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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你不开窍 第十章

“噗将将”郎士元一听,酒全喷了出来。“咳咳……你说什么?”他瞠圆了一双眼睛盯着她问。

“这是咱们家特有的女儿红啊!”吴忧理所当然地解释,丝毫不觉得喝这酒有什么不对劲。“我跟吴虑是菊花女儿红,士元哥你——”

震怒的郎士元没等她说完,怒声质问:“跟谁?”怎可能才几天不见,她就要跟人成亲了?

“啊?”他突来的怒火,教吴忧怔愣地不知该回什么。

郎士元抓住她的手,吼道:“你要嫁谁?”

“我?我要嫁当然是嫁士元哥啊。”他怎么了?竟然会这么问她,两人都已经有肌肤之亲了,她还能嫁谁啊!

郎士元一天之中的情绪起伏,从不曾像今日一般。先是与苏灿相谈甚欢,再来无故惹了一身晦气,接着她的讨好教他心喜,然后误以为她要嫁别人惊惧莫名,结果她原来是要嫁他……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他怒问。拿女儿红给他喝、说要嫁他,莫非她又在捉弄他吗?他已经没耐性了。

吴忧忏悔地说:“我没玩什么把戏,因为做错了事,惹得你不高兴,不知该怎么请你原谅,于是问虑怎么办才好,虑要我装笨,我本来也觉得这法子不错,可想了好久,觉得我好像常惹士元哥生气,却老是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我已经够笨了,还能怎么装笨?”

“然后呢?”

“然后啊,我想了想……想了又想……”

他嘴角忍不住带笑,怕她发现他已心软了,赶紧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遮掩。“我已知道你很认真地想了。那最后你想出什么法子了?”

吴忧摇头。“想不出来,所以干脆不想啦!”

郎士元眼尾一抽,对的她轻易放弃感到失望。“所以你干脆请我喝酒赔罪了事?”

“才不是。”吴忧笑得有些腼腆。“士元哥,你从小就特别照顾我,而我也最依赖你,那时总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郎士元心情更郁闷了。她有没有想过,他的私心除了对她之外,可曾给过谁了?

“后来你离开这里,偶尔姊姊妹妹们曾说起你,但都不及我对你的思念,那时我想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同。”

迟钝啊!郎士元无奈地暗叹。

“后来士元哥又回到了顺昌府,我开始担心你又忽然消失,怕你再一次的不告而别,但该怎么留下你呢?于是我告诉顺昌府所有的百姓,你是回来为乡民服务的,我想请所有的百姓帮我一起留下你……”

“你无须这么大费周章。”原来她帮他揽一大堆活儿做是为了留下他。这傻子!虽如此,但她的用心仍使郎士元大为感动。

“后来士元哥……亲我……”忧脸一红,垂眸低语。

忆起她蜜一般的滋味,郎士元缓下脸色,嘴角露出笑意。

“那时我才知道对士元哥难分难舍的感情是男女之情。那晚回房后,我和虑分享内心的喜悦,没想到她竟好奇地想尝试,我心里真是千百个不愿,那是有生以来我对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但因为我俩一向不分彼此,从没有拒绝过彼此的要求,只好勉强答应。第二日,换了身分后,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于是急急赶来阻止,谁知士元哥早看出我们换身分的事了……”

她老老实实地说出原委,比做出任何傻里傻气的蠢事,来求得他的原谅更令他动容。郎士元再难责怪她,可他得先搞清楚——

“你与吴虑这般不分彼此,日后她若再对你有无理的要求,难不成你仍是照单全收?若事关我,你也不在乎?”

“不不——”吴忧摇手否认。“所以我想到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啐,她别把事情越搞越糟已是万幸,还想两全其美?“什么方法?”他端起酒杯。

“正式向你下聘啊!”

“噗将将”郎士元第二次让酒呛着。

“你说什么……咳咳……”

“士元哥,咱们俩都喜欢对方,除了成亲没有第二条路走;再者,你要是成了我的夫婿,可没有夫婿外借的道理,即便是双生子也不成。”她已陶醉其中。“今后咱们俩就可以琴瑟合鸣、夫唱妇随、才子佳人、白头偕老、比翼双飞——”

“等等,你这是在求亲吗?”郎士元打断她,神情有些难以接受。

“是啊!”吴忧大方承认。“而且一旦咱们成亲了,那张家坏秀再也不敢来缠你啦,这岂不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法子?”

“我不同意。”虽说与她结成连理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但绝不是在这种气氛、而且还是她主动的情况下。

啊?吴忧从没想过郎士元会拒绝。“可……可是你已经喝了咱们俩的女儿红啦!”她气急地提醒。她厚着脸皮求亲,但士元哥却不想娶她,难道他真想娶张家秀吗?

“这不算。”他放下酒杯。“你这法子很不好,哪有女子这般不懂含蓄,向男子提亲的。”

“没关系。”如果他只是为了这原因,她倒是不在意自己的名节。“好不容易我才将咱们的事理出头绪,若在平时,我的脑子可没法子想这么多事儿。”

她这一说,郎士元心中疑惑又起。“你今日是怎么啦?怎么脑子忽然开窍了,居然会规划咱们的未来。”

“是吗?你这么认为吗?”吴忧因他的赞美嫣然一笑。“我本来也找不出个好办法的,结果满室的花酒香引得我忍不住,于是先饮了些酒,忽然就想通啦!”

想不到她喝酒后居然有如此惊人的效果,瞧她酒后的想法及情感的表达竟是那么直接又大胆,早知道就该常与她小酌一番的,也免得他多吃了那些苦。

或许以后两人在闺房内可以……啐,他提醒自己回神,别想太多。

“你喝了多少?我瞧壶里的酒几乎还是满的。”

吴忧伸出食指摇了摇。“那是剩下的。”

“剩下的?”什么意思?

她指指一旁的瓮。“全喝完啦!”

郎士元不敢相信,他捧起瓮摇了摇。天啊!他知道她负责酿酒,但没想到她酒量竟如此好,简直千杯不醉。那以后他怎么灌醉她?

“所以这剩下的是留给我的?”

“是啊……”吴忧起身,绕到他身后,从后圈住他,贼贼的使出男子哄骗女子上当的那一套,柔声哄着:“士元哥,咱们成亲吧。成了夫妻后,咱们永不分开,我是你的好妻子,你是我的天,咱们生一堆女圭女圭,你说好不好?”

那幢憬多么美丽,多么的吸引人,郎士元觉得他的梦想就在眼前,他只要点个头,幸福就握在手里。

“我不同意。”他霍然起身。

“为什么?”

“因为……”他欲言又止。

她说得都对,这也是他所要的结果,只除了这最重要的关键——她怎么可以抢了他上门提亲的权利?还有得到她首肯后的甜蜜喜悦?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他铁了心地回绝,随即开门离去。

吴忧怔住了。士元哥真的不愿意娶她……这结果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要去哪里?难道是去向张家秀求亲?那她怎么办?她爱他呀!没有了他,她连日子该怎么过都不会。

不,他不可以喜欢张家秀,她要告诉他张家秀心眼真的不好,他若娶她会苦了一辈子;只有她才会心疼他一辈子,才会与他同甘共苦到永久。

“士元哥?”她跟着奔出。“你在哪里?听我说啊……”

郎士元绝不让他的权利被剥夺,他得抢在吴忧告诉家人之前,先上吴家提亲。

走进“吴家花园”,他在大厅等候拜见。

吴家大姊吴双同夫婿敖敏轩相偕到大厅来见他。

“士元,咱们虽住在隔壁,但平时想见你一面却是难上加难,幸好前阵子我病了,劳你医治才能见得到你。我还在想,下次见面该不会又得等到我生病之时吧?”吴双清亮的嗓音笑道。

“大姊取笑了。”郎士元一脸尴尬。

“双儿,别胡咒自己。”敖敏轩柔声低斥。

吴双吐吐丁香舌,顺了夫婿,换个话题。“怎么今日却有空上门?”

郎士元面颊微微赧红道:“大姊,小弟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你是咱们的兄弟,哪来的‘相求’二字?什么事尽管说。”吴双根本当他是自家人了。

“我与小忧两人情投意合,恳请大姊将小忧嫁于我。”他话一说完,心中忽地一阵激动。

当年他期许自己终有一日能站在这吴家大厅上,然后自信十足地告诉吴老爹,他有能力让小忧过好日子,恳求他将小忧许配于他。那时的他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不让小忧委屈陪他吃苦成了他唯一的目标。

没想到多年之后,他真的实现了愿望,他真的站在这里说出心中已默念过无数次的求亲请求,回想起过去与小忧相处的种种,无论是呵护着她或做她的玩伴,甚至离开后的思念,及再相遇时的浓浓爱恋,这一切在此刻终于可以有个完美的结局。

吴双尚未应答,一记取笑突地在门口响起。

“原来是上门提亲啊?奇怪,我怎么不见媒婆啊?”吴家二姊吴情一副不准备让郎士元好过的模样。

郎士元抬头,见吴家手足除了吴忧外,不知何时竟已全员到齐。

“我只是拜见大姊,你们怎么全都来啦?”那他不就要“力战群雌”了?

吴情笑得可乐了。“难得你这只倔土狼会登门拜见,当然要来瞧瞧你是为了啥事来拜见啦!”

郎士元唇一抿,暗自头疼。他跟吴情从小看对方就没顺眼过,该怎么解决这麻烦?他瞥见吴情身侧的关展鹏一脸笑意,知关展鹏爱妻如命,于是对他说:“关大少,你夫人产后需要多休息,你最好请她回房歇着。”万分希望这招行得通。

“胡说。”吴情好精神地走进大厅,大剌剌地坐在上位。“都过了半载多了,还休息啥?来,也快来拜见二姊。”

关展鹏只能露出爱莫能助的同情笑容。“郎大夫,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拿情儿没法子。”

吴家老三吴涯适时也插话进来。“士元哥,我年纪虽比你轻,但论辈分,你也要拜见我这姊喔。”已有身孕的她挺着隆起的小月复起,也凑热闹地往上位坐。

郎士元眼尾抖了抖。见敖敏轩对吴双深情、关展鹏对吴情宠溺、关展鹰对吴涯纵容,而吴虑、吴极则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看来他想得到任何人的援助是不可能了。

他忽然后悔了,先前干么不答应小忧的求亲呢?他性子本就孤僻,小忧既然将两人的事都盘算好了,他为何还坚持要亲自登门求亲?这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

不,不对,他立刻驳斥这个想法。因为他要小忧风风光光地嫁给他,上门提亲本来就是他该做的。

“好啦,你们别欺负士元啦!”吴双出声替郎士元解围。

郎士元心下感激,果然还是大姊最让他敬重。

“士元,你说要我将小忧嫁给你?”吴双微笑地看着他。

“是,请大姊成全。”郎士元诚心诚意地请求。

“你记得当初要买竹屋那块地时,我曾说有件宝贝要永远待在那儿吗?”

“当然记得,大姊当时说这宝贝跟竹屋是不可分的。”郎士元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事情。

“小忧自我买下竹屋那块地后,只求过我一事,就是将那块地交给她打理。交给她后,她维持原貌,啥都不变,只细心维护整洁,闲暇时候她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那里,仿佛那是她极心爱之处。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何特别眷恋那里,直到你回来后,她告诉我要把那块地给你,我那时才明白她的心意。士元,小忧是个怎么想就怎么做的性子,那块地放着她对你的心,你说算不算是吴家的宝贝?”

郎士元没想到一向不开窍的吴忧,竟是以最直接的方式向他表明自己的情感,可笑的他居然还怨她不解风情。

“大姊,士元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呵护小忧。”他热血承诺。

“嗯,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将这宝贝送给你了。”

“大姊,哪这么容易就将小忧送出去?”吴情抗议。“得要拜见二姊呢!”

“好啦,你真想要士元拜见你,好还当初你夫婿为了救你而跪求于他,好歹也等小忧一道来,成吗?”

“大姊,关大少是因为爱妻心切,可我却从未心存讥笑之心。”他看着吴情,骂了句:“凶婆娘。”

“你说谁?”吴情低咆。

郎士元认了。“嗯……吴情,你要是在意,这一跪我自当还给你夫婿便是。”

“不用,谁要你还了?”吴情听他真要跪还,反倒无趣。“这是展鹏爱我的表现,谁要你又来破坏了?”

“情儿别胡闹了。”见她硬是挑剔郎士元,关展鹏终于出声制止。

郎士元见吴情真被制住了,忍不住说:“物物生克,果然有其道理。”

众人都笑了。

“你死定了!”吴情面皮上过不去,俏声恐吓。

郎士元却完全不受影响。

“好啦,要吵嘴也得先将正事办妥。”吴双朝郎士元笑问:“那小忧呢?怎么没见她跟你一道过来?”

“她有些醉了,在竹屋休憩。”郎士元没提之前吴忧跟他提亲的事。

“小忧醉了?”

众人全露出不相信的神情。

“忧不可能醉的。”

吴虑才要自夸双生子的酒量比海深之际,客栈的管事匆忙跑进大厅。

“李管事,怎么跑来了?满庭芳有事?”吴极问道。

“不好啦!”李管事喘道。“方才见不知是四秀还是五秀,给那张家大少爷请回张府啦!”

郎士元脸色一沉。“他不敢,张员外已保证不会再动小忧的。”

“李管事看错了吧,四姊怎么可能答应去张家?”吴极也怀疑。

“秀原是不要,但后来张少爷听秀在找郎大夫,就骗说郎大夫已到张府找他妹子,不知怎的,秀就跟张少爷走了。”

郎士元立刻便往外走。这小傻瓜,定是不懂他为何拒婚,所以人家一骗,她就上当了。她对他的爱显然信心不够,看来这事儿过后,他得再跟她确认心意。

“这只土狼又跟张家有啥关系?”吴情不悦地问道。

“先别管这些——”吴双说:“士元只身前去,就怕会吃亏。那张家我已让了好几回,上回强掳小忧之事,我还没计较呢,他当咱们吴家是好欺负吗?也该是算总帐的时候了,走。”

“等等——”敖敏轩阻止妻子。“你们姊妹先别忙,这事儿我跟展鹏、展鹰还有吴极去办便成,你们坐轿子过去吧,免得受奔波之苦。”

吴双点头同意。“要小心些,那张家恶性难改,别要吃亏了。”

“知道了。”

于是一行人随郎士元身后而去。

吴忧被张天霸请回张府。

“吴姑娘,先请坐。来人,上茶。”张天霸小心翼翼地伺候觊觎已久的佳人。

“张天霸,你说士元哥来找你妹子,人呢?”吴忧环顾张家富丽俗气的大厅,这里根本没半个人。

“他或许在我妹子房里。”张天霸说谎。

“他在你妹房里做什么?你快请他出来。”吴忧心一拧,急声催促。“不然我自己进去找他。”

“吴姑娘,请留步。”张天霸横挡在她身前,捏把冷汗。“你别急,我这就帮你进去找人。”

“好,你快去。”

见张天霸进内室后,吴忧一刻也坐不住。士元哥拒绝了她,果然是来找张天爱了。难道外面的传闻是真?他真的准备做张家的东床快婿?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士元哥会这么待她,除非听他亲口说明白。但一想到此,她心中便有万分的后悔,如果不是她迟钝,不懂得对士元哥的情叫,又怎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张天爱随张天霸从内室定出,挑衅地说:“士元在我房里,他说不想见你。”

“你胡说。”吴忧瞧她脸上恶意的诡笑,一改平日温和的脾气,忍不住说出重话。“士元哥绝不会喜欢你这坏女人,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士元哥真正爱的一定是她,他也只能爱她,而且她要独占他,因为没有了他的爱,她的人生再也不完整。

吴忧撂下的话,正好踩中张天爱的痛处,因为郎士元的确从没正眼瞧过她。

“我方才是说着玩的……”张天爱恨在心中,朝张天霸使个眼色。“郎大夫正忙着帮我爹爹看诊,要我哥哥先作陪,备一席好酒好菜,待他忙完,即过来加入你们。”

“你没骗我?”吴忧有些怀疑。

“当然没有,不然你问我哥哥。”

“是的,吴姑娘,郎大夫的确这么说,请到万福厅,我即刻命人备酒菜。”张天霸打算先灌醉她,然后再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我不饿,在厅里等他便可。”吴忧才不想跟张天霸共桌。

张天爱瞧吴忧不上当,又使出一计。“这样吧,咱们也不想让郎大夫觉得怠慢了吴姑娘,如果酒足饭饱之后,郎大夫还在忙,那咱们就引你去见他,如何?”

吴忧瞧张家兄妹态度坚决的模样,看来不吃这顿饭是见不到士元哥了。

“好吧。”她勉强答应,只好忍着点了。“那就快备酒菜吧。”她性急地吩咐,没发现张家兄妹眼神交流,正露出得逞的贼笑。

另一头,郎士元心急地赶到张府,管事一来报,张天爱敞开大门,扭捏作态地在门口相迎。

“郎大夫,您找天爱吗?”心上人到来,张天爱欣喜万分。

“错。”郎士元寒着脸,对她的热络根本不买帐。“张天霸呢?”

“原来是找家兄,请随我进来。”张天爱也不气馁,她早有准备了。

郎士元也不畏是否有诈,直接随她进入府里。

“郎大夫,前些日子天爱托爹爹买了上好的西湖龙井,正等您一道品茗呢!”

“不用,请令兄出来一见。”

张天爱诡异地一笑。“哥哥正巧有贵客来访,不得空呢!”

“令兄没空,但请令尊一见也可。”郎士元暗想张家之前承诺不再招惹吴忧,如今背信,只怕要他们交人,他们也会否认到底。

“郎大夫找我爹爹何事?”张天爱好奇地问。

“在下有一事,务必要请求令尊或令兄同意方可,此事原本不急,但因关系到在下的终身大事,所以还请大秀多帮忙。”他按捺下焦躁的心,故意说出模棱两可的话。

郎大夫的终身大事?要爹爹或大哥同意?难道他不是为吴忧那小蹄子而来,而是要上门求亲?“郎大夫请稍坐片刻,我这就去请爹爹出来。”张天爱果然上当。乐得心想,原来他平时待她冷淡,嘴上不说,想必心里是衷情于她的。

郎士元才不在乎她怎么想,他只担心小忧不知道会不会受委屈了,万分悔恨自己为何没将想法与她说个明白,万一她受到什么伤害……这臆测教他心猛地抽紧。

张员外大笑地说道:“郎大夫,天爱说你有事找我?”

“正是。”郎士元从怀中取出一锦盒,打开后满室生香。“张员外,这是我在天山花了一个月的功夫,采集十二种珍贵的奇花异草炼成的丹药。令公子上次在肠病恶症之后,最近月复部是否常感到闷闷的,咕噜咕噜的肠叫声特别响亮?”

“正是。找孙大夫把脉,也找不出病因。”张员外不敢指责,三番四次跟儿子亲自到郎士元住处看病,全让他以心情不佳不看诊的理由给轰回去。

“令公子的肠病虽愈,但要断根却还要等些时候,药方讲求君臣佐使,病症也有分主治与旁支,在下正是等月复闷肚响这时机,因此请员外立即将此药丸让贵公子服下,以免延误了时机。”

张员外有些怀疑地接过药丸。“延误了又如何?”

郎士元不悦地抢回药丸,起身便往外走。“你张家要绝子绝孙可不关我的事,我还舍不得这宝丹呢!”

“郎大夫请留步。”张员外一听绝子绝孙,冒着老骨松散的危险,飞身硬是夺回药丸。“天爱,快去把你大哥叫过来。”

“可是爹爹,大哥正……”她还等着听郎士元提亲呐,为何尽说哥哥的事。

“先要天霸过来,他要饮酒作乐,也等服过药丸再继续,快去。”

张天爱心不甘情不愿地步入内室。

郎士元却在心里臭骂他张家祖宗十八代。饮酒作乐?这肥猪竟要他的小忧陪他饮酒作乐?这次他不整得这只肥猪终生难忘,他就跟这只肥猪姓!

张天霸足以晃动窗几的脚步声,咚咚咚地由远而近。“爹爹,到底啥急事啊……”在看见郎士元时,他肥胖的身体畏惧地一缩。“郎……郎大夫,你怎么来啦?”

“先别客套,来,把这药丸服下。”张员外将药丸塞入儿子口中。

“爹,你胡乱给我吃啥?”张天霸拿起水猛灌一大口,吞下药丸。

“是郎大夫治你月复闷的丹药。”张员外放心了。

张天霸却惊叫:“他会那么好心送药过来?该不会是毒药吧?!”

“胡说!郎大夫是大慈大悲的神医,哪会使毒?”张员外意思意思地斥喝。

郎士元扯嘴一笑,但眼神冰冷。“我大慈大悲?这话倒是新鲜。”

“郎大夫,您这话是啥意思?”张员外忽感不妙。

他冷着脸,沉声说:“我要真大慈大悲,还会对你使坏吗?”

“难道那药丸真是毒?”

“先是咽喉肿胀。”他话一出,张天霸立刻捣着肥颈哀嚎。

“疼死我啦,爹,疼死我啦!”

“接着是胃痉挛。”

张天霸曲着身子,开始在地上打滚。

“月复痛、疝气、下肢冷麻……”郎士元一一预告张天霸的痛处。

张员外见儿子瞬间脸胀大成紫黑色,浑身是汗,当场跪下求饶。“郎神医,求你高抬贵手,救救小儿。”

郎士元喝道:“那还不快放人?难不成真要我‘大慈大悲’,送你张家一口薄棺!”

“快请吴姑娘出来。”张员外立刻命令。原来自始至终,这姓郎的小子就知道吴家娃儿在这里,他还以为这小子真为天霸的病症而来,实在是太失算了。

吴忧从内室走出来,看见郎士元,立刻奔上前投入他的怀抱。“士元哥,那姓张的恶人说你在这儿,偏又不让我见你。”

“我没事来这儿做什么?你真傻,竟上了人家的当。”郎士元不顾在外人面前,忘情地抱紧她。

“因为我以为你不答应是因为……”吴忧眼眶一红。

郎士元无奈地叹息,仔细地端详她,见她神色无异,宽心许多,但仍不放心地求证。“可有受委屈?”

吴忧摇头。“他起先说我要吃饭后才让我见你,后来又说要跟我比喝酒,我若先醉了,就要嫁给他,我才不要呢a果他比不过我,又叫家丁、丫头们来跟我比,最后他们全醉糊涂啦,正要跟张恶人比时,他妹子就过来找他啦!”

“咱们回去吧。”郎士元又好气又好笑,若不是身处敌营,真想好好地骂她一顿、再疼她一回。

“嗯。”吴忧见他仍如以往那般护着她,根本不睬那张家秀,不安的心定了下来,漾出甜甜的笑。原来谣传果然只是谣传,士元哥的心里没有别人,就只有她。

“郎大夫,请救小儿。”张员外跪求。

郎士元唇一抿。“过来,我教你。”

他往张天霸的百会穴一拍,张天霸顿时止了疼痛,躺在地上虚弱地喘息。

“今后他会七日一疼,那时你就往他百会穴上一拍,就可止疼了。”

“神医何不直接救小儿?”

“这是教训你张家的背信,一年之后,他若恶习已改,我自当医好他。”

郎士元说完,再次握住吴忧的手,一同离开张府。

“郎大夫,你说有一事要我爹爹或我大哥同意方可,又说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难道不是向我爹爹提亲?”张天爱不死心地问个明白。

郎士元回头冷讽。“我是要你爹跟兄长同意放人,小忧是我心爱之人,我要娶她为妻,这当然关系到我的终身大事,大秀不要多想了。”

张天爱望着两人的背影终于明白,从头到尾,在郎士元的心中,她始终什么也不是。

郎士元与吴忧走向张府无人看守的大门。

“守门的人该不会也被张天霸叫去跟你比酒了吧?”

“嗯。”吴忧点头。

郎士元认命地叹了口气。“看来我以后想看你醉酒的风情是不可能了。”

他拉开大门,但眼前的景况教他惊讶地止步。

吴极一马当先,四周布满了吴家的家丁,及敖家、关家的随从,将张府团团围住,而不远处,几顶华丽的轿子前,吴家女儿们刚步出轿子,正随着敖敏轩及关家兄弟走向张府。

“大姊,你们怎么来啦?”郎士元携吴忧迎向他们。

“咱们担心你会吃亏啊!”

依郎士元的性子,遇上困难总是自己解决,从没想过有这么多人关心他。

“我很好,没事了。”他胸口一热,感动地低语。

“不过看来是不用咱们担心啦!”吴情调侃。“有你这匹土狼出招,那些猪哪是你的对手?”

“不,有家人的感觉真好。”他真心说道。

“客气啥啊?!”吴情推他一把。“怪。”

“对啊!”吴忧跟着起哄。“士元哥要是没来,我再跟张恶人比酒,三两下就能解决他啦,我自己也能月兑困,根本用不着你们。”

“小忧……”郎士元缓缓地开口。

“士元哥,啥事?”原来心中担忧的事只是她多心罢了,吴忧松了口气,没注意到郎士元神色有异。

“嫁不嫁他,这事儿可以用比酒来决定吗?”

“啊?没问题的,我酒量好得很。”她为时已晚地安抚,但好像来不及了。

“万一他下药迷昏你,或万一你真醉了呢?”郎士元语气不善地质问。

“呃……嘿嘿,我没想那么多……”吴忧拔腿准备躲到姊姊们的身后。

“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郎士元开始大吼。

“哇!大姊,救我——”

郎士元上前,威胁道:“救什么救?你马上嫁给我,免得到处惹麻烦。”

吴双立刻将吴忧推到身前。“成交。”然后吆喝道:“大伙儿快散了吧!”

整个街道顿时净空,只剩下郎士元与吴忧两人面对面。

郎士元见无人打扰了,清了清嗓子,说:“小忧,我不要你受到任何委屈,所以我不答应是因为想亲自向大姊求亲后,再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但没想到却差点让你陷入险境。不管是你求亲还是我求亲,现在我已经不在意了,不过我还是要再一次郑重地请求你答应……嫁给我。”

“好。”吴忧双眸盈满幸福,羞赧地低头应允。

四周忽然爆出欢声雷动,回避的人群又全冲向两人。

“这回你再不能否认咱们不是一家人了。”吴家人热情地将郎士元及吴忧一起拥抱。

“辛苦了。”吴家的女婿拍拍郎士元的肩。

不晓得是在说他追吴家女的辛苦,他们完全能够体会;还是在说他要照顾吴忧,往后还有得辛苦呢?!

郎士元搂紧吴忧,吴家人也紧紧圈住两人,这些温馨的牵绊,在以前他总觉得难以承受又尴尬,但此刻他只觉得温暖。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这些亲人他打算照单全收——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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