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不坏女人不爱 第一章
北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京城内有四大贝勒,集俊逸、邪魅、睿智、权势于一身,是极受皇上信任的二品以上宠臣。
其中又以大理院正卿祁溯风流之名在外,身边美女成群,格外引人注目。
虽然百姓对他褒贬不一,但不容忽略的是他强悍的能力与做事的气魄,在大理院内只要违法之人,不管是王孙贵冑、公主王爷,他一律问罪,就算拿美色来诱惑他也没用,反而罪加一等!
因而爱戴他的人多,恨他之人亦不少。
「有这等事?」祁溯坐在精致的檀木大椅上,优雅的喝着茶,那面容似冠玉、朗目浓眉,身着紫缎锦袍,脚蹬嵌玉翘首履,看来既贵气又邪俊。
「没错,听说江南申沪一带的单氏钱庄一直以来都是为明朝余孽筹措资金的大本营,然而尽管消息早已传开,上面更不只一次派人前往江南探查,却始终一无所获,找不到任何证物。」大理院少卿艾莫诤将棘手的案子呈上。
「单氏钱庄吗?」祁溯闭眼沉吟,「主事者是谁?」
江南的事居然要他们北京城的大理院解决,看来非同小可,他倒想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
「原本是位姓单的老板主事,不过在他去年过世之后便由他的独生女单晓眉接管整个钱庄。」艾莫诤向他禀报调查来的事。
「是个女人!」祁溯的嘴角勾起一抹非常浅、非常淡的笑。
「对,她芳龄才十七,却是个铁公鸡。」艾莫诤忙着补充,「听说她干的坏事可不少,除了方才我说的那些,还包括消化赃物、非法买卖。」
原本对此事兴趣缺缺的祁溯,这下子倒是兴致勃勃了。拾起案上的瓷杯,他又浅啜了口,「十七?是个妙龄女子呀!」
「妙龄?!」艾莫诤先是不解地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贝勒爷,那种女人不值得您在意,而且她非常麻烦。」
将瓷杯往桌上一搁,祁溯站起,「麻烦才有挑战性,不是吗?把大理院的公事暂时排开,急事交给底下其它少卿处理,两天后你跟我去一趟江南。」
「小的也得去?」艾莫诤疑惑地问道。
「当然,你不是一直跟着我的吗?」祁溯眉一挑,「莫非你打算易主?」
艾莫诤是个文人,个性单纯、刚正不阿,当初若不是祁溯,大理院是绝不可能用一个没有背景的文弱书生。而祁溯之所以将他留在身边、重用他,是欣赏他耿直的个性与不凡的智慧,大理院正需要这样的人来匡正一些恶习。
「怎么可能呢?贝勒爷去哪儿,我艾莫诤就去哪儿。」他赶紧澄清,「只不过还有些旧案未结,时间较为急迫。」
「那些案子我已看过,可以先搁一边,别担心。」祁溯缓步至窗边,双手负背欣赏着外头的风景,正好看见一片芍仙花瓣左摇西晃后轻轻坠地。
真是美啊!难怪古人喜欢将女人比做花……着实恰当!
「贝勒爷,需要带几名护卫吗?」艾莫诤盘算着这趟远行的事宜。
「不必,非但不能带人去,反而要隐藏身分,咱们暗地查访。」祁溯转向他,「你可得机伶点儿。」
「是,属下知道。」
祁溯朝门外走去,离开大理院,「来我府邸陪我小酌两杯,顺便下盘棋。」
祁溯走在北京城的街道上,穿梭的人潮将城里烘托得热闹非常,如果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到城外的燕关登高望远,应该更为快意。
目前虽然他没空这么做,但改往江南走走也不错。
在他的记忆中,已有三年不曾前往风光明媚的江南,就不知这次远行可会遇到什么有趣之事?
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竟会做出这么多惊世骇俗的「大事」,他能不对她感到好奇吗?
两匹骏马在黄泥路上奔腾,马蹄答答,直往南方而去。
经过数天的赶路,祁溯与艾莫诤已经站在江南的土地上,遥望这片人间佳境。
这里的气候是这般舒爽怡人,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已不足以形容这里的明媚风光。
「贝勒爷,这里就是江南?」艾莫诤首次来此。
「对,和北京城很不一样吧!无论气候、风景,都要比咱们北方好太多了。」说着祁溯转向他,「还有,记得改口。」
「呃,我怎么忘了,公子。」艾莫诤拱手道。
「下回可别又忘了。」祁溯笑了笑,驭马转向另一头,「那边应该就是前去申沪的方向吧?」
「这……还是让属下问问人。」艾莫诤下了马,问了路边茶肆的掌柜,而后又回到祈溯身边,「公子,您猜得还真准呀!」
「我不是用猜的,而是数年前曾去过申沪一次,只是并非十分确定。」他勾唇一笑,「晚点儿就带你去瞧瞧何谓苏堤春晓、曲苑风荷、平湖秋月,保证让你大开眼界、流连忘返。」
经祁溯这一提,艾莫诤可是更为好奇,也非常期待了,「是,属下等着呢!」
「跟我来吧!」祁溯撇嘴笑笑,随即往东而行。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终于来到申沪,在街坊上随意问了人,很快便找到大名鼎鼎的「单家钱庄」。
「艾莫诤,你到前面那间客栈等我,我先去探探。」祁溯遂道。
「可是贝……公子,这样好吗?」让主子一个人去冒险,他怎能放心?
「来此之前咱们就说好了,由我出面,你在暗地里接应,非到必要你千万别露脸,快去吧!」祁溯的表情明显就是「没得好商量」,艾莫诤即便不放心也只能领命了。
「是,属下这就去客栈等候。」
望着他离开后,祁溯回头朝单家钱庄迈进。
到了单家钱庄,他才发现这钱庄与京城内钱庄的豪华气派全然不同,它不过是间二楼木房,在门上放了块「单家钱庄」的木招牌,而那块招牌已微微倾斜,上头还有着明显的裂痕,可见已有多年历史。
突地,他瞧见墙上有张找账房的告贴,于是笑着走了进去。
站在柜?前,只见一名小姑娘坐在里头将算盘珠子拨得答答作响、帐簿翻得飞快,不过须臾就将一本厚厚的账本算好了。
待她记下数字,猛抬头见有客人上门,立即笑瞇瞇地问道:「你是来借银子,还是换银票的?」
「我看见外头的告贴,你们需要一名账房?」祁溯黑潭似的眸子直盯着她清柔的小脸。
人家说江南多汉女,个个娇柔又纤丽,天生丽质难自弃,如今看来可一点儿也没错。瞧她肤色白净、脸颊水女敕动人,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把。
「哦!是啊,我们是需要,不过这位公子……」她上上下下打量他,瞧他一身紫袍金带,怎么看都像是个公子哥。
「不过什么?」祁溯从她盯着自己瞧的目光,便知道她是个聪颖的女人。
「你应该是说着玩的吧!咱们钱庄的账房要做的事情可是多又繁重呢!公子你……」她扯唇一笑,继续做起手边的事,只当他是随口说说。
「这么说我是被姑娘拒绝了?是被我这身衣装害了是吗?」他俊脸一沉,故意说:「那我卖了它不就成了。」跟着他便作势往外走。
单晓眉一愣,扬声喊道:「你也没必要如此吧?」
「在下乃是从北方而来,因为家道中落,全身只剩下这身行头,姑娘若真因为在下这套衣裳而拒绝我,我也只好这么做了。」祁溯不愧是京城四大贝勒中最懂得挑勾女人心的一个,几句软语下来,就见单晓眉还真有点儿动摇了。
「这……」单晓眉犹豫片刻,又瞅着他好一会儿才问:「你会拨珠子吗?」
「小事一桩,难不倒我。」的确如此。
「这么说记过帐了?」
「这倒没有,不过只要妳教教我,我肯定一学就会。」祁家本业也是做生意的,虽然他未曾涉足,但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耐。
「那么……你过阵子再来问问,这两天也许还有其它人来……」毕竟钱庄每天进出的数目不少,她还是希望找个有经验的。
「姑娘,结果既然一样,妳实在不该叫住我。」祁溯明白如果他再坚持反而适得其反,于是道:「那么在下告辞了。」
眼看他没再多说一句话,甚至连句恳求都没说就这么离开,单晓眉倒有点儿失望。就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她又一次叫住他,「等一下。」
祁溯停下脚步,回头笑问:「姑娘,还有事吗?」
「你……住哪儿?」她搁下手边的工作,进一步问。
「在下刚到江南,还没找到落脚地,或许随意找间客栈暂时住下吧!」他一对剑眉轻扬,星眸含笑却不带邪肆,五官深邃,身材要比南方男儿高大魁梧许多。
单晓眉心想,有多久没见过这么有男子气概又好看的男人了?尽管他不懂做帐,不过光是在钱庄里坐镇,应该可以吸引一些富家夫人前来存放银两吧?
「好,就考考你,过关了我就录用你。」她指着木案上的账本,「你将这本帐簿加总,可别算错了。」
祁溯二话不说地走进柜?内,随即翻开账本,用她意料之外的快速度拨动珠子,才不一会儿工夫已经算出结果,望着她笑说:「总共是七百四十九两三分七钱,对吗?」
她看了看手中记下的数字,「天,完全正确呢!你真的没有记帐的经验?」
「以前我家中是做生意的,虽然我并未接触,但见过账房记帐,也因为好玩跟着学过,但严格论起倒是没有。」祁溯客谦有礼的说。
「原来如此,不过你拨珠子真是既快又准确,不输给我呢!我可以教你记帐,以后你就是我们单家钱庄的账房了。」单晓眉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多谢姑娘。」他拱手俯身,心中的笑意正浓。
「还有……」单晓眉这才发现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你怎么称呼?」
「在下姓祁,单名一个溯字。」他回道。
「祁溯!」她先是意外的震了下,随即摇摇头,以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叫单晓眉,既然录用你就是信任你,希望你也能尽力为我做事。」
「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将帐务打理好。」他笑望着她的清丽秀颜。
不知为何,对女人已经厌烦的他竟会对这个江南女子起了丝兴趣?
「好,如果你做得好,我绝不会亏待你的。」单晓眉说着,暗暗打量着他。
「多谢姑娘。对了,妳一人掌理这么大一间钱庄,不吃力吗?」他的目光直在她那似染枫的粉唇上游移。
「我已经习惯了,再说我并非一人,钱庄还有好几位保镳,他们绝不会让我被欺负的。」她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对了,你刚才说还没找到落脚处是吗?」
「没错,我会快点——」
「不用麻烦,既然在咱们这里做事就是钱庄的人,我自然得供吃供住,后头还有一间房,你就住那里吧!」单晓眉索性合上账本,说道:「想不想去看看呢?」
「可以,请姑娘带路。」他清朗的嗓音扬起。
「这边来。」
单晓眉于是带他来到后面,虽然这间钱庄的门面看似不大,入内后才发现里头极深、极广,里头分为左右双翼。
她带着他前往右翼的最后一间房。「你看看怎么样?」
祁溯走进去瞧了眼,虽然这间房与他自己的寝居根本不能比,但为了查案也只好委屈了,「已经很好了。」
单晓眉点点头,「那就好,你说你是家道中落,以前肯定是被人伺候着,我还担心你会嫌弃这里呢!」
「姑娘,在下现在随遇而安,非常容易知足,以后妳对在下就毋须客气。」他优雅一笑,「只希望姑娘能肯定我的能力。」
单晓眉理解的点点头,「那就跟我来吧!我还得将帐务慢慢交代给你。」
「有劳姑娘了。」祁溯徐步走在后面。
他仔细观察这间钱庄,却不见任何怪异之处。奇怪,倘若不是搞错了对象,就是她背后还另有主使者,看来这趟江南之行,谜团可真不少呀!
天空蔚蓝如洗,数片云朵缓缓从顶上掠过,犹似江南人祥和的心境;炽烈的艳阳高挂在天之一角,与西湖的波光相映,远远望去光芒万丈、波光潋滟!
几抹轻帆画舫点缀其上,偶有飞鸟轻啄水中白鱼,拍翅后迎风而去……随着风儿轻扬,湖面上掀起圈圈涟漪,让映照在湖面上的柳影弯曲成美丽的弧度。
祁溯站在西湖边欣赏这片美景,感叹大自然的巧夺天工!
「江南果然是骚人墨客最喜爱的地方,及目所见都是美啊!」他转向艾莫诤,扬起笑容,「你就趁这机会好好玩赏吧!」
「公子,那么请您和我一块儿留在这里,别再去单家钱庄了行吗?」艾莫诤实在不愿意让贝勒爷一人身入险境。
「你就这么舍不得我?」他半开着玩笑。
「您就别开玩笑了。」由于这次只有他们两人来到江南,他身负保护贝勒爷安危的职责。问题是他不会功夫,如果遇到危险即便是送上自己的性命,也不见得可以保证贝勒爷的安全。
「既然知道我是开玩笑的,就别多说什么了。」祁溯看看时辰,「我该去钱庄了,以后可能不能常与你联系,有事就派人捎个口信过来,你不要轻易现身。」
「为什么?」
「因为你不懂伪装,很容易出纰漏。」祁溯俊魅的五官绽出一抹笑容后便直接前往单家钱庄。
一踏进钱庄里,就见单晓眉望着他疑问道:「你来了?不是说去买东西,东西呢?」
「经过西湖时,被眼前的美景给迷惑,结果东西也忘了买,晚点儿再去。」他坐进柜?内,「妳会一直待在前厅吗?」
「那是当然,别看现在没什么客人,有时一窝蜂进来,可是会让人忙得不可开交。」说着,她抱了一大迭几乎有半人高的账本搁在木案上,「你拨珠子的速度这么快,这些就交给你了。」
「老板,妳这么做有压榨手下之嫌喔!」祁溯笑道,拿过一本账本状似随意翻翻,实则注意着上头的每一笔交易。
「说我压榨你也好、欺负你也罢,不过千万不要喊我老板,我不喜欢这称呼。」她睇视着眼前这位英挺得有些罪恶的男人,心想他到底是不是她猜测的那个人?「这里的人都喊我晓眉,你也这么喊我就成了。」
「那我知道了……晓眉……是这样吗?」他故意压低嗓音,缓缓吐出她的名,听来是这般暧昧。
尤其是他那对燃着火的眼神,每每注视着她就好像要烧入她心口,令她无法喘息!
单晓眉呼吸一窒,眉头不自觉的拧高,「你……你还是喊我单姑娘好了。」
「不过在下还是喜欢『晓眉』这个称呼。」祁溯温柔的低语穿过早晨微微冰凉的空气,让她全身血液不自觉的加温。
她赶紧低头整理其它帐目,或许因为不安,她蘸墨的手微微一颤,一不小心撞翻了砚,就在黑墨快要滴落在地上的账本时,祁溯及时踢开账本,也顺手勾住想救账本却不慎撞到桌角差点儿跌倒的单晓眉!
当他的手圈住她柳腰时,祁溯的眸心紧束。天,怎么会有人腰这么细,简直不堪一折呀!而她身上所散发的香郁体味儿,更让他眼底泛出了热,变得醺然。
突然,他对她兴起了占有欲。
偏偏这一幕正好被走进钱庄的保镳张淦所见,单晓眉发现他进来,立刻推开了祁溯,小脸显得仓皇。
张淦虽然没有说话,表情却明显一黯。
「淦叔你来了。」她笑得很不自然。
「晓眉,他是谁?」张淦年约五十,是钱庄保镳之首。
「他是新来的账房。」单晓眉做着介绍,「叫祁溯。」
「我是单家钱庄的保镳,大家都喊我淦叔。」他睨着祁溯说道。
「淦叔你好,你也可喊我祁溯。」祁溯蜷起嘴角,勾勒一丝笑。
顿觉气氛有点儿怪,单晓眉索性到外头打了水来擦拭被墨染黑的木案,心底直懊恼自己为何会失常。
她不该这样的呀!
「好好做。」张淦直瞅着祁溯好一会儿,才对单晓眉说:「晓眉,晚点儿到后头找我。」
「好的,淦叔。」她暗地吐吐舌尖。
待他离去后,祁溯好奇地问道:「这个人怎么一脸沉重?」
「他的个性本就是这样,熟了你就了解。」她将抹黑的抹布放在水桶内洗了洗,又擦了遍桌子,不过墨色已渗入桌面,形成一片浅淡的阴影。
「好像擦不掉了。」她拧起双眉,「这桌子可是陪了我好久。」
「就当这黑墨是我,已沁入妳心底,再也洗不掉了。」祁溯眸光幽魅地望着她俏红的容颜。
「你胡说什么?」她又羞又气的说。
他勾魅着她的眼,「否则刚刚是怎么了,只是突然手软?」
她瞪他一眼,很想回他一句:还不是你害的。但若真这么说出口,岂不承认自己刚刚一时失神是因为他?
「他不是在叫妳吗?快去吧!晓眉。」他又蓄意用魅惑的嗓音喊着她的名。
「你够了没?讨厌!」她没辙地瞪他一眼后才离开,直到钱庄后面的仓库旁,就见张淦站在一株老槐树下等着她。
「淦叔,有事吗?」单晓眉直接走过去。
「妳刚刚是在干嘛?」他的口气非常不好。
「我只是一时大意,你就别在意了嘛!」她蜷起小嘴儿,「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妳一向谨慎,从没发生这种事,现在说这种话我怎能相信?」张淦蹙起眉,「主人的话妳都忘了?」
「我从来不敢忘记。」她垂首道。
「我去查过,他的确是北京城大理院的祁溯,既然来了就表示咱们引诱他来江南的计划已成功,如今蛇已入洞,妳更不该大意才是。」张淦被主人派到她身边,完全是为了盯着她。
「我知道。」
「主人要我看着妳,就是怕妳心不定会出纰漏。」张淦狠狠的握紧拳头,「那位祁溯贝勒也太轻率了,居然连名字也不换一下,简直不把咱们看在眼里。」
「干脆我利用近身的机会杀了他?」单晓眉遂道。
「不,妳可别轻举妄动,主人不是说过千万别心急吗?更何况他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要让他身败名裂。」张淦冷冷说道:「妳要牢记在心。」
「淦叔您放心,这种事我保证绝不会再发生了。」单晓眉的表情中写满了决心。
她这条命是主人的、她的所有一切也全是他的,尽管要她死上百回,她也绝无怨言。
夕阳西下,正值下工时刻。
单晓眉开始整理柜?关店门,此时祁溯道:「我能提出个疑问吗?」
「你问吧!」自从被张淦数落一顿后,单晓眉已不再正眼看他。
「为何私营钱庄会盛行,公廨亦有让人民存放或借支,而且较有保障不是吗?」对于此事他一直不解。
「公廨有保障吗?」她冷冷地说:「那些做官的可是比咱们更讹诈,当然好官也有,但是百姓已经渐渐不信任他们了。」
「真有此事?」祁溯眉心一蹙,难不成地方官吏已出现这种陋习?
「当然,只是我不想多说罢了。」她这才回头瞅他一眼,暗示即便是自称盛世的大清王朝,一样有贪官污吏。
「难怪钱庄的生意这么好。」从晌午至今,进出的人可以用百来计。
「所以今儿个你也辛苦了。」她终于将前厅整理好,遂道:「去休息吧!」
「晓眉请留步。」祁溯走到她面前,「可否陪我出去走走,浏览一下江南风光?虽然我来到江南已有数日,但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对不起,我没空,你可以——」突然,她想起主人交代之事,虽然不能与他太过亲近,却也不能太疏远,要利用他的缺点抓到他的把柄呀!
「没空?」他可以理解,「也是,妳我还不熟,那就不必了。」
「我只是……好吧!那就带你出去走走。」主人的话直在她心头盘旋,她又看看这个风流鬼……很好,她就让他后悔约她出去。
祁溯眉宇一扬,「妳真愿意?」
「当然,我没必要骗你。」她双眼轻闪过一丝心机,「不过请稍等,我到后面准备一下。」
「行,我在这里等妳。」祁溯露齿一笑,笑容带点吊诡。
单晓眉终于了解到他的神秘,难怪主人会这么在意他了。
走向后面,她对一位下人咬了下耳朵后又立刻离开。
她回到祁溯面前说道:「我准备好了。」
「那妳打算带我去哪儿?」
「咱们就到寒山寺走走吧!」单晓眉弯起唇角,笑得柔媚。
「行,晓眉请带路。」他随着她的脚步往目的地迈进。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近寒山寺的路上,祁溯悠悠吟出这首诗,虽然他是旗人,但自幼熟读汉诗、古书,对于汉文诗词并不陌生。「或许我可以在枫桥留上一宿,感受『夜半钟声到客船』的意境。」他挑起眉,继续往前走。
然而就在此时,前面传来女子的喊叫,「救命呀……救命呀……」
「有人在喊救命,我们快过去瞧瞧。」单晓眉立即冲上前,转过弯时她突地定住脚步。
祁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听见单晓眉嚷着,「天,枫桥下有个半果的女子被绳索吊在那儿,可能遇到坏人了,你快去救她呀!」
「为何是在下?」祁溯反问。
「因为这里只有你一个男人。」单晓眉惊慌道。
「但她衣衫残破,我是男人才不方便。」他摇摇头。
单晓眉心一震,心想他不是风流又贪恋美色吗?那女人可是江南最美的名妓,他到底在假装什么呀?
「我看还是由单姑娘去救她好了。」
「可是……我……我不会功夫,而且那绳子又这么细,我怕我会愈帮愈忙。」她眼珠子轻转了下,抓住他的手臂急促地说:「她……她就要不行了,拜托你。」
其实早在来这儿的路上,祁溯就发现两旁有几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一直跟踪着他们,或许只要他一上前救人,他们就会全部冲出来指控坏人就是他吧?
虽然凭他的身分还不至于担心这种事,不过他可不想自找麻烦,再说他现在根本没空陪这女人玩游戏。
「你怎么还不动作呢?没想到你是见死不救之人。」单晓眉怒视着他。
「妳骂够了吗?真要我救?」这种事先安排好的戏码他本来没兴趣参与,不过这丫头既然玩得这么起劲儿,那他只好奉陪了。
「对。」
「既然如此咱们就谈个条件吧!我去救她,而妳得答应我一件事。」他提出要求,要让她知道他可没这么容易被耍着玩。
「呃……」这下换她陷入犹豫了。
「难道妳当真要见死不救?」要扣帽子他可是比她还行。
「好吧!我答应你,你快去救呀!」没想到这男人不但风流而且刁钻,果真令人讨厌。
他隐隐一笑,瞧瞧四周,发现了一株老藤树,他立刻走过去抽下几条软青藤,结成长长的藤索,一伸手往桥下的女子身上抛去——
就见藤索卷住她的身子,祁溯将她缓缓拉了上来,从头到尾他没靠近一步,也没触碰到对方,却轻而易举的救了人!
单晓眉瞠大眸子,呆若木鸡地看着,就连被救起的女人也没料到结果是这样,于是抱紧自己逃离了。
「单姑娘,我已经救了人,这下可以了吧!」他扯动了下嘴角,又指着前面,「咱们是不是该继续走了?」
当他从她身边走过时,单晓眉才从怔愣中回神。她没料到他的功夫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好,虽然主人曾警告她绝不能小看他,但她总以为是主人高估了他,想他一个风流贝勒,除了一张好看的皮相之外,又有什么好令人惊讶的?
如今,她真得对他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