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雪情焰 第九章
梦醒森森的月夜里,相拥的人儿睡得沉隐。
伏睡在-冥胸上的骆冰彤,悄悄地睁开晶亮的眼眸,眸中毫无睡意。
半抬起上身,她专注地看着他沉睡的俊容,恋恋地抚过他每一寸容颜,愣愣地低头轻轻吻了他。
她没有惊醒他,悄悄的下地,替他盖好软被,密密地盖住了所有的空隙,不让他受到丝毫的惊扰。
站在床畔,她清雅的面容恍惚而美丽。
她究竟是希望他醒来阻止她离去,还是希望他一直沉睡下去?骆冰彤茫然不知,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久久不发一语。
随手拿起月白色的外衣,罩着瘦薄的身躯,她推门而出,银白的月光闪亮地灼人,让她稍稍闪失了心神。
回身-上房门,-冥的身影随着渐-的门靡,一寸一寸地消逝在她眼前,最后,终究只剩下暗红的门扉在她眼前静止不动。
她愣愣地收回手,往观风楼走去。挥退门外的守卫,她看到-儿小小的身子正睡得安稳。
站在床前,她没有惊动,也没有叫醒他的意图,只是飘渺地像一抹幽魂般瞅着床上的人儿。
将他含在嘴里的手指轻轻抽出,放到被下,一样密密地为他盖上软被,温柔的眼眸专注地盯着他童稚的面容。
她轻轻地抚拍他的胸口,-儿转身送出一声咛嘤,「娘……」却没有醒来。
为他将颊迸的乱发拂好,俯身在他颊畔印上一记轻如蝶扑的物,她转身离去,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站在回廊上,她任月光洒满一身的皎亮,低语:「为什么?」
断玉自暗处走出,垂下头。
「为什么你想杀我?」她没有望向他,只是问着。
他恭顺地遵从帝命以命相护,可他的眼神却常闪动着暴戾与算计,虹瀑一事,若不是武亟,她可能早已成了一抹幽魂,只是她不懂,他为什么对她有着如此深切的怒气?
这副身躯她并不眷恋,她只想知道,他的怒气是来自何处?
她出神地望着月娘,静待-的答案。
「-是祸水!」话落,断玉紧抿着唇,表情仍是平静无波。「-帝寻觅了-数年,走遍千山万水,却在无意中搜集着似-、肖-的容颜,将自己的安危暴露在危机四伏的险恶中。如今,黑暗王朝的权势渐渐有了分歧,-帝不再是唯一的领袖,摄政王挑战了-帝的唯一地位。」
「所以你要杀我。」她替他下了结论。
断玉平静的语气添增了激动,「我不得不!-的存在影响了-帝的性命,-会成为-帝的弱点。」纵使他欣赏她的冷傲,也渐渐明了-帝为何曾对她如此执着,但他仍然要杀她,为了他们黑暗王朝的-帝,他必须如此啊!
她疑惑地偏过头,「-帝命令你以性命相护,你怎能杀我?」
断玉停顿了一下,再说话时,语气中有股破爹沉舟的勇气,「断玉有负-帝之-,愿以命相抵。」这是他的决定。
她的声音轻柔地讯散在月光中,「小小的骆冰彤,竟有如此远大的影响力……呵……」她轻轻的笑了,笑声清脆如银铃般飘荡在空气中。
「那欲杀-儿,又是为哪桩?」
断玉肃然地垂首,「-皇子之事,断玉不知,也绝非断玉所为。」
骆冰彤望着月光的眸子未移,却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
他的忠心为主,也许偏激过度了些,却是个正直且不会撒谎的君子。
她缓缓地转身面向断玉,银光一闪,她切断颊边的一束发丝,用红线仔细地缠紧,将所有的情意都缠绕在红线里,交给了他,「明早替我……交给-冥。」
发断,情逝!
他们两人,再也不要纠缠了……这段情路,他们走得太坎坷……在漫长的人生中,总有人会先离开,她只是选择先走一步。
断玉因她的举动征愣住了……看着骆冰彤无神的眼神、绝望的气息……他突然有些明了她的决定……纵使他有着想要阻止她的冲动,但也被他私心窜起的念头阻挠。这样……对-帝最好……骆冰彤无力地-上眼,收起所有的思绪,再睁开眼时,她以澄澈的眸子直瞅向他,「我以-后的身分命令你,以你的性命誓保-皇子的安全,直至他成年。你可清楚?」
他欲杀她,可-后却命他以已命誓保-皇子安全,这样的气度,配合着她冷冷的凝视……断玉单膝跪下,「断玉明了,誓以已命力保-皇子安全,直至成年。」从此,这就是他的使命。
「谢谢。」她的声音飘忽且不真切。
夜风刮起,吹拂着她款款飘飞的裙-,将她吹向了枫苑之外。
断玉愣征着,握住手中的发束,停住了欲追的脚步。
转身,他隐身进入-皇子门外的阴暗处,执行起-后对他的-附。
若不是为了-帝,她……是位好-后……断玉这么想着。
缓步走着,夜风薄雾吹拂起她单薄的衣袂。
走到虹瀑,壮丽的瀑布依旧澎湃,人间的爱恨纠葛,与之无关,瀑布只是滚滚奔流着,带着一切的是非情仇,流向红尘。
伸手掏了满身清冷的水气,沾上水花的手贴向腮颊,感受那冷冷的温度。
沿着虹瀑,她走到悬崖边。
崖壁上突出的岩石峥嵘蟠结,在月夜下闪烁着诡谲的美丽。
站在悬崖边,自河谷扑卷而起的风,拍打着她的白衣黑发,瘦薄的身躯彷-要随风消逝般。
她木然地看着奔流的江水,就在这里,她曾离开了-冥,而现在……「-有勇气跳下去,就会有更多的性命等着为-陪葬。」一道冷冽的男性嗓音自树影下走出,-冥背对着月色,语气淡然的恫吓道。
她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地低语,「我作了一个梦,一个好长的梦,一个等着某人爱我的噩梦,好长、好长……长得我好疲惫。我想醒了,不要再等下去了,否则,我会永远醒不了,永远在梦里沉沦,苦苦地翻不了身。」这个梦,真的好长呵!
「那不是梦。」魁伟的胸膛一把抱住了她,「那不是一场梦,有人爱-,也只爱-一个人,如果这是梦,那就不要醒,留下来和我在一起。」
她无语地任他拥着自己,澄澈的眸子透出冰冷的神采,望着奔腾的江水,「你爱我吗?」她想听实话。
他收紧了臂,将她拥得更紧,「我爱。」
「只爱我一人吗?」江水依旧滔滔滚逝,溅起的浪花一波波地掀起又平息,正如同她的心……被撩拨得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冥低哑地-息,「只爱。」真的只爱-呵!
她淡淡地笑了,笑得眼神和脸庞都染上-丽的绯红色彩,「放开我吧!」
说谎!他还是在说谎,可是,她却满足地笑了,她深爱着这个说谎的男人,因为,他在说谎时还是这么的专注,彷-他熠亮的瞳眸只闪着为她而起的幽光,沉沉地想溺毙她……「我说过,此生不会再放开-了。」拥着她的臂膀顽强地不肯放开。
她在笑,可是,她虚无的眼神和绝望的气息却让他不自觉的恐慌起来,她的这种眼神他曾见过在她当初撕裂衣袖时,他见过啊!
小手乏力地抵着他的胸膛,「你还是放开我吧!否则我怎么走呢?」她终究……还是得要走的呀!
「师妹。」突然跃来的身影,雀跃的大叫。
她手一使力,将分神看向武亟的-冥推离,往后一踏,一脚踏进了凌空的悬「冰彤!」
「师妹!」武亟惊慌地大吼。
她以为她得到解月兑了,所以她绝-她笑了,笑得十分温柔……恍惚间,她看到了皎月,满满的盈圆,照得她眼瞳灼烫……翻飞的衣袂,美丽地有如绽落的白蝶……随着她落下的白影,-冥毫不犹豫地纵身紧跟着她,狂鸷的瞳眸如火烧般地燃然起一抹烈。
「我说过,今生我们再也不分离,即使坠入地狱,我们也要在一起。」他笑得邪残、笑得诡谲,笑得似乎他没有做出随她跳下悬崖的愚昧行动。
「不!不……不要!」一种如烈-般的灼烫冲破了她窒闷的胸口,汇聚成吞噬人心的巨浪狂涛。翻飞的景像掠过,她却挣扎不出他的怀抱……「不会的,你不会跳下来的……这是梦,一场噩梦……」她梦到了他的专注,梦到了他随她跳崖的噩梦……美丽的噩梦……他狂鸷的瞳眸烧灼着炙人的光芒,「-说过,-想要我的温柔,这……就是我给-的温柔,倾注一生的温柔。」他热烈地吞噬了她的唇瓣,嗜血似的与她紧密纠缠……这,就是他以命相许,倾注一生的温柔,他……只给她一人。
一道奔窜的银光,如有生命般准确地窜向他们急速坠落的身影,「咻!」地划破了夜空,凌厉的缠绕住他们,阻止了他们下坠的身形。
一寸又一寸地,他们慢慢地回到了崖边。
她仍愣愣地以为自己仍在梦魇中,「为什么?」他竟不肯放手,连性命都不顾地追逐她?她……究竟欠了他什么?还是,他又欠了她什么?
「因为,-是骆冰彤。」没有为什么,不是美貌、不关乎娇柔,只是因为她,她是骆冰彤。
这,就是他的理由,他唯一的理由呵!
恍然地,她抚上他只映着她身影的眸,突然笑了起来,她不明白自己胸口涨痛的感觉是什么?是甜、是苦……她只是望着他,轻轻她笑了……「-!那边的两个人,要谈情说爱,拜-回去再谈好吗?放着劳苦功高的救命恩人不道个谢,还让我杵在这里看你们亲热,这样我很不是滋味耶!」武亟喘着大气,一坐在地上,树藤仍有气无力地躺在他的身边。
真是有够芭乐的,一回来就又遇上这种鸟事,他们根本就是……存心折腾他这朵奇葩嘛!
「师妹,拜-喔!下回要跳崖请先通知我一声,我好先远离现场,接连两次都在我面前跳崖,很折腾我幼小的心灵咩!」他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还有,-冥老兄,拜-!下次别跟着一起跳好不好?-是不相信我能把师妹捞回来吗?居然也参一脚下去增加重量,你不轻咧!而且是很他妈的重,还好我的腰带够-实,不然,哪撑得了你这头牛呀?就算我是一朵旷世奇葩,你们也不要这么努力地利用我,奇葩也是会累的……」武亟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他真是前辈子欠了他们这一家人,师兄、侍卫、朋友……他哪个角色没扮过?现在还沦落到当救火队的老妈子角色了……他妈的真是有够芭乐!-
冥任武亟碎碎念,手指一弹,迅速点了骆冰彤的睡穴。「人找到了?」
武亟无辜地眨着牛眼,呜……他好歹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耶!没道一声谢,还追着他要人,呜……他好委屈喔……「人呢?」
武亟没好气地回应,「在枫苑里了啦!」废话!没找到人,他会回来呀?
啐!真是污辱他的能力-
冥抱起骆冰彤,足尖一点,立即往枫苑而去……武亟只好委屈地起身,拍拍。「等等我……」
呜……据说-是黑暗王朝里最伟大的奇葩耶!怎么就没有人理会他……呜……师妹……
如谪仙般的雪白人儿窝在器宇轩昂的男子身上,乌溜溜的大眼好奇地滴滴流转着,她对枫苑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哇……这就是-帝的住处呀!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进秦皇陵看看喔?」突地,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噗啼笑出了声,「宣昴,大家找碧玉剑找得要死,结果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秦王陵地图,而我们却莫名其妙的就被请到了这里,星儿如果知道,她一定会恨后悔没有跟来。」白玉般的容颜俏皮地瞅着抱着她的未婚宣昴伸指弹了一下她的俏鼻,「是喔!-这个世纪大福星,所有的好运都会莫名其妙地被-碰上,我老爹如果知道有这种地方存在,他那金銮殿的座位一定是每天都坐得很不安稳。」
唉……谁教他这个老婆天赋异禀,他都已经被训练得很自然的去习惯每件怪事了。
昊辰儿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吐了吐小舌,「管他咧!我又不认识他。我喜欢骆姊姊,所以不准你去告状,否则,我就不嫁你了。」哼!才不管她未来老公的老爸是不是皇上什么的,她又不会遇到,才不理他呢!
宣昴的俊眉挑了挑,斜睨着她,「-不嫁我,要嫁谁呀,嗯?」大手立刻毫不客气地捏了她的纤腰一把,引来她的痛叫。
「讨厌啦!老是欺负人家。」昊辰儿嘟起嘴,撇过头不理他。
他勾起一抹邪笑,大手偷偷地袭上她胸前的丰盈,「你说对了,我就是喜欢欺负-,谁教-总是这么可爱地引诱着我,我的香宝贝……」宣昴揉捏着她的丰盈,趁她尖叫时,舌尖窜进她口中掠夺她香甜的蜜津……「咳咳……」武亟故作镇静地闷咳出声,提醒这对旁若无人的爱侣,这可不是他们的地盘耶!
若不是昊辰儿羞得咬了他一下,宣昴还不打算放弃软玉温香抱在怀的幸福感觉。他无奈地-了一口气,转头看到武亟左瞄瞄、右看看地故意假装欣赏风景的痞子样。
眼角瞥见他们已经停止儿童不宜的画面,武亟搓着手,不好意思地干笑道:「打扰了、打扰了……我会叫人准备一间大房间,绝对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出现,而且隔音设备特好,随便你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现在先暂停一下,昊姑娘先借用一下,等我师妹的情况解决,就马上还你。」棒打鸳鸯的事情是很顾人怨的哪!瞧宣昴那副「猴急样」,如果他再晚来个五分钟,只怕会撞见什么……呃!不太好意思讲的画面。
喝!瞧他把他宣昴的未婚妻说得好像可以随便借用的东西,宣昴笑得十分诡异,拉住要跟着武亟去的未来老婆,「别急,我和-一道去吧!」
昊辰儿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好呀!」
唉……她虽然是世纪大福星,可是,唯一的噩运就是遇到了宣昴,从此多了一个以欺负她为乐,又喜欢吃她豆腐的跟屁虫。
武亟领着他们向-冥的寝居走去,嘴巴上——有辞,「干嘛宝贝得这么紧?
我又不喜欢这种幼齿货,大男人家还这么爱计较,真是有够芭乐的!」
一朵奇葩从老妈子又变成了带路小弟,还差点被一个莽撞妒夫的眼神刺得万剑穿心,呜……老天真的粉无眼!待会儿他一定要去把-的徒弟挖起来「巴」两下,一吐心中长久的怨气……可恶!
「骆姊姊。」昊辰儿一进门,就见到床上苍白的病人,她一心想着要救人,于是立刻冲上前为骆冰彤把脉,留下宜昴和-冥互相打量着对方。
同样出身尊贵、俊美伟岸的男子,只是一人潇洒,一人则邪佞。
房内,没有人想先开口,只有昊辰儿翻动着骆冰彤的——声。
昊辰儿掏出金针,毫不迟疑地向骆冰彤周身的大穴扎下,银光一闪……「啊!」她手腕一痛,金针掉了满地-
冥神色阴鸷的质问,「-想做什么?」高大的身躯陡地暴出隐隐的杀气。
可惜昊辰儿完全没理他,美眸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嗔道:「做什么?你找我来做什么的?当然是救人啊!不然你大爷以为我很闲哪?不去好好地嫁人,还千山万水地跑来这里刺绣呀?」小小的玉手拿着金针,威胁地在他眼前晃呀晃的。
她在心里暗骂,就是这个讨厌的男人把骆姊姊害成这样,哼!臭男人。
「宣昴。」她不依地叫着她的大靠山,有点赌气又带着撒娇,「你叫他闪远一点啦!他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人家都不好办事了。」哼!以为他这样瞪人很帅呀?闪远一点啦,白痴武亟爆出大笑,捂着嘴蹲到墙角去,「没……没事,你们……继续……」第……第一次有人敢对-冥这样没大没小的,哇哈哈哈……他笑得……肚子好痛……宣昴这个老婆……很……好玩哪……宣昴无辜地扬起眉,嘴角有一丝忍不住上扬的谑笑,「辰儿,不行哪!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人家有权力碍手碍脚的。」他就知道她对骆冰彤的夫君没啥好印象,对于她的反应,他十分能理解,真的粉能理解。
躲在墙角的「带路小弟」此刻正死命地压抑住狂笑的冲动,哇哈哈哈……好爽、好爽!他爱死宣昴这个白发的小娇妻了……-冥-细了阴鸷的眼眸,若不是她握有解救骆冰彤的药引,他绝不会允许她这种无体的举动-
冥抿着唇抛下一句,「救她!」而后一拂袖,返到花厅去。
昊辰儿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哼!她当然会救骆姊姊,哪要这个嚣张的臭男人管!
「哼哼……」宣昴摊开折扇,掩住开始露出的奸笑,假咳了两声,暗示着未来的牵手,喂!在人家的地盘上可不要太嚣张哟!
这个男人,若不是看在她能教-后的份上,可能早就把她扔出去了。
昊辰儿嘟起粉女敕的唇,不甘愿地放过了-冥,转头继续诊视骆冰彤。
翻视她紧闭的眼,小手忙碌地在她身上扎上金针,柳眉则攒得愈来愈紧……「我要蒸煮过的白布,愈多愈好,热水、冰水各一大桶;懂得针炙术的大夫一名,练过『易络心经』,有十年以上功力的人一名……把我带来的草药箱抬过来……」快速地说着她需要的东西,昊辰儿心知,骆姊姊的情况……很不乐观哪!-
冥命总管唤来所有的奴仆,「全力配合。」这是-帝下达的命令。
极快地,整个枫苑便骚动了起来,本是沉静的月夜,却为了-后而彻夜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