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不如意 第四章
风吹，河面动。
两个清丽的身影缓缓降至河面上。
「芍药，这样做真的好吗？」琉璃低头看着清澈河底的游鱼。
两人从未到过人间，凭的就是一股必胜的决心，但没人可以提供她们意见，只能自力救济。幸好芍药临走前，到寒雷阁顺手「借」了一本年代非常久远的记事册，上头记载着所有曾下凡的仙人之事。
「没什么不好的。」芍药手里拿着记事册翻找着，「嗯……找到了，在这里，上头记载着千年前有位天界织女在人间戏水，不小心被一个人间男子偷走天衣，害她回不了天界，只好下嫁凡人。既然有了先例，我们照做应该没问题。」
可是，织女是无心褪下天衣，但芍药却要她故意褪衣……羞人哪！
「宽衣诱惑这种事，我做不来啊！」
芍药眉头微蹙，「又不是要-全月兑光，只是褪下天衣罢了。」
她仍是一脸为难，「可是褪下天衣，我就不——」
芍药截断她的话，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我当然晓得-没有天衣就无法回天界，不过，根据我调查的结果，人间男子生性，一旦瞧见-那赛雪肌肤和娇艳的容貌，再加上-视若性命的天衣在他手里，他绝对会带-回家的。」
琉璃愈听神色愈沉重，「芍药，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有必要这么冒险吗？战靖现在虽然是凡人，但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之徒，再说，要是天衣被其他人拿走，那该怎么办？」
芍药双手按住琉璃的肩，「安啦！有我出马，绝对没问题！」
琉璃咬着下唇好一会儿，才道：「好吧！我相信-就是。」
「这还差不多。切记要掩藏-的气息，否则，万一被-的姊姊们察觉就前功尽弃了。我现在就去找龙晓，要他配合我们的计画，-乖乖在这里等，顺便想想待会儿要怎么诱惑战靖大人。」
目送芍药翩翩离去，琉璃不禁露出无奈的神情。
诱惑……谁来教教她啊？
＊＊＊
清晨，龙晓拖着董子凤离开董宅。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董子凤不悦的问。昨晚好不容易能安静入睡，一大清早又被龙晓拖出来闲晃，他当他时间多啊？
「少爷，你跟着我走便是，龙晓不会害你的。」
董子凤眉一挑，「你是不会害我，但我的时间宝贵，你若是没有给我一个好理由，回去就等着洗鱼池吧！」这方向是通往河边，他实在搞不懂龙晓拖他到河边做什么。
「少爷，你先跟着龙晓走，我再慢慢向你解释。」大冷天里洗鱼池？龙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种整人的苦差事，只有他家少爷想得出来。
「现在就说！」董子凤命令道，一寸光阴一寸金，他从不做浪费时间的事。
「是这样的，夫人不是一直催促少爷成婚吗？可少爷身边又没个好女人，所以，龙晓才斗胆想为少爷牵个好姻缘。」
董子凤微-起眼。龙晓整日跟在他身边，哪有什么机会认识其他姑娘？该不会和他娘串通好，想随便找个姑娘硬塞给他吧？
见他一脸不相信，龙晓连忙说道：「是真的，龙晓绝不敢欺骗少爷，只要少爷现在到河边瞧一瞧，定会发现有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在河里沐浴。」
董子凤冷冷一笑，「在这种大冷天里泡冰冷的河水？是哪个笨蛋啊？」
「少爷！人家可是好姑娘。」
好姑娘会挑这种时候一个人待在河边沐浴？董子凤懒得纠正龙晓的话，反正要是没那回事，就让他回去洗鱼池，犯不着与他计较这么多。
「龙晓，我可没偷窥的癖好。」董子凤义正辞严地说。虽然他四书、五经没念多少，但还知道做人的基本道理。
龙晓照着芍药的剧本走，「少爷，那位女子其实是天界的仙子下凡来玩耍，倘若少爷能拿到她的天衣，龙晓保证仙子绝对会心甘情愿下嫁于你，而且将为董家带来更多的财富。」
董子凤不语，细细忖度龙晓的一番话。
一会儿后，他神情严肃的斥道：「龙晓，我可不记得曾教你强逼良家妇女就范的小人行径。」
仙子？一定又是龙晓瞎掰的，既然都出来了，就陪他玩玩吧！反正最后他仍逃不过洗鱼池的命运就是。
龙晓翻翻白眼，只差没昏倒。
「大人，她是仙子。」他再次强调。
「那更严重，你这是亵渎神仙！」董子凤更加严厉地斥责。
龙晓苦着一张脸，心想，亵渎神明的事，他昨日早做过了，害他差点被灶爷责骂的口水淹死。
「再说，我经商的能力堪称天下第一，还有谁比得上我？」董子凤眉毛一挑，得意之情尽现。
龙晓气闷在心里，决定不再多说。反正到了河边，他就不信以琉璃公主的天人之姿会引不起少爷的兴趣。
走着瞧！
＊＊＊
收到芍药的暗号，伫立在河中央的琉璃将从不离身的天衣轻轻一-，-挂在岸边的树枝上，然后假装玩水玩得不亦乐乎。
听见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她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直跳。
「少爷，你瞧，就是那位仙子，她名唤琉璃，是天帝最小的女儿。」
就是河中央那翩翩起舞的蝶吗？
董子凤站在远处审视许久，她清丽的容貌虽牵动了他向来平静无波的心，但却好象少了什么似的……
不过，对她，他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她到底是城里哪家的姑娘？
「少爷，你看看这个，这就是她的天衣，若没有天衣，她就回不去了，你快点拿走。」龙晓指着挂在树枝上的天衣。
天衣？龙晓当真想继续玩下去吗？
董子凤盯着眼前的天衣，顺手拿起，反复地拉扯一番，半天后只说了一句，「上等货色。」随即，他脚步一旋，离开了河边。
啥？龙晓原本满心期待两人接下来的会面，怎知竟是这种结果……
他先是一愣，继而追上。
「少爷，等等龙晓啊！」芍药保证过这个计画万无一失的，可现在……该怎么办？
而痴痴在河中央等待董子凤上前的琉璃，当她感觉到天衣离开自己的感应范围后，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我的天衣……」她欲哭无泪。
怎么事情会月兑轨呢？
芍药不是说董子凤会看在她的美色和天衣的份上，带着她回家吗？
怎么现在他拿走了她的天衣，却把她留下来呢？
没有天衣，她就回不了天界，那她……她该怎么办啊？
「把我的天衣还给我啊！」琉璃匆匆上岸追赶着。
在她身后，一团香气缓缓凝聚。
「怎么会这样？册子上不是说人间男子贪恋仙子的美色而强行带她回去吗？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编好的剧情竟然走了样，这下真的惨了。
看来，她得回去求救了！
＊＊＊
不曾走过那么多路，琉璃此刻正气喘吁吁地倚在董家大门前。
从前她只消念头一起，便可到达目的地，但现下她弄丢了天衣，根本无法施展法术移动，而芍药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想到此，琉璃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唉……」望着厚重的大门，琉璃轻叹一声。
她是找到了董子凤的住所，却不得其门而入。
对于该怎么和凡人应对，她全然没有头绪，如今天色渐渐暗了，她今晚要露宿何方？
头一抬，她眼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穿著华丽的中年妇人。
望着她慈祥的容颜，琉璃怯怯一笑，这还是她在人间遇上的第一个陌生人。
「-是？」刚由妹婿家归来的董母亲切地问。这么冷的冬天，一个姑娘家在外流连，身上又穿著如此单薄的衣服，看得她好不心疼。
「-好，我叫琉璃，因为在附近迷路了，不知能否叨扰府上一宿？」
仔细打量一番，眼前这个叫琉璃的女子，让董母惊为天人，她愈看愈满意，想想自己儿子的婚事也没个着落，难不成上天允了她的心愿，特地许给她一个好媳妇吗？
董母热情地招呼琉璃，「快，快进来！-说-迷路了是吧？」
跟着董母走入董宅，琉璃才知道原来这位妇人也住在这儿。
「是的。」感觉到中年妇人对自己热络的态度，琉璃觉得芍药的消息有误，并非每个凡人都是贪婪的。
董母呵呵笑着，「我以前没见过-，-是从外地来的？」这城不大，所有好人家的姑娘她都认识。
从天界来到凡间……应该算是吧！琉璃点点头。
「来省亲还是……」董母边领着琉璃步入董宅，边来个身家大调查。
「找人。」
「怎么没有亲人陪着-来？」
「他们……统统在天上。」她——地说，不晓得这样回答对不对。
董母以为琉璃的亲人皆亡，对她更心疼了。「有婚约了吗？」
琉璃害羞地说：「还没有，但我有心上人了。」
董母听见琉璃的话，顿时心凉了一半。唉！看来她儿子又没指望了。
「对了，伯母，既然-住在这儿，应该也认识董子凤吧？」琉璃探问。
「当然。」董母的声音有些无奈，该不会她那个不肖儿子又做了什么吧？「-找他有什么事？是不是他设计侵占-家的产业？还是少付了现款？」为了钱，她那个儿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琉璃有听没懂，只得解释道：「不是，他是我喜欢的人。」
「子凤……是-喜欢的人？」拜托，别开她玩笑，她承受不起啊！
「是啊！」董母夸张的表情让琉璃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伯母……认识他吗？」
董母笑得合不拢嘴，「岂止认识，我们熟透了！-在这儿等等，我去叫他出来。」话没说完，人已离开了前厅。
儿子竟然偷藏了一个好媳妇，她得快去叫丈夫一同来瞧瞧！
琉璃乖乖坐在前厅等着，终于可以见到心上人，她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要说什么才好呢？可以说好久不见了吗？但是，他又不记得我，说了他也不会明白……那我该怎么要回天衣呢？」琉璃喃喃自语。
＊＊＊
董子凤一眼就认出坐在椅子上那抹纤弱的倩影，正是清晨在河里玩水的「仙子」。
「这么晚了，-不回家，上我家做什么？琉、璃、姑、娘。」她到底收了龙晓多少银两，竟不顾姑娘家的矜持，主动找上门来？
低沉有力的嗓音吓着了沉思中的琉璃，她直觉地转头，-那间，两人的眸子对上，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碰面，琉璃心一慌，红了一张小脸，身子也往后缩。
「瞧-吓的，我长得很恐怖吗？」既然这小姑娘想玩游戏，他可不准她说逃就逃，脸又往她靠近一些。
「你……不要再靠过来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也别再退了。」他生性就爱与人唱反调。
细细看着琉璃精致的容颜，他有些怔住了。她竟然有一双在他梦里才能见到的琉璃色眸子，晶莹剔透中透着天真无邪……失神片刻后，他很快地恢复理智。
琉璃困难地开口，「我不退，你也不要动。」方才他一靠近，她羞得立刻别开眼，对于他细微的神情变化根本一无所觉。
董子凤在她身旁落坐，皱着眉看她。「-来这里做什么？」
琉璃鼓起勇气，「呃……能不能请你把天衣还给我？」
依照芍药的计画，董子凤绝不会把天衣还给她，那么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在这里住下，然后……
「还给-？」他冷笑，「琉璃姑娘，请-搞清楚，那天衣上头可没绣-的名字，-如何证明它是-的？既然无法证明，就请别妄下断言，要不咱们就等着进官府理论去。」
琉璃一脸慌乱，「可是，那天衣明明就是我的，是你偷了我的——」
董子凤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抢着道：「没什么好可是，既然没人能证明天衣是-的，而天衣如今又在我手上，自当属于我，我说得没错吧？」看见琉璃紧张万分的神色，他有着说不出的快意。
「我……」向来不善言词的琉璃，面对辩才无碍的董子凤，真的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听懂了就快回家，这么晚了，-爹娘会担心的。」董子凤将琉璃拉起身，毫不迟疑地推着她到门外，「不送了！」
望着在眼前关上的董宅大门，琉璃欲哭无泪。
「芍药……-说要帮我的，可现在-人到底在哪儿？我下一步要怎么做啊？」孤零零地坐在董家大门口，琉璃仰望着星空哀叫。
她真的很惨耶！
＊＊＊
「孩子的爹，你到底酒醒了没？你未来的儿媳妇还在等你哪！给我走快一点！」
董母回房，硬是把醉到不省人事的董父拉下床。只是，一个醉汉走起路来根本就不分东南西北，以至于到前厅的这一段小路，他们已耽搁许久。
「娘，爹在睡，-唤他起来做什么？」正要回房的董子凤，恰巧撞见了这一幕。
「看你的媳妇啊！对了，娘还没问你，这么一个俏娃儿，你是怎么藏的？连娘都不晓得，你是准备给娘一个惊喜吗？」董母索性让丈夫坐倒在地上。
「惊喜？娘，-想太多了，她只是个陌生人。」看来，那个琉璃姑娘应该就是他娘放进来的。
董母笑得好不开心，「娘哪会想太多，娘看得出琉璃是个好姑娘。对了，你怎么不陪她继续聊聊呢？」要不是还有个累赘在，她早冲进前厅了。
「她啊！早被我请回去了，还聊什么。」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打发，他还以为龙晓找来的人有多大能耐呢！
「什么？你竟敢把我的媳妇赶走？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听见儿子把她未来的媳妇赶跑，董母气得破口大骂，「你也不想想娘花了半生的气力拉拔你长大成人，为的就是希望能早日看你娶妻生子，你竟然连这一点心愿也不愿帮娘达成，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啊？」说到最后，她还硬挤出几滴泪，以示悲愤。
听见妻子的哭声，董父酒醒了三分，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怎么……了？哭什么？」
董母立刻奔进丈夫的怀里哭诉，「还不都是你那个不长进、没志气又不孝的儿子，难得有个好姑娘说喜欢他，愿意嫁给你儿子，你儿子却硬生生把人给赶跑……孩子的爹啊！妾身实在无法面对董家的列祖列宗，你还是快快把我休了吧！」
「好，乖，别哭了！」不忍见妻子伤心，董父也跟着骂，「凤儿，听见了没？你娘这么伤心，还不快去把人给找回来！再怎么说，人家都是我们董家末过门的儿媳妇，要是传出去了，你要爹的脸往哪儿摆！？」
「孩子的爹啊……」董母哭得更响亮了。
「凤儿，还不快去！」这下，董父酒意全没了。
面对两老的逼迫，董子凤只得妥协，「我又不晓得她住在哪儿，要我怎么找？」
听见儿子有意去找人，董母欣喜地抬起头，「人家是特地来找你的，绝不会走太远。」
「听到了吧！还不快去，今晚没找到人，你也别回来睡了！」厉声说完，董父低头讨好地对妻子笑着，「这样骂他可以吗？」
「嗯！这还差不多。」董母满意一笑。
董子凤摊摊手，尽管万般不情愿，还是硬着头皮出门找人。
「喀啦！」一点光亮由门缝透出。
娇弱的背影立刻吸引他的注意。这么冷的天竟还坐在门口，是不想要命啦！
想也不想的，董子凤立刻月兑下外袍为琉璃披上，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也只穿一件单衣而已。
「坐在这里，-想冷死吗？」他有些心疼的说。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两人连认识都谈不上，为何他对她会有超乎平常的关心？
「你穿得比我还少。」
经她一提，董子凤才觉得真的有点冷，「那还不快随我进去！」
「可以吗？」她不是才被他赶了出来吗？
「不想进来，那就别进来了。」董子凤说着就要关上门。
琉璃赶紧由他的身侧钻进去。
两人进了宅内，早巳不见董父、董母的踪影。
看来他爹娘是存心要他自己解决是吧？
既然如此，那就比照他的规定办理。
「跟我来！」见琉璃褪下他的外袍，董子凤隐隐感到不悦，他难得好心，她却不领情。「-做什么？」
琉璃甜甜地笑，「让你披上啊！我不冷。」
她将外袍硬塞回给他，不经意间，她的温暖彷佛也一并侵入了他体内。
董子凤轻轻扬笑，重新披上外袍，顺便将琉璃纳入怀里，「我可不想让人家说我欺负-，走吧！」
琉璃的手环上董子凤的腰，心底浮现一丝丝甜意。
或许这次偷偷下凡是有些鲁莽，但结果似乎还不坏。
＊＊＊
跟董子凤回到他的房内，琉璃好奇地东模西看。
「过来这里坐下！」董子凤命令道。
「哦！」
「听娘说-是特地来找我的？」比起龙晓玩笑似的话，他宁愿采信娘亲的，不过，龙晓到底是在哪里认识这么一个不解世事的单纯姑娘？
琉璃用力点头。
「我们认识吗？」
「嗯。」琉璃看着他，一阵惆怅涌上心头。
「但我确信自己从没见过。」虽然他总觉得她似曾相识，但他知道自己以前没见过她。
「难道龙晓没告诉你，我是天上的仙子吗？」
「停——够了！明天一早，-就必须离开！」董子凤单手抚着隐隐作痛的额角。一个龙晓就够了，他实在不希望多一个人在他身边胡言乱语！
琉璃委屈地瞅着他，「我……不能暂时住在这里吗？」她还以为计画成功了说。
董子凤挑眉，细细打量她，「-要以什么身分待在我家？董家不养无用之人，能留在董家的人，除了我亲人之外就只有仆人。」
「那我当仆人好了。」当仆人就能像龙晓那样成天跟在他身边，正合她意。
「-看起来就像个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大小姐，-能做什么？」董子凤睥睨着她。
「我什么都可以学。」
「下田、捕鱼-会吗？」为了让她知难而退，董子凤故意这么问。
「捕鱼？我不杀生的，不过，我可以煮饭给你吃。」幸好在天界她就爱钻研厨艺。
「那种简单的工作不必-做。」厨房的人手已经够多了，不缺她一个。
「那，那……我会织布，而且我织出来的布很漂亮，可以拿去卖。」锦衣姊姊曾说过人间的人很辛苦，得为钱财打拚，既然她住在这里，理当尽点力。
「我们这儿没有织布机。」隔壁城镇已经有个颇富盛名的绣娘，他才没笨到浪费时间去分这块不起眼的小饼。
「我能变——」欲出口的话，在看见董子凤警告的眼神后又吞了回去。「我是说……我这里有些碎银，你改天可否带我去买织布机？」她记得芍药曾告诉她，人间的一切物品都要以金钱来交换。
「我不用女人的钱！既然-住在这里，我就会帮-准备一切，-织布赚来的钱就当作生活费，留着自己用。」想他董子凤赚的钱恐怕比她吃过的米饭还多，哪里需要用到她的钱！
琉璃兴奋之余，忍不住抓着他的衣袖问：「这是不是表示我能留下来了？」
她双眸闪着灿亮的神采，一时让董子凤震惊不已。那琉璃色眸中的期待，和梦中的人儿一样，教他心中一凛！
「如果-想走，我绝不会拦阻。」他以淡漠来掩饰心中的讶异。
「我不会走的！」琉璃神情坚定。
董子凤冷笑一声，「难不成-想永远待在这里？」
「只要你在这里，我就会留下来。」她毫不迟疑的说。
董子凤因她的话而浑身一震，迎视她认真的眼眸。
娘说琉璃喜欢他，可他却从未见过她，这让他心中起了怀疑。
「看-的样子，-似乎认识我？」董子凤冷冷的眸欲看穿隐藏在她天真背后的真实动机。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认识，只是你忘了而已。」她神情落寞。
董子凤思付片刻，「我们是邻居？」这也不无可能，小时候爹娘曾带着他迁居不少次。
「是啊！」既然董子凤不肯相信她的身分，那就顺了他的意吧！
「住哪儿认识的？」他追问。
「呃……我们……不太熟的，多半都是我偷偷看你，所以你不认得我。」
对望了一会儿，董子凤拿出一份契约摆在案上，又递了一支毛笔给她。「好吧！看在-过去是我的邻居的份上，我让-留下，试用期三年，若是做得好的话，期满再续约，如何？」
「我不会写字。」人间的字，她认不得。
董子凤瞥了她一眼，不发一语的接过毛笔，在契约上写下她的名——琉璃。
「-的名字应该是这么写的，好好练练，知道吗？」
「是。」她乖乖的应了声。
收妥契约，董子凤起身来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天衣。
「我的——」看到天衣，琉璃眼睛一亮。
「这当作抵押品，暂时归我保管，三年后再还。」
「哦！」
看着董子凤将天衣放进一个木匣里，慎重地落了锁，琉璃在心底偷笑。那根本就锁不住她，不过，既然能留在这里，暂时也用不着天衣，就让他收着也无妨。
收妥木匣，董子凤上了床，邪邪一笑，伸出食指朝她招了招，「-可知当我董家的仆人还得侍寝？」
「侍寝？」她愣愣的重复。
「就是陪我睡。」他唇角带笑，拉开被子，等着她落荒而逃。
怎知，琉璃眨眨眼，竟喜孜孜地扑进他怀里。「你一个人睡不着啊？那我就陪你睡。」锦衣姊姊也常陪她一块儿睡，两人总是聊到快天亮才肯入睡。
「-到底晓不晓得侍寝是什么意思？」他瞅着她天真无邪的小脸蛋。龙晓到底是上哪儿找来这个宝贝？
「就是两个人一起睡，不是吗？」他刚刚不是告诉她了吗？
「是……这样没错。」原本想吓唬她，却反倒被她大胆又天真的行径给吓到，他认哉了！
「有我陪着，你不要怕，赶快睡。」她轻拍他的背。
一会儿害羞，一会儿大方，董子凤开始对眼前这心思单纯的丫头产生莫大的兴趣。
「你不会赶我走吧？」她好怕一觉醒来，发现这只是美梦一场。
「大丈夫重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就好。」一宽心，琉璃的眼皮愈来愈重，「我想睡了……」
他伸手轻轻抚模她如丝般的长发，力道很轻，绝不会惊扰到她。
望着她紧闭的眼，他不禁想着——究竟是他在作梦，抑或是梦中那拥有琉璃色眸子的主人真的在现实中与他相会了？
那个一直存在他梦里，除了眸子以外，其他五官都模糊不清的人儿真的会是琉璃吗？
想着想着，他也跟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