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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娶县太爷 第八章

县城外的蓝川边,一座楼台连绵的别庄,水榭亭台以小桥接连,楼阁画堂有回廊相通,粉墙琉璃瓦,朱门花格窗。

大厅内外张灯结彩,鲁三刀难得地穿上体面的绸缎衣裳,笑呵呵地点上鞭炮。

热闹的鞭炮声中,头盖红巾、身穿嫁衣的新娘子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莲步款款地从内堂出来,红袍玉带的新郎倌喜不自胜地上前迎接,接过结花彩带,领著新娘子进大厅。

大厅内恭喜之声此起彼落,大家都是笑容满面,就独独县衙师爷何一问一个人摇头叹息。

「师爷,我们是来喝喜酒的,你这样哭丧著脸,很失礼耶。」捕头阿胜低声提醒。

「我也不想呀,可是我忍不住难过呀。侍郎大人没事邀县太爷回四川老家做什麽?要不是这样,县太爷也不会在路上中了瘴气生病,也不会就这样一命呜乎哀哉。」何一问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事实地埋怨。

「唉,一个好人、一个好官就这麽没了,真是可惜呀。」阿胜转而颇为欣慰地赞道:「侍郎大人真是够义气,答应县太爷的临终托付,娶他的姊姊为妻,照顾他一家老小,如此一来,县太爷便可以放心升天了。」

「我本来是想跟著县太爷一起高升到京城的,现在他升天了,我是升不了了,连下一任会不会用我也不知道。哎呀,我怎麽这麽命苦呀——」

阿胜懒得理自怨自艾的师爷,高兴地转头望向准备拜堂的佳偶。

「一拜天地——」

鲁三刀高兴地扯著嗓子高喊,不是他吹牛,虽然匆促,他还是办妥了所有喜事需要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对外宣称这是百日之内办的喜事,一切从简比较不会太过唐突,不然他一定要办得更风光、更热闹。

「二拜高堂——」

接受女婿、女儿的叩拜,江母欣喜落泪。

米贝开心看著小姐和姑爷。那天商量好了之後,侍郎大人立刻带著假县令和真书僮回四川老家,他帮少爷修了一个又大又体面的坟,小姐也趁这个机会换回女装,恢复江嫣红的身份。

回到蓝田之後,侍郎大人公布少爷的死讯,除了时间稍稍不对以外,一切属实,他对外宣称接受了好友的临终托付。侍郎大人说的话没人怀疑,事情就这麽搞定了。

「夫妻交拜——」

慕天秀乐不可支。呵呵,终於拜堂成亲了,这下成了定局,她再也跑不了了。

「送入洞房——」

红巾下的樱唇噘得半天高,新娘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著新郎倌轻移莲步。

为了顾全大局,她不得不接受他的条件,也不知他下了什麽迷药,母亲和米贝一下子全都向著他,现在又拜了堂,这下她真的跑不了了。

可是被轻薄的气愤犹在,被强娶的不甘未消,难道就只能任他子取予求吗?她觉得好不服气、觉得好委屈。

在胡峻等好友的簇拥之下,拜完堂的新人被送入了洞房,不能幸免地被闹了一顿,接著新郎倌被众亲友拖出去灌酒。

高高兴兴闹了一个晚上,最後终於送走了来喝喜酒的亲朋好友,慕天秀踏著醉步往新房而去,一踏进院落的大门就看见一班丫头像罚站似的站在廊下。

「咦?你们不在里面伺候夫人,站在这里做什麽?」

「夫人叫我们下去,我们不敢走,就站在这边等著。」

「没关系,你们下去休息吧。」

遣走了下人,他推门进屋,新房面阔三间,一进门是厅堂,右进是书斋,左进是寝房,寝房的门开著,江嫣红坐在床榻边,盖头红巾、凤冠霞帔整齐地放在桌上。

「反正我们早就见过面了,掀不掀盖头无所谓。」

他坐到她身边,她往旁边挪动一子,他笑笑,再坐过去一点,她看他一眼,不卖面子地再往旁边坐一点,没两下,她就坐到红木大床的床架边,没有地方可退,乾脆站起来,他横腰一抱,一把将她拉进怀中。

「夫人要去哪儿?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眉开眼笑地看著怀中的小女子,这张脸他不知看过多少回,但经过细细妆点之後,显得特别地明艳动人。

「这个……我知道……」猛然跌进他的怀抱之中,她有些心慌,对上那双灼热的眼神,更是脸红心跳。

温柔的手指轻缓地搓揉著可爱的耳垂,「女孩子家不是都打耳洞的吗?你为什麽没打?如果有的话,我一定早发现你是假冒的。」

「我怕痛,不想打。」好痒……耳朵上异样的骚乱害得她忍不住微微转动脖子。

这逗得慕天秀更开心了,手从耳朵滑下那诱人的粉颈,爱怜地轻抚著,能够这样恣意地爱她真好。

「是吗?我还以为你什麽都不怕呢。」

「……我当然有怕的东西……我怕有人说话不算话……」那毫不掩饰的饥渴眼神明摆著要她,她羞躁得连话都说不溜了。

「别怕,我向来说话算话。」指尖顺著衣领往下,挑开嫁衣胸前的系带,滑软的蚕丝衣料像水一样地滑开,穿著窄身衣裙的窈窕身形浮现眼前,他顿觉全身气血奔腾,随手拉下嫁衣,顺势将她放到床上。

「等等……」龙凤花烛将他的影子照落在她的身上,应该没有重量的影子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雪白酥胸随著急喘的呼吸上下起伏,看得他莫名地跟著喘,心情也跟著激动起来,耐不住的手开始拉扯那缠系在纤纤腰上的腰带。

江嫣红又羞又窘地按住那正在宽衣解带的大手,他高兴地反手缠握住,接著一腿缠上一腿,她挣扎抗议,扭动的娇躯却因此和伟岸的身躯交缠成一团。

隔著衣衫厮磨的热度一下子就点燃了他,他欣喜若狂地将脸埋进她的颈项之间,热情地舌忝舐那令人销魂的玉颈。

天哪!哪有人这样……也不管她怎麽想就吃了起来……感觉到狂浪的唇正吮吻她的後颈,要不够似的拉开衣襟,顺著肩线一路蛮吻而下,敏感的神经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

委屈涌了上来……这家伙想怎样就怎样,难道她就只能乖乖认命吗?任他吃乾抹净吗?

「你住手——」

慕天秀抬头望去,看她双眼含泪地嗔视著他,那表情就像给他强了似的,害他有些哭笑不得,更舍不得她用这种表情来度过初夜。

些许的抵抗本来就在意料之内,他「好心」地提醒亲亲娘子,「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记得吗?」

「那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你说只要我嫁给你,其他的都听我的,现在我要你住手,不准碰我。你是要逞一时之快,失信於我?还是要信守诺言,等我点头?你自己决定,反正我是一点选择余地都没有。」

硬碰硬,她是碰不过他,只能拿他的话堵他,看他认不认帐。

他被堵得哑口无言,可是气血全都充了上来,强要煞住很难耶,可是他又不想得到她的身体却失去她的心,「好为难喔,你让我想想……」

看他不再妄动,这招好像管用,江嫣红不禁暗自窃喜,等了好一阵子,忍不住地催道:「想好了没?」

「再等等。」他一点也不介意和她相依相偎躺上一个晚上,先让她习惯他的体温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她再等了一会儿,渐渐觉得不对,发觉他一手一脚还挂在自己身上,好像打算就这样赖躺下去的样子,她气嘟嘟地推开他,拉好衣襟,跳下床。

「你慢慢考虑,我去书斋了。」

「我去、我去,算你赢。」他认输地坐起,慢条斯理地下床。

哼,虽然无赖,还算说话算话,她得意地停下脚步,看著他步出寝房,越过厅堂-走进对面书斋。

「夫人,天凉了,不要踢被子。」要不要帮忙盖被子?

「相公,好好睡,不要梦游。」敢模过来就死定了!

两边的门同时关上,有人扼腕叹息,有人掩袖呵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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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管大人,我们真的很伤脑筋耶。」

厨房的丫头们终於忍不下去了,一起跑来找总管鲁三刀理论。

「你们就让她煮几顿嘛,等她做腻了,自然就不做了。」被一群丫头团团围休的鲁三刀就像只受困的大熊。

「几顿?她已经煮了快十天了。」

「如果只是煮几样伺候大人的小食,我们不会说话,但是早膳、午膳、晚膳,膳膳煮,这太离谱了吧?」

「不给她柴火,她还拿著斧头去後院劈柴,哇,比我们这些丫头还猛,哪里?个侍郎夫人该有的样子?!」

「事情全给她做完了,那我们做什麽?鲁总管,你要管管她啦!」

「好好好,俺会去找夫人谈谈。」鲁三刀满头大汗,求饶似的承诺,丫头们这才满意地回去。

中午吃饭时间到了,鲁三刀苦著一张脸进饭厅,果然桌上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全都是夫人亲手煮的。

「三刀,听说你喜欢吃酱爆笋丝,我今天特地煮了,快过来尝尝看。」

江嫣红朗声招呼鲁三刀吃饭,他和慕天秀虽名为主仆,却情同叔侄,一直都是同桌吃饭,自从她嫁进来以後,饭桌上再加上他们江家三口,感觉热闹多了。

鲁三刀坐下,感动是感动,可是该说的还是要说,他为难地搔搔後脑勺,「那个……麻烦夫人以後不要再煮饭了,这些事交给厨房的丫头们就可以了。」

慕天秀差一点喷饭,笑问:「该不会是厨房的丫头们跟你抗议了吧?」

「就是。」鲁三刀点得头都快掉下来了。

慕天秀放下碗筷,抱著肚子大笑不止。

一开始是伺候起居的丫头抱怨夫人不让她们伺候更衣、梳妆打扮,接著是负青院落的丫头投诉,夫人抢著做她们的工作,现在换厨房的丫头受不了了,不出一个月就把别业的丫头全惹遍了,他这个夫人也太厉害了。

「笑什麽笑?不然我要做什麽?」江嫣红发窘地斜睨笑得夸张的慕天秀。

以前总有忙不完的事,现在突然无事可做,整天闲闲的,实在很无聊,找点事情来做,一方面可以排遣时间,另一方面也是想,一家老小全吃他的、住他的,她加减做」点,感觉好像没亏欠他太多。

「做人。」鲁三刀理所当然地说。

「做人?小姐做人很好呀。」米贝愣愣地眨眨眼。

「傻孩子,是说生个孩子。」江母笑得眼都眯了,女婿对他们这麽好,她很希望女儿快点给他生个宝贝儿子。

「原来如此。」米贝兴奋地对小姐说:「那就快生嘛。」

江嫣红一张粉脸涨得通红,没好气地弹了小书僮的额头一下,「小孩子不懂,别乱讲话。」

慕天秀倾过身去,在她的耳朵边低声说:「小孩子不懂,我懂,这事我可以效劳,随时听候夫人差遣。」

想得美!在桌子底下的绣腿狠狠地抽他一脚,她捧起饭碗,闷著头扒饭。

看她别扭的可笑模样,他又忍不住地笑了。

一家五口开开心心地用完午膳之後,慕天秀带著江嫣红出了内院,穿过一片梅林,爬上一座小山,进入一处极其清幽的小院落,石墙中一楝二楼高的房子。

他开锁推门,她跟著进去,忍不住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满满一屋子书,不止书,架上还有古玩、字画,以及一些她看都没看过的玩意儿。

「上去看看。」

登上二楼,她还是忍不住赞叹出声,兴奋地跑到窗户边,这里地势较高,从上而下正好俯瞰别业的楼阁院落,重瓦交错,再往前望去是波光粼粼的蓝川,对岸林木森森,远方山峦起伏。

「风景还不错吧?」看她满意的样子,他也跟著开心。

「岂止还不错,等到了春夏,花开草绿,一定更漂亮。」她高兴地转身看他-看见後面桌上放著一张古琴,她好奇地过去看看。

上等桐木漆著一层薄薄红漆,琴身古朴,琴弦是新配的,她轻弹几个音,音色清澄得一点杂质都没有,她诧异地捧起琴身细看,只见琴身背後隽刻著三个金字隶书「玉壶冰」。

她吓了一大跳,这可是传说中的名琴,惊异地抬头看他,他微微一笑,把屋子的钥匙交给她。

「这里的束西应该够你消磨一阵子了,想怎麽用就怎麽用,没必要问人,随你高兴,只要你以後不要再跟丫头们抢事情做就好了。」

他说得轻松,但她心里头可不轻松,这把名琴一定花了他不少钱,这些藏书和古玩看也知道价值不菲,他这麽简单就交给她——一个跟他有名无实的夫人,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觉得受之有愧。

「晚一点我要去胡府,有人从关外带了和阗玉来,跟我一起去看看吧。」慕天秀热心地拉她一起去,一方面可以让她出去散散心,另一方面也可以趁机教她一些玉的事,以後可以聊的东西就更多了。

「我又不懂玉。」

「多模、多看自然就会懂,我教你。」

「好。」她想也许可以学做玉石买卖,帮他赚钱,也算是有所贡献,心就不会这麽虚了。

此时鲁三刀来了,把一封刚接到的书信交给慕天秀。

他面色微微一凝,看完信後轻吁一声,随即恢复惯有的笑意。

「也好,丑媳妇终要见公婆夫人,我们明天上郡王府拜见母亲和大哥,我娶妻的事他们听说了,来信催我带著夫人上京给他们瞧瞧。」

成亲至今,她没有多想宣城郡王府的事,现在冷不防面对,她有点措手不及的慌乱和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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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嫣红心情忐忑地站在宣城郡王府富丽堂皇的花厅中,低著头的她不时偷瞄大伯,也就是宣城郡王慕天恩,他们不愧是兄弟,面貌有几分神似,但感觉却截然不同,如果说慕天秀是太阳,那麽慕天恩就是月亮,感觉阴阴的、冷冷的,让人有一点想要发抖的感觉。

慕天恩表情冷淡地打量站在眼前的女子,原来弟弟喜欢这样的女人,他转眸望向就站在那女人身边的弟弟。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在我娶妻之前不敢娶妻的吗?」

「好友临终托付,说什麽也要答应,大哥你就别计较了。」慕天秀笑笑地回答,连他都佩服自己编得出这麽冠冕堂皇的好理由。

「我不计较,只怕有人会计较,你该知道齐国公主已经回来了,这事迟早会传进她耳朵里。」

听到齐国公主四个字,江嫣红抬起头,一双好奇的眸子转来转去。

「有负圣恩,这下该怎麽交代才好?」慕老夫人一睑担忧。

「我跟她没婚没约,有什麽好交代的?」慕天秀不以为然地双手一摊。

「那你怎麽跟我交代?」慕天恩冷冷地说:「就算是好友临终托付,你没有回家禀告高堂,也没有请我们去喝喜酒,这事看在别人眼里,八成以为我们兄弟真的围墙决裂了。」

「大哥多虑了,郡王府办起喜事来,礼数多得吓死人,我就是怕麻烦,才先在别业成亲,瞧,现在不就回来拜见母亲和大哥了。」就是知道母亲和大哥一定会反对,所以才先斩後奏。

「秀儿,有的时候你就是太任性了,你该为你大哥多想想,多少顾一下宣城郡王的颜面。」慕老夫人想了想,「这样吧,新婚四个月就住在这边,免得别人还真以为你们兄弟不和。」

兄弟不和?!这下江嫣红懂了,难怪老觉得宣城郡王讲话夹枪带棍,不时偷打一下慕天秀,原来如此,难怪了。

「好吧。」如果这四个月可以换得大哥和母亲的承认,这牢他蹲了。

听到他一口答应,她差点摔倒。

「你陪我到花园走走。」慕老夫人起身,往外走去。

慕天秀很高兴母亲乐意亲近妻子,他认为这是好的开始。

江嫣红却不这麽想,总觉得这边的人好像都用鼻孔看人,让人好不舒服,她无奈地看他一眼,噘著嘴跟了出去。

婆媳俩出了花厅,沿著长长的坷茸吡艘怀蹋经由一道回拱侧门进入占地广阔的花园,走上曲折的汉白玉桥,进入湖心的凉亭,丫头将一席狐皮放在冬日冰冷的石椅上,慕老夫人这才坐下,仆人随後送上小火炉给老夫人取暖。

规矩她懂,没叫坐不能坐,没叫走不能走,她乖乖地叉手站好。

「听说进门快一个月了。」

「是。」

慕老夫人招手把她叫到身边,模模那依旧平坦的小月复,「都一个月了,是不是该有消息了?」

「嘎?」江嫣红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低声回话,「还没有……」还没有圆房怎麽可能有?拜托不要再问她这种问题了。

「如果肚子争气,生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我就认你。」

「嘎?」那就是说现在不认她了?虽然说这个亲她成得不怎麽甘心,但她总还是明婚正配,这样说太瞧不起人了吧。

慕老夫人开始盘问她家中的事,上达十八代祖宗,旁到叔公婶婆,问完了继续吩咐她该尽的本份。

江嫣红开始觉得头昏脑胀。救命呀,她真的要住在这边四个月吗?!

念了好一阵子,慕老夫人总算念累了,抬抬手,「好了好了,下去吧!绿叶,带她回房去吧。」

谢天谢地,再念下去,她就直接被超渡到极乐世界去了。

江嫣红高兴地跟著绿叶和另一`婢女离开了,一路上她们不时回头看她,她忍不住地问了

「我长得很好笑吗?」

「不是。」绿叶笑著摇头,「郡王府的规矩很多,夫人有什麽不明白的,问我就好了,侍郎大人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我会帮他罩你的。」

「谢谢。」总算还有好人,她觉得好过些了。

「请进,这里就是侍郎大人起居的院落,等一下伺候的丫头就会过来了,我们先行告退。」

江嫣红踏进回廊四合而成一个深庭,正中一座华丽的楼房,朱柱白墙,格门花窗,後侧竹影清森,前庭土润苔绿,慕天秀只有逢年过节才回郡王府,难怪这边平常没什麽人,虽然如此,倒也整理得乾净宜人。

一进屋是接待客人的厅堂,後面是书房,厅堂的另一侧有道楼梯通往二楼,二楼的寝房宽敞明亮,三折屏风画工精巧,大床榻重纱垂帘,环佩玎铛,真不愧是郡王府,银镜竟然足足有半人高。

她好奇地东模模西看看,从窗户往下看,看见一个妙龄少女跑进院落,她想是伺候的丫头来了,於是下楼,哪知那少女一看到她,二话不说就甩她一个耳光。

「该死的贱婢」

江嫣红还没站定就被呼了一巴掌,她火大了,拍开那再度煽打过来的手,原封不动地奉还两掌。

「你打我?你敢打我?」横行霸道了这麽多年,没想到会有人敢还手,少女双手捂在发疼的脸颊上,气得跳脚臭骂,「我叫我父皇杀了你……」

父皇?!江嫣红愣了一下。难不成这个蛮横的丫头是……

「公主殿下——」慕老夫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来,远远看见公主被打,吓得惊慌失色,一进屋子便指著江嫣红劈头大骂,「该死的东西,竟然连公主都敢冒犯,还不怏跪下赔罪。」

江嫣红先是吓了一跳,但随即难以服气地反驳,「跑进来就乱打人,谁知道她是公主呀?就算是……」

「跪下!」

在婆婆的怒斥下,江嫣红不得不跪下,公主得意地走到她面前,啪啪啪地就是好几巴掌,她被打得眼冒金星,嘴破血流。

公主一听说慕天秀竟然趁著她不在偷偷成亲,立刻杀到郡王府算帐,慕天秀摆出一副已是人夫的态度,这让她更气了。慕老夫人怕事情闹大,连忙把公主殿下请到一旁,好声好气地解释,公主一听那勾引心上人的贱婢就在府中,当下抓狂,拦也拦不住地冲了过来。卢双燕立刻派宫女通知郡王和侍郎,随後追上。

「快住手」卢双燕连忙拉住失去控制的公主。

「再罗唆连你一起打!」她暴怒地推开碍事的卢双燕,反手又是一掌。

江嫣红好气,好想跳起来讨个公道,但……婆婆就在旁边,对方又是公主殿下,她……不能呀。

一股傲然之气油然而生,她不躲,反而高高抬起下巴,咬著牙,无惧地直视蛮横不讲理的皇家女。

不打得这贱婢讨饶,她就不叫齐国公主,早就打到发疼的手再度扬起,却落不下去,她气呼呼地回瞪胆敢抓住她的人。

「你敢再碰她一下,我不打女人的原则就会为你破例。」慕天秀低抑的语气透显著气愤与不耐。

公主才想开骂,就被那迎面逼压过来的怒气给压倒,悻悻然地甩开他的手,撇著头,气到不行地瞪著那不识抬举的家伙。

卢双燕松了一日气。救兵来了,没事了。

慕天秀扶起江嫣红,心疼地挽袖为她擦拭嘴角的血丝,她不领情地别过头去,之所以会受这些无妄之灾,还不是因为这家伙的风流债。

他转过身,毫不掩饰他的怒气,「公主殿下,刚刚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已经娶妻了,你到底还在闹什麽?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胡乱打人,更何况她是我的夫人!」

走得慢的慕天恩踏进屋子,凉凉地瞄了江嫣红一眼,被那冰冷的眼神扫过,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这丫头充其量不过是个侍妾,还算不上是侍郎夫人。」

「你说什麽?!」慕天秀真的火大了。

「我问你,这婚事高堂同意了吗?兄长承认了吗?祭拜过祠堂祖先了吗?偷偷模模在别业宴个客就想算数?别笑死人了。」

江嫣红不敢相信地看著大伯、婆婆,原来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个侍妾,一个陪睡的丫头,难怪他们用那种鄙夷的眼光看她,转眸看见公主那张得意的嘴脸,心中怒气陡然倍增,一双紧握在袖中的双拳微微地发抖。

慕天秀忍无可忍,冲过去抓住口出恶言的大哥。慕天恩吓了一跳,想挣开却挣不开,看见弟弟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他头一次感到备受威胁的震颤。

「秀儿,你疯了?!还不快放开你大哥——」慕老夫人护子心切地怒骂,但意外的,向来听话的小儿子竟不为所动地死抓不放,一副要吃了大儿子似的凶狠表情,吓得她也慌了。

本来以为有宣城郡王当靠山的齐国公主也有些怕了起来,卢双燕更是担心他们兄弟因此起了正面冲突。

「有本事冲著我来,不要欺负我的妻子,我再说一次,她不是侍妾,她是我的明媒正娶的夫人!」

听到这麽止目定的答案,江嫣红不由得眼眶一热,粉泪簌簌地掉了下来,拉拉他的衣袖,轻轻摇头。他低眸看她,这才忿忿然地放手。

慕天恩难堪地抚袖而去,後面的一挂人也跟著离开,前一刻还吵闹喧嚣的院落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对不起。」慕天秀感到自责地道歉。

她摇摇头,不知怎麽地,已经不怪他了,只是觉得委屈难耐,「我们真的要在这边住四个月吗?」

「……对不起,我已经答应了。」吵归吵、闹归闹,他还是希望能在人前为大哥保留一点面子,还是希望妻子能够获得家人的认同,要是现在负气离开的话,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僵。

她沮丧上楼,他无力坐下,宁静的院落中只有竹林的萧瑟叶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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