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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的女人 第五章

索密斯是一个十分斯文俊美的年轻人,辛仍记得小时候男孩子野在一起时,这位堂弟总安静地-立在一旁微笑的情。真奇怪,小时候总觉得他好老气-秋,现在却觉得他好像还没长大。

「打扰你了,『大君』。」索密斯看来神清气爽。

「坐。吉提丹茶?」辛还记得他嗜茶却不爱咖啡的特殊地方。巴亚斯一族都视咖啡为命,唯独他例外。

「谢谢。」索密斯接过淡香飘飘的茶杯。寒暄过后,索密斯把话切入正题。

「我听说前阵子的事了。」索密斯凝重地看着他。「你还好吧?」

「还好。」辛立刻明白他是指雷差点变成-下亡魂的情。「我有个部下受伤,可是不是很严重。」这位堂弟关怀他人的个性依然没变,令他感到十分温暖。

「下个月是我的生日。」索密斯如此表示。「我想邀请你到我那儿吃饭,带嫂子一起来吧!」他忽然用一种觉得很有趣的眼光看着辛。「咦,你这儿是不是多了一个很讨厌你的女人?我是听希-这样说的。」

「她是很讨厌我没错。」辛老实地承认。

「有意思,居然会有女人不喜欢你。」索密斯摇头,无法想像有人能抗拒得了他这个堂兄的男性魅力。

「她是特别的。」辛不自觉地露-而笑。

「那我更想见见她了。也许我生日你愿意带她一起出席?」

「有何不可?」

***

「站住!」

随着这声喝止,原本漆黑的夜立刻被一道道交错投射的灯光打破,照出一个一袭黑缕的女人。

冷魅衣差点想一头撞死。自从她和他同过床后,「大君」天天都召唤她侍-,然后她被赶鸭子上架似地梳妆打扮,接受什么所谓「爱的艺术」的炉程;她哪需要上这种炉?

一道瘦长眼熟的身影带头从后面追赶出现。凯利尔,她轻轻-起了眼盯视,一边勉慰自己还有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机会的,失败乃成功之母,永远有下一次机会!

「顽固的小火人儿。」辛老早以一种守株待兔的姿态在他的-宫等着,被带回来的冷魅衣看了就有气。她-傲地扬起小巧的下巴,似乎无言地宣布她下一回的行动不成功、便成仁的-心。

辛原地不动地弹弹手指示意她上前,她的反应是将头撇到一边。

「我不会过去的!」

辛不生气,他早猜到她会火大,而他是带种恶作剧的心理。

「那我只好过来了。」他敏捷地几个大步马上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轻松地将欲张牙舞爪的人儿打-抱起,唇攫住她。

如同前几次,她几乎是同时就沉溺在他散出的魔力,她怎样都无法挣扎,继而沉沦。

待她重拾清朗的意识,她已经被赤果沉重的男体压倒在榻上。她耳边听见他略带急促的呼息,他正舌忝吻她精致的耳廓。

好恨!每天每次都这样!她趁他略抬起躯体时赶紧挪开,拍掉他在她身上游移的大手。

「嘿,嘿,嘿。」他才不理会她对他而言九牛一毛的力道,他巧妙地让她又「情不自禁」自动「滚」回他怀中,差点害她喘不过气来。

冷魅衣一直想不透这-伙干么还是对她情有独钟,那他后宫养了那批娘子军又是干什么用?干么不去过那种左拥飞燕、右抱西施,头枕杨贵妃大腿上,腿让王昭君拿捏的生活-乐才对,老这样跟她——杀杀的是他的新游戏是吧?

不过,此时全身-懒的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身躯-在她身上的重实感却令她感到舒适安全。翻转过身,换她在上方,他就是一席最温暖舒服的床榻了。大手悄悄溜进她胳肢-,手指顽皮地开始弹动。

「别这样!哈!别--」她最怕痒了,拚命扭闪之余,唇中忍不出逸出银铃似笑声。

他喜欢听她笑,他的小火人儿是常常笑;不过都是那种要笑不笑的讥笑,他尚未听过她纯粹为喜-而笑。

沐浴在她的笑声中,心里顽童的另一面开始飞扬。「来。」他替她披上法兰西丝布袍。他牵着不明所以的她穿过迷宫阵的走廊,来到一扉红杉木门前。轻轻打开门露出里面的空间,瞠圆她的眼。

其实里面的东西很普通、很普通,是文明世界中,有人居住的地方就会有的东西,只是——「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会有这个!」

辛好笑地反问:「不然你以为这-多克-巴从一楼到五楼的高度,仆人是怎么送菜送饭什么的?只怕他们爬阶梯不爬得得心脏病才怪。」他搂着她进入电梯,它以快速的速度直线上升。

说真的,如果不是厌恶在先,冷魅衣还真不得不承认多克-巴这座宫殿是建筑界独一无二的艺术结晶,揉合进古典建筑的美感及现代科技的方便,美轮美-之余尚舒适无比。但看到「电梯」不比看到那些西方的盥洗设备或现代化厨具更令她震撼。

「那么你一定也会说英文喽!」她敢确定「大君」八成也到西方世界-过书。

「我是麻工毕业的。」他似笑非笑透露出雷的学历。

「哈!」她用力瞪他——一只接受过男女平等教育的沙猪?该不会是用钱砸来的吧?

他敲她额头一个响记。「你在想什么?别告诉我你认为我是靠美金得到那张证书的,少这样侮辱人哦!」电梯已达最顶端,门徐徐开启。

迎面而来的是沁人心脾的夜风,她赫然见到一大片各色-薇,在绿叶-托下,红的紫的黄的白的怒放着,互相争妍。使人有种恍惚,犹如走入一片花海。

「漂亮吗?」他轻轻-住她的肩膀,走向一旁白色的-椅。

「嗯。」这种意境真的好美。满空闪亮的星斗似眨眨合合的眼睛,照映在这露天阳台上的一花一叶上。她并没有跟着他坐在那张长长的-椅上,反而着迷地对一丛丛玫瑰东模模西瞧瞧,辛看着她的黑发被星光撒得点点发亮,笑弯的眉宇间不是世故的做作及嘲弄,赤子似纯与真由点点娇态中流露。他猜她一时忘了自己的存在,不然他也不能见到她这另类风情。

等她回头,发现自已嘴边竟漾着笑意时,-然僵住了神态。「你--」

「现在再板起脸就不可爱罗!」他警告地摇摇比出去的食指。「让我们先休战吧,我并不想开。」

他见她的脸色经过几番挣扎,终于弃械投降。「在这样漂亮的地方是不适合吵架。不过,这可不代表我不讨厌你。」

辛笑笑,眸色加深如醇厚的威士忌。「以前我父母也喜欢来这儿玩。」

「听丹宁斯说过,」她迟疑地走近,并未听从辛的示意而坐下。「你的母亲是法国人,跟你父亲——呃,分开时带走你另一个双胞兄弟。」

「是的,因为她受不了我父亲拥有其他妻妾,所以离开了他。」他比比四周。

「不过她在我父亲心中还是有相当重的分量,这座塔顶花园就是为她所砌,以便她心情烦郁时得以散心。」

的确对心情有所帮助。她的头顶是璀璨无遐的星空,下面却是一片灯火辉煌的市景,任谁也会心情开阔起来。

「我小时候也喜欢看星星。」

辛挑挑眉。不知她是否意识到自己所道出的历史,他们之间通常-漫的是针锋相对的言词或屈服较劲的。除了在沉睡中,他也是首次看见她如此柔和甜美的表情。不知不觉的,他想起早上看过的报告。

凯利尔果然不负他的委令,今天早上便交给他一份厚厚的报告书,详尽-述冷魅衣自出生至今二十八年华的点点滴滴。凯利尔执行委令的态度完美,好得令他有些吃惊。

「她是那个冷氏家族的人?」一-一-翻下去,辛满脸不掩讶异的神情。原来冷魅衣是冷家的私生子,不满十八岁便被大家长冷日新断绝血缘关系;为了她抗拒他所安排的政治婚姻而被赶出家门,尔后半工半读地-完大学,找过一、两份秘书工作,最后选旅游写作为职。

「那她怎会被希-带进来?」

「很有趣的问题。希-是在一家三流妓院发现她的。希-那时心急于『大君』急切要人的命,尽管觉得昏迷不醒的她是有些古怪,依旧带进来。」

这样说来居然还是自己间接害了她!也许是他煞然凝下的脸色令她蹙眉吧,她站到他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摇摇晃晃。

「嘿,你睡着了吗?回魂喽,魂归来兮!」

他轻轻一笑,一把拉下她,让陡然僵直的桥躯靠入他怀中。「别动,我只想这样抱着你就好了。」在这一刻,他需要确切感觉她的存在,来弥补心中某处角落的空洞。

知道挣月兑不了那双铁臂后,她嘀咕了几句。

「你说什么?」那么小声,一定不会是他的好话喽。指尖偷溜到她的腰-,他可是很乐意好好提醒地他「一指神功」的厉害哦。

「没——什么--啦!」她逃开他的「偷袭」。「我只是在想,哪有人这样抱着人家,我又不是玩具熊。」还这样胡模人家的头,乱了她的发。

玩具熊?他埋入那头髻发中,闷闷地笑了起来。这个比喻真妙,果真确切点出他拥她入怀那种温暖熟悉的亲切感,甜蜜回味得令人爱不释手。

两人一直坐到繁星渐-、天空泛白才回去。

***

冷魅衣一直睡到中午才清醒,她才动一体,就发现有条沉重的、男性的胳膊搁在她腰上。对了,她昨晚和「大君」一块跑到阳台上看星星,看到自己睡着了,才被「大君」抱回来的吧!

感觉好奇怪,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见过男人的睡脸。他的样子平静而疲倦,情不自禁拨开他掉落至额前的垂发,并未察觉自己这个动作充满多少爱怜。

恍惚之间,她记起自己在少女时所-织的美梦,在某个清晨醒来,发现自己倚偎在爱侣的怀中,几个可爱的小萝-头跑进房来闹他们起床。男孩像她,女孩像他奇怪的是,她幻想的小女圭女圭竟有着「大君」的眼眸及她的浓眉,可笑呵!她在奢梦一项奇迹——

「早安。」徐徐清扬起来的呼吸显示他的醒觉。这种一醒来就发现温香软玉满怀抱的感觉真不赖。他懒散地想着,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他们都心知肚明,昨天晚上是一项转合的契机--由她来下抉择;他们是要继续打这种我逃你追的僵局战?抑或是她放弃逃月兑的念头?又或者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他会放她走。

其实——她默默打量他,跟他和平相处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吧?「我还是会逃,」她老实地招认。「不过我也不想反抗你,你总是表现得和我想像的不一样。

我以为像你这种人会是一个专-到残忍的-伙,对女人当动物一样对待,就我前几次逃跑行为而言,你大可用鞭子活活打死我。」

说得我像长角的魔鬼似的。辛——似拍她一下。她想逃也没关系,反正孙悟空是翻不出如来佛手掌心。「我得走了。」他眷恋地以指尖轻描她的唇缘。「晚上再来找你。」

「哼,只怕你会大失所望。」她总觉得要反-些什么来先充面子。「我才不会洗香水澡,然后擦脂抹胭跪着等你来。」

「你不讲我倒还没想过。」他笑得兴致勃勃兼恍然大悟。「我会期待。」

***

「啊!」

「哈!」

「我快累死了,拜托,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

「不行。」

「我快撑不住了……哎呀!」

「……-,女人体力就是这样差。」他-下剩下的三张牌。「我又-了。」

「……我死掉了。」她可怜兮兮地趴在桌面上,挥动假想的白旗。「每次都是你-,不好玩。」

「再来一局吧!」他俐落地又开始切牌洗牌,动作流畅无比。

「我认输行不行?」冷魅衣真是败给他了。「你从七点一直玩到现在快五个小时了呢,你不累我都快挂了。」这-伙在发什么疯啊,这是世界级的最新酷刑吗?

「哎,你这样讲就太不公平了。我是怕你无聊才陪你玩。」他很无辜地摊开手掌。

「无聊!」她嗤之以鼻哼哼。「你可以到拉斯维加斯去当大亨了。」

「我没想过居然有人不会玩牌。」她连拿牌的手势都乱七八糟,不过她学得也很快,玩不到三回就已经以一反三,最后还与他拉成平手。

「没机会玩呀!」她不自觉说溜嘴。「我爷爷不会准我们玩。」

「哦?」坦白说,他无法想像如此爽朗率性的女人会出身于保守严谨的环境,但或许是物极必反作用也不一定。

凡在商场上打滚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冷日新,他是个白手起家的成功案例,而冷氏企业更是美国经济幕后的黑手,如果冷日新也将面对商场时的冷硬运用在家人身上,未免太绝了点。

当他们又重回昨夜的塔顶花园时,已是夜更露重,繁星看来似乎比昨夜更明。

他们靠着齐胸高的围墙,眺望下面疏疏点点的灯光,她突然开口,任语音让夜风拂去。

「我呢,是个私生女。」

是的,他知道。「唔,我也是。」珍娜露当年在多克-巴地位并不高,即使她相当受。

凝神半晌,她的声音又——地传来,风为她的长发染上玫瑰的香气。

「喂,」她知道,如果她现在一旦开口,明朝会后悔无比。可是,她着了魔似有股一吐为快的冲动。「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

二十三年前

趴在木制的窗抬上,小女孩欣-地看着楼下嬉耍一团的小孩。他们自由自在地蹦跳逐闹,令她再也按捺不住小孩子好动的细胞。她偷偷地打开房间,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后,才一溜烟跑下二楼。

「我也要玩!」

孩童们愣了一下,全安静下来,一个男孩忍不住开口轰她。「你走开啦!讨厌。」

冷魅衣呆了一下,倔强的小浓眉扬起。「为什么?」

「因为你是烂女人生的小栏货,没有资格住在这里,当然也没资格跟我们玩喽。」小男孩得意地将母亲无意间教的话倒背如流,并不知其严重性,只知道一定是很刺耳,可以让她羞羞脸。他忍不住愈说声音愈大,其他小孩不明究理,也一直点头附和。

「对!没有妈妈的-脸!」另一名小孩也发动-攻。「冷魅衣没有妈妈。」

「你胡说!」小魅衣脸胀得鼓鼓红红的。「我也有妈妈啊!」

「谁?」小男孩故意很大声反弹。

「嗯——我妈妈就是我妈妈呀!」

「你妈妈是谁呀?我怎么没看过她哩?」小男孩步步逼人追询,大有兴师问罪之意,其他小孩发出一阵哄笑。

「我知道,她妈妈一定长得很像巫婆,所以躲起来不敢见人了。」一个小女生很恶毒的接口。

小孩子的观念中,只有父母灌输的是非好恶,冷魅衣是在更大一些后才豁然领悟。

「不许你说我妈妈的坏话!」虽然自己也都没见过这位生下她的女人,但那种羞辱的伤害性仍深深在她心头划下一刀。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年纪大他们一截的少年走了过来,小孩群才止住这股骚动。

冷魅衣没有注意到其他,也不知道自己眼眶早红了。不许哭!她告诉着自己。她不知道少年眼锐地发现她的眼泪,将其他人打发,也没知觉自己被他牵着走入房子中,轻轻来到一个房间。

「妈。」冷奇轻轻地开口,-在床上翻书的少妇已看见这个哭得一塌糊涂、却依然可爱透顶的泪女圭女圭,立刻把书一放,披件毛衣就准备下床。

「不哭啊,小乖乖,你怎么哭了呢?」少妇三步-两步跑上前,纤臂吃力地抱起她,冷奇赶紧上前扶她一把,安顿她们坐在床上。

「妈。」冷奇大有无可奈何的说教之意。「小心一点好不好?你——」

「喂!」边拍抚怀中小女生的背,少妇很不客气-给儿子一颗大卫生丸。

冷奇没奈何举齐双掌,一副「对不起,我下次不敢」的模样。

少妇哼了一声又回头专心于安抚的工作。还是生女儿比较好,这娃子粉雕玉琢地多美啊!

「发生什么事,告诉——好吗?」她香香怀中那头绷翘的黑色发髻,手指轻触吹弹可破的小脸蛋。

她知道,冷魅衣于冷家是相当不受欢迎的「存在」,讲难听一点她被视为耻辱--一场寻花问柳所遗下的结果。少妇仍记得六年前那名大月复便便的风尘女郎上门发泼的模样,而她的公公愤怒之余,却也无可奈何签下一张天文数字的支票。

于是冷魅衣就这样被「买」了下来,且为了面子起见,报户于元配名下。「爸爸,您不能这么做!」冷妻唐文雅极力反抗这种安排。「她是那个——那个女人生的小孩啊!」

冷日新不耐烦回答媳妇:「你就忍耐一下,反正只是挂名而已,又不会死。」

唐文雅见对公公无计可施,丈夫又一脸吊儿郎当,忍不住气哭了,冲到抱着女婴的佣人面前,狠狠给她一记耳光。

「文雅!」冷日新大喝。「你克制一点,太失面子了!」就算在自家佣人面前也是一样。

「面子、面子、面子!你们只顾面子不顾里子。」她恨不得将女婴一把-出窗外。

「张妈,送三夫人回房间休息。」冷日新用力-下叫人铃。

「不祥的东西!」冷日新满眼厌倦望向因挨打而惊醒哭闹不休的小女圭女圭。「谁都不许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少妇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来。「小衣乖,不哭了。」

「----,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妈妈?」小脸蛋上泪汪满布。「我妈妈呢?」

你妈妈为了一张支票把你卖了,八成正在和其他男人快活。「我不知道。」

「你是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呃——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急忙补充。「不然——当你妈妈好了。」

「——是阿奇哥哥的妈妈,不可以当我妈妈的。」

「没关系,你可以当我女儿,阿奇的妹妹。」

一直到冷魅衣十二岁时,连这丝长辈中的暖情也随风而逝,冷奇的母亲死于子宫颈癌,这个体弱、生性却无比乐观的女人始终被冷魅衣视为真正母亲。

临终前,她要求单独跟冷魅衣谈话。

虽才十二岁年纪,冷魅衣已长得罕见的艳丽、甜媚柔娇。冷日新在两年前也终于开始注意到这个孙女,并准备加以培养其才貌,想将她攀上一门有利于冷家的政治婚姻,也不枉花钱买她。

「这是我个人的存摺及印章,你收着。」少妇的声音虽-软,却非常清晰。

「我不能收,干妈。」冷魅衣吓了老大一跳。「你应该……给奇才对。」

「我不担心那孩子,我担心的是你啊!」

「干妈……」

「孩子,我知道冷家待你不是很好,一有机会,你就走吧!」她口出惊人之语。「你在这里一辈子都不会快乐,到外面去找你的天地吧!」这朵临风盼姿的野玫瑰不该闷死在冷家这密不通风的阴暗温室中。

「不,」冷魅衣惊恐地发现对方正在交代遗言后事。「干妈,我要留在您身边陪您一辈子!」

「我没有一辈子可言了。」她冷静地反。「不许哭,你该为我高兴,我可以去见你干爹了。」

冷奇的父亲早年因飞机失事丧生,尸骨全无。

「干妈!」冷魅衣的泪仍如珍珠断线般掉下,滚落面颊。

「小衣。」她模着冷魅衣浸湿的皮肤。「你还年轻,人生还有很多很多转机,别管你爷爷怎么说,帮自己找点快乐。」冷魅衣不是自愿出生在这种环境,但她可以选择离开啊!

冷魅衣一直哭一直哭,根本不肯听进她的话……

「她是在半夜中去世的。」冷魅衣一直以为自己够冷静--直到他伸手轻掬她的泪花,才知道自己又哭了。

「那不公平!」她激动地甩开他的手。「她是那么好的人,老天爷却只给她那么薄的生命。那不公平——」一向冷淡傲睨的面具下,她只是个伤心欲绝的小孩。

辛轻轻地搂近她,住她发-激动的情绪。

「干妈死后,我被爷爷送入一所女子中学就读,插花、书法、女红、茶道、烹-……他认为日本女人是全世界最乖巧温顺,他按照种种传统来塑造我,以便控制我。好长一段时间,我渴望他的关心及爱,一一按照他的要求做任何事,只希望他可以正视我一眼。」

「但他没有?」

她干笑一声。「他认为女孩子都一样,只要适当地『包-』一下,找个适当时机,选个最高价码『推销』出去就可以了。冷家的女孩都一样,只是一群没有脸孔的女圭女圭……」

冷魅衣是四年后才发现这个道理的。那年,才刚进入公司不久的冷奇不顾冷日新的反对,毅然-然选择戏剧为职,暴跳如雷的冷日新当场扬言取消他的继承权。

大部分小一辈的均暗自心喜。冷奇原可是-定的企业继承者,如今可少掉这个强劲的-争对手。

而冷魅衣是少数去送行的人。

「嘿,别绷着脸。你该为我高兴才对!」冷奇疼惜地揉揉堂妹的脸颊。「笑一个嘛!拜托,如果爷爷真的把事业交给我管,不如把它们烧成灰撒太平洋还比较快哩,我又不像阿焰,他才是块管钱的料。」他看向安静的堂弟,后者冷冷瞥来一眼,依然不说话。

「冷家的事业就拜托你了。」冷奇心直口快。「但你必须先接管才行,你得提防修恩叔叔,他看你很不顺眼。」

「我会的。」冷焰牵住冷魅衣的手,一手则和冷奇相握。「我也会好好照顾小衣。」他们三人都是家族中的孤儿,是孤独强化了他们之间的手足之情;在同一圈的绵羊群中,他们三只都是黑的。

稍后,她在高中要毕业时认识了西恩。

「谁?」辛追问。

「我的男朋友。」冷魅衣淡淡解释。「我曾经想嫁给他。」

他注意到她正在观察他的表情反应。

「哦。」他是竭力想摆出一副淡然的模样,但语气仍流露出一丝嫉妒。

她嗯哼一声,一脸坏透的表情。

「你在嫉妒?」

「对!」

冷魅衣难以置信地扬起一边的眉,这个绝对的大男人会如此坦率承认令她错愕。「为什么?」

「因为我非常非常喜欢你,我头一次对女人有这种感觉。」

双颊无法自制地逐渐发汤,眼儿在发热。停止这种无聊可笑的反应!她在心中大声地警告自己。这-伙一定也对那票娘子军说过相同的话。

她很快地别过脸去,不愿让他瞧见自己的脆弱及渴望。「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她永远不会忘怀那种被撕裂的惨痛背叛教训,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悸动,她再度开口。

「西恩是我学校附近杂货店老板的儿子。很活泼的一个男孩,笑口常开。他是我的初恋情人。我们开始计划一-白色烤漆小屋、两三个可爱活泼的小孩,一座五彩的小花圃,也很认真地挑好结婚对戒……」她顿了一下。「然后我犯了一个大错。当我爷爷知道我们的事,召我上前询问,我不但一口承认,还希望得到他的祝福……」

「你说什么?」

冷日新将手杖往地面重重一击,苍老却凌厉的黑眼瞪着这个孙女。

「我想和西恩结婚——」没说完的话被冷日新以暴烈的手段打断。他-起手杖劈头就往她劈过去,冷魅衣根本闪躲不及,右肩挨个正着。痛-心扉的不仅是来自身体的疼,还有长久以来的冀望被敲碎。

如果冷日新的责打是出于关爱,她无话可说。但冷日新接下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杂货店的儿子?这种人要钱没财,要地位没名气,不许你和他在一起,太没用了!」冷日新顺便-出一颗炸弹。「我打算安排你和维特参议员订婚。」

「什么?」冷魅衣瞪大了眼。那个肥皮油肉、一见到她就笑得很色,年纪比她大三倍有余……「爷爷,您别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开口的是一直在旁冷眼观之的唐文雅--她从不被允许开口喊「妈」的女人。「也不看看你自己,维特先生还肯娶你就算你走运。」那种鄙夷的眼光将言下之意点得很明:婊子生的女儿还是婊子。

「你不准再和那个西恩见面,维特先生本来就想等你高中毕业娶你过门,看来-o把你们的订婚日期提前,免得夜长梦多。」

「爷爷!」她情急地大叫。「我爱的是西恩啊!」

「那又怎么样!」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霎时粉碎她原先的世界。

她一直以为,只要博得爷爷的欢心,便可让他重视她,进一步疼爱她。

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冷魅衣甘心任他像摆弄洋女圭女圭般安排自己,只求他会多注意自己一眼。

如今她才猛然顿悟那种注意并非关爱,而是那种对自己资产有多少价值及利用的重视。那,她是什么?

祖孙摊牌后,冷魅衣便等于被软禁在家里,连上个-所都十分不自在,尤其是唐文雅那种不屑讥讽的冷睨令她头皮发麻。而,就在她计划如何逃出去找她的爱人时,西恩却先来找她了。

不可思议的是,冷日新竟放他进来。

「西恩。」她想冲入他的怀中,但西恩却如见鬼魅似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停下脚步,疑问地看着他。「西恩?」

过了很久,西恩头垂得低低的,音色暗哑却清晰地将话一字一字吐出。「我们分手吧!」

她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中--也收不回来。「西恩?」

「我不知道你居然是冷日新的孙女……我们背景什么的都差太多,距离也太大……之前我就觉得我们彼此不合适。我累了!」

冷魅衣面色灰白,嘴唇发抖。「你说什么?什么叫我们不合适?」

「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我发现自己没有如想像中爱你。」

「我不相信!」她费尽力气才克制住自已不崩-,她看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什么——愧疚?「西恩,发生了什么事?」她试探地揣测。「是我爷爷对你说了什么?」

他很快移开视线,不料这种态度反而更加证实自己的猜疑。

「他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她感觉受到伤害,疯狂的想反击。「跟你说什么有钱没钱、门当户对的事情吗?还是他跟你说我是妓女的女儿,所以配不上你?」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愤怒的指责中,流露出多少自暴自弃。

西恩显然也被激怒。「这些你在以前就该告诉我了,你却什么都没讲。」

「有人会把这事挂在嘴边吗?有谁会到处去宣扬自己的妈妈是『卖肉』的?」

「你怎么这样讲话?」

「……我们大吵一架,然后就这样分手了。」当事者说得简简单单,旁听者却听得火大难当。

「那个笨蛋就这样放弃你?」

冷魅衣微微耸肩。「以我爷爷的财力,想整垮像西恩家那种杂货店根本是吹息之间的事。他为了防止我『败坏门风』,就算是花再多的钱把人砸走都行。」

「你难道没想过要再去找他?」

「有。」冷魅衣淡然一笑。「所以爷爷把我赶出家门。」

「你说什么?」冷日新扬高声音-问。他不了解自己原本精心掌控的棋,何以乱了整局棋盘?难道他真的老了,不复当年的威严?所以才没有人要听他的话。

「我不会嫁给维特,就算是爷爷您的希望也不。」

瞧着老人铁青的脸,她本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起手杖打她,但杖棍只离开地面几公分,又重重落回原处。

「这算什么?你想叫我失信于人吗?维特先生有钱有势,有什么地方不好?我们冷家丑闻已经够多了,我不会允许再度发生。」

冷日新是真的不懂。他是这么费尽心思为冷家着想,但儿孙们却一个比一个都不领情,一个比一个都还过分。

拿他那个儿子诺文来说好了,他是那般优秀出众,倒头来却被一个街头女人给拐走,还-人现眼地在-民区自杀,只留下那个不中不西的杂种给他,每每见到那双湛蓝眼睛就想生气。而老么是还挺争气的,不料却让一场飞机失事抢走了性命,留下孤儿寡母;待长孙冷奇长大后,却为戏剧那种无聊东西离家出走,最好就不要回来!

老人盯着眼前年轻的女孩,火气更旺。当初那个不成材的德儒在外面偷吃后也不懂得抹腥!成天游手好闲,还专捅出这种垃圾-子让老父捡拾。至于这丫头也不想想,是谁供她吃供她喝供她穿供她住!这丫头分明是恩将仇报,连养条狗都懂得认主人!

「如果你不想嫁给维特,就给我滚出去。别指望我会再出钱养你。」冷日新下最后通牒。

「好。」冷魅衣果真马上掉头举步就走,倒真把冷日新吓了一跳。待见到那双同他一般倔强刚-的眼,他顿时有种大势已去的失落。

「魅衣不会忘记爷爷的养育之恩。」她看着冷日新漠然回过身,没再看她一眼,强压下一股泪意。

「我离开冷家时对自己发誓,如果没有闯出一点名堂,绝不回去。」她苦笑。「我很快就学到:钱虽然不是万能,没有钱却万万不能。一个没有大学学历、孤单没人关照的女孩是走到哪都会碰壁,再加上我那时性子过傲,连好不容易找到的咖啡厅服务生工作也砸掉了。」

「你说你有去找过那个叫西恩的-伙。」

「我是啊,但他们早就搬走了。后来我才知道西恩一家人不停地被爷爷威胁利诱,弄得他父母惶惶不安,一走了之。」

「那并不是理由,如果他真的爱你……」

「现在想来那不叫爱。」见他那么激动,冷魅衣反倒冷静下来。「是一种对异性之间的好奇及探索,与其说是爱,宁可说是对被重视、被关怀的渴望。」她唇边泛出一丝讥讽。「人在年轻时,总是笨了一点……」

那一阵子,她每天都精神恍惚地在街头上东摇西晃,住在所谓救济之家有一顿没一顿度日。她-废的想放弃生命时,寻人已久的冷焰、冷奇终于发现了她。两位堂兄获悉她离家出走,并被断绝关系时已太迟,在纽约人海中找人并不简单,他们找得心力交瘁。

「为什么,小衣?」冷奇为了憔悴的小堂妹而动容,这个奄奄一息的人儿几乎不像他所熟知的娇美少女,十余岁的凤眸中竟盈满八十岁的-桑。

「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我。」冷魅衣的口吻充满温柔及感谢,和平日的犀利-辣完全不同。「我那时已经-临崩-,他们再晚一天找到我,我染上的恶习就不是抽菸喝酒那么简单,他们是真正、且唯一关心我的人,我这辈子绝不会忘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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