叩！江芸反手狠敲了儿子一记。「你还装蒜！乐乐都告诉我了。」
简亚瑟抚着被敲痛的头，看向始终站在一旁却不吭声的程乐乐，她扭着手指、支支吾吾地说：「我……」
简亚瑟看见她的反应，就明白他老妈生气的原因了，他叹了口气想解释：「老妈，-听我解释。」
听儿子还有话说，江芸气得一把揪住他大吼：「还要解释什么！你是我生的，你肚子里有几条虫我会不晓得，我才不信你会把两百万放在眼里！」
江芸一骂完就放开简亚瑟，打算办完正事后再好好修理儿子。
她转身牵住乐乐的手，温柔地说：「乐乐，我替这笨儿子跟-道歉。从今天开始-不用再当我们家的女佣了，那种无理取闹的鬼合约根本不能算数，至于那两百万-也不用负责了，发生那种事也不是-的错。这些日子委屈-了，-随时都可以回去……」
「谁说她可以走！」简亚瑟含着怒气的声音打断了母亲的话。
江芸和程乐乐一惊，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简亚瑟难得严肃的脸上正不可思议的散发着阵阵怒气，如隼的锐利双眸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们，像个帝王般。
「……合约就是合约，我可没说要解约！」
江芸沉默了，她还没见过儿子为了什么事而大发脾气，每天都过得天塌下来他也不担心似的，这会儿是怎么了？
她之前怎么没发觉呢？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有点奇怪。难不成……
替乐乐受不了尴尬的气氛，急忙开口打圆场。「江阿……我是说老夫人，请-不要怪少爷，而且少爷的确帮过我，再加上那件事原本就是我的错，所以钱我还是自己负责，答应过的事我也不想反悔。」
江芸一听，心里不禁赞赏起乐乐，笑着直点头。「好吧，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委屈-照顾我这笨儿子。不过-放心，有我在，这小子绝对不敢欺负-的！」
不过她可没放过儿子放松的脸庞，嘴角偷偷闪过一丝笑意，随后又装得怒不可遏的样子。
「你还站在这做什么，还不进房间给我闭门思过去！没有我的同意，一步也不准出来。」话一完，江芸离开大厅，打算把空间留给这两个小的。
简亚瑟一副无奈状，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程乐乐跟在他身后，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到了房门口，简亚瑟干脆转身等她说。
程乐乐也跟着停下脚步，对上他的视线又低下头，好半晌才开口。「对、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你母亲。」要是知道她就不会这么多嘴了。
简亚瑟没忽略她突然飞红的双颊，低低笑出声。「没关系，反正她迟早会知道的。」
简亚瑟环起手臂，悄悄俯近她，特大号笑容占满她的眼帘。「倒是-，终于肯跟我说话啦？为什么这几天-都不理我？」自从她换灯泡跌下来那一天后，她避他简直跟避鬼一样，好像他有多可怕！
不习惯那天后他突然变得灼热的视线，只要回想起那天的事，她就像咬到舌头什么话也说不好。
简亚瑟的笑意不断泛滥，手指轻轻点住她额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程乐乐感到脸像火在烧，赶紧拍掉他调皮的手指，又羞又气愤地瞪着他。
「才、才没有，你不要乱讲！」一把推开他，她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间。
她急于否认的样子，看得简亚瑟无奈又好笑。看来她还没有准备好，不急，反正时间多得是，他可以慢慢跟她耗！
＊
急促的敲门声引起门内人的注意，心急的程乐乐一开门就问来人：「雷妈妈，怎么了，有事吗？」
雷妈一把抓住她的手，急拉着她边走边说。「乐乐-快下楼，-、-父亲跟-表姊来了。他们现在跟夫人在大厅里呢！」
程乐乐原本一头雾水，一听见雷妈说的话，一时惊讶得停住了脚步。
老、老、老、老、老……老爹！不会吧？
到了楼下，程乐乐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因为程老爹好比弥勒佛的笑脸正对着自己，还边热情的抱住她。
「乐乐！我的小公主、小宝贝、小心肝、小甜心、小辣椒……」
「老爹，够了！」程乐乐一手挡住程老爹圆滚滚的身体，身边不断传来笑声，她要是再不打断他，一堆莫名其妙的鬼名词又要出来了！
看到许久未见的宝贝女儿，程老爹很是开心，但一想到她年纪轻轻居然要背负这么大的债务，还到人家家里当女佣，就不禁悲从中来。
「小乖，-的事老爹都知道了，没关系，-不要怕，老爹今天是特地来把-赎回去的。」程老爹眼里还闪着泪光哩！
赎回去？
程乐乐无力地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陈雅筑。
「雅筑姐，-到底是怎么跟老爹讲的？」还赎咧……讲得好像她被卖到青楼妓院一样。
陈雅筑耸耸肩，一脸「我也没法度」地说：「他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要是听得进去，就不是程老爹了！
江芸从沙发上起身，走向他们。「程先生，你先别急，我们只是聘乐乐来这帮忙，并没有欺负她。」
「太太啊，一人做事一人当，做错事就是要负责，她的脾气我最清楚，留在这里只会越帮越忙，只怕到时两百万还没还清，欠的债反而越来越多……」程老爹说完还拍拍胸膛，一副负责到底的模样。
程乐乐听了差点气得吐血。「老爹，我是你女儿耶，你怎么这样讲我！」他是来帮她的，还是来扯她后腿的？
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程老爹不自在的轻咳了几声。「咳咳咳！总之我会想办法还钱，-就体谅乐乐年纪轻不懂事，原谅她这一次吧。」
江芸笑着挥挥手。「不必说什么原不原谅，太严重了。说到底这件事是我儿子无理取闹，可是乐乐也同意留下来，她这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个性跟程先生真是一模一样。
至于学校方面程先生不用担心，不会妨碍到乐乐的上课时间。」
「可是……」程老爹还是舍不得。
程乐乐插起腰，受不了的对程老爹翻白眼。「还可是什么，人家都这么说了，再说，你哪来的两百万啊？！」
程老爹又拍拍胸膛，一副胸有成竹样。「这个-不用担心，像-二姑、大伯、三舅、四姨婆、小叔，还有-外公三叔他老婆的小姨子娘家的大表哥的儿子的外甥都拿了一些钱出来，如果还不够，老爹还可以卖掉房子。」
不说还好，越说越让她火大，尤其是听到老爹想卖房子，乐乐更是气得克制不住大吼：「不准卖！那可是妈妈生前最喜欢的地方，你敢卖掉的话我以后就不认你了！还有，你到底跟多少人讲了我的事？」
她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所以才要瞒着他，这下可好，她没脸见人了啦……
程老爹心虚的低下头。「……没有很多啦。」大家也是关心嘛。
看见父亲心虚的模样，程乐乐的脸顿时黑了一半，正想破口大骂时，始作俑者的声音突然从玄关传来。
「什么事这么热闹啊？」简亚瑟笑嘻嘻的走进大厅，后面还跟着来探望江芸的雷昊。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简亚瑟嗅到些许不平常的气氛，转头看向身旁的雷昊，母亲的声音正好如雷霆般落下。
「亚瑟你来的正好，还不过来跟乐乐的父亲道歉！还有阿昊你也是！」
遭受无妄之灾的雷昊，莫名其妙被指名，攒着眉看着江芸。
江芸知道雷昊的神情是不明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张合约书是你帮亚瑟搞的鬼！」她待雷昊如亲儿子一般，当然骂得也不会比亲儿子少。
雷妈掩口惊呼。「哎唷！阿昊你这死孩子，少爷作怪你怎么跟着帮忙呢！」
雷昊无奈的叹了口气，揉揉发疼的太阳穴，他就知道跟亚瑟有关的都没好事！
不喜争执的程老爹赶忙打圆场。「夫人，不用了。简先生他们也没有做错，素昧平生没道理要他们帮乐乐。」谁叫自己的女儿天生少根筋呢。
「程先生，这件事很难一时说明白，你难得上来看乐乐，就在这住几天吧。如果这几天你发现乐乐有什么不愉快，你随时都可以带她走。」江芸突然信誓旦旦的承诺，转头又对雷妈交代，没让程老爹有犹豫的余地。「雷妈，麻烦-准备间客房给程先生。」
吩咐完之后，大家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乐乐也陪着老爹到房间，大厅里只剩下江芸母子和雷昊三人，江芸给两人各一个爆栗，-着眼冷冷的威胁这两兄弟。
「亚瑟、阿昊给我听好！刚刚我已经说了，乐乐的父亲要是不满意，随时可以带她走。现在我可是喜欢乐乐得很，乐乐又是你们带进来的，如果她真的被带走，到时你们皮就给我绷紧一点！」
简亚瑟煞有其事的行了个军礼。「遵命，老妈！」他还怕他老妈真让乐乐走了呢！
冷哼一声，江芸甩头离去，懒得再理他们。
目送母亲离开，简亚瑟突然感觉雷家特产的「雷式冷光」正朝他射来，他只当作没看见雷昊结霜的俊脸，笑咪眯的搭上好兄弟的肩。
「好兄弟，你干嘛这样看我？别忘了我老妈说你也有份。」
「你自己解决！」不领情的雷昊重重拍掉他的手，冷冷丢下一句。
检查事项一：环境－－环境清幽、治安良善、女儿的房间更是好得没话说，没得挑剔！
检查事项二：人员－－大宅里的人员不多，简家母子、雷家夫妻、司机小陈、还有偶尔串门子的雷昊……皆身家清白、无不良前科，简家夫人跟雷嫂对乐乐更是好得没话说。
唉－－又没得挑剔！
检查事项三：工作内容－－虽说是女佣，其实也没啥工作给乐乐做，除了做做杂事，女儿偶尔帮雷嫂跑跑腿，也是人之常情。
呜……没得挑。
检查事项四：学业－－依旧是老样子，没有因为工作而影响功课，简家还会配合乐乐的上课时间。
这工作实在好得没话说，不要说是乐乐了，连他都想做。
检查事项五、检查事项六、七、八、九、十……
程老爹的结论是－－完全没得挑剔啊！
所以程老爹终于决定要回南部了！
简家大宅前难得如此热闹，简家的人几乎都出来送行了，看来程老爹这几天博得了大家的好感，每个人都忙着和个性豪迈的程老爹寒暄几句，只有女儿乐乐嘟着嘴在一旁不搭腔，也不知是别扭还是难过。
一台黑色凯迪拉克缓缓在宅前停下，眼看老爹离去的时间要到了，大家心里都舍不得可爱的程老爹。
「程先生，你真的不要我派人直接送你回去？」江芸依旧不放弃的劝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司机送我到机场就够了！」程老爹哈哈的笑着，很感激她的好意。
「那好吧。」既然这样，她也不好勉强。
简亚瑟上前一步握住老爹的手，不放心的交代：「老爹，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我的手机号码你记得吧？」
「我早收好啦！放心，不会搞丢的。」老爹豪气地拍拍口袋。
看着简亚瑟，程老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有点担忧的问：「亚瑟啊，那你跟我说过的事……」他太清楚女儿的脾气了，乐乐可不好应付啊！
「放心吧，老爹。我不会让你失望！你就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简亚瑟笑得一脸灿烂，一副信心满满样。
程老爹感染了他的自信，笑着直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他有信心就好，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
程乐乐狐疑地看着两个男人一来一往，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瞒着她。
自从老爹来了之后，跟捡垃圾像忘年之交一样有说有笑的，之后几天更是老挤在一块不知在讨论什么。
最后，一个从「程伯伯」变成了「老爹」；另一个也从「简先生」变成了「亚瑟」，反而她这个正牌女儿却被晾在一旁，想到就有气！
程老爹看着始终嘟着嘴的女儿，眼里充满了爱怜。
「乐乐，那老爹走了，-要乖乖听人家的话。」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她还是嘟着嘴咕嚷着。
「那老爹真的走啦……」略显失望的程老爹叹了口气，缓缓坐进车里。
「老爹！」在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乐乐突然冲上前。
程老爹欣喜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乐乐的小嘴掀了掀，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却还是倔强的不肯露出担心。
「记住在路上不要看见人家的小孩就乱抱、不要乱买纪念品、不要乱拉陌生人聊天、不要随便捡路上的东西、不要乱留电话给不认识的人、不要忘记关电视就睡着、不要半夜起来唱演歌吵邻居……还有不要……」
「乐乐？」程老爹的眼里闪着泪光，他的女儿就是这样，死鸭子嘴硬。
「……反正你要小心，不要我不在就乱来。」程乐乐咬了咬下唇。
程老爹说不出话，只能点头，又看了女儿一眼，才不舍地关上车门。
黑色轿车驶远了，除了程乐乐和简亚瑟外，其余的人都回到屋内，而程乐乐还望着地平线那一端的小黑点。
她最喜欢老爹了！
小时候老爹一人当两人用的照顾她，父兼母职也不愿再续弦，只为了怕她会被继母欺负。老爹从来都舍不得骂她一句、打她一下，生病还大老远的背着她去看医生，可是他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进去吧，车子已经走远了。」简亚瑟提醒陷在自己思绪里的程乐乐。
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担心，呼吸开始不能自己的抽搐，最后干脆「哇啊！」一声哭了出来。
「哇啊！呜……呜……」
简亚瑟慌了。「-、-……乖、乖、乖，别哭了！」前一秒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天啊，这小妮子怎么说哭就哭，也不事先提醒一下，好让他有心理准备啊！
「呜……不要你管、不要给你管啦！呜……」哭着哭着干脆窝进他怀里，顺便拿他的衬衫当面纸。
「好，我不管、我不管。」简亚瑟反倒挺享受的，将佳人抱个满怀，拍着她的背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