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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妻如伴虎 第六章

那日,商镜泱在托付送礼之事后便匆匆离去,而云老爷则是不负所托的,立刻在当晚编了一支阵容坚强的镖队和拟定一套严谨的保镖行程。

隔天一大清早,便在云千寻领队下,朝着湖南严家庄出发。

一路上果真屡受贼人突击,然而在数名杰出镖师沉着的应对下,每每总是有惊无险。

今日,他们恰巧进了个小镇,云千寻便决定当晚投宿客栈,让大伙儿好好养精蓄锐一番,隔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方才净过身,洗去这几日来的风尘仆仆和一身疲累之后,云千寻正打算睡下,忽闻屋顶传来一阵脚步声,全身瞬时又警戒起来。

但这脚步声听来沉重而又毫无防备,不似贼人偷袭,那么会在这大半夜睡不着而上屋顶纳凉的,大概也只有一人了,云千寻轻扯笑。

他开窗,随着那人的脚步上了屋顶。

果真见到任飘飖惬意的躺在屋瓦上,跷着二郎腿,还不雅的抖着,身边置了几颗绿澄澄的柚子,而她手里正抱着一颗,剥着往嘴里塞,好不畅快。

「兴致这么好,赏月啊?」

她连头都懒得转,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哪个吃饱撑着的家伙又来扰她清闲了。

「哼!」还肯花力气哼他一声,他该偷笑了。

对于任飘飖不爱搭理的态度,他早有预料,但他仍旧维持一贯的态度,没因为碰了钉子而坏了好心情。

自从那日被商镜泱赶鸭子上架一同前来走这趟镖后,任飘飖的心情就没好过,加上这一路上行程克难,既没美食可吃,又常常在夜晚正好眠时,被半路杀出的贼人给打断清梦,让一向嗜吃又重眠的任飘飖积了满肚的鸟气,脸色更是一天比一天难看。

「想家了?」她一双眼依旧投射在明月圆满的轮廓上。

他迳自走到她身边坐下,随手拿了一颗柚子,拨开便跟着一边享用,一边观赏明月。

「我离开现曦谷也才快一个月,有啥好想的啊?」二郎腿晃呀晃,对于云千寻的问题颇为不屑。

再次踢了铁板,云千寻并不以为意,笑了笑,再问:「那你家父母呢?中秋不回乡,他们不唠叨吗?」

任飘飖目光依旧朝向明月,持续动手剥着柚子放入口中,对于云千寻的疑问仿佛没听见似的,没特别动静,只是那原本晃个不停的腿不再晃了。

沉默了一会儿,云千寻才要开口再说些其他的,就听她缓缓说道:「我打一出生就被人给丢在一座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深山里。」

再塞了几片柚子入嘴,任飘飖面色依旧,让人瞧不出她现在真正的心情。

「这人家丢婴儿呢!父母不是都该在襁褓中放个信物什么的?信物的线索多点,说不定孩子长大之后还能循着蛛丝马迹查出自己的身世;再不然线索少点,至少也报个名字让他清楚自个儿叫什么。但我,却是光溜溜的被丢在林子里,身上连一片蔽体的布帛都没有,彷佛真的从石头里蹦出来似的!要不是我师父没事老爱往怪地方跑,发现了我,说不定不用等豺狼啃,我就先给冷死了!」

她说得惬意,却教云千寻敛起脸色。

「所以是随阳子老前辈将你带回现曦谷抚养成人的?」

那带笑的语气虽然和平时没两样,但此刻他的目光却是认真的搁在任飘飖的脸上,仔细的观察她神色的变化。

任飘飖仍是一贯的无事样,「是啊!所以就没得选择的跟了个怪师父。我这师父生性古怪得很,捡了我也不帮我取个名字什么的,就一直『娃儿』、『娃儿』的叫到我懂事为止,等到我识了字,读了些书之后,他才让我给自己取名字,天知道连姓都是我自个儿找的!」她不在意的道,仿佛事不关己。

「任飘飖吗?你为自己取了这名字有啥含义在?」

「我从小无父无母嘛!自然是无牵无挂了,既是无牵无挂,这天上天下当然就任我自在飘飖啰!」

自在飘飖吗?「的确是个适合你的名宇。」

她给人的感觉的确如此,天马行空的想法、总是出人意表的行为,和那些无厘头的作风,永远都是那么自在无拘,仿佛从不为任何事所囿,就像风中飘飖不定的一片叶。

「那行云流水呢?他们同你一般姓任,是巧合,还是别有一番渊源?」

只见她像是回想到什么,突然轻笑了几声,「这说来就妙啦!这捡到小孩像是会传染似的!我十岁那年在山谷里玩耍的时候,发现他俩被丢在一棵老树下。我那时傻,还以为他们是那棵老树生的,就兴匆匆的抱着他们回去告诉师父这件事,师父听了却大笑了好一会儿,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同我一样是没父没母的孩子。」

「后来师父说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自己养,从此以后,我便开始养起小孩来。你不知道啊!他们小时候还真长得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虽然是一男一女,但穿着衣服时还真认不出来谁是谁,所以了,哭声大点的流水就常常被喂了两次,而行云就衰了点,常等到我发现时,已经饿到差点没气了。」回想到此,她又忍不住笑了下。

「他们就这样被我养大,虽然中间偶有惊险状况,但总算是没什么大碍,像我,虽然跟了个怪师父,还不是好好的长到这么大。」她遥望明月,「但他们还是幸运些,有我给了他们个姓,帮他们取了名字,等他们有记忆时,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她说得淡然,他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在她那听似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怅然的情绪。

就算她不说出口,他仍知道,对于自己无亲无故的,她仍是感到有些遗憾。

「无论如何,现在的你都是任飘飖了,对于那些无法改变的事毋须在意。」

无论她的父母是谁、无论她的名字是谁取的,她总是任飘飖,不会因这些事而改变她的存在。

「是啊!是毋须在意。」

她望着明月笑了下,随后坐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振了振精神,转头,却发现自己方才抱来的一堆柚子已经少了一大半。

「喂喂喂!谁准你偷吃我的柚子了!快给我还来!」

看云千寻正抱着一颗准备剥开,她连忙向前欲将之抢下。

云千寻闪过身,将柚子送入口中。

任飘飖再度出手抢夺,两人在月光下展开一场柚子争夺战。

入秋清风徐拂,风中不时传来他俩的过招和笑骂声。

明月,正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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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萧兮,泪水寒,壮士鼻涕兮,流不完!

任飘飖坐在车厢外,双手拉着缰绳驾马,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全身上下不停打着寒颤,顿时呈现出一种历尽风霜的凄凉感。

「怎样?现在清醒点了没呀?」云千寻懒散的嗓音自车厢内传来,怡然自得的声调和她的处境呈现强烈对比。

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有办法让那已经打牙颤打到快天人合一的唇齿开口说话,「清、清醒了……」只不过这回又快被寒风冻成傻子了。

为了掩敌人耳目,大半夜的就被云千寻从美梦中叫起来赶路,她本想上了车后就倒头呼呼大睡,没想到云千寻一上车就派她驾车,而自己却待在暖烘烘的车厢内和行云流水谈天说笑。她好冷啊……

忽然,一道银光从她眼角闪过,削落了她几根头发,「咚」的一声插在她后头的车厢上。

飞镖?!

她愣了一愣,睁大眼,转头直瞪着稳稳妥妥插在车厢上的一枚飞镖猛瞧。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云千寻,又有人要暗算咱们啦!」好危险哪!她哇哇大叫。

「哦?是吗?也该是要来的时候了。」他的语调意外的平静。

「什么叫作『也该是要来的时候了』?!你不是说半夜出发能够掩人耳目?你诓我啊?!」她再次扬声大叫。

云千寻掏了掏耳,懒散的对一旁的行云流水道:「你们先到外头掩护你们师父去,省得他继续在那儿鬼吼鬼叫的。」

「是!」行云流水依言出了车厢,一会儿,四面八方突然射来大量飞刀,行云流水迅捷俐落的将飞刀挡下,但其数量之多,还是教行云流水有些应接不暇。

「再让马跑快点!」云千寻总算探出车厢,态度依旧沉着,只是将目光转往后头,巡视了一下后方的情况。

只见马车后方出现约十来个黑衣蒙面人,正急速朝他们逼近,而原本紧接在后的镖队已和他们拉出一大段距离,不见踪影。

从后方不断传来的刀械相交声听来,镖队已经与敌方战得不可开交。

他略带戏谑的笑了笑,「没想到他们还真的在这冷不拉叽的鬼地方埋伏了一整个晚上,可真有毅力不是?」相较于正被不断射来的飞刀给吓个半死的任飘飖,他的态度是过分的轻松惬意。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以他们这种穷追不舍的情况看来,再一会儿工夫就会被赶上了,你就不怕到时东西被抢啊?」

「放心吧!东西我已经要常宽从山的另一条小路先带走了。」随后自信一笑。

「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等等等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全都有听没有懂?」

谅你那副笨脑袋也想不透!

见任飘飖一副完全在状况外的模样,他没辙的摇了摇头,解释道:「意思就是咱们现在这行镖队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黄玉麒瞵丸,真正的黄玉麒麟丸我已交给常宽带走了。我们这行镖队的主要目的就是掩护常宽他们的行动,不让他们被敌人发现,也就是所谓的障眼法、声东击西,你了是不了?」

此段山路,为这次保镖行动的最大危机之处,尤其又是在敌暗我明的情势下,只要稍加不注意,就有可能落入敌军的陷阱之中。

所以为了保全黄玉麒麟丸,他在稍早之前就叫一路以来一直暗中跟着他们的常宽和三名顶尖镖师先将东西带走,镖队则按原路线行进,引诱敌人现身,如此一来可掩护常宽等人的行动,也可与敌方放手一搏。

「也就是说,我们这么早行动根本就不是为了要『掩人耳目』,而是为了要『引人耳目』啰?」任飘飖总归了一下结论,「然后那些贼人们也笨笨的上了当,以为东西就在我们这辆马车上?」

「咦?不错嘛!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云千寻不吝夸奖。

……

「马的!云千寻,你拿我当饵啊?!」总算明白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角色有多么惊险刺激了,她更是快马加鞭,死命往前逃命。

然而后方那些蒙面人的速度却是出乎意料的快,双方的距离非但没有因此而拉开,敌方反倒逐渐逼近。

「啧啧!这些人还真是穷追不舍,看来咱们似乎有点太小看他们了。」

云千寻总算稍稍皱起眉头,但唇角上那抹惬意的笑容却未曾消失过,「好吧!」他突然一跃而上车顶。

「你没事爬这么高做啥啊?快下来,很容易被射中的!」这云千寻瞎了还是脑袋装泥巴来着?没瞧见那些人像飞镖不用钱一样的在狂射吗?

任飘飖担心的警告,虽然声音还是一样的杂念刺耳,却令他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道弧度。

观察后方的情势一会儿后,他依旧轻松泰然的道:「我先去将他们挡下,你尽量让马跑快点,记住千万别让敌方发现东西不在我们身上。」转头再看了眼任飘飖,「自个儿小心点,别受伤了;行云流水,保护好你们师父。」说完,便纵身跃下,试图阻挡后头的敌方。

「喂喂!哪有人这样说走就走的啦!」

糟糕!只剩下她和行云流水三人了,他们人单势薄的,要是贼人追了上来,那可怎么办啊?

然而,就像是要和她内心所想相呼应似的,在云千寻跃下马车没多久后,后方的树林里突然又窜出一群蒙面人,开始以着惊人的速度追赶而来,追赶之余,亦不断向他们投射大量的飞镖。

「哇!怎么还有啊!」她拼死拼活的驾马,欲拉开距离。

就在此时,一枚飞刀正中缰绳。

「不是吧!」不一会儿工夫,缰绳便完全断裂,而月兑了缰的马儿在失去束缚之后,更为迅速的向前奔去,「回来呀!」她欲哭无泪的遥望早已奔远的马儿,「别那么没义气嘛……」

马车在一棵大树旁停住。

「师父,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当然只能靠自己的脚跑啦!」

「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跑!」一道陌生阴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贼人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团团包围住他们三人。

「怎么跑那么快?」

也不给任飘飖哀悼的机会,一名蒙面人立刻向他们出招,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行云流水俐落的合力使出一招借力使力,将来者击发的内力全数奉还。

蒙面人因反射回来的强大内力,被逼退好几步,险些倒卧在地。

一行贼人见状大为震惊,开始打量起眼前那两名看似瘦弱,实则深藏不露的小孩,丝毫不敢大意。

两个小的都这么厉害了,那这个大的一定更是高深莫测了!有了这样的认知,贼人更加顾忌,索性按兵不动,双方就这么陷入凝重的对峙之中。

眼看暂时牵制住敌方的行动,任飘飖稍稍喘了口气,但总不能这样一直僵到天荒地老吧?她想着,一边注意敌方的动静,一边向身边的行云流水低语道——

「依你们看来,这些人实力如何?」

流水依方才过招的情形,据实答道:「这些人少说都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力,实力不可小觑!」

「哈……是吗……」各个都武功高强啊!她僵着一张笑脸。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哈……还一次来八个呢!

「那……有没有胜算啊?」

另一侧的行云,一边全神贯注的与敌人对峙,一边估量整个局势。

「我和流水联手的话,勉强能打个五、六个,但在应敌的当中就无暇照顾师父了。」

「呵呵!这样啊……」也就是说无论行云流水打或不打,她都会被打惨的意思啰?

哪那么惨啊!但……没办法了!「看样子是要逼我使出『那一招』了!」

那一招?哪一招啊?行云流水不解的看向自家师父,就见原本已吓得要死不活的任飘飖,突然换上满脸的自信,目光还熠熠发亮,一副大有把握的样子,让行云顿了顿。

一向是怕死到极点的师父,竟然会变得那么有自信?

难道……师父还真的是深藏不露!等到危急时刻才会发挥她的能力?

有可能喔!毕竟师父也是那么厉害的太师父的徒弟,说不定还真的暗藏了些了不得的功夫呢!行云连忙问道:「师父,是哪一招啊?」

「咱们任家祖传的独门秘技——『疾风追月术』!」

「疾风追月术?」哇!好响亮的名字啊!说不定真的是很了不得的绝技耶!

但……任家祖传?

怪了!他们这家姓任的,传到他和流水身上不过也才第二代,哪来的祖传啊?行云才要再问,任飘飖立即向流水问道:「你太师父的『雾里绽花』,还有没有剩啊?」

「有。」流水迅速从系在腰际的囊袋里翻出几颗球状物,交到任飘飖手中。

「听好了,这『疾风追月术』的要诀就是必须让自己的脚程达到像疾风一样的迅速。」只见行云流水专注的聆听,「等等我一将『雾里绽花』丢出,你们就立刻上树,然后以疾风的速度向月亮奔去,记清楚了吗?」

行云将任飘飖的指示谨记在心,上树、以疾风的速度奔向月亮……咦?等等!这不就是——

「砰」的一声,任飘飖已将「雾里绽花」向前扔出,行云没再多想,就和流水立刻跟着任飘飖跃上树枝,朝着月亮的方向奔去。

贼人一时之间只见眼前突然浓烟密布,在听到几声爆裂的巨响之后,就见浓雾中绽开好几朵刺眼至极的强烈火光,照得他们无法睁开眼,也就无从探看究竟发生了何事,等雾和火光散去后才发现,任飘飖一行人已消失无踪。

呿!还说什么「疾风追月术」,根本就只是逃命吧!

还是跟鼬鼠放屁同一等级的逃命方式!

遵照自家师父的指示,正以着惊人的脚步朝月亮奔去的行云,在想清楚这「疾风追月术」的真面目后,虽然很不想,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吐师父的槽。

没事还取个那么响亮的名字,最后还不就是那些烂伎俩!亏他刚刚还真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觉得师父很可靠……

「咦?行云,师父要上哪儿去啊?」流水傻愣愣的看着师父异样的举动。

顺着流水的目光看去,行云一见正往着和月亮反方向奔去的自家师尊,连忙大吼——

「师父!月亮在这个方向,你要上哪儿去啊?」不是吧?都什么时候了!师父还在耍她要命的方向白痴!

眼看任飘飖奔离得越来越远,行云流水连忙掉头,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她家师父身边。

飞奔得浑然忘我的任飘飖,回头一看,才发现自个儿已经离行云流水好远了。

欸!这两个死小孩!她不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了,是要朝着月亮的方向奔去,怎么跑到那儿去了?都这时候了还玩!

但……她一个人在这儿好危险哪!还是赶紧回到行云流水身边安全些!

才要掉头,方才那群贼人早已跟上,迅速挡在行云流水前方,切断他们联系的机会。八名贼人在挡下行云流水之后,其中四名出手和行云流水交战了开来,而其余四人则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团团围住。

追上来的贼人对任飘飖还是有所顾忌,没人敢贸然出手,见状,任飘飖乘机向他们虚晃一招后,立刻趁着贼人惊慌失措的同时,拔腿飞奔而去。

「是只软脚虾!」发现她的出招完全不具攻击性,贼人连忙再追上去。

任飘飖一树越过一树的死命狂奔,就在她准备再跃向另一棵树之际,突然瞥见前方已没了树,眼下竟是一片险峻的残壁断崖,她紧急止住脚步才没掉下去。

呼呼!好险!万一掉下去肯定连个回音都传不上来!

她一回头,瞧见的就是贼人团团围住自己的场面。

「这下真的玩完了!」她欲哭无泪的被困在树上,进退不得。

前方是会杀得你尸骨无存的汪洋大盗,后方是会摔得粉身碎骨的断崖,怎么无论是进是退都这么惊险刺激啊?

「哼!这下看你是要自己跳下去,还是乖乖的将东西交出。」贼人婬声笑了下,「奉劝你选后者,把东西交出来,到时说不准咱们兄弟心情一好,废了你一手一腿后就饶你不死!」

那还真是感恩哪……呜~~她还能不能有第三个选择?怎么这两个选择听起来……都那么血腥暴力啊?

「啪滋」,突然间,她脚下踩着的树枝传来一声脆响,不一会儿便感觉到树枝下沉了些。不是吧?连树枝都要玩她?

「啪滋啪滋……」树枝断裂声响接二连三响起——哈!她这下选都不用选了!树枝应声断裂,月兑离了主干,就带着踩在其上的任飘飖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断崖坠去。

云千寻赶到后瞧见的就是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不——」

一见任飘飖即将坠入断崖的身影,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一道黑影在月光的照映下一闪而过,只见任飘飖原本下坠的身躯瞬间消失不见,一会儿,才见那道黑影不知何时已擒下她的身子,正稳稳的停在另一端的树枝上。

他……没死?

云千寻渴切想确认那黑影怀中所抱着的究竟是不是任飘飖。

等看清楚那清秀的面容和那一身她惯穿的紫蓝长袍之后,全身紧绷的情绪才在一瞬间松懈下来,随后一股脑儿的跌坐在地。

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一身冷汗……

他抚着胸口,方才心跳差点就停了,现在回想起任飘飖坠下的那一幕,这心,还是隐隐压得他喘不过气。

贼人改向黑影人发动攻势,黑影人则是一边将任飘飖抱在怀里极尽小心地呵护着,一边凌厉的出招应付敌人,在招招精辟俐落的武式下,贼人的攻势愈来愈弱。

半晌,已经解决完其他四名贼人的行云流水赶了上来,立刻加入战局。在三人天衣无缝的配合之下,过不了多久,贼人便已全数败逃而去。

黑影人这才抱着任飘飖回到地面,低头就见怀中的任飘飖依然是死闭着一双眼,皱紧一张脸,俨然一副等着坠地身亡的样子。

「二小姐,没事了,你别怕。」黑影人不禁莞尔一笑。

声音好熟悉啊!任飘飖这才稍稍睁开一只眼,就瞧见一张相貌端正的熟悉脸孔,正温柔的对她笑着。

「成护卫!」任飘飖两只眼立刻睁得死大,朝周遭巡视了一下,也见着行云流水好好站在一旁,连忙模了一下自己的脸……哦!会痛!「我没死啊!」

看她那稚气的动作,他忍不住又笑了笑,「是啊!二小姐你当然没死。」

「真是太好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路上的叔叔伯伯阿猫阿狗!

「咦?但成护卫,你怎会在这儿啊?」

「我乃奉三小姐之命,特来接济这次的保镖行动。」

接济?成护卫要来接济?「那真好!」任飘飖高兴的对他又抱又叫的。

早习惯了任飘飖不拘小节的性子,对于她无视男女之别的举动,他也没太多的见怪,只是噙着一抹温和的微笑任着她抱。

「两个大男人抱成这样,成何体统!」

云千寻不知何时走至他们身边,正黑着一张脸死盯着他们瞧。

缠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的确挺不合宜的,成刚便动作轻柔的将任飘飖放下,只是没想到她的脚才一着地,竟马上就给软了下去,多亏成刚及时拉她一把,她才没给跌个吃狗屎。

欸!肯定是刚刚惊吓过度,这脚的魂魄还没归位。

成刚一手还扶在任飘飖身上,看得云千寻极为刺眼。

「这人打哪来的?」口气不甚友善。

成刚丝毫不在意云千寻毫不掩饰的敌意,口气依旧客气的道:「在下乃日见山庄总护卫,成刚。」

「是啊!不是我夸海口,咱们家成护卫武功可是一等一的好,有他加入,这次的保镖行动绝对是会圆满达成的!」任飘飖乐道。

「哼!是吗?」还「咱们家」咧!有必要亲热成这样?都不嫌肉麻!

他再次瞪向成刚,被瞪的成刚仍是一贯的含笑。

「走了,杵着做啥?还要赶着跟阿宽碰头呢!」

「哦!」任飘飖依言迈步前去,但走没几步,那双腿又给软了下去。

这次,抢在成刚之前,云千寻一把将任飘飖横抱起,接着不顾其他人惊异的眼光,抱着任飘飖自顾自的走向马儿。

哇!这云千寻竟然会帮她,真见鬼了不是!但仔细一瞧,却又发现云千寻一张脸臭得紧。「喂!你不用勉强帮我啦!有成护卫帮我就行了。」看他心情不好成这样,说不准等会儿又将她往地上扔了。

「闭嘴啦!」云千寻吼了她一声,却似乎完全没要放她下来的意思。

她瑟缩了一下,被吼得莫名其妙。「你很怪耶!」不想抱就别抱咩!

「闭嘴!」还用你说!

不用人说,他也知道,今晚的自己——

的确是怪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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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个飞踢,那贼人就被我给踹飞到另一个山头去了,剩下的几名贼人也被我发功的内力给震得四处乱窜!真可惜你没亲眼瞧见,不然你就会知道我当时有多英勇了!」任飘飖夸大地向成刚「陈述」昨晚遭贼人突袭时的情景,成刚亦不时微笑回应。

而一边吃着饭,一边津津有味地仔细聆听他们对话内容的常宽,则是被任飘飖夸张的叙述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哇!原来任公子这么厉害啊!他以后得对他尊敬点才行!

就真是可惜了他当时不在场……不知道少爷是不是也有看到?快问问!

才要转头询问云千寻,一瞧眼,就发现云千寻正眯着一双眼,咬牙切齿地死瞪着前方的任飘飖和成刚。

「哇!少爷!原来你这么讨厌吃鱼啊?」

只见云千寻一边瞪着前方相谈甚欢的两人,一边拿着筷子用力地戳着搁在他前方的糖醋鱼,瞧那条鱼被戳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常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实在是太残忍了!

「吃鱼好啊!」

「吃鱼好?那为什么少爷要把鱼戳成这样?」

常宽还在纳闷,下一刻,就见云千寻伸出左手抓住任飘飖所坐的椅子,冷不防的将之移到自己的旁边。

「哇——」没料到他突来的举动,任飘飖差点因重心不稳而向后跌去。「你做啥啊?」

云千寻破天荒的对她露出极为温柔的一笑,轻道:「来,吃鱼,这家店最有名的就是糖醋鱼了,你快吃吃看好不好吃?」

「鱼?」难得瞧见云千寻的亲切笑脸,她顿时失神,「哦……好,吃鱼。」

任飘飖准备夹起鱼肉,突然感觉臀下的椅子又被一道外力给用力向左扯了过去,「哇——」她又回到原位。

正眼一瞧就是成刚无害的微笑,「那鱼都冷了不好吃,来,这东坡肉才刚端上,热腾腾的最好吃了。」

「东、东坡肉?」任飘飖还是一头雾水,但东坡肉也不错吃,就执起筷子准备去夹,然而,在她筷子都还没勾着肉块之际,臀下的椅子又有动静。

「哇——」

「肥肉吃多了不好,还是吃鱼营养些!」椅子又被移到云千寻这边。

随后又立刻——

「这鱼腥味太重,肯定不新鲜,不如试试这麻婆豆腐,保证清淡爽口。」椅子再次被移回成刚这边。

「没味道的东西吃它做啥?还是吃这红烧狮子头好,保证够味!」

才想再出手把任飘飖移回自己这边,但这次,他还没来得及使力将她的椅子拉回,成刚便迅速跟着拉住另一边的椅脚,让他无法得逞。

「我家少爷一向怕辣,这红烧狮子头恐怕不合我家少爷胃口。」

动作受阻,云千寻有些不悦的瞪向成刚,成刚仍旧是一张笑脸,无惧地回视云千寻。在两人势均力敌的力道相抗衡下,任飘飖的椅子虽然暂时维持留在原地,却也因两人强劲的内力,而使得椅子正不停微微震动。

见此紧张的气氛,任飘飖连忙尴尬的笑了几声,试图打圆场。

「都好都好,其实我都喜欢吃的!」

剑拔弩张的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下一刻,突然同时站了起来,连带把任飘飖臀下被他俩各抓住一脚的椅子给提了起来。

「啊呀!你们做啥把我抬这么高啊?」

隐忍成刚多时的云千寻,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怒气,以空着的右手向成刚出招;成刚不慌不忙的接下后,礼尚往来的回敬一招,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喂喂喂!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打起来啦?」被搁在半空中摇摆不定的任飘飖吓得哇哇大叫,「要打也先放我下来呀!」

两人打得如火如荼,攻势越发猛烈,一会儿,突然同时向上一跃,使出了轻功在空中交战开来。

「你们怎么将我越抬越高啊!」随着他们的打斗在空中晃来晃去,她已是双腿发软,冷汗直流。

这时,两人赫然以着强劲的内力交掌,其后座力之强劲,让两人猛然向后弹去,连带任飘飖臀下的椅子也一并扯断。

「哇!没有人这样玩的啦!」失了椅子的依靠,任飘飖眼看就要向下坠去。

见此,云千寻连忙朝她身边跃回,欲将她揽下,成刚却快他一步伸手往她腰身一揽,便把她扎扎实实的给抱进怀里,安稳落地。

一声巨响之下,只见椅子的残体碎裂了一地。

这场比试胜负未晓,却因争夺的主体碎裂而暂告终结。

见任飘飖被稳妥的给抱在成刚怀中,云千寻莫名的怒火中烧。「这下好了!都不用吃了!」说完便愤然的甩袖离去。

「哇……这家伙吃炸药啦?怎么火气大成这样?」惊魂未定的任飘飖痴呆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椅子没了,我站着吃不就得了。」有必要气成这样吗?

而从头到尾都是一张笑脸的成刚,这会儿唇角的弧度更是扩得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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