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雨霏霏 第六章
在只有两个人站立的空荡的大厅中,钟雨却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元凯的气息霸道地袭人,令她无法平稳地呼吸与更好地思考。要告诉他妮基塔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他的吗?钟雨空张着口,半天才嗫嚅出一句:“我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元凯咧开嘴,露出性感迷人的微笑,他重复着钟雨的话,眼内却如火山般似有无尽的火焰要喷发,“你就这么不关心我,哈,我忘了,在你心里,除了你的未婚夫外,现在哪儿里还会有我的位置。”
钟雨的眼仿佛被催眠般望着他不能移动半分,但这话却震得她不由自主向后踉跄半步,双肩陡地被他伸过来的手臂给抓住,在句句紧逼的追问下,钟雨只能无助地抬起头望着近在眼前的元凯的脸庞,他的整个人似乎都被一股烈焰所燃烧,而这烈焰溅出的火花也烧到了钟雨身上,所以当他的唇紧紧地揉在她的唇上时,她只能跟随着他释出自己最最直觉的反应。吻,像浇在火上的油,泛滥于空间;心,如翻转的漩涡,淹没了理智,那似天覆下来般的肌肤相触,令贴在元凯怀抱里被揉捏得几乎要碎了的钟雨将自己完全地向他敞开,而似乎再也不想把她放开的元凯已经开始为诱引着她心深处更动情的悸动而努力,直到,直到听见钟雨为那些大大小小、轻轻重重落在自己身上的燃火之吻而吟哦出声时,元凯猛地如刚刚突如其来的侵入一样,陡然地离开她的身体。他似乎是被那声声申吟所惊醒,突然放松了手中的力气,令无力依靠在他身上的钟雨茫然地睁开双眼,她看见,在元凯紧皱的眉头和粗重的喘息之中正毫无保留地流泻出一股厌恶之情,是对刚刚与他缠绵在一起的自己吗?钟雨白着脸,一颗心开始往一个无底的深渊滑去。
来不及在他突然张开的眼前遮掩住自己,钟雨在心中暗恨自己的苍白与无助。
用双臂端正了钟雨的身子,元凯低垂下眼帘,沉着声音说:“对不起。”
三个字像炮弹一样,一下子击中了钟雨、她抖着身子,不知如何回应,只是任嘴里不由自已地吐出:“为什么?”
为什么?“她问,站直了的身子前倾,双手反抓住那握在她手臂上的双手,从他手中传来的温度无法抵御她内心的寒战,“为什么?”她撼动着在自已眼前低垂下头颅的元凯,“为什么说对不起,而不是我爱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和一个你不爱的女人生孩子,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当你知道我爱你之后,为什么你要远远地离开我,却还总是给我希望?让我希冀着,在你的心底里,你还是爱我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在八年前我说爱你之后,说要嫁你之后,你却把身边的位置留给另一女人?我走得远远的,我去寻找自己该站的位置,为什么你又来招惹我?那个女人,对你用骗术来骗取你对她一生的承诺,你给她你的承诺;我,已经被你困住八年的我,你又曾给过我什么?笑容全是对别人,伤心却永远地留给我,这是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即使我逃开,也总会被你抓回来,你说呀,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欠了我多少?为什么……”钟雨在自己越来越嘶哑的哭喊中放松了双手,她慢慢地蹲下,像个小女孩被人欺负了一样,哭得无助又放肆,多年累积在胸中的郁闷化作这一刻里的晶莹泪珠,清洗着疲惫的心灵。
被她这一连串的为什么问得无言以对的元凯无声地单膝跪在她的面前,轻轻将她搂人自己的怀里,这一刻里,在他胸前哭得一塌糊涂的钟雨没有看见,他那长长睫毛上微微颤动、闪着光亮的泪珠。
发泄过后,钟雨推开元凯的怀抱,她站起身,走回房间。明天,她已决定明天就走。她再也不要在这里逗留,刚刚的哭诉令她在头昏脑涨中清醒地体会到一件事实,那就是:她爱他。不论天长与地久,海枯与石烂,在她的心里,他才是惟一的爱。去费城之前自以为安然的决定,只是自己无法面对内心时的另一种逃避。可是除了做一个能够明白自己心事的女人之外,钟雨也知道自己做不成一个大方的女人、麻木的女人。那种辗转不得的痛已由最初的尖锐磨成如今的沉钝,早已经深入骨髓,像是离不开的毒药,在无数个不眠的夜与晨,驱使她匆匆逃离,却终不能令她忘记这生命中挥之不去,拂之又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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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声像是要把房子拆掉般,响了足足有十分钟之久,钟雨难过地将眼睛眯成一道缝,爸爸和妈妈役在家吗?为什么没人去开门?她按住欲裂的头,将睡衣被在肩上,整个房子里不闻人语,只除了那时响时停的尖锐的铃声。
“嗨,我就知道你在家。”站在门外的是笑容灿烂的朱妍,钟雨把眼略睁大些,想要仔细地看清眼前站的这个容颜俏丽的女子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谁知道眼眶似针扎般的痛,哦,自己的模样一定糟糕得要命,她心想。
朱妍笑着松开钟雨一直紧握住门把手的手,她牵着钟雨走进大厅,把她按在沙发里,又转身从厨房弄来一杯香浓的咖啡递到她的手中。钟雨接过她递上的咖啡杯,一阵诱人的咖啡香气直扑进鼻子里,她大口大口地喝净,才“哦”的一声长长舒了口气。
“怎么样,手艺不坏吧?”朱妍的声音透着得意。
钟雨勉强地睁着眼,问她“你怎么来了?实验室里没有可研究的黑猩猩了吗?”俏丽灿烂的朱妍是专门研究黑猩猩的,她是元峰的助手。钟雨眨眼,她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事能让朱妍丢开身边的元峰和黑猩猩,跑到自己的家中按了半天门铃,外带充当咖啡厅服务员。
“嘻,没有元峰允许,你以为我出得了实验室的大门吗?光是这咖啡,半天喝不到就馋得他抓耳挠腮。”
“元峰会有什么事找我?”钟雨下解。“他怕我出丑,要你帮我选件伴娘札服。”
听罢朱妍的话,钟雨已经渐缓的头痛突然又袭了上来,“你做妮基塔的伴娘?我都差点忘了。”她闷着声音说。
“哪里光是我一个人,还有你,妮基塔点了名的钦指伴娘。”
“什么?”钟雨双手捧住头,那里仿佛有无数把小锤在敲,既痛,又叮当乱响。
朱妍看着她的反应,银铃似的笑着,“就知道你会是副痛苦样子,元峰让我特别注意,说是你叫痛的时候,有最最独特的面部表情。”
“该死的元峰,”钟雨低咒着“我又不是你们的研究对象,我才不去做什么鬼伴娘,今天我就走,那个婚礼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钟雨重重地捻着太阳穴,那里像是有东西在钻来钻去,让她不得安宁。
朱妍轻笑着也坐进沙发里,她靠在钟雨身边,发际飘来柔香,“元峰也早就告诉我你会这么说。他告诉我,妮基塔的宣战向来对你无用,因为……”
她的话故意不说完,逗引得钟雨在心里咒骂该死的元峰,可嘴上却忍不住问:“因为什么?”
“因为你是当今武林中屈指可数的轻功高手啊。十妍面容认真,话语戏谑,气得钟雨闭目不语。
“轻功好,所以逃得快。元峰还说你是天下第一的侠义心肠就像那个《天龙八部》里的阿朱,时时做好了牺牲自己换取爱人幸福的准备。”
“他还说什么了?”钟雨深吸口气,打断这个中文水平全靠看武打小说才得以提高的女孩的唠叨。
“嘻嘻,”朱妍笑说“元峰还说呀,我就是钟灵,聪明可爱;他还说你不会走,因为我的缠人工夫一流,你一定逃不出我的美貌与哀求。”
钟雨还未听完便“蹭”的一下从沙发里蹦起,往二楼跑去。
“喂,你干什么去?”
朱妍的叫声传来,跑上楼梯的钟雨大声回答道:“我现在就走。”
将自己扔到床上的钟雨瞪着眼空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那里浮出的是昨晚的情形,”轻功好,所以逃得快。“朱妍的话语依然在耳边声声紧逼,她大口咽下口唾液,微肿的喉咙传来痛意。她长叹一声,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走进卫生间里梳洗打扮,换上干净的白色风衣,蓝色长裤。走下楼来,一眼便看见朱妍正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沙发里细细品尝。
“走吧。”她对露着灿烂笑容的朱妍说。
“去哪儿?”
瞪着此时装傻的朱妍,钟雨耸肩笑笑道:“元峰是不是只放了你半天假?”一句话说完,就见朱妍原本开怀的笑脸慢慢地皱了起来。
轻轻将手拍上来妍的俏脸,钟雨板着脸道:“我会帮你,让他找不到你被你的咖啡馋得直流口水。”朱妍的脸又渐渐舒展开。这个小女人,还真的像金大师笔下的钟灵,一颗聪明心碰到她的情郎——元峰,就变得异常好骗。
事实上,一天下来后悔的还是钟雨,朱妍如久未撤出笼来的鸟儿,月兑离开元峰的她哪里都看不够似的,就差没让钟雨陪她去游乐场了。好不容易坐进咖啡店里,她又开始抱怨这家咖啡店,从喝进嘴里的咖啡直到服务员的穿戴,似乎哪里都不对她的口味。
“你怎么这么挑剔,元峰向来讨厌唠叨的女人。”钟雨累得不行,只想耳根清净地坐着好好休息一下。
“我这才不是挑剔、唠叨,元峰还说你眼光好,看你选的这家咖啡馆,足以评选年度最差了。”朱妍底气足足的,因为她的元峰从来没带她到品味这么差的地方来过。
“哈,哈,”钟雨装出一两声干笑,“朱妍,你能不能不要三句话不离元峰二字,我的头很痛,陪你逛了快一天了,中午饭也用汉堡打发过去,我现在又饿又难受,你如果好心呢,就放我走,行不行?”
朱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往玻璃窗外看看,尚有余条的夕阳留恋着它的脚步,她收回目光,自口袋里掏出电话,拨了一组号码,一会接通了便甜甜蜜蜜地说了起来,边说还边走出了咖啡馆,目视她的背影,钟雨将身子缩在沙发椅里,寻求着最佳的姿势她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早上竟被朱妍轻轻巧巧说出的几句话而打消了离开的念头,还陪她订了伴娘礼服,真的会去参加元凯的婚礼,做妮基塔的伴娘吗?她皱皱眉,口中发出一两声挫败的低咒。
喜笑颜开的朱妍打完电话跑进来一只手抓起放在座位上的袋子,另一只手抓住钟雨的手.口里不住地说:“快走了,快走了。”钟雨从包里掏出钱来放到桌子上,她的身子向前倾斜着跟随朱妍的速度往门外走。
人和东西全都扔进车里,钟雨望着逛了一天依然精神头十足的朱妍,自动地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喂,精神气这么足,莫非是爱情的力量?”她开言取笑。
朱妍不以为然,笑嘻嘻地认同钟雨的看法,“当然也有金钱的力量哦,”她一本正经地说,“幸好带了元峰的金卡,否则花了那么多钱之后我哪里还能保持现在这样乐观向上的精神面貌。”
钟雨暗笑,那个时时保持冷静的安元峰既然自己找到这样一个无埋头的女友,也算是应了句老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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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峰选的餐馆的确从装潢布置到菜式都是一流的,钟雨看着朱妍向自己投过来的得意的目光,轻轻点头,也用目光告诉这个面露得意之色的小妮子,她的元峰天下第一。
“一天没见面,想没想我?”朱妍半个身子倾向元峰,嗲声嗲气地问。
谁知换来的却是元峰一句淡淡的话:“还可以吧。”
钟雨憋着笑看朱妍的脸色添了一丝沮丧,而元峰依然是不动声色。“喂,你老婆的咖啡真的是不错哟,元峰,平日里你的口福不浅嘛。”敲敲边鼓的事儿,钟雨做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朱妍像是被钟雨的这句话提醒,灿烂的笑容送上,接着问元峰:“有没有怪我没有及时回去给你煮咖啡?”
元峰气定神闲地望望钟雨和粘在自己身边的朱妍,笑笑说:“你忘了,我昨天曾让你煮了一壶咖啡?今大拿来重新放在炉上烧一烧,味道并没有什么变化,同平日一样可口。”
朱妍恍然大悟,叫道“可你什么也没告诉我!”
“你的人生注定如此了,可爱的傻姑娘。”钟雨瞧着被人算计却仍露出一脸崇拜神情的朱妍,悲悯地说。
“她的人生有了我,注定一路幸福。”元峰一双眼盯着钟雨的面部表情,自信十足地说。钟雨耸肩一笑,没有说什么。眼前的元峰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元凯,自己的人生自从有了他,注定了这么一路泥泞。
菜一一端上,他们吞咽着口中的食物,只有朱妍口里还不停地在咕咕哝哝地说着话:“我订的礼服很好看哦,试穿上以后,周围看到的人都劝我换掉,因为他们怕我抢掉新娘子的风光。最后钟雨选的是一套极保守的样式,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她才同意换成那件露肩的短裙,我们两个的腿形都很漂亮,没必要藏起来不给人看的,对不对。”刚刚停下来的嘴,还未吃进一口东西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眼睛冲钟雨道,“哎呀,钟雨,你说你肩膀上的淤伤两天之内会消散吗?”
“呃?”钟雨一愣“什么淤伤?!”
“试衣时你一直恍恍忽忽的,我被一群人围着忘了告诉你,你肩膀上有些暗暗的淤伤痕迹,恰恰会被露在外面。
淤伤?钟雨皱眉想到了昨晚与元凯在厅内时的情形,一张睑不禁“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岂只是肩膀上有淤伤,她忆起元凯的吻当时如落雨般洒向自己,而自己竟然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还去试什么露肩的礼服,一定是疯了。
她的表情落在元峰的眼里,他眸光一闪,垂下眼皮,继续不动声色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缓过神来的钟雨,尽量用淡然的口气说;“我还不一定出席他们的婚礼呢。”
“怎么,礼服都订下了,干吗不去呀?”朱妍的声音炸炸地响起。
坐在她身旁的元峰,伸手把桌上的水杯递到她面前,说:“咱们的婚礼一定不要钟雨来做伴娘,好不好?”
“嗯。”朱妍肯定地点头,“妮基塔是很让人烦,可这是大哥的婚礼啊,你怎么能让他难堪?”
听着元峰的挑衅与朱妍的埋怨,钟雨低下头径自吞咽着口里的东西。他们两个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去参加了元凯的婚礼、做了妮基塔的伴娘,也许才是最令元凯难堪和自己难堪的事情。到那时婚礼是否真的能进行下去,是谁都猜测不到的。
“到时大哥一定表现得很矛盾。”元峰对两个女人投来的目光仿佛视而不见般,自在地说着,“是得罪为自已孕育着后代的新娘,还是看着自己最爱的人痛苦?两者真的很难选。”
他的话一出口,朱妍便惊讶地叫出声:“大哥最爱的人是钟雨?”
她瞪大眼盯着被元峰的话震得犹自发愣的钟雨,元峰面上闪过一丝笑意,接着说:“这是秘密,你当然不知道了。”一句“秘密”更适引出了朱妍的好奇心,“快说,快说。”她不停地催促元峰接着说下去。
元峰瞥一眼坐在自己对面仍然发愣的钟雨说:
“妮基塔是不是与钟雨性格完全不同?”
话是问向朱妍的,朱妍马上接口道;“是啊,她们两个的确可以算完全的不同。”
“所以呀,大哥选这样的女人做新娘,就是要告诉自己,同时也告诉有心的人——钟雨不是自己所喜欢的类型。”话停顿下来,元峰望着钟雨的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嘲讽意味。
“这种逻辑的推出好像是缺了什么前提似的。”朱妍有些迷茫地接口。
“这个缺了的前提就是:大哥深深惧怕藏在自己心里边的恋妹情结有半点流露。”话说出来,两个女人全都呆住,目不转睛地盯着说出这话来的安元峰。
“元峰,你在开玩笑对不对?”朱妍笑出声来,大哥和钟雨又不是亲兄妹,他们两个如果想在一起,没有人会说什么的,对不对?
钟雨用带着疑问的目光投向元峰但关键时刻,元峰却只是笑笑,不理她的探问,低下头一心一意地吃起眼前的食物,就像刚刚由他所引起的一串疑问与他没有半点关系,直到他将盘中的食物一丝不剩地全部吃干净后,才轻松地又说了一句:“虽说大哥是个自以为是的人,但他却从来不做没有理由的事。”
钟雨的眼神现出一片迷茫她心头的那团雾在听过被元峰这番没头没脑的话之后变得更浓了,身处迷雾之中,钟雨望着眼前的元峰,他所说的这番话到底在告诉自己什么?元凯怎么会认为自己和他是兄妹?原本就被扰得纷乱的心湖,此时更是平地生起波澜,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剩下的时间里元峰只是轻松地与朱妍调笑,送钟雨到家门口后,二人道完再见便驱车离去。站在自家的大门口,望着里面闪着的灯光,那温馨的光芒如今看在钟雨眼里,不知怎么却平添了生分。活了二十四年的自己到底对自己了解多少,对身边的世界又了解多少?两手空空的钟雨迈着沉沉的步子走进屋内。
爸爸与妈妈正在看电视,见了钟雨疲惫的样子便一口地要她快些回房去休息。钟雨上楼,贴立在自己的房门后,满头思绪不知从何捋起。
床头的钟表嗒嗒的声音不断,徘徊了半夜仍然入不了梦的钟雨找出元峰的电话,将号码拨出,她想要找到拨开迷雾的阳光,而元峰也许就是她的希望。
拨通的电话很快就被接起,听到钟雨的声音,电话那边的元峰似乎并没有多少惊奇,“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只不过是猜测。”他声音从容。
钟雨却忍不住焦急,“是什么样的猜测?”
“钟雨,大哥与妮基塔的婚礼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即便他们两人之间没有爱,但为了妮基塔肚子里的孩子,这场婚札也是必然的。你想过没有,钟雨,不论我有什么样的猜测,都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钟雨握着电话,幽幽地说:“我也有一个猜测——如果妮基塔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元凯的呢?”
元峰似被这一猜测所震,“我的猜测来自好多年前,”他诉说的声音慢慢响起,“大概八九年前,大哥向我问起DNA的问题,在我的追问下,他对我说怀疑自己不是父母的儿子,而是钟爸爸的孩子。我当时很吃惊,但接下来我发现大哥的血型真的与我们全家谁的也不一样,而恰恰巧合的是大哥的血型与你爸的血型完全一致,而那是一种极少见的血型种类。”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我估计这就是大哥拒绝你而接受妮基塔的原因。”
钟雨听进耳中的话,简直如天方夜谭般,元峰那清晰沉稳的声音一句句地传来,却像是阵阵响雷,炸进她的心头。
“那种血型,少见到哪种程度?“钟雨声音干涩地问出。
“千万分之一。”
千万分之一,的确很少见,但不代表不可能巧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钟雨,”元峰的声音接着跟来,“所以,我建议作一个你们两个人的DNA鉴定,因为那才是最科学稳妥的方法。大哥不愿去伤所有人的心,他认为两家的父母既然让现实这个样子存在,必然有他们的苦衷或道理,所以,他对谁都不说。刚刚我所说出的这些不过都是我的猜测而已,就像你对妮基塔肚子里的孩子的猜测一样,我们都有主观的一面。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痛苦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大哥的忍耐与折磨不是你我所能想象得到的。”元峰话说完,语气里竟也有种解月兑的意味。
钟雨缓缓地放下电话筒,不能站稳的她踉跄地跌坐在地上,浑身一阵冷一阵热,一阵儿冰天雪地、一阵儿置身火堆;她努力地将自己全身极度收拢,恨不能缩成一团,最好是压缩成无形无声的空气,飞散开去,再也不用面对眼前摊开在她面前的这个命运的玩笑。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夜激情的吻过后,元凯脸上的厌恶之情是怎么回事了,早知道事实的他,竟然一个人独自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而且还要时时面对自己的处处紧逼……
“哦!”黑寂的空间里,钟雨发出痛苦的申吟,一夕过后。痛苦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像是身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