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梅梢 第四章
“你叫秦纤仙是不是？”
“是呀，你们怎么知道？”
“难怪。”吕曼甄和宋雨辰上下不停打量她，而且还连连称奇呢。“果然是很惊人的特殊案例，我们可从来没见过呢。”
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态，但却不怕太阳晒，她们当然会觉得很诡异。
虽然可以从衣服上知道她们俩也属于十二岁神将，但秦纤仙根本就不知道她们叫什么名字。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呢？”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吕曼甄语带笑意说道：“反正我们只是回来看热闹的无聊份子。”
“看热闹？”
“奉劝你一件事，林绍杰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是不领情的，你别傻傻以为这样做他就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宋雨辰好心提醒。
她们已经看过无数个自以为是的女子想用这招得到林绍杰的注意力，不过没有半个人成功过，最后受害最深的还是她们自己。
秦纤仙偏头想了一下。“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哪个时代的老套花招，我所奉行的准则可是‘一吵二骂三落跑’！”
“一吵二骂三……落跑？”她们不解地重复一逼。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她的嘴巴翘得半天高，嘀嘀咕咕抱怨：“都是他不对，我才会先把他骂到臭头之后才逃跑。”
是林绍杰说只要镇宫使答应，他就会当她的男朋友，谁知道他现在却说话不算话，看到她就频皱眉，害她每次见到他最后都会开口和他吵架。
“讨厌，他这个人真是讨厌死了！”
“讨厌？你在说谁讨厌？”她们俩又异口同声问道。
“当然是林绍杰喽！”
“为什么？”
“因为他老是对着我不耐烦的吼叫！如果真讨厌我就直说，不需要硬逼自己和我交往，难道镇宫使的话就特别有份量，像是不可违抗的圣旨一样？”
果然人比人是会气死人，同样都是女人，傅娴音和秦纤仙的待遇就天差地远，简直就是无法比呀。
“雨辰，你刚刚有没有听到？”
“听到什么？”
“绍杰对她不耐烦的吼叫？”
“是听到了，那又怎样？”
吕曼甄心头满是问号，她开始怀疑她和秦纤仙认识的林绍杰是不是同一个人？“那我是不是听错什么？”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应该也没听错。”其实宋雨辰也是很疑惑。
她们不敢相信的是，林绍杰……会对女人大呼小叫？
在她们印象中，林绍杰绝对不会像秦纤仙所说一样对女人吼叫呀！该怎么讲，应该说他家里教得好，从小就被母亲“叮咛”不能对女孩子凶，要对她们温柔，所以在女人面前的他几乎都是新好男人形象呀。
难道说……他发狂了？
“秦纤仙，你别再躲了，快点出来！”
“你看你看，他又在凶我了！”秦纤仙像小女孩般情绪化地说着：“如果他不这么凶，我也不需要跑给他追！”
她轻飘飘地穿过栏杆躲到一旁竹林里，硬是跟他玩起躲猫猫游戏。
“秦纤仙！秦──”
追了老半天，林绍杰原本以为听到秦纤仙的声音，再多跑几步就能逮到她，结果一来到这又发现被她给先一步落胞，气得他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连连嘘喘。
“烦死人了，她到底要我追多久才甘心？”
他的忍耐力都快被秦纤仙给耗光了，脾气暴躁连连不说，之前培养出来的良好气质修养也完全消失殆尽。
好吧，既然镇宫使都无条件点头，他也只好答应和她交往。本来想说答应之后她就会乖一点，不再替他惹麻烦，可是谁知道……
她依旧到处捣乱，而且似乎是针对他。她说他一点都不在乎她，满脑子想的不是镇宫使就是灵石，而她的存在，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插曲而已。
她从来就不认为，他是认真和她交往。
他承认，他的确不将她放在心上，因为他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镇宫使、是灵石，而不是所谓女朋友的她。
但她一直在扰乱他的生活，一直干扰他的生活步调，让他没来由的烦躁、不安，一颗心老是悬在半空中，除了看守灵石外，他还得分神担心她在隐神宫里闯祸。
总归一句话，她很成功地让他不得不注意她……
“呃……嗨。”站在林绍杰身旁已经有好一段时间，却没见到他向她们打招呼，宋雨辰只好自己出声引起他的注意。“绍杰，好久不见。”
“雨辰、曼甄，你们怎么来了？”
“有谁规定没事就不能来的？”吕曼甄笑嘻嘻地问着：“倒是你，刚刚在一旁发呆那么久，在想谁呀？”
“你别说了，是件苦差事。”
“果然是苦差事，不常对女人发脾气的你竟然会追着一个女人大声吼叫，这可是不得了的情形呢！”宋雨辰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当然得调侃他一番喽。
“而且你的心情很浮躁，平常训练出的冷静到哪去了？”
“你们俩就别再说了。”林绍杰无奈地瘪着嘴。“只要一碰上她，就算再冷静也没有用。”
每当秦纤仙在身边，他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总会因她而躁怒连连，自制力简直就是低到极点！
“不过你快解月兑了，只要再忍几天就好。”吕曼甄说着。
“再忍几天？”
“对呀，再过几天一月就过了，到那时你就可以回家去，来个眼不见为净，这样不就好了？”宋雨辰紧接着说。
“一月……过了？”
听到一月即将过去他竟然会有一种失落感，照理说他应该要很高兴，因为终于可以摆月兑难缠的秦纤仙，可是为什么……
心中，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直在侵袭他。
望着前方长满青苔的高墙，秦纤仙有股穿墙逃跑的冲动。
伸出手试试，手轻松地穿墙而过，那就表示，她只要往前一飘，就能没有阻碍地离开隐神宫了。
她在猜，如果她就这么一声不响离开，不知道林绍杰会作何感想？
拉长脸恼怒地对她破口大骂，还是……根本不想过问她的行踪，让她自生自灭？
不管是哪一样，她都不会觉得好受。
“秦纤仙！”
林绍杰的声音又从脑后响起，大概是吕曼甄她们告诉他，她躲往竹林里来，才有办法这么快就追上来。
“怎么办，我现在是该往哪跑呢？”
正当秦纤仙还迟疑不定时，林绍杰已经发现她的身影。“秦纤仙，你好样的！以为躲到这来，我就找不到吗？”
“呃？”
秦纤仙心下一慌，硬是穿墙而过逃离隐神宫，她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让林绍杰心中一愕，连忙加快脚步冲过去。
“可恶！你这个笨女人！”
穿墙而过的秦纤仙顿时被眼前一大片深不见底的浓密树林给团团围住，四周长满参差不齐的杂草，顶上树叶完全遮掩住璀璨阳光，让这座森林显得特别阴森可怕。
秦纤仙一进入这就全身微微颤抖，这里诡异莫名的气氛，快要压得她无法喘气。
“怎……怎么会这样？”
一双双精亮如光的眼睛在森冷林问亮起，一前一后。数十百对眼睛无神地瞪着她，将她围在它们中间。
你们看，她是从隐神宫里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进得去？
我也好想进去，带我一起进去吧。
“什……什么？”
那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开始慢慢逼近她，秦纤仙根本就无法动弹！她很害怕，但她却因为它们散发出的阴冷之气，而被震慑得无法做出任何抵抗动作。
“别……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姑娘，带我们一起进去隐神宫吧。
是呀，我一直想进去，你就带我们进去吧。
一起进去……
“啊──别靠近我！”
“纤仙！”
林绍杰猛然一跃从高墙上翩然跳下，刚好挡在秦纤仙面前。“别再靠过来！要不然你们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呃……是岁神将……
快逃，快点离开吧。
贪婪的眼在见到林绍杰出现后，便识相地赶紧往四方退去，可怕的眼睛逐渐消失无踪，林内阴森至极的气氛也慢慢恢复成往常的平和静默。
它们是可怕的亡灵和鬼魅，无时无刻都在觊觎隐神宫里的镇宫使和灵石……
等到危险的鬼魅们都散去，林绍杰才转头面对秦纤仙。
她见到林绍杰面无血色且严肃不已的面容，当下知道自己又差点闯祸。“呃……我……我不是故意……”
“你没事吧？”林绍杰出其不意地抱住秦纤仙，害她傻愣愣地吓到。“纤仙，你没事吧，它们有没有伤害你？”
“我……我很好，一点都没伤到。”
他真是吓死了，秦纤仙根本不知道隐神宫外的危险就负气逃出宫，他真无法想象如果再晚出现一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他非常害怕会失去秦纤仙，真的非常害怕。
“绍……绍杰，你怎么了？”
原本以为林绍杰又会对她破口大骂，没想到这一次，他却是紧紧抱着她，像是害怕她离开一样。
她能感受到林绍杰抱着她无法克制地颤抖着，她不明白他正为了差点失去她的念头在害怕，她只知道，现在的他，并不像之前一样坚强。
“绍杰？”
“拜托，再纵容我一下……”
“离开”这两个字眼顿时浮现在他脑中，他非常地不安，他不知怀中的人何时会突然消失，他不敢猜想未来那无法预知的事情……
他第一次感到害怕，而害怕的对象却是她。“纤仙。答应我，下次绝对不要再做危险的事，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我绝对不敢再做这样的事。”
“拜托，别再让我担心，拜托……”
他无法承受多次打击，有这一次，就已经够他受了。
“你绝对不能有事，绝对……”
梅花，一朵朵地绽放，也随着时间递嬗，一片片凋萎于地。如果时间能暂停，梅树就能永远处于盛开状态，像年华少女般亭亭玉立，迎风而摆，摇曳生姿。
站在梅树下，秦纤仙显得无精打采，她独自一人呆呆地瞪着梅树，有一句没一句哀叹着。
“唉，真是可惜，不能够拍照。”
她，一直都在苦恼她和林绍杰的关系，也在烦忧她今后该何去何从。
林绍杰的出现，是她生命中一个特殊的转折点，而她会阴错阳差来到这，一定是为了要与他相遇，因为他，或许就是她在寻找的白马王子。
他们俩之间一直处于模糊不清的状态，她根本无法模透自己在他心中是处于何种地位，但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试一试。就算最后无法尽如人意，只要努力过，她也就不会有所遗憾。
她相信，这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机缘。
默不作声的，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恰巧经过这附近，她本想直接到忘尘轩找傅娴音，却在半路见到秦纤仙一副失落的模样站在梅树下。忍不住好奇心驱使，她便拐了一个弯，悄悄来到梅树旁。
“小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啊！”她冷不防地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
“我是不是吓着你了？很抱歉。”那妇人和蔼地笑着。“不过现在天色渐渐地暗了，在梅树下见到半透明的你，我还差点以为是梅花精呢。”
“真是对不起，那我以后晚上少出来好了，才不会吓到不知情的人。”
“你不要误会，我刚才说的话没有骂你的意思哦。”
宫灯在这时一盏盏地沿路亮起，秦纤仙才发现那妇人身上穿的是岁神将衣服，连忙开口问道：“请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唐立芹，是负责二月的岁神将。”
“二月？”
“没错，忘尘轩前那条杏花径听说已经提早开花，现在逐渐绽放当中，你有没有去观赏那边的风景？”
她摇摇头。“那你今天来是因为……”
“喔，农历一月就快过了，到明天就由我接掌守星殿的看守工作，我今晚回来是先做准备。”
“明天？那你的意思是说，绍杰明天就要离开了？”
他事前都没有告诉她，难道他想不发一语瞒着她离开隐神宫？
“是呀。你的脸色怎么看起来有点差呢？”
“我没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她在一瞬间腾空而起，穿过唐立芹身旁就往守星殿的方向飞过去，心中一股郁闷之气不断在凝结。她讨厌被人蒙在鼓里！
就算他想要离开，她也要他亲口告诉她！
守星殿里灯火通明，秦纤仙轻轻松松就穿墙而过，林绍杰果然待在殿内，还心不在焉地连她进来都不知道。
“林绍杰！”秦纤仙怒气冲冲地来到他面前。“你是不是明天就要走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本来还在烦恼该怎样告诉她这件事，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
这样也好，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启口。
“我是怎样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居然都没告诉我！”
“这……”
他就是无法告诉她，他要离开的事。每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告诉她，但在当面见到她之后，已经准备，好的台词却全卡在喉咙里，想讲也讲不出来，因此才会拖到现在。没想到她倒是先从别的地方知道了。
他不想伤害她，所以他也很为难。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想不告而别？”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我误会？”她生气地叫着：“你一点都没有把我放在心里，连要离开的事也不跟我讲，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不尊重人耶！我到底算什么？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纤仙，你别激动，我知道事先没告诉你是我的不对，那是因为我怕你没办法接受，这样会带给大家麻烦的。”
“麻烦？你的意思是说我会无理取闹喽？”
真糟糕，他讲错话反而让秦纤仙更恼怒。“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想那么多。”
“你就是这个意思！”她现在更是火气高涨，简直就是怒不可遏：“我不管，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他无预警大喊：“别在这吵吵嚷嚷的，你到底想怎样？”
“呃？”林绍杰话语中又夹带着极大怒气，吓得秦纤仙是心头一愣。“你……你真是差劲！”
她难忍心头委屈就当着他的面前掉起泪来，那豆大的泪珠一涌而下，她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干脆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啊啊啊……”每次只要一见到她掉泪，林绍杰可就六神无主、手忙脚乱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纤……纤仙，你别哭，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就是觉得哐，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对，还老是惹人厌！
她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只要一遇到他，她就变得非常蛮横不讲理呢？
秦纤仙边哭边哽咽地问着：“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很烦？”
“话不是这样说，我只是……”
他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她而已……
为什么当他意识到自己要离开她时，心中会有一股失落感？那种失落感愈涨俞大，使他害怕去正视离开这个问题，也害得他迟迟没勇气对她说出口。
这是一种逃避的举动，他很清楚，却无法制止自己继续逃避下去。
“对不起，是我害你伤心难过的，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可以，他宁愿被抛弃的人是自己，就像前几次一样……
“算了，反正你从以前就这样对我漠不关心。”
她倔强地擦掉眼泪，强忍再次决堤的心情说道：“后天是我生日，我只希望你能留到后天陪我过完生日，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终于认清，想在他心目中占有重要地位只是她的奢想，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实现。
从守星殿北面玄武门出去的长廊连接两个地点。往左转经过杏花径是忘尘轩，往右转经过绣球丛则是清心楼。
夜已经深了，现在是晚上十点，暂时卸下守星殿任务的唐立芹轻松地哼着不知名曲子，准备回到清心楼休息，以便继续明天的挑战。远山的飞泉流瀑，从早到晚不停发出潺潺流水声，在清心楼旁点缀成一抹白色云流，清澈见底的镜湖无条件接纳它源源不绝的活水，也替隐神宫增添了美丽又神秘的一地天然景致。
远远的，唐立芹就见到在镜湖旁，魂不守舍的林绍杰正对着湖心发呆。
“绍杰，这么晚还待在水边，小心着凉。”
“啊，唐姨。”林绍杰连忙拉回自己心神，拍拍从草地上站起。“你要回去休息了？”
“是呀，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我可不像你还有闲情逸致赏月呢。”
“唐姨，你真爱说笑，今天是初一，哪来的月可赏？”
“你还真是‘古意’，我特地帮你找台阶下，你却呆呆的不领情。”
“呃？”他尴尬地笑了一下。“对不起，看来我是真的太恍神了。”
“怎么，看起来你好象颇多心事？”
“我老觉得自己最近怪怪的。”他无奈地轻叹。“你说，会不会是镇宫使大人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他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他极度在乎秦纤仙在他面前流下的倔强眼泪，害他一整晚都睡不着觉，满脑子老是那个画面不停地盘旋。为什么他会害怕她遇到任何的危险？那种担心程度，已经超过他所能想象。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不安的想法，他一直想不出是为什么……
心疼、不舍……这是从前不曾有过的感觉。
“对你动手脚？”唐立芹闻言不禁失笑出声。“哈哈哈，这怎么可能？镇宫使大人哪有动什么手脚？”
唐立芹早就听说是他们俩自己把姻缘线给牵上，傅娴音还来不及动手脚，他们就已经浪费掉她六人份的姻缘线了。
“唐姨，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笑很诡异？”
“没没……没什么。”她赶紧收起停不住的笑脸。“对了，明天一过你打算该怎么办呢？”
不能让秦纤仙离开隐神宫，让她独自一人留在这林绍杰会很难做人，看来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烫手山芋。
“唉，我就是在烦这事，左想右想就是不知道有什么解决办法。”
不分昼夜，他总是感到心神不宁，秦纤仙现在是归唐立芹管，而她今天一整天也都待在镇宫使房里，没有出来过半步，加上之前两人还在闹别扭，他想见她一面都难，真不知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只剩下一天而已……
“对了，看你这么清闲，明天该准备的东西是准备好了没？”
“准备？要准备什么？如果是蛋糕的话，负责饮食的大厨会做呀。”
“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你倒变得月兑线了？交了那么多个女朋友，难道你不知道生日时什么东西最不能够缺少？”
“啊……你不说我还真的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