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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弟恋成痴 第一章

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他才刚满十五。

「老头子终于指派任务给我了,是对付最近猖獗于关西的菊帮。明天出发。」

瞧他!

语气如此平淡,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要出门旅游而非攸关生死的杀戮呢!

跪坐在他身旁服侍他就寝的她这么想。

仰卧在她为他铺好的被褥上,他头枕着双手,透着早熟神采的黑撞凝视着以桧木做成的天花板的某一点。

「他说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就让我接任堂主,妳看过这么年轻的堂主吗?嘴里念了这么多年,真正要身体力行的时候,还是难免踟蹰不前。」他告诉她。原来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勇敢。

透过正在变声的嗄哑嗓音,从他压抑的平和语气中,聪颖的她听出了他未说出口的恐惧。

毕竟才十五岁哪!

即使是生长在水里来火里去的黑社会家庭,正是该享受青春年少的美好时光之际,就被迫快速成长,继承家业,过着刀上舐血的日子,谁敢夸下海口说不怕?

缓缓地,她在他身侧躺下,拥他入怀。

白皙修长如青葱的手,轻轻将他的头按在她对他最不舍的地方,像过去一年来,每当雷电交加的夜里她所会做的事一样。

「听着妳规律的心跳,怦怦怦的,就觉得尘世的腥风血雨和人性的丑恶不再如此令人难以忍受。」

犹如被保护在母亲温暖的子宫里,安全、无忧无虑,沉淀了他随时都可能高高低低、起伏不定的情绪。

「是我的防护罩,我避风的港口,是不是?」他犹疑了。

像急于获得认同的小孩,他抬起头想看看她的表情,双唇不小心地刷过她仅着单薄夏季浴衣的胸脯。

成熟浑圆的胸部蓦然受到刺激,敏感且不自觉地胀满,两颗小小的蓓蕾倏地挺立,撑起襟前的布料。

对于身体这般坦诚的反应,她撇过羞红的脸,选择了忽略,并祈祷他能厚道的视而不见。

然而,在她面前,在她的默许下,他总是习惯任性、为所欲为,是个被宠坏的半大不小的孩子。

他强迫性地扳回她的头,对上她闪烁的眼神,不安地问:「怎么了?怎么突然转开脸?不喜欢我这么说吗?」

他恐慌的语气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温柔地在他额上落下一吻,淡淡笑着,「不是,你多虑了。你这么重视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生气?」

「不许骗我!不许敷衍我!」别人如此对他也就罢了,如果连她也这样,他会疯掉的。他吼着,吼出身为第二代头目的霸道与无奈。

他痛恨这个无可选择的宿命。

感受到他的不悦,她连忙讨好他、安抚他诡变的情绪。

她捧起他的脸,在那张俊俏的脸上到处落下浅浅的细吻,说着她的誓言,「别生气,我绝不会欺瞒你,不会对你敷衍了事,我答应你,相信我。」终她一生,只对他一人尽忠守信。

「真的?」他笑了,浓眉舒展,菱唇扬弯。

「嗯!」她微笑领首。

得到她的保证,他兴奋异常,收紧环抱她腰际的臂膀,占有地将她圈进怀里。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敢卸下大于实际年龄的外在表现,露出真性情,对她撒娇。

熟悉的气息贯入鼻翼,填满胸腔,柔软的胴体霎时化成泥,柔弱无骨地任他搓捏。

他以前也曾拥抱过她,但却从未带给她这般震撼。

女性突来的觉醒令她难堪,一股热气从心底涌起。

「妳在发烫,受凉了吗?我去叫酒井医生来,妳躺好,别动。」他起身。

「不,」拉住他,她否认道:「我没有受凉,只是……」

看见她满脸通红,欲言又止的异常模样,他慌了手脚。

「还说妳没生病,连句话都说不好。」

「我真的没生病嘛!」她噘起嘴。这种事,教人家怎么说得出口。

「可是妳浑身发烫。」他模索着她。

双手所到之处更加滚烫,从额头、手,至小腿。

「别碰我。」

她推开他,害怕地抗拒着想扑到他身上一解窒闷的婬秽念头。

他起眼,睨着她。

她排斥他的关心和好意?

才刚答应他要诚恳对他,现在就出尔反尔了?

虚情假意!哼!

温柔关切的神色瞬息万变。

躺回床上,他冷冷地说:「妳走吧!我今天不想再见到妳。」

期待什么呢?傻瓜!他咒骂自己。

她不过是不得不屈服于他的家族声威下成千上万的众徒之一,是一条偶然有幸进入权力核心,表面上听话,却随时会反噬主人的恶犬。

而他,天真的大傻瓜。

竟还奢望她能真心对他?

笨蛋一个!

他冰寒的口吻比起她体内不明的更让她恐惧,她忙不迭俯视他。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望入他的眼,她骤然停止嗫嚅。

若非紧抿的唇角泄露了他的愤怒,他不动如山,彷佛沉思,深遽如潭的瞳眸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关闭了心门,恢复对外一贯的冷漠。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我不是别人,我是……我是一真守护在你身边的……

姊姊啊!

也是深爱你的人。

她无声的吶喊。

是的,她爱他!

自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对着苟延残喘度日的她绽开笑颜的那一刻起。

天啊!这样的感情是说不得的,是啃噬着心头肉的痛。

泪,如断线珍珠般一颗颗顺着绝艳的娇容滑下,滴落在他颊上。

漠然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是震惊,是愤怒,是不屑,是嫌恶。

向来平淡冷静的她不轻言掉落的泪撼动了他坚若窘石的心,但思绪一转,他突地对她的眼泪感到厌烦。

眼泪,是女人天生的武器。

他的母亲,一个高高在上、自命不凡,掌握黑社会实权的女王,也是以这样滚烫的泪水羁绊着他,将他箝制在这个华丽牢笼里。

两年前,当他明白自己已经无力挣月兑时,就放弃再做困兽之斗。

他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只当自己是个傀儡,是那两个赐予他生命的人争权夺利的工具。

他学习着这特殊环境的生存之道,变得冷漠无情,仅留下一条命,为夜深人静时潜藏于心底的企盼做准备。

期待有一天能像摆月兑牢笼的鸟儿,自由自在地展翅高飞。

他一度以为他重拾了这样的希望。

当她晶莹黝黑如曜石的眼眸里,悄悄闪烁着凝望他时才有的爱慕光华时。

当她小巧红艳的菱唇,在得到他回眸相望时羞怯的弯起时。

当她偷偷拿食物喂养蜷缩后院一角的幼猫幼犬时。

她美丽、纤捆、和蔼、良善,像一道光芒,照亮他灰暗蒙尘的灵魂。

他开始打听她的消息,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存在导因于他父亲年少轻狂时的一段错误,一个不该有的意外。

她不见容于他崇尚完美的母亲,被不敢面对自身罪孽的父亲刻意忽视,在众多女侍不合埋要求的磨练中,争取小小的生存空间。

即使如此,她仍然笃信自己肩负着特殊的理由而出生,丝毫不敢懈怠地寻找属于她的生命意义。

为了成全她的执着,他向父母低头,以自身的自由为代价,替她讨了个「大小姐」的名分。

从此,她有了地位,不再受他人欺凌,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为他的事而忙碌。

可现在,她用他最看不起的眼泪攻势,企图掩饰她的心虚。

他阖上眼,不让她瞧见他眼底对她的失望。

感觉被他摒弃于心房外,她诚惶诚恐地捧着他的脸,印下无数个细浅的吻。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她哭着求他。

然眼前的人像是铁了心,拒绝她的哀求。

「出去!」他再度厉声命令。

「别生气!别在你即将与人搏斗的前夕赶我走,别影响你的情绪。」

她的眼皮莫名的跳动着。她好怕他会一去不回。

「妳以为妳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他讥诮的说。

对他,她确实有很大的影响力,但他不想让她知道。

女人一旦有了可以左右男人的力量就会开始拿乔。

今天她可以撒娇地要求你替她采树梢的花朵,明天就敢颐指气使地命令你为她摘下天上的星星,然后,终有一天,即使你将以生命拚来的全世界捧在手心送给她,她还是可能嗤之以鼻,连瞧都不瞧一眼。

就像他母亲对待所有迷恋她的男人一般。

「我不敢,我只是希望……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出战关西菊帮,即使牺牲性命亦在所不惜。

「妳凭什么?」他截断她的话,跳了起来,狠狠掐着她的下颚,「妳认为我就这么不堪吗?要妳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替我出头?」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爱你。」

她忍着几乎被捏碎的疼痛,从牙缝中挤出潜藏心底多年的真心话。

闻言,他身体一僵,猛地放开她,好象她突然会烫人似的。

「我知道,妳一直是爱我的,像姊姊一样的爱着我。」他平和道出。说服自己,也说服她,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牵绊只是姊弟之情罢了。

这份不正常的感情应该被深藏、被淡忘,而不是掀开疮疤,暴露于太阳底下。

外面有多少觊觎她美色,却碍于「桑原」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强大势力的披着羊皮的狼,正流着口水等着看她出错,进而吞噬她,而她竟毫无忧患意识。

她会因此丢掉性命的!

而他会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幸免于难。

心智因爱而蒙蔽,她看不出他的用意,只看到他拒她于千里之外。

「不,我爱你,用女人的心情爱着你。」

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泄而出,她的感情再也止不住,停不了。

「住口,我没听见。妳给我出去!」他在她未铸成大错前阻止她。

豁出去的她根本听不见他话里的紧张,一心只想证明自己的心意。

她抓起他的手,伸入自己的衣襟里,直接慰贴在她的心口,迫不及待地想让他明白她。

「它为你跳动,你感觉到了吗?你说最爱听这样的律动,所以它才有了继续跳下去的动力,如果连你都舍弃它,它会萎缩,会休克的。」她轻轻牵扯嘴角。

苍白的脸色彷佛透明般,让他有一种她即将消失的错觉。

突然急切的想要感受到她的存在,他抽回手,拉开她虚掩的衣襟,拥住她,将头倚靠在她的胸口。

那是他有记忆以来,唯一能让他忘却恐慌与焦虑的所在,是能让他于狂风暴雨中迅速回复平静的栖息地。

他战战兢兢,尊崇地吻上他的眷恋。

轻如蝶拂的触感,激起她心湖的涟漪。

「爱我,像个男人一样。」是要求,也是命令,她用罕见的强硬态度说。

他遵从了,如同受到催眠般,不能抗拒地覆在她身上。

扒除两人的衣物,他急迫又粗鲁地抓揉着她的,不懂拿捏力道地啃噬脆弱的

初次造访禁区的他,生涩、不解风情。

她吃足了苦头,却扬起嘴角,满足地笑了。

一夜无眠,她环抱着他,在她心扉最宽广的地方,借着窗外投入的月光,直勾勾地注视他。

爱他若是错的,那么就让她承担所有的罪恶,让她一人下地狱吧!

为他生,为他死!这是她的信念。

那他呢?

对他而言,她算什么?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怕得到她不能承受的答案。

她可以大无畏地面对其他人鄙夷的眼光,但不敢面对没有他的未来。

在爱情的领域里,她向来不是勇者。

但她的感情充沛到足够他俩使用。

这就够了!

她拥着他,幸福的感觉充塞整个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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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东升,他在她怀中苏醒。

她为他更衣,像个贤慧的小妻子。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她只对他说了一句。

凝视着她,她镇定的神色安抚了他首次出战的恐慌。

他不能给她任何希望,也没有立场要求她等他。

未置一词,他出了房门。

片刻后,外面一阵欢声雷动,是众兄弟送行的欢呼声。

她跪坐在寂静的房里、勉强压抑住看见血腥就反胃的恶心感,盯着纯白被褥上的斑斑红点怔了半晌。

「刷」地一声,她突然抽起被单。

她绕过热闹非凡的大厅,走到后院,把一夜婬乱的证据丢入烧树叶纸屑的火堆中。

不顾禁忌的情爱,如熊熊大火高张的火舌,彷佛要将她吞噬。

一周后,他回来了。带着一身伤,高唱着凯歌回来了。

他没有来见她。

她也未去找他,只在庆功宴上远远地瞧着他,确认他平安无事后,悄然退回自己的房间。

直到她的身体起了变化。

一个像她一样不该有的意外在她体内孕育。

她傍徨、害怕,但也有一丝欣喜。

「我怀孕了。」她说。

一个微风轻拂的午后,他独自坐在房里翻阅书籍。她来到他房内,神情诡谲地投下这颗炸弹,震得他一脸错愕,呆愣半晌。

「是我们的孩子。」她说,拉起他的手置于她出平坦的小月复。

她充满母性光辉的脸突然令他无法正视。

他抽回手。

「拿掉!」简短而残酷的命令。

「不!」她拚命摇着头,他的语气冰冷无情得让她起鸡皮疙瘩。

「这是你的孩子啊!你怎能如此残忍的扼杀他?虽然还未成型,但再怎么说也是个生命。」

「我的手已经沾满了血腥,不差这一个。」他平静地看着她。

和菊帮的那场战役是他血染的江湖路开端,是她永远不可能理解的另一个世界。

她以为拿掉一个未成型的生命是残忍的?

那么亲手砍杀上百个人又该怎么说?

看着鲜红的血液左面前喷洒,染红了他的手,他的眼……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但是,我想留下他,我们母子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请你让我留下他。」她抬起头,泪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辉。

「不可能的。」他斩断了她的希望。

「我们是什么关系,妳岂能妄想留下他?妳知道妳会受到多少挞伐和屈辱吗?我又会有怎样的下场?而孩子呢?没错,他是无辜的,但是耶那又怎样?想想妳自己,妳也是无辜的,可妳遇过一天好日子吗?妳真的想生下他,让他一辈子恨妳吗?」

「不……我……」小声嘟嚷着,她做不到。

「不要让我逼妳选择,妳自己泱定。等妳想清楚妳要的是什么时,我们再来谈。出去吧!」他硬着心肠,下了逐客令。

他转身,继绩翻著书,密密麻麻的字映入眼帘,却进不了脑袋。

「我不能拿掉孩子呀!我狠不下心。」泪眼婆娑的她从后抱住他。

无声地叹了口气,他闭上眼,头也不回,一字一字的声明他的立场。

「如果真的爱我,妳就该知道如何抉择。」

他用她对他的爱做筹码?他竟敢用这个威胁她?

她稍蹙眉头,菱唇微颤,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可以不要天、不要地,就是不能不要他。

「我知道了。」她松开环抱他的双臂,挺直背脊,挥去泪水。「叫酒井医生来吧!」

酒井医生是桑原家族的御用大夫,六十几岁的他知道太多属于这个家族的故事。

他懂得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该闭嘴。

而今,面对这两个已然下定决心的大孩子,他开口了。

「妳确定要这么做?这有可能会伤害妳的身体,造成一辈子的遗憾。」

「请您动手。」她婉转的命令。

躺在榻上,她看起来是那么孤独、无助、脆弱,却信守着对他的承诺。

酒井医生转过脸,睇着他,无言地询问。

他眼神深不可测,僵硬地点了下头。

「那……我们开始吧!」

冰冷的金属仪器穿入她的身体,无情地带走她的孩子。

她悲恸的泪始终凝于眼眶,圆睁的杏眼眨也不眨,瞧不出丝毫情绪

但她知道,她一部分的心也跟着被带走了,她的生命将不再完整。

那一年,她,桑原静香,十八岁。

他,桑原哲矢,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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