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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的你 第九章

不管过去是美丽或是沧桑,我好像……都已经遗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渴望再见到他」。

我想再见到你,你听见了吗?

我想在十年之后遇见你,你听见了吗?

我第一次听见「向光性」这个专业名词,是在还蛮小的时候。我忘了确切的年纪了,不过我记得那是在我家的客厅里,日光灯上飞满了像是长了翅膀的蚂蚁,它们不断的往日光灯冲去,撞了几撞也不打紧。爸爸说这种昆虫在日光灯附近盘旋,就表示天快要下雨了。

我好奇的问,那为什么它们一定得飞在灯附近呢?

爸爸回答说,因为这世上的生物大都有向光性啊。原来向光性的意思就是趋向光线或是接近光源的意思。这表示生物大都需要光线才能生存,而且光对生物来说也带来了安全感。

「就像看了恐怖片,结果晚上不敢关灯睡,一定得把灯打开了才敢阖眼一样。」

这是芸卉的说法。她单纯的解释了光源对生物带来的安全感,彷佛安全感三个字对她来说并没有他人解释的那样多元化。

「不,尼尔,我想你可能欠缺了太多的考虑,所以你才会跑来跟我说这些。而且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说你没有安全感,不是你这个人对我来说没有安全感,而是我们如果没有了那一层深厚的朋友关系,那么我们在一起了也会没有安全感,对我来说,我会没有安全感……喔!我的天啊,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把上面这段话说得很乱让我听不懂而且连自己也听不懂的是小芊。对,轻舞飞天郭小芊。她对安全感三个字的使用范围上比芸卉来得广泛太多,毕竟她跟她是不一样的女人,相差有十万八千里的平方。

她会说这段话是有一天我跑去要她当我的女朋友,而且长篇大论的告诉她为什么我会突然要她当我的女朋友之后,她深呼吸一口气后的反应。

我想她并没有把我想跟她在一起的理由听进去,我只是告诉她我过厌了没有安定稳固爱情基础的日子,速食爱情对我来说已经不具任何意义,我需要一个互相了解也互相欣赏的对象来共同相处。

「你到底有没有了解了我所谓安全感的意思?」她问。在那个节骨眼上,她只在乎我有没有明白她说的话的意思。

我似乎没有非常明白,你能再说一次吗?我说。

「好。我再说一次。」她闭上眼睛,缓缓的向后倒退一步,然后慢慢的说:「所谓郭小芊对尼尔的安全感,是来自我跟尼尔多年同学兼好友的情感所构筑而成的,如果这一曾多年构筑的情感被另一种我们陌生的关系给介入了之后,那我对你就没有安全感了,这样,你能了解我的明白吗?尼尔。」

小芊,你是说,你没办法跟我在一起?

「从结果面来讲,是的,我没办法跟你在一起。」

因为我们多年来构筑的情感?

「从理性与确切的说法来讲,是的。」

你所谓的陌生关系是情人关系吗?

「对,就是情人关系。」

为什么情人关系对你来说是陌生?

「不,我的意思是情人关系对「我们」来说都陌生。」她强调了「我们」两个字。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们没办法当情人?

「喔!我的天,尼尔,你什么时候变笨了?」她有些失去耐心了,「总之,我没办法以情人的身份跟你相处,你只适合当我的朋友,这样你了解了吗?」

或许我真的了解吧。就算几年后我跟小芊上了床,有了类似一夜的性关系,在一起与否对我们来说都已经不是重点的现在,我或许真的了解了吧。

那是几年前我刚退伍的时候跑去跟小芊说的,当时我只是很单纯的想找一个我了解她,她也了解我的女孩子一起相处下去,但没想到当时的我居然也是单纯的。我还因此不敢跟小芊连络长达三个月,后来还是小芊主动跟我连络才化解了告白失败的尴尬,而且她跟我连络的理由很好笑,是提醒我「尼尔与雅容分手纪念日」。

对,她打电话给我,然后告诉我,「尼尔,今天是你跟雅容分手满五年的日子喔,你一定忘记了吧。」对,她是这么说的。

妈的!分手就分手了,还记得干嘛?这是我当时的反应,但我没有说出口,我只是在电话中傻笑,然后挂掉电话开始想念雅容。

突然我觉得好像有一道伤口在我的身体里醒了过来,那种痛觉很特别,它一下子跑到左边的肺叶,一下子又跑到了胸口,一下子哽在喉头上,一下子又回到了心脏。

脑袋里不断出现雅容的样子,好清晰好明显。我坐在办公室里,那痛觉在身体里乱窜使我明显的不安。我觉得我好像在五年前跟她分手的时候忘了难过,五年之后痛觉才从身体里的某个地方醒过来提醒我。

某个地方?啊!天啊,是哪个地方?到底是哪个地方让这个痛觉醒过来的?我想躜进我的身体里去寻找,寻找那个地方,但我是我,我不是别人,我进不了自己的身体,我找不到方法。

就这样到了满二十九岁的今天,西元两千零五年,那个痛觉已经渐渐消失不再那么明显的时候,我接到了一封信,来自十年前。

十年不短,但对想念一个人来说,太长。

小芊来找我的那天,雨大得有点夸张,感觉好像再这么下个几小时,高雄就会被冲离台湾本岛。我搭着计程车到机场去接她,但飞机因为大雨而误点,原来台北也因为雷阵雨的关系而关闭了一个多小时,因此我在机场等了一个多小时,喝了两瓶可乐。

突然接到她的电话是在前一天晚上,那时我正在公司里跟那些美国来的设计图玩「脑力相扑」,所谓的「脑力相扑」其实就是指在理解某样东西的过程,但陈耀国就是喜欢把某些简单的事情用一个看起来很专业,其实内容空洞又显得白痴的名词来称呼它,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厉害,是个顶尖的管理阶层人员。

是啦,「脑力相扑」就是陈耀国讲出来的啦。你们不会忘了陈耀国是谁吧?他就是那个白痴到不行的课长,脑袋里面装大便的那个。

设计图才看到一半,我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没有显示号码,我好奇的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虚弱女子的声音。

「我好想你……」那女子说。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好想你……」

小姐,请问你是哪位?

「你想我吗……?」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又回问我一个问题。

呃……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哪位,又怎么会想你呢?

「你果然是一个谁都不会想念的人……」

小姐,请你报上姓名好吗?我现在正在工作,没有时间跟你聊天,如果你不说你是哪位,我就要挂电话了喔。我语带威胁的说。

「你不会挂我电话的,我有信心你不会挂我电话的……」

哦?是吗?那我能否请问,你有没有打错电话呢?

「我可能会打错任何人的电话……但我不会打错你的电话……」

好,OK,那请你告诉我你是哪位好吗?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有没有想过我?」

我……

我本来想说的是「我去你妈的!」,但因为我没办法对女孩子骂这种不太好听的话,所以我快速的挂了电话,而「去你妈的」四个字在挂掉电话之后才说出来。像这种没有显示号码的电话,打来了又不告诉你他是谁的,大多都是诈骗集团打来的,他们会引你说出一个名字,例如小明,然后他就会说「对,我就是小明。」,然后就会慢慢的把话题转移到他的困难,或是说他现在在医院,需要一笔钱开刀什么的,然后要你去提款机汇钱给他。

「我去你妈的!」、「干!最好是他妈的骗得到我啦!」、「所有诈骗集团最好通通都去让车子给活活撞死,或是让人抓到活活打死,或是丢到海里让鲨鱼活活咬死,啊!不不不!让鲨鱼咬的话最好不要咬死,最好是留下上半身让他活着,让他的大肠小肠胃脏肝脏都露在外面,……」

上面那一串是我在挂掉电话之后骂的,对不起,我压抑不了这种愤恨的脾气。而且这对一个晚上十点半还在公司加班,甚至连晚餐都还没吃的上班族来说真是一种污辱。

小芊打来第二通电话的时候,我刚好骂到「把诈骗集团都丢到动物园里让狮子老虎咬死,而且要从头部开始咬,让他们的脑浆都喷出来」这边,我脑袋里充满着脑浆四溢的画面,还有诈骗集团被咬的惨痛表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强烈快感。

「尼尔!你还真的挂我的电话!」

小芊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传来,我吓了好大一跳,因为我脑袋里那个脑浆四溢的惨痛表情突然换上了小芊的脸。

啊啊啊!我的天啊,小芊,你的头没事吧!我下意识的对着电话叫着。

「什么我的头没事吧?你说什么呀?」

啊啊啊!没什么!没什么!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心跳渐渐的平复中。

「你居然挂我的电话!尼尔。」

我不知道那是你啊,谁叫你不显示来电号码,我以为是诈骗集团打来的啊。而且你刚刚还故意装出那种虚弱的女鬼声,我哪认得出是你啊。

「诈骗集团里有女孩子的声音像我这么好听的吗?」

拜托,我又没听过诈骗集团里女孩子的声音,我怎么知道好不好听?

「那,你觉得我的声音好听吗?」

拜托,我们都已经认识十年了,你怎么不在十年前问我你的声音好不好听啊?你现在问我,要我怎么回答?

「很难回答吗?」

是很难啊!因为这声音我已经听了十年啦!那不我现在问你,你觉得我的声音好听吗?

「好听啊。」

啊?什么?

「我-说,你-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她说,而且是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声音是属于好听的那一型,这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说我的声音好听。其实,被这样赞美我是高兴的,唯一觉得奇怪的是,这赞美出自小芊的口中,我觉得有些不太自然。我说不太自然并不代表她说的不够诚恳,而是在我跟她的关系里出现这样的赞美,是一种不太自然的事情。

她说她想到高雄来找我,我说好。她说她想到高雄好玩的地方玩,我说好,她说她明天下午就会到,我说啥?不会吧!她说这事由不得我,我只能说好。

「我记得我告诫过你的,尼尔,喝太多可乐是伤身的。」她说。

我转身的时候,她已经站在我身后,我没注意到她的穿着之前,倒是先注意到她的脸和头发。她的脸消瘦到了一种让人看了会心疼的地步,她的口红衬出了她的脸有多么苍白。她的头发已经长到了接近腰的地方,我记得在半年多前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的头发才在肩下大约十公分的地方。她在左耳上方的部份刻意染了一搓白色,直落落的浏海铺在她有美人尖的额头上。

她夺走我的可乐,「你等很久了吗?」她说,然后很自然的喝了一口可乐。

呃!我说,轻舞飞天郭小芊,那可乐是我喝过的,上面有我的口水啊!

「你觉得有关系吗?我们都上过床了。」

她的回答让我吃惊,我以为她一点都不想再谈及有关那一夜我跟她发生关系的事情。我以为她只想再回到我跟她是「同学兼好友」的关系,而那一夜的温柔,她只想藏在很深很深的心口里。

「尼尔,真是不巧呢!我才想到高雄,高雄就为了我的到来而下雨。」她轻轻皱着眉头说。

是啊!大概高雄不欢迎你吧。

「是吗?高雄不欢迎我没关系,倒是你,你欢不欢迎我呢?」

我当然欢迎,我能不欢迎吗?

她笑着,拉着我的衬衫袖口。

我记得那是两千零五年的二月,才刚过完农历年没几天。我们走出机场门口的时候,自动门开启的那一刹那吹进了一阵风,她的长发飘起,同时也漫出了扑鼻的香味。

你的头发什么时候留得这么长呢?我问。

「你想知道吗?」她回头笑着看我。

嗯,还蛮想的。

「那……我说了,你可别吓一跳!」

喔,好。

计程车开在离开小港机场的中山路上。她说出了一个让我的心跳失去正常频率的答案。

「因为田雅容的头发,就是这么长。」

小芊在高雄待了两天,我也就吵了她两天。吵她的原因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田雅容。我拼命的问她为什么突然提起田雅容?田雅容在哪里?是不是见过田雅容?但是她总是这样回答我:「我回台北之前会告诉你的。」

在那一秒钟,我恨不得她马上回去。

这两天,她轻松惬意的在高雄市逛街闲晃买东西吃小吃看电影泡书店和网咖,还到澄清湖和西子湾找了两棵树签名,天知道她为什么随身带着立可白?又到藤井树开的咖啡馆里去吃下午茶,说是想找他签名。

不过藤井树开的咖啡馆确实不错,有特别的义大利面和好喝的纯手工虹吸式煮法的咖啡。地址是高雄市中正二路56巷4号,在大统和平店后面的公园里。(咦?我说这个做什么?)终于,她无所事事的两天过去了,而我一颗心悬在田雅容三个字上面的两天也过去了。我送她到小港机场搭飞机的时候,她交给我一封信。而她在把信拿给我之前告诉我:「尼尔,这封信是雅容十年前写的,也就是她要离开台湾到德国去的前一天晚上写的。她本来想在上飞机之前交给你,但她没有勇气。」

为什么呢?我皱眉问着。

「她说,这封信代表着十年后的现在,也就是她在十年前写了一封信给十年后的你,因为不知道这十年有多大的变化,所以她不敢亲手交给你。」

你的意思是说,她早就有在德国时会跟我分手的心理准备吗?

「我想,应该是说她早就知道自己无法负荷那重重的思念,所以写了一封信埋葬自己的爱情,但却期待十年后爱情会再一次苏醒。」

爱情再一次苏醒?为什么她会这么想?

小芊看着我,浅浅的笑了一笑,「因为她告诉自己,如果十年后她依然爱你,不管你在哪里,她都要找到你。」

那,她现在在哪里?我急着,抓紧了小芊的手臂问。

小芊没有回答我,她只是伸手抚模着我的脸,然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嗯?什么日子?

小芊的眼神由深转淡,像是对我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而失望,「你果然是一个谁都不会想念的人。」小芊说。

那瞬间,我的思绪跑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然后很快的往现在转动。那感觉像是一部电影被不断的快转、快转,那画面跳动的很快很快,我在那很快的画面当中想要寻找一个有关于「想念」的定格,但画面始终没有停止。

画面闪过了刚遇见我的田雅容,闪过了那支史奴比的雨伞,闪过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烧烤店,闪过了她要去德国的那一天,闪过了那个我哭了一个小时的机场洗手间,闪过了雅容写的最后一封分手Email。闪过了我跟柳嘉恩的相遇,闪过了她同时交往的三个男朋友,闪过了我跟柳嘉恩分手的地下室,闪过了我大学时的魔女系馆,闪过了我跟彭以芳一起喝酒买醉的那间酒吧,闪过了我跟她在第二天上床的画面,闪过了精品店,闪过了必胜客,闪过了敦化南路的斑马线,闪过了远东企业大厦,闪过了动物园,闪过了连接台北市与永和之间的福和桥,闪过了分手电话,闪过了十个月的那些「暂时需要」,闪过了那些跟我上床但我却不爱的女人,闪过了天真单纯的马芸卉,闪过了我跟她第一次看的电影「A?I」,闪过了她的马自达6,闪过了她美丽的笑容,闪过了跟我大学同窗了四年的郭小芊,闪过了我跟她在她家上床的那种冲动,闪过了她不要我当他男朋友的表情,闪过了她失恋时写给我的那封信,闪过了……

太多画面闪过了,却没有任何一个画面关于想念。我像是WORD里找不到档案的精灵,要求使用者再重新输入一次关键字。

但关键字就是想念啊,为什么我从未想念过什么人呢?

看着小芊的表情,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只是轻轻的说:或许吧。想念对我来说是瞬间的事情,一瞬间就占满了脑袋,又一瞬间离开。

「那么,你想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嗯,想,而且我会永远记得了。

「今天是你跟雅容分手满十年的日子,你可要记住了。」

嗯。小芊,我能否问你,为什么你会有这封信呢?

「这是她九个月前交给我的,我跟她已经同事五年了。」小芊说。

「你想去看她吗?」

嗯,很想。

「那……你想念她吗?」

嗯……我很想念她。

「找个时间到我公司吧,我带你去见她。」

嗯,好。

我目送小芊走进候机室,手里握着她刚刚交给我的信。这封信已经黄了一块一块,信封上面写着:「给十年后的倪翗尔」。

倪翗尔是我的名字,但因为很多人都不会念「翗」字(念音同奇),所以大家都干脆叫我倪尔。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到后来还干脆用「尼」来代替「倪」。

我走出机场,叫了一辆计程车,跟司机说了我家的方向。然后定神看着这封信上面的笔迹。

是的,没错,这确实是雅容的笔迹,日期是一九九五年八月二十一日,她到德国去的前一天。

两个礼拜之后,台北总公司很快的把芸卉调到高雄分公司来,原因无他,因为我决定要离职了。我在接到雅容的信之后的隔天就向公司请假到台北去看她,并且在同一天决定要离职。

芸卉对于我的离职非常的震惊,她一直认为我是一个不会轻易离开工作的人。她被临时任命到高雄来接替我的工作。很久没见到她,我以为她会给我一个美丽的笑容,结果不是。

她看到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哭,而且哭的淅沥哗啦。我跟她用了两个礼拜的时间交接工作,我总看得出她想跟我说些什么,但每次话到喉头就又吞了回去。我故意恶作剧的问她:嘿!芸卉,你喜欢过我吗?

结果她看了看我,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惊讶,但随即继续问下去。

那么,是哪一种喜欢呢?

「是喜欢男生的那种喜欢。」她说。

喜欢男生的那种喜欢有欣赏方面的,也有爱情方面的,你是说哪一种呢?

「是想跟你在一起的那方面的。」

哦。我拉长了声调,她的答案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你觉得,我是个容易被喜欢的人吗?我问。

「我觉得,你是个容易被人喜欢,但喜欢你的人却不知道那是喜欢的人。」

你在绕口令吗?

「我是说真的。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我问你,十年后,你依然会喜欢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问问。

「不,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我不知道十年后会是怎么样的。」

那如果有个女孩告诉我,她十年后会依然爱我,你觉得那个女孩怎么样?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怎么样,但我想,她一定非常非常爱你吧。」

我问芸卉为什么看见我的时候要哭的淅沥哗啦?她说因为她看见我的眼泪。

读完信的当晚,我跟小芊约好隔天下午在松山机场碰面。在电话中,小芊告诉了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她说八个月前的那天晚上,也就是我跟她发生类似一夜关系的那天晚上,她其实是想跟我在一起的。把时间再往前推几年,在我退伍的那一年,我曾经跑到小芊面前告诉她我想跟她在一起,但她霹雳啪啦讲了一大堆有关于什么安全感的东西都是唬烂我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其实那时候我们最好的关系不是朋友关系,而是情人关系,是吗?

「对。」小芊说。

那为什么你当时要拒绝我呢?

「因为雅容的关系。」

因为雅容?为什么?

「因为雅容当时就已经到我们公司来工作了好几个月了。」

那为什么你当时不告诉我?

「因为她请我不要告诉你。」

她的理由是什么?

「她告诉了我有关于十年的你的事情。」

十年的我?

「对,十年的你。她是这么说的。她问我如果一个人能跟另一个人分开了十年却依然爱着对方的话,那是不是代表对方已经住在自己的灵魂里?」

她接着说:「我回答是。所以雅容就告诉我,如果她爱了分开一年不见的你,那么她可以爱分开两年不见的你,她可以爱了分开两年不见的你,就可以爱分开三年不见的你,以此类推,直到分开十年不见的你。」

听完,我静默,因为我说不出话来。因为我不知道雅容提出跟我分手的意义竟然是要证明她心里面的某种爱情真理。

「尼尔,你在听吗?」

嗯,我在。

「所以雅容对你的爱让我无法去接受你,我认为她已经不能再被伤害。」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知道雅容当时在她的办公桌前贴了一张她在德国写给你的信吗?我每天都看,每天都看,看到我都会背了。」

什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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