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堆里的吸血鬼 第十章
“唔……”凌艾羽无精打彩地伸个懒腰,盘坐在耿震华的客厅里,她看着地上被她翻出来少之又少的垃圾,转头去看正在制图桌前面埋首工作的耿震华,“你的生活似乎缺乏乐趣。”乏善可陈的垃圾,他是头一个让她猜不出他生活习性的人,一连翻了将近两个礼拜,怎么可能垃圾桶里什么垃圾都没有?
耿震华虚应了几声,喝了杯水后又继续工作。
凌艾羽嘟起嘴来瞪着他的背影,乾脆起身走到他的背后按住他的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还画!他真是个工作狂,压根没想过自己没事跑到他家来干什么,就会让她无聊地在房子埋头乱逛,简直比大笨牛还笨!
“有,你想说的是什么?”耿震华充满耐心的银眸对上她,心里暗暗申吟。老天,她怎么又靠他这么近?难道她忘了他虽然在这里像个普通人,但他仍具有血族的特性吗?看着她又不能亲近她,这肯定是她给他最大的折磨!
凌文羽嘟嘴的神情煞是可爱,“我很无聊嘛!从一回来就开始工作,又不是真的很缺钱,就算你不工作也不会把你饿死。”
当然不会把他饿死,虽然她在同个屋檐下会奇迹似地带给他一种稳定感,可是她身上传来的香气也不住地骚扰着他身上每根敏锐的神经,害他只能籍以工作对她分心,免得自己在她还来不及准备好的情况下将她变成他的人。耿震华压下自己的叹息,“我是个设计师,就要对我的工作负责。回岛上的那段时间我已经耽误了不少进度,现在当然要尽快补回来。”
“不能不做吗?”凌艾羽的不满全写在脸上,“我明白你想表现你是一个普通人的样子给我看,现在我已经看到了,也觉得你的确和大家都一样会很努力工作,早上起床会赖床,硬把你叫起来脸色会很难看,这样就够了。你是正常人,所以当正常人工作过度的时候,我一定要阻止你虐待自己的身体。”
耿震华为之失笑,轻拍她的手,“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注意。”既然说了,那么他也跟着将硕长的身躯伸直。她的关怀令他感动,但他不习惯将自身的感受轻易地说出口。他瞅着她如女圭女圭般的脸庞,难以想像在她的纤小的身子究竟蕴藏了多大的生命泉源。
“为什么说我的生活没有乐趣?”这是他们最近之间培养起来的惯例,她会每天早上将他挖起来后去研究所,回来直接到他的住处待着,无聊时就将在学校和身边发生的琐事——拿出来和他分享。这种感觉很好,看着她的笑魇,自己似乎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在他的生命中多了他所渴求的阳光。
凌艾羽微笑地颔首,“很好,你还是有听我说话嘛。有时候我还真怀疑你除了工作还会做什么,你瞧瞧你的垃圾,没有旧报纸、零食包、烟蒂、饮料罐,我也没看你看电视或出去逛街,生活里的闲暇享受你都没有,这样不是活得很痛苦吗?”
“没有这些东西就会活得很痛苦?”耿震华的眉头扬了起来。
“生活中总要有一点乐趣嘛,像我空下来就喜欢研究人的个性和习性。”谈到这里凌艾羽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耿震华微笑,“你的兴趣的确与众不同,很少人曾将翻垃圾当成兴趣。”
凌艾羽轻哼了一声,“话可不是这样说哦,垃圾是人类最珍贵的宝藏那!不仅可以从中找出人的个性、生活习惯,还可以归类统计出市场的动向、群体文化的变异,垃圾还是历史演进的证据,除了人文方面的贡献,垃圾也是取之不竭的资源,研究垃圾有什么不对?”在她眼里垃圾可比钞票值钱呢!钞票没有垃圾那般充满人的气息,有人可以爱钞票,为什么她就不可以爱垃圾?
“我又没反对,你看过我阻止你翻垃圾过吗?”耿震华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她的卷发又柔又细,宛若上好的绸布,他已经揉上瘾了。
“没有。但是你的垃圾实在没什么好翻的嘛!我发觉你几乎都不吃东西,尚恩说你们都用铁锭和动物性血蛋白补充血族人体内缺乏的造血能力,不吃其他东西行吗?”凌艾羽的好奇心一旦窜起,不满足她的好奇是不可能罢休的。
“很少,因为据研究血族人的体内循环速度比人类慢十倍,所以若每天进食与人类相等的食物,血族人的胃消化不了那么多东西。”她已经不自觉地将吸血鬼改口为血族了,而且她对血族产生兴趣,好现象!因此耿震华愉悦地回答她的询问。
凌艾羽眨了眨眼,“这应该算是‘退化’吗?以我在岛上翻到的垃圾推测血族人有光过敏的现象,可能是营养摄取不均衡导致,而人类老了也会有生理机能迟缓的情形,血族人是不是就跟人类的老人一样?因为老化的速度是人类的十分之一,所以拥有正常人类十倍的寿命?”
“看来你的确从岛上的垃圾翻出了不少东西。”耿震华坐直了身,察觉她在平时表现像个天真的小女孩,但一触及到她的专业领域,她俨如学者般深入。“既然你已经解开了血族人长寿的秘密,那么你可以告诉我血族人一直解不开的谜吗?”
“什么?”凌艾羽的眼睛晶亮异常。以血族人比寻常人聪明的程度,他们还有找不出来的答案吗?
“为什么纯种的血族人会变身?”
“变身?你是说变成蝙蝠?”凌艾羽愣了一下,难道传说是真的?可是她待在岛上一个多月,也没看过谁变成蝙蝠过啊,“你会吗?”耿震华微微地颔首,唇边带着隐藏的笑意,“我还记得两个月前有人兴匆匆地把我踢进捕鼠笼,拿着猪脸蝙蝠的照片跟我比照,然后考虑如果我是吃素的蝙蝠,就要拿我下汤,最后还跑到我家大叫她的宠物被我偷走了。”当时他很愤怒,且哭笑不得,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他这辈子最窝囊的一件事。
“你……”凌艾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良久。然后抑不住地大笑,一手捧月复、一手指着他狂笑,“你、你、你——该不会就是那只蝙蝠吧?”天!原和……难怪他要把她抓到岛上去整她嘛!换作她是耿,她一定会做得比他更过分,他没杀了她就不错了。
想起那天她观察到鸟笼的木头向外断裂,的确不是被外力敲击,而是耿变回人身的时候撑破的,房子也没有遭小偷,而耿也看到了她的戒指,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原来你就是把我头上撞个包的那只蝙蝠,哇哈哈……”凌艾羽还是笑得不可自抑,眼眶泛出薄薄的泪光。
“那天我喝醉了,忘了出门前将窗子打开,大概是撞上了阳台的玻璃。”瞧她笑得这么开心,耿震华也不介意出糗的人是自己而泛出笑容,“你不晓得当时我醒来发觉自己居然在捕鼠笼里听你说那些浑活,我气得想杀掉你。”
“但你没有杀我啊。”凌艾羽笑得都快没力气了,“还好你跟我说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还多欠你一条命。血族人……都会变身吗?”
“只有天生就是血族的人才有变身的能力,如果是由人类转变为血族,只能算是半个血族人,像小侬就没有法子变身,她是由尚恩转为血族的一分子。”
他一提起辜雪侬的名字,凌艾羽捧月复的笑法立刻如魔法般地烟消云散,眉间微微地挑了起来,“我不喜欢听到她的名字。”虽然极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吃辜雪侬的飞醋,但她就是没办法很平静地听他提到另一个女人,辜雪侬称不上具有威胁性的情敌,自己却无法抵挡从牙根冒出来的浓厚酸意。
耿震华银瞳的深处暗闪过一丝光芒,他藏好心中的窃喜,佯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可能关于血族人变身的答案你还需要时间思考吧?我不急着要你的答案。”但是另一项他就希望她速战速决了,也许血族人变身的原因她一辈子也找不出来,可他不想等她一辈子还得不到她的颔首。
凌艾羽斜睨他,深思地把跑到脸颊旁扰人的发梢拨到肩后,“你别小着我,我会想出来的。”依据达尔文的学说人类是由灵长类进化而来,所以血族人就算变身也应该是变成灵长类,怎么会跟蝙蝠有关系呢,蝙蝠和人都是哺乳类动物,但关系差得太远了,那么血族人可能会混有蝙蝠的血统吗?不可能,但是……
耿震华瞅着她认真沉思的样子,嘴角缓缓地咧开来,“先别伤这种脑筋了,这个谜到现在还没有人解开过。”她似乎没听过他的话,但认真思考的模样非常的可爱,眉间的距离减少许多,小小的红唇微抿,牙齿轻咬着下唇,似乎邀约着他上前一亲芳泽……不行,他打断自己脑海中想吻上那一片温存的遐想,唉!与她同处一室却不能亲近她,真是种残忍的酷刑啊!
“算了,不想了!”久思不得其解的凌艾羽终于放弃地大叫一声,这才发觉他的银瞳正一动也不动地瞅视着她,她赧了赧颊,克制自己突然狂涌而来的害羞与心脏不住的狂跳,“你……干么陪我发呆?”感觉上他的眼睛好像在放一种温和的电流,让她全身的细胞全都活络了起来,夹杂着阵阵甜滋滋的感觉。
“你不喜欢我回去专心在我的工作上,我当然只好坐在这里陪你发呆。”耿震华脸上的表情柔和极了,看着她是一种享受,如果可能的话,他可以不计时间地只坐在这里看她,永生永世也不会觉得厌倦。
“呃……”凌艾羽腼腆地装笑,马上站起身背对他的视线转移话题,“呵,我不是说你的生活太无聊吗?连陪着我发呆这种事你也做。这样好了,我去找个有趣的东西陪你玩,说不定你会玩出乐趣来。”
“陪我玩?”耿震华此刻脑海里能想到的娱乐可暧昧极了。
凌艾羽立即会意地摇手,耳根子红热得犹如在发梢绽放的一朵朱花,“不、不是那个,我是说……唉,你别乱想,我不是说那种……哎呀,我在说什么?”她显得慌乱地抓着头发,理不清她脑里杂乱的思绪,最后她一击掌,“电视游乐器!对,你想不想玩玩看?很好玩的,我去拿老六那一台,里头有很多游戏。”
耿震华微抿了抿嘴,“我不玩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是小孩玩的,他压根就时这种东西没兴趣。他想玩的……只怕她不敢玩。
“没玩过怎么知道好不好玩?”凌艾羽找到了可以月兑离这种有些尴尬的情况,她跳叫起来拎着包包就跑到门边,回头朝他一笑,“你等我哦?我这就去找老六的机器,我一定拿最好玩的游戏过来,你绝对会喜欢的?”
喜欢?耿震华有些苦起脸来,望着她一溜烟地消失,他明白她已经对他有些动心,但心里还是有着隐隐约约的不安,所以遇上这种场面不由自主地就想逃避。他还要忍受多久呢?唉!他能肯定的是自己最喜欢的绝对不是电动玩具,而是想尽办法让自己生活能带来多一些色彩的东方女圭女圭。
********
“耿……”凌艾羽有种被人遗忘的被抛弃感,她瞅着走火火魔的耿震华大叹一声,觉得自己的确是太多事。早知道她就不要从泪眼汪汪的老六那夺走老六最心爱的娱乐,结果咧?耿是没有再像工作狂一样工作了,他把和工作同样持有的狂热投入电玩的世界,而她还是被冷落到一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紧抿着红唇,怨怼地看着他给敌人最终的一击,觉得自己像个怨妇。
耿震华一回合获胜,满脸笑容地将遥控器交给脸色很臭的凌艾羽,“要不要玩?这次换你玩了。”的确是很好玩,过去他没尝试过,所以也没想过玩电玩具能让人沉迷,而且不仅需要手指灵活,还要敏锐的判断力才能玩得愉快、有成就感。
“我不玩格斗游戏。”凌艾羽呐呐地抱怨道。要怪就要怪她自己,他是玩得很高兴没错,但是自己可就足足坐了快一个礼拜的冷板凳了。
“不玩吗?那我进行下一个回合喽!”耿震华似乎很高兴听到没有人跟他抢电视游乐器,手一伸回又开始接下钮继续和电玩长相厮守。
“我的天!你玩不烦哪?”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等他再想到她还在这里时,她大概等着扫脚边的蜘蛛网吧!凌艾羽受不了地拔掉电线插头,盈盈水眸瞪得有如母夜叉再世目露凶光,“再玩我就翻脸了!当初是觉得你生活无聊才介绍你玩电玩,你尽然……电动玩具又不是你的工作!”与其这样她还宁愿他是工作狂,起码他工作中还会注意到她的举动,一遇上电玩她的存在就荡然无存了,连叫他也懒得应。
耿震华无辜地瞅着她,“我做错什么事吗?”他记得他也跟她道谢过了,玩电玩也是她提出的主意,现在她有什么不顺心的?
“我……”凌艾羽气得眼前冒出灿亮的星星,简直快昏了过去。她冲进厨房里拿出菜刀,“我要砍掉我的手指头!你喜欢电动玩具就跟它在一起一辈子吧!”说什么未婚妻嘛,她居然比不上一台电动玩具,电动玩具那!她连电玩都要当成情敌来看待,那么戴着这个拔不下来的戒指有啥意义?乾脆砍掉算了?
耿震华眼明手快地接下她的菜刀,紧紧地搂住她,“你生什么气呢?”她怎么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之前看她还好好的啊!
“我生什么气你也不用管了,去玩你的电动玩具啊!”凌艾羽狠狠地推着他的胸膛,“反正你一点也不关心我,只因为我是戒指的主人而已,先前我还以为你会有一点点喜欢我,可是现在有了其他的东西,甚至还不是人,你就把我抛在一边了。这样我戴着戒指骗我自己是你的未婚妻又有什么用?”
耿震华愣了半晌,难以置信地低低笑了出声,“你吃电玩的醋?”
“是又怎么样?”凌艾羽无法掩饰自己心中存在已久的不安,她每天来见他,只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真实感情,但是她现在确定了,反倒对他的举止在意了起来。相处得愈久她就愈对他的心意感到存疑,这种妾身未明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吗?
就因为他没专心在她身上,所以她才这么生气,而且她吃醋的范围不仅止是人类,醋劲之大还真令人难以想像,“这是你第一次直接承认会吃醋。”
“我投资格吃醋吗?”凌艾羽听到他如此说开始恐慌,她瞅着他依旧一派轻松的面容,手指上戒指的重量令她打心底觉得不寒而栗,犹如戒指在不知不觉中夺走她生命的热量,“对你来说,你的未婚妻究竟是什么?你说过戒指的主人就是你未来的伴侣,而辜雪侬也戴过这个戒指,但是你并不在乎她的心。倘若哪天戒指又换了另一个人,我是不是就像辜雪侬一样,你也不会再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
“小傻瓜,你是你、戒指是戒指,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联想?”耿震华索性将她搂紧,却发觉她真的微微地发着抖。
凌艾羽微乎其微地摇首。“我不明白自己为何害怕,在岛上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可以确定你是喜欢我的。但是回来后,我反而不确定你是否真的喜欢我,还是尚恩说过戒指的魔力将你绑在我身边。倘若是那样的感情我不要,我不喜欢这种一直恐惧哪天你会改变心意的感觉,就算你口头上的保证也没用,因为你的生命和我不同,几十年对你来说非常短暂,何况你还有几百年的生命?”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陪我几百年,直到我们两个一起从这世上消失。”耿震华禁不住心理诱惑地吻上她的脸颊,“尚恩跟你说的话你没仔细听吗?那维之戒对我的魔力不是在它本身,而是在它所选择的主人,而你就是主人。能吸引住我的并非戒指戴在谁身上,我是被你本身的气质所吸引,才会不择手段地要你戴上戒指。”
凌艾羽被他包围的气息搅乱,心跳频频急跳了起来,“尚恩好像说过这些话,可是我记得当初我是在他房间说的,而你正和辜雪侬在你的房间里,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
“你以为我会放着你和危险的尚恩独处一室,自己和雪侬调情?”她陷入迷乱又力持清醒的模样有股别于他人的妩媚,令他无法自持地在她脸个印下绵密的细吻,“从一开始带你回岛上,我就决定你是我的人,尚恩那个老浑球看清了这一点,所以他故意在你身边绕来绕去,引起我的妒意,我不看着你怎么行?”
“你的意思是,在我被追杀的时候,你一直躲在某个地方偷看?”不行了,她的两腿虚软无力,整个人得靠他才能勉强支撑住站姿。
“不是偷看,是保护,我不会让你真的死在他们的手上。但尚恩总比我早一步冲出去救你,企图破坏我救你的机会,还被他嘲笑为只能躲在暗处的蟑螂,为这件事我差点掐死他。”耿震华懒懒地微笑,没放过她脸上细微的地方。
“这是……”凌艾羽顿觉呼吸困难,她的目光瞪向他泛红的银眸,“你表达爱意的方法?用英雄救美的方式来让我明白我需要你,”她真的差点上当了,但她被追杀时最想见到救她的人的确是他,“你好小人。”
“要不以你固执的个性,我想我终其一生也追不到你。”耿震华闭上眼睛享受这份温存,“你不明白我的心如何交战,你一直是我渴望却不能奢想的阳光,我不敢想你会陪我共度往后的日子。所以当你自己戴上那维之戒时,虽然明知你在赌气,你却不晓得我有多么地高兴。”
虽然起鸡皮疙瘩在此时是满伤人的,肉麻归肉麻,可她还是为他温柔的告白感受到全身的细胞似乎在那一刻活络了过来,凌艾羽强忍住唇边的笑意推他的肩膀,“若非我亲耳所闻,这种肉麻的话你还真讲得出来。”这算不算换种方式说他爱她?但得不到他亲口说那个字,相信任谁也会有些若有所失。
“现在剁不剁手指头了?”
凌艾羽在他怀里摇首,嘴皮上仍不饶人,“今天看我的手指头还满顺眼的,改天看不顺眼时再剁。”
“改天?”耿震华对她的答案非常不是滋味,“你喜欢我吗?”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她还是故意忽略她对自己的感觉吗?
“一点点。”凌艾羽给了很含蓄的答案。
“只有一点点?”耿震华眯细眼加以追问。
“再加一点点好了。”剩下的绝大部分她要保留给自己慢慢品味,直到他亲自跟自己说爱为止。
“再加一点点?”耿震华口吻颇怪地重复地的话。一点点再加一点点,那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实在很少。”
凌艾羽转了转眼珠,“呃……再追加一点点好了,已经比其他人多很多了耶,别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她就差愧得宁可就地挖个洞钻进去。
耿震华眉头挑得老高,“多很多?究竟多了多少?”真不晓得她漂亮的眼眸下藏了多少东西,如今她愿意成为他真的妻子吗,所谓其他人又是在哪个程度?寻常好友、家人、还是陌生人?
她紧张地咬了咬唇,实在难以将爱说出口,索性将言语付诸于行动,赧着脸飞快地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用力地推着他及时收紧的怀抱,羞赧地低下头去,“就这样……你还不明白吗?”
耿震华笑得很温柔,但隐不住自己笑容里的得意,不自觉地揉着她的头发,将她所有的馨香倾进自己的怀里,“我怎么可能不明白?”他扳正了她的脸,令四目相接,银眸凝重地传达他的认真,“艾羽,你的意思是,愿意当我的妻子?”
凌艾羽睨了他一眼,发觉这次他不是说笑的,原想出口的反调全梗在自己的喉咙里,她左右地看着他的脸。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该怎么说呢,拒绝他太过矫情,但她又不是不想嫁给他,他真的是自己真正动心的人。
“看着我。”耿震华很想叹一口气,她又在犹豫了,而他实在不知道她再三犹豫的是为什么。他的银瞳晦暗得有如阴雨的黑夜,“你不愿嫁给我?”
“不是。”凌艾羽急急地摇头,“我只是……我只是很怕……”
“怕什么?”
“怕时间太久,你能保证即使过了两百年,你依然还像现在对我那么好吗?我知道成为你的妻子就等于放弃了与我在一起的家人,他们不可能像你活得那么久,万一等哪天你不要我了,而我的家人也不在这世上,那我怎么办?”成为他的妻也等于成为血族,她晓得往后的日子不止是几十年而已,但倘若他不再在乎她,那么到时候她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她害怕那种恐怖的孤独感独自存活。
“你以为我会放开你吗?”耿震华狠狠地吻住她轻喃,“小傻瓜,你实在想大多了,经过百年的孤独我才找到你,这辈子怎么可能再放掉你?对你自己有点自信,毕竟我的眼里,只有你的存在。”
“真的?”凌艾羽的眼光还是有点迟疑。
“真的。”多说无益,况且美人在怀,耿震华也不想再君子下去了,他加强自己的攻势,攻陷凌艾羽心中每一处防线,将她变为自己永生的伴侣。等了许久,他不已经等到她的心了吗?
初夏夜晚曼妙的虫鸣,现在才开始呢!
********
凌艾羽恐慌地瞪着自己光洁的手指,初为女人的喜悦全然离她而去。早晨斜射的阳光隐隐约约地透过窗棂,使得掉在床单上的红宝石戒指更为耀眼,仿佛嘲弄着她即将失去枕边人的心。
她慌乱地是拾起戒指戴上,未料只戴到第二个指节时就戴不上去了,她死命地推着戒指,焦急得泪水盈眶,“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万一耿不如他所说的,真的只是受到戒指魔力使然,那她……她不要!她才不要在温存后的第二天早晨,就失去他对她的感情。心里仍存的犹疑令泪水不听劝地滚落,在被单上留下一滴滴的水渍,手指掐得都青了,但昨天还符合尺寸的戒指就是挤不上她的手。
一双宽长的手将她拉回枕上,却发觉她泪眼汪汪。耿震华警觉地清醒,蹙起眉头不明就里地望着她带泪的脸庞,“怎么了?”
凌艾羽紧紧地将戒指捏在手心,望着他依旧柔情的面孔。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这件事,倘若她说了,他会不会因为她不再是戒指选定的主人而改变心意?下一个戒指的主人又会是谁?她压根不希望那个女人会出现!
“为什么哭?”该不会后悔了吧?昨唤是血吻的第一夜,她想逃避痛楚也是难免的事。从昨晚起她的身体就开始起变化了,但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若她不完成三夜的血吻仪式,体内所存的血族血液将变成致命的毒素,他绝不能让她半途而废,“你不能后悔,不完成会要了你的命。”
“不是那个,我又没后悔。”就怕你后悔了。凌艾羽哽咽地擦掉滚落的泪珠,随即想起手上的戒指并不在原来的位置,连忙又将手藏进被底下。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瞧她哭得这么伤心,他的心也揪痛了起来,疼得令他难以置信。耿震华紧紧地拥住她,过去他未曾见过她掉眼泪,没料到她一掉泪自己就慌了手脚,不知该安抚还是该追问。
凌艾羽静默地吸取他身上传来的热源,这才想到他们两个都是光溜溜的,但她居然不会觉得尴尬,似乎他们天生就该这么在一起,“我……突然好害怕……”
“因为昨晚的血吻仪式?”耿震华轻柔地抚着她颈上鲜明的两个血痕,感到无奈也感到不舍,“很抱歉我无法避免你受伤,这对血吻来说是必须的,相信我,今天晚上和明天情况会好一点。”
她又不是为这个感到害怕!虽然血味的确很腥,他也让她喝了他的血,她对血吻一点也没有恐惧的感觉。凌艾羽很想冲口说出她的烦恼,但她咽下呼吸,颤巍巍地问道:“戒指……如果不再将我当成主人,选了另一个人,你会不会……”
“戒指?”耿震华敏锐地察觉她的反应,在她还来不及将手藏起前就将她的手扳开,果然那维之戒仅套在她的第二个指节上,已经完全不合尺寸了,指节以上明显的发紫,似乎是太过用力血液循环受阻的缘故。他放松地呼口气,轻松之余嘴角难免地弯了起来。“你怕戒指戴不上,我就会不要你了?”
凌艾羽难过地轻微颔首,“你……会吗?”
耿震华轻笑地揉着她的发,“看来你在岛上时没把我所有的话听清楚,我说过只有一个法子,戒指才会自动掉下来是不是?”
凌艾羽迷惑地眨眼,还是想不起来。他亲昵地在她的颊边吻了不,“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所以那维之戒再也不需要提醒我你的存在,所以它的任务完成,只等着下一任血族之后的出现,它才会再度发挥功用。至于下一任的血族族长,还仰赖你我早点努力呢。”
“真……的?”凌艾羽还是半信半疑,突然觉得很想为她刚才伤心极了的反应大笑,“不是因为它发现我不适合你?”要真是这样,她也不管这个烂戒指再找谁当主人了,她一定要把耿绑在身边一辈子,怎么样也要抢回来。
“我没必要骗你。”耿震华顿觉她破涕而笑的面容犹如天使般完美,他微笑地摘下她的戒指拿在两人中间,“如果戒指敢选另一个女人,我们就把它扔了,除了你,我也没兴趣找其他人。”
凌艾羽笑得腼腆,也笑得心满意足,“我突然发觉你很会哄女孩子开心。”
“只对你一个人。”自己的老婆嘛,不对她肉麻对谁肉麻,耿震华将身体的重心倾向她,“你瞧现在戒措也不在你的手上了,我有哪里改变了吗?”
凌艾羽摇首,拨开他不安分在她身上抚着的魔掌,“我相信你了,但是,我还要去学校,请你现在收回你的爪子好吗?”
耿震华哀号一声,“你当真要去?”有没有搞错?两人的气氛正甜蜜呢。
“当然,今天没翻到垃圾,研究报告就有缺憾,我不能放弃我的报告。”显然身子仍感到有些不适,神经松懈下来也有些疲累想睡回笼觉的冲劲,但她的研究可不能说停就停。
“看来我该将垃圾视为我正式的威胁。”耿震华咕哝地抱怨道,仍然将她压在床上朝她一笑,“现在我就放过你,但是今天你还是不准去学校,你的身体已经和昨天不尽相同了,你需要多一些体力适应和应付今晚第二次的血吻。”
“但是……”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就被他堵住了。缠绵火热的长吻结束,耿震华的银眸泛着酒红色的光芒,他呼吸急促地低咒了声,控制住自己即将失控的举动,“别再跟我争论,今天我绝不会任你离开这张床,好好地睡一觉。”
凌艾羽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在他坚持的目光下软化,心里涨满因他而感受到的幸福与安全感,她满足地在她银瞳的注视上闭上眼睁,缓缓地进入梦乡,临睡前讶异于他的存在,竟然会带给自己如此美好的感觉,恍若过去的她其实并不完整,从他进入她生命后才有了归属,能一辈子拥着她的强壮臂弯。
********
明知自己败了,只是耿手中的一颗棋子,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给那个全身上下没两斤肉的东方女人。辜雪侬痛苦地喝乾酒杯中的烈酒,灼热的酒精热烫了她的胃,也热烫了她的泪,“无论比关系、比外表、比地位,我都胜过她许多,为什么耿就是不爱我?”
尚恩了然地移开她的酒杯,目光含着她清醒时少见的柔情,“你醉了。”
辜雪侬痛苦地大笑,直到她笑倒在桌子上,“也许我真是醉了,这简直就像场醉酒的恶梦?都是你!将我变成血族的一员,让我遇上我爱了却得不到回报的人,这一切都是你,如果……如果没有你,我怎么会现在才觉得自己的孤独?近百年来我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因为付出再多也得不到他的爱!他为什么就不能分一点爱给我?我比她差吗?”
“小侬,不要再喝了。”尚恩伸手阻止她摧残自己的身体。
辜雪侬见夺酒不成,抱头嘤嘤低泣了一会儿,勉强力图保持她原有的冷静,“尚嗯……谢谢你陪我,只有你知道我很怕寂寞,那会吞掉我的……我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这样,我没那么坏……”
“这些我都知道,你的心地其实很善良。”尚恩紧握着拳头,也痛恨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自己却束手无策。都怪自己太爱她,以为看着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如今他有股冲动想对她大声吼出自己的爱意,毕竟当初是他爱上了小侬,才会将她变成血族,“小侬,爱情有时候很没道理,想爱却得不到的人总是伤心,你能做的只有给耿诚挚的祝福。”
“你又爱过吗?”辜雪侬抬起一张难得素净却泪痕交错的脸庞,“尚恩,别安慰我,你根本不知道得不到的痛苦!痛苦得让我想杀了他们、想杀了全世界的人!这种可怕的恨意你报本不晓得!你根本不晓得……”她声音慢慢地渐歇。
尚恩闭上眼,任罪恶感狠狠地啃蚀着他疼痛的心,他晓得,但他都不敢承受,因为那是他亲手造成的。他扶起酒醉的辜雪侬,“你该休息了。”
“我好恨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好恨耿、好恨你……为什么把我要变成血族,我原本也像她一样天真无邪、令每个男人疼爱,而时间已经让我失去了这些找不回的东西,我能怎么办!?假装我还很天真吗!?”辜雪侬抽泣着任他扶起。
“你就是你,不需要矫饰还是会有人在你背后守着。”尚恩像半拖半扶她抱着她回房间,她真的醉得快不省人事了。他细心地调好她的枕头,深情款款的眼神瞅着她精致的面容。
“尚恩……”辜雪侬蓦然地睁开眼,眼神恍若没有醉过一般清明,“你说……总会有人守在我背后,是你吗?”尚思正想颔首,她却又自我嘲弄地短笑一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不可能是我想的那样,你像我的父亲,说要守候在我背后也是因为父性的关怀,完全不是其他的关系,是不是?”
尚恩的眼瞳全黯了下来,“小侬,你真的这样想吗?”
“要不然我还能怎么想?欺骗我自己还是有人爱的吗?”辜雪侬吃笑地摇头,“不可能的,我明白所有男人都只想要我的身体,但不可能付出真心。”
尚恩突然地吻住她自暴自弃的话语,辜雪侬惊愕了半晌,未如青涩女孩般地推开他,仅是愣愣地望着尚恩。
他缓缓地抚过她的唇,像承诺般地说出他最想说而一直未说的话,“小侬,我绝对不是你的父亲,从今天起。你会明白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