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开心 第四章
又一个放学后的黄昏,徐胤书正和其他的室友对缘笛施以“疯狂搔痒”的酷刑。
杜缘笛成绩不好也不坏,算中等程度,但他文笔佳,短篇小说一登上校刊,就成了校园里的知名人物。而他这篇轰动港都、名满旗山的小说——杜缘笛自己形容的结局极为感伤。
小说的内容是描述一个乖乖女爱上了外表看起来像痞子的男主角,女方家长极力反对,男主角为了成全女主角孝顺的美名,因此决定分手。后来女主角家人一再搬家,为的就是不让男女主角见面。男主角努力考上医学院,毕业之后,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女主角,并求得女方家长同意,和女主角结婚。
这本来是很令人感动的故事,男主角学医的动机是因为要治好女主角的心脏病,而且也愿把自己一切财产全给女主角。
但在两人度蜜月时发生船难,男主角幸存,女主角却罹难了。
徐胤书和其他室友都不喜欢读悲伤的文章,尤其是徐胤书,因为缘筝在看缘笛的小说时哭得啼哩哗啦的,所以徐胤书特别激动。
徐胤书猛掐缘笛的腰,那是缘笛最怕痒的地方。
“救命喔!校长、主任、教官、舍监大人,本校建校以来最有才气的社才子快被凌虐致死了。”杜缘笛大叫大笑。
农机三的学长抓着缘笛的脚乱搔:“你用文章骗女生的眼泪也就算了,你还骗女生的芳心。现在女孩子都崇拜你,连我追了两年多才追到手的家政三班花,她也说你‘粉’优秀。臭小子,你敢抢我风采!”
闹了一阵之后,大家才罢手,各自摊倒在床上喘气。
杜缘笛哀声告饶:“各位亲爱的帅哥室友,我不知到底害你们损失了什么?不过为了补偿你们,我可以帮你们写情歌、情诗和情书。至于润笔费,我给你们打八折。”
室友们爬了起来,一个个都像要掐缘笛的脖子。
“开……开玩笑的啦。”他连忙改口;“免费,免费的好吧?”
徐胤书坐在床缘,心中考虑着要不要叫缘笛帮他写封情书?
“啊!胤子,快去解救我姊。”杜缘笛忽然趴在窗口大叫。
“你那个直系学长又在缠我姊了。”
徐胤书二话不说便冲出寝室,直奔女生宿舍旁的空地。
杜缘筝正一脸苦笑地望着那个普通科二年级的男生钟思。
这个男生素有“梅花四弄男主角”之称。梅花三弄是某知名作家所制作的爱情剧,而钟思曾有那样的称呼,是因为梅花三弄已下档很久了,但钟思戏剧化的求爱方式,还是不停上演。
这位痴情才子的精采演出包括一一站在寝室窗口对着女生宿舍大喊缘筝的名字,或在校园一隅请同学排排站,等缘筝经过时齐声朗诵:“钟思,普通科,二十二号。”早上他会跑到畜牧科的教室在黑板上画一颗大大的心,还写着;“缘定今生,思念筝情!”
害畜牧二的同学早自习时捧月复大笑。直到下午放学之前,钟思还会逢人便问对方是不是想要追求缘筝?如果是的话,要先到普通科下战帖。
杜缘筝曾经斩钉截铁地告诉钟思她不喜欢他,谁知钟思就天天一副心灰意冷、失魂落魄的样子,知情的人有一半都责怪缘筝“以貌取人”,害钟思颓丧,她只好答应和钟思做普通朋友。
这让钟思以为自己有机会更进一步,于是他又开始了自己认为热情,别人却感到肉麻的古怪行为。
杜缘筝不但不能接受钟思的感情,也很怕钟思做得太过份,惊动了校长。这个历史悠久的老学校虽不禁止学生谈恋爱,但是也有容忍的限度,要是有人的行为太夸张可会惹麻烦的。
更何况,她也不想被误认为是钟恩的女朋友。
“拜托啦,星期六你和我去好乐边唱歌嘛,”钟思还在喋喋不休。“跟别人去没意思,我要你陪。钱我出,唱完歌我再请你去一九九吃到饱,然后去逛大立……”
杜缘筝鸡皮疙瘩掉了满地,看见徐胤书像灭火似的赶来,就像见到活菩萨一般,立刻间到徐胤书背后。
“学长,你好。”徐胤书皮笑肉不笑地望着钟思。“要约学姐唱歌吗?不行,星期六学姐要和我去文化中心,有某所大学的老师和我们花艺社在那里举办押花作品展。”
钟思半信半疑地看看徐胤书,又看看缘筝。
徐胤书又说:“顺便告诉学长,我是学姐的无给职经纪人,学长或其他人若要约学姐的话,要先和我预约。不过学姐的行表,通常半年后才有可能排到空位。”
杜缘筝努力憋笑,而钟思却被徐胤书唬得一愣一愣。
这个时候,哆啦A梦教官的声音自广播用的喇叭传遍整个校园:
“畜牧二杜缘筝同学,现在请尽速至教务处报到。”
“教官找我,一定是为了押花联展的事。”杜缘筝拉着徐胤书便往教务处的方向快跑急奔。
教官太英明了!竟然在这时候以广播召唤她。
见状,屡次邀缘筝出游不成的钟思,竟然扯喉大唱:
“你把我的女人带走,你也不会快乐很久。”
徐胤书边跑边问:“他当自己是谁?温莎公爵还是唐明皇?”
“这还算好。”杜缘筝边跑边说:“上个学期他问我能不能接受他的真情挚爱?好恶心!我当场拒绝,他就一个人站在男生宿舍顶楼,我还以为他要自杀。结果他站了半个小时,朝女生宿舍用手语比‘我爱你’之后就走下楼了。差点没把我和室友吓死。”
这种令人难以招架的行为,徐胤书想要是他变成女生,一样很难接受的。
“和某校联展的事是你瞎掰的吧?”
“其实这是我的计划,我们可以找何大哥谈谈。”徐胤书咧嘴一笑。
杜缘筝以为这是徐胤书在替她找机会与何梦禅相处,因此给了他一个感激的微笑。
唉!这个令他魂索梦系的女孩为何总是粗心?为何总是不明白他认真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搏取她的好感?
徐胤书知道缘筝喜欢的人是温和内敛的何梦禅,不能接受像钟思这样激烈而毫无顾忌的人,所以他不敢贸然表白。
到了教务处门口,杜缘筝听到某位老师正和训育组长正抱怨学生作文能力太差,把男人外遇写成“红杏出墙”,深表遗憾写成“探索遗感”,被人冷嘲热讽误用“嬉笑怒骂”。她和徐胤书在教
“报告。”杜缘筝平抚笑意之后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训育组长点点头,她和徐胤书使走进教务处内。
“唉!杜同学,这下子该怎么办呢?”训育组长神情严肃,“这个消息你听了可能会很激动,但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说完便咳了几声。
这景况,让杜缘筝紧张得双手冒汗。
徐胤书心里打算万一缘筝昏倒了,他必定要抱起缘筝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保健中心去。
“你竟然……”
训育组长忽然睁大眼提高嗓门,一手指着缘筝,把杜缘筝及徐胤书都吓了一大跳。
“你竟然在全国押花比赛中得到佳作,还有三万块奖学金呢!”训育组长语气转为温和,并且眉开眼笑:“恭喜你!”
杜缘筝一听到自己得奖,当场乐得尖叫。徐胤书更在旁边鼓掌叫好。教务处的气氛顿时变得活泼轻松。
拿了得奖通知,在回宿舍的路上,杜缘筝又忍不住大叫:“我居然也会得奖,佳作耶!哇呜——”
“哇呜”是花艺社提振士气时的欢呼声,徐胤书亦随着缘筝雀跃欢呼。
“前面那两个美国狼人的表亲!”一个矮小肥胖的农场经营科三年级男生骑着脚踏车冲了过来。
杜缘筝与徐胤书忙往路旁一让。
“你那么疯狂干嘛?酒后驾车啊?”
农经三学长紧急煞车:“我是想过来看看一向有气质的杜缘筝怎么会鬼吼鬼叫的?这真的不符合我的研究。”
“什么研究?”杜缘筝与徐胤书同时问。
农经三的学长笑答:“据我的研究,女人会在两种情形下尖叫——一是漂亮的女生遇到,一是深陷火海的女生也会叫。
而你只可能遇到第二种情形。”
这话似乎是指缘筝长得普通,所以才不会来找她,她若要有尖叫的机会,就只能等到遇见火灾的时候。
徐胤书见缘筝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因此对这位自以为幽默的学长心生不满。
“据我的研究,女生在见到两种男生时也会尖叫。一种是帅到令人疯狂的偶像,一种是丑到令人腿软的大象。学长,您认为自己是前者还是后都?”徐胤书含笑替缘筝反击。
农经三的学长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长得普通平凡,体型又胖,两只腿活像大象腿,自然不属于帅哥一类。
杜缘筝贼兮兮地与徐胤书互望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朝着农经三的学长惊叫。在学长来不及反应时,他们已拔腿飞奔,直到女生宿舍前的空地才停了下来。
“哈……学长一定觉得我们莫名其妙。”杜绿筝笑得合不拢嘴。今日,她不但意外得奖,而且还与徐胤书一同戏弄平时老爱欺负她、敲她头的学长。
能替缘筝出气,徐胤书感到很开心。
杜缘筝止住了笑:“我该把今天令我快乐的两件事也说给何大哥听。我去打电话。”说完跑到宿舍楼梯口旁的电话前,投入钱币之后迅速按下电话号码。
徐胤书走到女住宿生平日洗碗的地方,打开水龙头洗自己
的脸。方才的快乐被洗掉了,因为在这时候,缘筝最在意的是何梦禅。徐胤书笑不出来,他只能默默等着缘筝讲完电话。
不一会儿,杜绿筝一脸落寞地挂上电话筒。
“怎么了?何大哥不在吗?”看见缘筝失望,徐胤书也高兴不起来。
“他不在办公室,手机也没开。”杜缘筝嘟着嘴:“自从我送他生日礼物之后,他就怪怪的,话比平常少,连信也不写给我了。”
这情形根本就是恋爱中的男女起了不良的变化,所以男方想疏远女方,才会渐渐冷淡下来。
“或许他很忙。期末考快到了,当老师的人总是闲不下来的。”徐胤书明知大事不妙,但仍好心地安慰缘筝。他不希望缘筝为何梦禅思绪纷乱,连书也没法好好地念。
畜牧科的课业不轻松,那些家畜生理、病理、药理、营养学,及背不完的细菌、病毒、疫苗、药物的英文名,加上寄生虫及有毒植物,还有恼人的化学式、马虎不得的临床手术。身为畜牧科的学生,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烦恼爱情的问题。
虽然普通科也不好念,但徐胤书最担心的是缘筝会承受不了课业的压力。
“就算忙,他也会拨空写信给我的。”杜缘筝心情仍低落:“我一定是在无意中刺伤他的心。上次,他拆开我送他的礼物,一看簿子的封面,他就傻了;后来他翻开内页,看见作者的签名,他的眼角就泛起泪光。”
徐胤书诧异地睁大眼:“他那么多愁善感啊?”
“那个作者叫凌清泠,她还在内页写着‘你是否还是一个人?’何大哥看了,整张脸就白惨惨的。”
是否这叫凌清泠的,和何梦排之间有很深的渊源?“那,你没有问问何大哥是怎么回事?”徐胤书看出此事的不寻常。
杜缘筝摇摇头,她根本不敢问。平常,她与何梦禅之间能说的只有押花和课业方面的话题。何梦禅很少聊起过去的事,对于那段初恋,他只以简单的几句话带过。
“别想太多,或许何大哥心情不好,是因为别的事情。”徐胤书表现得很乐观:“我想过几天他就会写信给你。你还是学生,考试又快到了,何大哥希望你用功读书,所以才不敢打扰你。所以你应该专心念书,才不会辜负何大哥的期待和苦心。”
杜缘筝望着眼前这未满十七岁的男孩,竟然比自己还要早熟,什么事都比自己想得更多更周到。她对徐胤书突然有了不同的看法,觉得他很可靠、很值得信赖。
徐胤书心中却有苦苦涩涩的滋味,他真不明白干嘛要替何梦禅说好话?心机重的人,早就在此时对何梦弹落阱下石才对。
不过,他还是不忍见缘筝自寻烦恼。
“为了让学姐心情愉快,小弟我特聘远从巴黎来台的世界首席小提琴演奏家阿莎布鲁为您演奏古典名曲。”徐胤书一边哼着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协奏曲,一边假装在拉着小提琴。
杜缘筝终于卸尽愁容,换上甜美可人的笑颜。
季晓慧走下楼,见此情此景,便忍不住取笑:“演偶像剧啊?
好无聊的剧本。”
徐胤书才不管别人有何看法,只要缘筝开心,他做丑角也值得。
元旦过后,期末考也紧接着来临,在考完最后一节课,所有的学生都如释重负。一等到结业式完毕,寒假开始,住宿生都快快乐乐打包行李,到旗山北站搭客运回家。
在车上,杜缘筝和徐胤书坐在一起,杜缘笛和死党坐在最后一排,正在商量要去民雄探访鬼屋,而坐在杜缘筝后面的唐敏正和季晓慧说:
“牧场实习我错了一题,禽畜保健我错了三题,看来我又有两科不能得满分了。”
杜缘筝向徐胤书吐吐舌头:“她就是这样高标准,为了三年级的全省农科技艺竞赛,她快用书本把自己砸昏头了。没办法,谁教我们的直系学长年年都拿第一,优良传统反而变成学弟妹的压力,大家都怕丢了学校的脸。”
徐胤书真的很同情畜牧科的学生,光是家畜解剖一本书就比国中英文参考书还厚,他真怕缘筝吃不消。
“一嗅二视三动眼,四滑五叉六外旋,七颜八听九舌咽……”
杜缘筝背起十二对神经的口诀。“连作梦的时候,我都还会梦见这些东西。畜体的脊椎分颈胸腰荐尾,呼吸道、消化道的分布……唉!我快崩溃了。谢天谢地,考试终于考完。”
徐胤书感觉缘筝今日特别兴奋,但似乎不是因为放假的原故。“学姐,何大哥跟你联络过了是不是?”
杜缘筝以左手比出V字型胜利的手势:
“宾果!你答对了。何大哥寄了一张帖子给我,他们在寒假期间有办活动。胤子,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徐胤书真不知是要替缘筝感到欣慰,还是替自己感到命苦?
不是说时间和距离是冲淡感情的杀手吗?那为何与缘筝同校、相处机会较多的他,还是比不上远在台南,对缘筝并不显得特别亲呢的何梦掸?
久久收到何梦禅一封信,竟就让缘筝如此乐不可支。
“下学期我们社团改在图书馆活动,这样我们就不用受到任何乐器的干扰了。”杜缘筝开心地说;“和何大哥的学校合开押花作品展的事,训育组长说要替我们接治;何大哥也很高兴,他说他们社团都已经把要参展的作品准备好了。”
真是三句不离何梦禅!徐胤书希望,缘筝在说话的时候可以“胤子、胤子”喊个不停,他绝对听不腻的。
“胤子,你的作品准备好了没?”杜缘筝笑问。
“有啊。”徐胤书贼兮兮地笑:“我做了一幅螽斯被青蛙吃掉的作品。”
说到螽斯,杜绿筝就想到钟思。“你该不会是开你直系学长的玩笑吧?”
“宾果!”徐胤书以双手比出两个V:“他在宿舍每次一见到我,就大唱‘你把我的女人带走’,我实在受不了那个情歌王子了。”
“嘘。”杜缘筝将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她知道钟思也在同一班车上,万一被钟思听见,徐胤书恐怕会被整得很惨。
徐胤书倒是无所畏惧:“放心啦!现在全男住宿生都站在我这边,大家都支持我。”徐胤书所谓的支持,是所有的男住生都支持他追求缘筝。
车子到了砖仔窑一站,钟思边唱“你把我的女人带走”边走下车,当车子要开走之前,钟思还对着车子大喊:“杜缘筝,我会每天想你一万遍!”
除了司机不知内情之外,全车的学生都在大笑。
“拜托,我怎么会遇到这种激进派?”杜绿筝一点也不觉得被钟思这种人喜欢上会有幸福的感觉。
记得去年放暑假时,钟思还在车上逢人便问:“我和杜缘筝配不配?”他甚至跟着她到了高雄,下车之后不论她走至哪钟思就跟到哪。后来杜绿筝的姊姊杜缘笙骑机车来接她,钟思还跑到杜缘笙面前微笑行注目礼,让杜缘笙也觉得莫名其妙。
钟思还不知从哪探听到缘筝家里的电话号码,每天早晚都打电话到杜家约缘筝出去,后来是缘筝的母亲对钟思精神训话整整一个小时,钟思才不敢再打来。
今年杜缘筝想了一个妙招,她把徐胤书的声音录下来,打算钟思若敢再以电话骚扰,她就让他听听徐胤书的声音。
徐胤书对这位直系学长一向感到头疼,他不是害怕多一个追求缘筝的竞争者,反正有何梦禅横阻在前,大家都希望渺茫;但钟思的行为令缘筝反感,徐胤书当然也很不悦。
“学姐,你放心,我是你的首席护法,谁都不能骚扰你。”徐胤书拍胸脯保证。
“护发?是潘婷、沙萱还是若碧丝?”杜缘筝笑得很灿烂。徐胤书的话让她觉得很安心。
寒假的第一个星期,徐胤书和家人到东部去旅游,回家后他便急着打电话给缘筝。
“我是杜缘筝,请问您哪位?”杜缘筝的声音懒懒的。
“学姐,我胤子啦。我从东部带了很多纪念品给你哦!那里的海真清澈,我从三仙台捡了好多石头,又去初鹿牧场喝了好多羊女乃。我还买了羊羹、薯饼要给你耶。”徐胤书劈哩啪啦地说了一连串的话。
“嗯。”杜缘筝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徐胤书察觉到不对劲。“学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嗯。”她回答。
“那你去休息,别乱跑,我请我老妈煮一锅汤,待会儿送去给你。拜拜。”
徐胤书放下话筒,拉着母亲便往厨房走:
“妈,我的朋友生病了,麻烦你去煮枸杞生姜山药柠檬排骨鸡,然后榨一杯精力场。拜托喽!”
“你呀,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好,别拉我,我去煮汤就是了。”
徐母笑着技开儿子的手,迳自走人厨房。
徐胤书又去缠着老爸要人参,然后将自己行李箱中的东西全乱七八糟去在床上,再把要给缘筝的礼物及人参放进行李箱中。
“妈,好了没?”徐胤书拖着行李走到厨房门口。
“你别急,再等一等。”徐母正在榨果汁。“儿子,妈不限制你交异性朋友,但你要注意两个原则——一是不准盗垒,有越距的行为;二是功课只能进步不能退步。要是你违反这两个原则,你就得立刻跟女朋友分手。”
徐母在某高中担任辅导老师,徐父是在国外念高中、大学,所以对徐家三个男孩子并没有样样加以限制。但在二十岁之前,徐家双亲可是不准家中的孩子和异性有太亲密的接触。
“是的。我一定谨遵慈母大人的教诲。”徐胤书向母亲行举手礼。
好不容易等到汤煮好了,徐母又问:“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拿?叫你二哥载你去吧。”
“二哥在和他阿娜答讲电话,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徐胤书一手抱着锅子,一手拖着行李,脖子上还挂着保温瓶,举步维艰地走出家门搭上计程车到杜家。
黄昏时分,徐胤书在杜家门前以额头接电铃。
杜缘笛来开门,看见徐胤书带来的“家私”,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做什么?投奔自由啊?这种事现在可叫偷渡喔。”
“别疯了,快先替我拿锅子。”徐胤书显得很焦急:“你姊姊呢?她发烧烧到几度啦?”
杜缘笛笑着替徐胤书把东西拿进客厅。“她早就退烧了,现在正在浴室里噜啦啦。”
看见母亲从书房走出来,杜缘笛便介绍:
“这是我室友徐胤书,叫他胤子就可以了。胤子,这是我娘,她和我爹两位老人家都是音乐老师,所以我家三姊弟的名字都和乐器有关。”
杜母坐在沙发上仔细端详着徐胤书,慎重的神情让徐胤书很紧张。像杜母这么有气质又保守的人,一定很反对高中生谈恋爱,尤其是姐弟恋。
“你就是胤子啊?”杜母微微一笑:“听说你替我们家小筝赶走很多害她不能专心念书的苍蝇,尤其是一只特别缠人的大苍蝇,真是谢谢你!我最讨厌这些学生,该念的书不念,只想着要追女朋友,心智都还不成熟,谈什么恋爱?”
徐胤书不知杜母是否在暗示他什么,但看杜母的模样,似乎还不知他也喜欢缘筝,或许只是有感而发吧。既然只是在闲聊,那徐胤书也忍不住说出他自己的想法:
“伯母,您看社会新闻那些三、四十岁的人,照理说他们心智应该比我们成熟,可是他们在面对感情问题时,当中只要有人变心,另一个人就会找对方报复,不是泼硫酸、泼汽油什么的,不然就是喝酒逛街乱花钱。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也不比高中生好哇!”
“那你的意思是,父母不该限制子女谈恋爱,而是该放任子女喽?”杜母的语气像个严肃的法官。
杜缘笛在一旁暗自替徐胤书感到有些担心。
“不。”徐胤书为了搏取杜母的好感,因此显得格外沉着:“其实像我母亲就和我及两位哥哥订了原则,说我们谈恋爱可以,但一不能有太亲密的行为,二是功课不能退步。为了可以谈恋爱,我们家三兄弟的学期成绩都不低于八十五。我爸说,如果两个人谈恋爱可以帮助对方成长,那就算还只是高中生也没关系啊。”
杜缘笛松了一口气,庆幸徐胤书没被母亲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的父母是很英明。不过,如果女方家长反对你们在求学的时候谈恋爱,那你该怎么办?”杜母像是博士班口试的主考官一样严格。
徐胤书率直地回答:“其实有些大人谈恋爱也不比我们理智,所以因为我年轻而否定我的人更不成熟。如果我以后的女朋友她的父母反对我的话,我会拜托他们用时间来考验我。等我毕业、等我更成熟的时候,如果我已经不再喜欢那个女孩子,那他们也不必想拆散我们,因为我们早就禁不起考验;如果我们还会在一起,那表示我们不是只在玩感情游戏,而是很认真、很慎重地交往,大人一定也会接受的。”
杜母认真地看着徐胤书。她没想到这与小笛同年龄的男孩,竟然如此早熟。“你的父母是从事什么行业?两位哥哥念哪所学校?”
徐胤书简略介绍自己家人:“我父亲和朋友合开旅行社,母亲是老师,两位哥哥都是中兴大学毕业。大哥现在在台北的一家网路公司担任行销经理二哥在贸易公司当顾问。”
杜母含笑点头,她喜欢徐胤书这孩子,不但说话有条理,而且不卑不亢。虽然他比小筝小一岁,但却像小筝的哥哥。
小筝若能喜欢这样热情正直的孩子该有多好?他虽年轻,比起那个对小筝若即若离的何梦禅还要好上许多。
徐胤书单纯、何梦禅复杂,小筝才念高二,不适合谈复杂的恋爱。
“小笛,带胤子去你二姊房间,她应该洗好澡了。记住,房门不可以关上。”杜母终于停止气氛严肃的对谈。
“OK!”
杜缘笛与徐胤书一起提着行李箱走到缘筝的房间。
杜绿筝正坐在书桌前检查自己的头发是否有分叉的情形。
与徐胤书通过电话后,她的精神就好了许多。
徐胤书喘了口气问:“到你们家探病还要面试啊?”
“面试?”杜缘筝好奇地睁大了眼。
“我娘是外表不苟言笑,但她是艺术家,骨子里是‘粉’罗曼蒂克地。你别被她的严肃样吓到,她一点也不死板。”杜缘笛一边解释,一边替徐胤书打开行李箱。
蜜饯、糕点、甜食、风景明信片……琳琅满目的纪念品让杜缘笛眼花撩乱,他欣赏着每张明信片上美丽的景色。
徐胤书取来保温壶,倒了一杯精力汤给缘筝。黏稠的绿色汤汁加上浓浓的草腥味让杜缘筝不敢喝下肚。
“这可以很快就恢复元气的,快喝。”徐胤书像大哥哥似的催促。
杜缘筝喝了两口,然后像小孩子似的哀求:“我可不可以不要全部喝完?”
徐胤书抿着唇、皱着眉摇摇头,严肃的神情像极了电影“哈里波特”里老臭着张脸的惹人怨的老师石内卜。杜缘筝知道撒娇、装无辜也没用,只好乖乖地把精力汤喝完。
杜缘笛看见此情此景,心里倒觉得疑惑:奇怪这两个人到底谁比较大?
在徐胤书面前,杜缘筝反而像是一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