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缘份 第七章
楼君行回到家的时候,她冷得直发抖,就象上一个冬天她患了重感冒一样。实际上她的确觉得病得厉害。她感到胃缩成了结,脸在发烧。
当她迈进房间时,惊讶地发现楼曼青在。她斜倚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涂指甲。
“怎么这么早就来回了?”楼曼青淡淡地挑了一下她精心描画的眉。
“我出去有点事情。”
“是吗?”楼曼青瞟了君行一眼,道,“跟杨杰出去吗?”
楼君行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是你告诉杨杰,我跟唐文彬的事对吗?”
“哦,我只是告诉他一些事实而已。”楼曼青轻描淡写。
转头又盯着她一会儿,“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你不舒服?”
楼君行靠在沙发上,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跟疲惫,“嗯,我真觉得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了。”
“见到唐文彬了?”突兀的话。
楼君行慢慢地闭上眼,似乎并不讶异楼曼青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半晌,她开口:“我不和男人来往了。”接着颤抖着补充道:“一辈子都不。”
楼曼青笑了:“你现在明白了姑妈的用心良苦。”顿了顿,她又道,“你知道吗,姑妈宁愿你和杨杰在一起,但唐文彬,绝对不行!”转而,她的神情一柔,抚摩着楼君行的头发,轻柔道:“你乖乖地听姑妈的话,才不会受到伤害……”她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楼曼青起身接起电话。但在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时,她的脸色一沉,冷冷道:“稍等!”然后示意楼君行接电话。
“唐文彬?”楼君行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楼曼青点点头。
楼君行摇着头举起一只手,她不想和他说话。她不能,澎湃在她心中的痛苦仍在剧烈地刺痛着她。
“对不起,”她听到楼曼青在说。然后是一阵沉默。
忽地,她的声音一沉,“我很抱歉,唐文彬。她不想到电话这边来。如果你没别的什么事情好,我挂电话了。”
当楼曼青回到沙发时,她的目光显得宕有所思。“不管如何,楼君行。你都不能再和唐文彬见面了。”
“不”,楼君行坚决得很,“我不想和他再有什么来往,永远不。”
“很好。”楼曼青满意地坐下来。
楼君行盯着她,“你怎么知道的?”最终她说。
楼曼青耸耸肩,“从他送你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并不像我想象的这么简单。”
电话铃第二次响了,这次楼君行还是坚决地说:“我还是不想和他说话。”
楼曼青拿起沙发上的皮包,转身走向门口的同时,顺手把电话挂了起来。“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将近早晨,楼君行休息得很不好。她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她踉踉跄跄地走进卫生间冲淋浴,但就是这个也没让她感觉好些。
回到卧室穿衣服时,她克制住爬上床的,她必须着手把她的车送去修理。她想尽快处理完这件事,她不想再同唐文彬有任何牵扯。
况且,当她从唐文彬的地皮上弄回她的车时,很可能不得不见到唐文彬,这种意识简直令她恐惧。她不知如何去克制住她心中翻腾的感情,她仍对他愤怒至极。但她也很悲伤,她的自尊心告诉她,她再也不该去想他了。但她知道内心深处她仍想着他,知道她的爱给错了对象。最为刺伤她的是知道唐文彬几乎没有真正替她着想过,尽管昨晚他试图带着某种歉意打来电话。
楼君行穿上牛仔裤和套头衫,然后走向厨房。她做上咖啡。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楼君行没有去接电话,电话响过三次,她全当没听见,终于它不再响了。
九点过一点儿,楼君行离开房间,她锁上门,跑下通往绿荫小道的楼梯。因她走得很急,下楼梯的时候头也没抬,所以她完全没料到,当她的脚刚离开最后一级楼梯,就触在一堵那儿原本没有的硬墙上。
她倒抽口气,一双强壮的胳膊伸过来搂住她的腰,扶住她。她还没抬头,就闻道一股熟悉的男性清香。她向上看去,一丝震颤掠过心头。
唐文彬低头凝视着她,脸上绽出狡黯的微笑,“早上好。”
他说,就象他俩不过是没有什么交往的邻居礼貌地擦肩而过一样漫不经心,他把手从她的腰上放下。
楼君行可没有心精装出礼貌的样子。他昨晚令人不可原谅他羞辱了她,她回家痛苦得几乎彻底未眠,显然他以为用那么多电话打搅她,现在又亲自登门拜访,就可以平心静气地向她说道歉,就可以平息一切。但他是大错特错了,她不是那么容易被安抚的,更何况,她已经下定决心不理他了。
“走开!”她厉声说着绕过他,大步走上便道。
唐文彬又出现在她身旁,他轻松地跟着她急促的脚步:“今天天气很好,你觉得不是吗?好得甚至,可以去河里游泳。”
楼君行瞪了他一眼,“是想开玩笑吗?”
“可能不可笑,但至少是幽默。”
“你没看见我笑,是吧?”他们走上大街,楼君行向左转了弯。
唐文彬跟着她。“咱们这么急去哪广他找话说。
“我要去跟修车厂联系好去弄回我自己的车,”突然,楼君行停下,伸出一只手。“如果你能给我大门钥匙,我将很感激。”
唐文彬把头歪向一边,估量着她:“如果我不呢?”
“那我就砸掉那该死的锁!”她恨恨地说,继续向前走。
他重又赶上她,大声叹一口气。“你是我见过的最让人恼火的女人!你能停一分钟让我向你道歉吗?”“好的,你已经道过歉了,再见。”楼君行一步不停地向前走。
“我来还想用车带你去牧场。”
“我要自己去。”她一点不领情。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他恳求道,“你知道以你的身份,很不方便亲自去做这些事,既然我已经来了,你就搭便车吧,不然你去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你能搭车的话,我将非常非常地高兴。”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恩惠!”楼君行厉声说。
“啧,啧!”唐文彬咂着嘴,“你知道,你气得发疯时非常惹人喜欢,但你调情时则越发漂亮。”
愤怒有如开水劈头浇在她身上,楼君行的胳膊抡了起来,只是唐文彬敏捷的反应止住了她的手给他脸上猛烈的一击。
他的手指紧紧搂住她的手腕。好似漫长的一会儿,他们站在人行道上,光天化日之下,她的手高举着而他的手扬起抓着她的。
“放开我,”她叫得几乎喘不上气,其声调足以警告别人她的气愤程度。
突然,唐文彬以自己为轴,仍抓住她的手腕,引着她和他一起转了一圈。他的长腿疾速地沿着人行道朝他们的来路往回走,楼君行只有无助地、踉踉跄跄地跟着他。
“放开我!”现在她已愤怒得发抖。
“我不。”他坚定地说,“我们在浪费时间,我急着上路。”
“我不和你一起去!”她声明。
“你当然去,别傻了”,他斥责道。
楼君行扭动手臂,但他抓着毫不放松。“如果我叫起来的话,你可要出洋相了。”
唐文彬摇摇头,咧嘴一笑:“不,你才会呢。”
“我恨你!”她说,声音在颤抖。
“我已经知道了。”他平静地说,“所以,我想我役有什么可损失的。”
“除了你的自由!”她反驳道,“这就是当我让你因绑架罪被捕时会发生的。”
“咱们瞧着吧”,他仿佛迁就她似地说。
他停下一会儿,低头看着她,接着说:“你知道,如果你稍微合作一点的话,咱们的进展会更好一些。好了,走吧。咱们还得为你装个过夜用的包,除非你想再借我的长袍或别人的衣服。”
楼君行跺着脚跟,怒目圆睁:“你说什么疯话?要我到那儿一个人在破房子里和你过一夜?”
唐文彬冲她咧嘴笑了笑:“你多虑了”,他告诉她:“你会得到充分的监护免于遭受我不受欢迎的越轨侵犯,因为吴琳一早打电话来说她这个周末将在那儿。”
“你认为这能让我好受点儿?”她并不轻信。“你的确是疯了,如果你认为我会在那儿和你的女朋友待上一分钟!”
唐文彬在笑,‘你会参欢吴琳的。”他想让她相信。
“得,让咱们来收拾你的衣服吧。”
“我不,”她固执地说,“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跟你走,我不要装什么包。”
这时他们回到了公寓楼前,“好吧”,唐文彬轻松地说,“那就我给你装。”他突然放开她的手腕,从她肩上一把抢过小背包。
他大步流星朝楼梯走去。楼君行在后面瞪着他,他的自负令人难以置信!她愤怒地绷紧嘴唇,小跑地跟在他后面。等她跑到房门前时,他已经打开门直奔她的卧室。她看到他哗啦一声抽出她装衣服的抽屉,拽出一副比基尼内衣。“不错,”他咕哝着把它扔在床上。接着出来的是一只。他恶作剧冲她一笑。“这也很好,但咱们需要它吗?我记得你并不是总穿着它。”
楼君行深吸一口气,当她确信能控制住自己时,带着一丝虚假的甜蜜问:“你就一点也不怕今晚在床上被谋杀了?”
唐文彬从另外一个抽屉中抽出条短裤,然后走近壁橱,“嗯,这倒有点儿可能。”他并不反驳。瞥了她一眼说:“提醒我在路上停一下买把卧室的锁。”
楼君行摇着头,“你真讨厌!唐文彬你能停下别动我的东西吗?我不想在你的别墅里过夜!即使我想,我也不能。今晚有工作要做。”
“你告诉过我你从不撒谎”唐文彬嘲讽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冲她会心地笑笑。“我打电话到你公司问过你的助理,她说你今晚和这个周末都没有工作。”他在壁曲的地上找到一个小包,把它放在床上,开始把她的衣物塞进去。
楼君行气急败坏地甩甩双手。“好吧,我就撒了个小谎。听着,唐文彬,别胡闹了!给我一条象样的理由,为什么我要跟你走?”
扣上包,他走近她。顿时他脸上奚落戏弄的神情一扫而光。"因为我准备不停地向你道歉,直到你真正接受。因为你老是说我们没有真正地相互了解,你说对了。这个周末是更好地了解的好机会。还有最重要的,因为我想要你做伴,咯,这些都不好吗?"
他站得离她这样近,以至于一种令人窒息的麻木冲她袭来。每当地站得很近时,总是出现这种麻木。它减缓了她的思维过程,以至于难于保持冷锐和理智;它具有一种影响她思维的能力,以至于她不想移开。在他周围有一种特殊的磁性,这种磁性把她留在原地,使她的骨头化成水,使她的身体期待他的触模。
但现在他没有碰她。“这不好吗?”他温柔地重复。
“我…不知道。”她由衷地回答。
唐文彬的笑很和蔼。“那就来过周末,让咱们一块来找答案。”
楼君行摇摇头,“我不想…那儿有你的女朋友,而且——”出于脑海中一片无助的混乱她停住了。
唐文彬捧起她的手,“我刚才就告诉你别担心她。如果你想着竞争,你就错了。”
当然,这的确是她所想的。“你曾经说过她是你最好的姑娘,”她提醒道。
他笑笑,眼中闪过一丝捉弄人的神色。“对,她一直是,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永远没有。但这并不是说我一生中就没有位置给另外一位最好的姑娘。”
楼君行火了,“你太轻狂了!当你以为我是遍撒情网的人时,你对我怒不可遏!我也并不比你更能忍受类似的女人,况且……”
唐文彬把过夜用的包放在地上,然后把双手撑在她两边的墙上,他倾身向前以一个响吻结束了她的反驳。
终于他放开她,严肃地说:“我不指望也没要你这样做。只要你和我一起去,楼君行,去见见吴琳,亲自见见。如果你不喜欢她,不愿呆在那儿,我就送你回来、”
楼君行不甚相信,“是真的?”
他点点头,“真的。”他再次提起包,另一只手挽起她的胳膊。“走吧。”
楼君行跟着走了,但她的疑虑远没有消除。当她和唐文彬一起钻进汽车时,她不禁发问,是否自己又处在被第二次愚弄的位置上,就是唐文彬现在对她爱护备至的态度也说明不了什么。瞧瞧昨晚发生的事!对这些烦恼她觉得软弱、迷惘,极不舒服。谁是这个吴琳,唐文彬提起她来那么满面生辉?他怎么能这样?相信她们会和睦相处?为什么他甚至这样希望她们见面?
随着唐文彬把车从停车场开上街,这些问题亲绕在她的心头。她瞥了一眼他的侧脸,没有找到答案,心神不宁地,她对自己软弱得最终还是被唐文彬说服而和他一起去有些生气,她弓身坐在座位上。
用眼角的余光,唐文彬看见这不高兴的姿势。他心中暗叹一口气,明白要赢回楼君行对他的信任需要繁重的工作。在他昨晚做出的惊人之举后,他不能责备她对他的用意如此谨慎,虽说他当时是出于心中交织着嫉妒与痛苦,但这不能开月兑他的恶劣行为。他很走运,今早总算使她和他说话了,而幸运至极的是他还说服了她和他走。有一会儿情形紧张得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而他仍难以相信现在她就在眼前,在车里,和他在一起。这比他应得的和期望的要好,他清楚这一点。现在的问题是要设法让她和地呆在一起时有轻松舒适感。如果他把这个周末搞砸了,他明白就永远不可挽回了。她就再也不会理他了。这功夫地也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沉默在加深,如果他不设法扭转,局面会变得更糟。
“我最爱吃的菜是浓汤炖排骨,虾随便怎么烧。你呢?”
楼君行茫然地瞪着她,“对不起,你说什么?”她很有礼貌地问。
唐文彬咧嘴一笑,“我是试图让我们相互有所了解。我猜想从最基本的开始是比较好的一步。你最爱吃的莱是什么?”
“我基本不挑食,真的”,她回答道,“我喜欢少数民族的菜肴,尤其是中国菜和墨西哥菜,而且我对家庭自制的面包极其着迷。”
“你自己烤面包吗?”
楼君行点点头:“尽可能经常地做。”
“希望什么时候你能让我尝一块。”
她端详了他一下,“看有机会吧。”她不置可否。她的话语清楚地向他表明,她仍旧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但至少,他无不懊悔地想,她没有说“不”。
唐文彬接着又说:“我最讨厌的菜是甜菜根和球菜甘蓝。再想想,我也讨厌有些人撒在沙拉上的前清莱。前清是喂牛的,不是给人吃的。”他很是愤慨。
这次楼君行笑出声来了。笑声温暖了唐文彬过去两周来一直紧揪着的心。他双手握紧方向盘,克制着想伸手触模她的冲动,为时尚早。在她寓所的那一吻叫他忘情不能自己,但是他不是那种信奉撞大运的人。
“前清对健康有利。”她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象个教师似地告诉他。
“一些苦得难以下咽的药也对健康有利,但我不到生病的时候是不会让我自己遭受其苦的。”
楼君行咯咯笑起来,唐文彬见她看起来不象几分钟前那么紧张了感到很欣慰。
“我小时候,父母曾一度用允许我爬到他们俩人之间睡觉来哄骗我吃药,记得那是多么的温暖惬意,而且爸爸还会给我讲故事。”往事的回忆荡开了她的笑靥。“他讲故事可棒了。他能编出些弥天大谎!妈妈总抱怨他适得其反,不但不能让我入睡,反而让我着迷兴奋,央求再讲一个。”
“听起来象天堂似的。”唐文彬的声音沙哑了。
楼君行敏感地看了看他,略带悔意地说,“对不起,我知道你的童年……我无意让你……”
唐文彬打断她:“关于我的不幸童年?”他摇摇头,“别担心,你没有伤害我的感情。说真的,我愿意听那些关于普通家庭的故事。你的父母——”他露出一丝微笑,“看起来真了不起。”
“的确。”楼君行的声音有些干哑。
“跟我说说他们。”他鼓励她往下说。
“好吧,爸爸是个退休的地质学家,妈妈是你知道的典型家庭主妇。但我的普通童年也只维持到八岁,那一年他们……”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唐文彬的脸颊不觉绷紧了,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别难过。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被我父亲抓着读书,无至尽的训练,那时,只有母亲关心我,但我十岁时母亲觉得已厌倦了我父亲的风花雪月,母亲也走了。”
“那她……”
唐文彬听出了她话音中的哽咽:“别费神可怜我!”他很严肃,“每个人都必须接受不同的命运,我身在富豪之家,应有尽有,但我缺乏关爱,但有些人身在穷苦之家,虽开心和睦但却必须为生活衣食奔波。我母亲爱我,但不得不抛弃我,假若她不走,她迟早有一天会崩溃;我父亲不爱我,或者说他不爱任何人,但他并没有抛弃我——至少在生活上,他是的。”他耸了一下肩,仿佛要甩掉那些旧情陈事。“不管怎么说,”过了一会儿,他的声调恢复了正常,“我还是过得很好。”
“我可以想象。”楼君行低声说,“我的九岁以后,也在不停地训练,但我还是过得很开心,因为我的父母虽然去世了,但他们对我的好,对我的爱我永远记得,我知道他们是不得已离开我的。或许我在身体上是很累的,但我的心永远记得父母的爱,是那么安全,充满了爱。”她抬眼看了一下唐文彬绷紧的脸,“这是你不愿提及你母亲的原因吗?”
“不,我不愿提及是因为我母亲在我父亲身边从来就不曾快乐过,但她还是为了我忍受了十年。我觉得是我牵绊住了我的母亲。”唐文彬冲她一笑,但那笑却有着一丝苦涩和悲哀,让她的心头一颤。“小时候,我的母亲很喜欢到度假别墅,她在那边很开心,我也经常去,但那时候我并不懂为什么母亲动不动就去别墅,而不和父亲呆在一起,所以我总是吵着让母亲回去,但母亲回去之后就没有了笑容,她越来越憔悴,终于……她离开了我……”
“这不是你的错,当时还是个孩子!”楼君行轻轻地说。
但唐文彬并没有作答,车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当他们通过牧场大门往时天已近晌午。楼君行的车还在距门前不远的原处。除此之外还有一辆绿色的“达桑”停在木室旁。一见到它,楼君行立刻想到唐文彬的另一位客人,她不愿见到他喜爱的吴琳。
显然觉察到了她的担忧,唐文彬给她打气似地一笑,一面把车停在那辆车子旁。“我希望吴琳已经做好了可口的中饭。”他说道:“我饿坏了。”
楼君行正好相反,觉得一口也吃不下。今天和唐文彬一起驱车来此真是个错误。他做得那么友善,解除了她对他的戒备。和木屋中等他的那个女人会面也将是一个大错,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如果她进屋,那么她只能再次受到伤害,不管唐文彬曾如何许愿保证。
“我决定了。”她坚定地说,“我不准备进室。”
唐文彬看着她,不能相信地:“你说什么?”
“你说过的,如果我不想留下就不必留下。咯,我现在不想留下。我就在我的车子里等拖车,然后同司机一起回城。你不必再劳神照顾我了。”
“别说了!”唐文彬毫不让步,“你答应过和吴琳见过面后再决定去留与否。我要你遵守我们商定的条件。”
楼君行也是寸步不让。她的嘴唇绷成一条线;“我不进去,不想让你再次羞辱我。”
“你必须进去,即便我得把你放在肩上扛过去!至于羞辱一说,如果你就待在外边像只胆怯的小耗子,那么你就是自食羞辱之果!”他抬起眼睛,“主啊,赐予我对付这个固执的女人的忍耐力吧!”说完,他就象一只猫扑向耗子(他刚才这样称呼她)一样,将她一把搂进怀里,迎面冲下的热吻几乎使她窒息。
充满激情的吻持续了几分钟,几次楼君行试图挣月兑,他就拥抱得更紧。亲吻似乎无休无止…她的双唇、面颊、眼睛、前额,甚至她的前颈和耳垂。好像她拒绝进屋激起了他压抑已久的情感之流,他不想放开她直至渲泄毕尽。
就在这时一个女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唐文彬,你还准备进屋吗?”
唐文彬抽回身,气息喷在楼君行面颊上,火热热的,她的目光呆滞,游离不定,俩人都在颤抖。
“见鬼!”他悄声说道,“吴琳总是这么讨厌地会掐时间。我想我们最好进去见她吧!”
脸色苍白,步履不稳,楼君行让唐文彬扶着下了车。紧张地,她扭身向着木屋,面对那个在唐文彬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女人。
走下门廊的女人正是楼君行所想象的那样,除了一点,个头和楼君行差不多,苗条得象个少女。蓝色牛仔裤更显出匀称的长腿,身着方格衬衫,领口敞开,脚蹬一双棕色皮鞋,披肩长发随着她向前跑动而起伏飘忽。眼睛闪着活泼,麦牙色皮肤显出对户外活动的热爱,鼻子上散布着几颗颇为动人的雀斑。她至少比唐文彬大十五岁,这着实令楼君行不解。
“唐文彬先生。”她叫着,张开双臂,跑向唐文彬。“见到你真高兴!”
唐文彬拥抱住她,提起她转了一圈。“你看上去真精神,吴琳小姐。”他笑着把她高高举起。
吴琳玩笑地用拳头捶打地宽壮的肩膀,“马上放下我,你这个大猩猩!规矩点儿。”
楼君行看着这热闹的问候场面,感到很难堪。楼君行觉得一生从未有过的碍手碍脚。整个上午她都在担心这一时刻,而此刻却比她料想的更为难堪。她艰难地咽下喉头的梗塞,低头看着地面。
“放下我!”吴琳又一次下命令。“你真不礼貌,唐文彬!你还没有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呢!”
很不情愿地,楼君行抬起头。这次唐文彬遵命了。那个女人站住了,可唐文彬的手仍搂着她的腰,俩人一起向她走来。“晦,我是吴琳。”她边说边伸出手。她的笑热情感人,眼角布满笑纹。“对刚才的闹剧表示道歉。唐文彬有时总爱忘记他的行为举止应符合他作为一个有身份的成年人,又变得象一个顽童。”
唐文彬哈哈笑道:“你总让我觉得年轻,吴琳,你自己就是这么年轻。允许我向你介绍楼君行。”
“见到你很高兴,楼君行。”吴琳说,听起来并非言不由衷。
不顾她自己的意愿,楼君行发现她情不自禁地喜欢这位中年妇女。她微笑着,略带羞色:“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进去吧,”吴琳对他们俩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午饭。”
“你都为我做了些什么?”唐文彬急不可耐地问,让楼君行觉得他永象吴琳刚才称他的——一个小男孩。
“鸡肉和水果沙拉。”吴琳一面回答,一面领头走上门廊楼梯。
“噢,你又在惯我。”唐文彬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已经知道什么味儿的了。”
吴琳在门廊停下,疼爱地拍了一下他的脸颊:“好吧,这些日子我已经没什么机会为我的两个男孩子做这个了。”
她扫了楼君行一眼,似乎不把她当外人撇在一边。见到她脸上莫名的表情,惊问道:“唐文彬没跟你解释过我们的关系?”
楼君行摇摇头,觉得脸上泛起了红晕:“没有……没有确切地。”
吴琳看上去一时很狐疑。她一只手插在后臀,小拇指点着裤兜,追问道:“关于我他告诉了你些什么?”“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只是说你是他最好的姑娘,他爱你爱极了。”楼君行和盘托出。
吴琳转向唐文彬,一根指头指着唐文彬的脸:“唐文彬!”她很严厉,“如果不是看你个头比我大,我就打你,谁让你对这个姑娘胡说八道!”
毫无悔意地,唐文彬后仰着脑袋,开心大笑:“啊,是真的嘛,不是吗?”他反问。“我真的特别爱你,而且你也知道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姑娘。”
“我以后再收拾你。”吴琳的语音很尖刻。她转回身看着楼君行:“我亲爱的,我从他十四岁起才开始管教他,只好对他缺礼少貌的粗鲁表示歉意。我想我应该把他管教得好一些。”
楼君行瞪起眼睛:“你是说你是……”
吴琳笑了:“我是他的家庭教师——一直到他的学历超过我,当然在生活上他还远远不够。”
唐文彬把一只胳膊持在她的肩上,低头冲地笑着,带着毫不掩饰的挚爱:“这位夫人,”他充满感情地告诉楼君行,“她给我所有的关爱,把他培养成一个有教养,懂得人生价值的自信男子汉。你能怪罪我爱她爱得神魂颠倒吗?”
“嘿,快住嘴!”吴琳桶着唐文彬的助侧,“你在让我难堪。况且,我还有许多生菜没做呢。即便如此,”她的语调又严厉起
“你说我的好话这次也不能轻易饶过你。你也太坏了,竟让楼君行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我也奇怪,”她对楼君行说,“你既是那么想,今天怎么会跟他来的。”
楼君行一裂嘴:“他威胁我,如果我不愿意来就绑架我。”
吴琳狠狠地瞪着唐文彬,摇摇头:“孩子啊孩子,你是怎么了?你过去是个多么好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楼君行总要来料理她的东西。”唐文彬的一只手冲着大门口比划了一下——“而我只能用有些过火的行为迫使她搭我的车。”
“啊,恋人的把戏,”吴琳很明智,“我知道了。这就是为什么你让她以为我是你的一个女朋友。真的,唐文彬,这样的事儿有时会事与愿违的。”
他一笑:“真差点儿。尽管我最终多多少少地透露给她你不是,我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她和我们一块儿过周末。”
“我想象得到!”吴琳拉起楼君行的手,“快进屋吃饭吧,我将把是否该给唐文彬饭吃的问题交付上你全权处理;”
“什么?”听上去唐文彬很不服气,他跟着进了门,“你们不会吧,不能这么残忍地不让我吃鸡肉和苹果布下。”
“那全看楼君行怎么决定,”吴琳寸步不让,“你的确该受到某种处罚。”
“楼君行?”唐文彬恳求道,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就象一只饿坏了的小狗。
她冲着他笑了,瞬时觉得开心极了,却装出认真考虑这一问题的样子,“你可以吃午饭,”终于她发话了,“条件是你必须保证下次不再这样戏弄我了。”
“我保证。”他用热情、明亮的黑眼睛望着她,吼着嘴动情地笑了。见吴琳走向厨房,他悄声说:“现在宽恕我了?”
楼君行摇摇头:“一点儿也没有。”可语言缺乏说服力,因为她收不住自己的笑容。经过前一夜的痛苦绝望,这样迅速、纯情的欢乐真是有如炎热中吹过的一阵和风,让人心旷神恰。
饭桌上,唐文彬问吴琳:“你这次的油轮旅行如何?”
“很好,我们在船上遇见些很讨人喜欢的人。懊,我还很为自己感到骄傲,”吴琳笑着说,“我一次也没晕船。”
“真运气,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吴琳挤弄着鼻子:“实话告诉你,我需要安安静静地休息。”
“你想一个人清静,嗯?”唐文彬貌似不经意地问,“顺便问一声,欧阳伯伯怎么样?”
吴琳一下子变得很不自然:“好了,唐文彬,别再说了!”
唐文彬冲楼君行扶眉弄眼:“欧阳伯伯是我好朋友欧阳杰的叔叔,是个鳏夫,拥有一个牧场,就在沿公路往南五公里左右。这两年来,他不知向吴琳求了多少次婚,可她总让他吊着,可怜的人!”
“我并不认为他在受什么苦,”吴琳说,“我在听到传闻,至少有三个女人在追他。如果真是这样,我怀疑他有多少时间坐着想我。”
“那么今天晚上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他来吃晚饭?”唐文彬问,着穿了她施放的烟雾弹。
“七点。”吴琳回答。
唐文彬与楼君行被逗乐的目光一对,又挤了济眼睛。吴琳看见了,不情愿地一笑,但她的眼光镇住了他,使他不敢就这个话题再多扯一句。
“我就觉得你们会在一起。”她转移话题,笑道。“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文彬因为绯闻而出现在杂志报刊上,很难得哦。”她向他们眨眨眼。
唐文彬淡淡一笑地承认,“你的直觉很准。”他对楼君行炽热地一笑,仿佛想要融化一座冰山。
他的眼睛望着她的,凝视得那样温柔,楼君行不禁心荡神弛。她又一次陷入他的滋力迷惑,被不可抗拒地、全无理智地吸引过去。前一天晚上的痛苦插曲被无羁的新生希望所掩去。因为她爱他,她是一个无法挣月兑情网的羁难者,与唐文彬同呼吸、共患难。他生气,她也沮丧;他受伤害,她也感到他的痛楚;他打趣,她便忘却烦恼;当他温存地、脉脉含情地这样望着她,世界仿佛消失了。她的心情就象季节更替一样自然纯真地追随着他的。他就是她的希望与梦想,她完整的另一半。他已激起了她的情爱,偷走了她的心,把自己深深地嵌入她的心房:没有他,一切都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