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晨宵 第四章
唉!唉!唉!躺在院落里那棵百年老树硕大的枝干上的端木沐沐嘴里衔著一片树叶,唉声连连。事实证明,她果然还是遗传她老爹比较多一点。先不提她性格和她爹是同出一辙,也不说她练武天赋奇佳,光说这叹气功,她也显然是得自她阿爹的真传。
不知道叹气叹太多,会不会变得和爹一样老,也不知道爹现在怎么样了。老长时间没给他惹麻烦,不知他是否会少叹些气。光是这两天不时的叹气就让她感觉自己老了好几岁。爹啊,女儿真是不孝啊!忏悔没几秒,她又开始回想竹叶山庄的美食。哦,水晶凉糕、桂花荷叶羹、炸春卷儿、三色水晶饼、四喜丸子、清蒸鲑鱼、红烧三鲜……好怀念啊!北方的饮食与南方就是不同。虽然这儿的饭菜也不错啦,但还是比不上家乡清爽的小菜。
胡思乱想了一通,直到她再也找不出可以打岔的事可想,她才不情不愿地又开始考虑让她头大的问题:到底要怎么办才能拐到那块木头书呆呢?她已快黔驴技穷啦!没办法,谁让她除了与别人比武,就再也没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她是懂很多东西啦,读过很多书,可没有哪个圣贤在书上教人如何诱拐男人啊!从小到大,她周围的男子不算少,可真正让她动心的,却只有那书呆一人。她、她、她也不知要如何才能讨他欢心啦。唉,到底如何是好?
半晌,她又一骨碌爬了起来。哼,这点小小的挫折算什么?她可是堂堂的未来武林盟主,岂可被这种小事打倒?她一定要发扬竹叶山庄胜不骄、败不馁的武学精神,振作起来。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自古好事多磨,她就不信,那个木头她不能拐到手!
决定了!她要使出曾撒手-: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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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阁
“青霄啊,好久都不见你了,这阵子真是有劳你了。”程凭虚笑言。
玄允一手托腮,懒洋洋地开口:“真是这阵子事还真不少,我刚从江南回来,这腰都快断了。”
危苒也忙吐苦水:“谁说不是呢。玄允你是去江南还好点儿,我是北上,那还下著雪呢,差点没把我给冻死!”漫天大雪啊!他居然傻乎乎地就穿著夏装跑去了,亏他银子够买一件破袄,不然小命休矣。
“哎呀,你们偶尔奔波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嘛,还可以锻炼身体,别在那抱怨个没完。”谦煜凉凉地唱洋腔。哼!他带兵去打仗时可都没这么抱怨过,那一个不小心可是要赔上小命的!他们不过是巡察使出公务,也好意思在他面前摆谱。
“得得,就你理多,这个月来躲到晔王府去,你小子还真是会享福。”玄允妒羡地看著他。
“那是当然。”举凡提起与他二哥有关的事,谦煜立马就成了孔雀,-得二五八万似的。
程凭虚深有所感地道:“这晔王爷可真没为你少操心。原本圣上还准备让你带兵去西北,愣是让他给压了下来。兵部、吏部上了数道折子,我与青霄也没少见皇上,赵大人与贺大人也没少施压呀。”
“知道,所以今儿个我才叫你们一起来喝一顿,赶明儿我再宴请那几位大人,到时候你们就去我的谨王府吧。”他知道二哥疼他,也知道兄弟们的感情不是吹出来的,他扬起一抹骄傲的笑。
照惯例,展青霄仍是话最少的人,他只是微笑著摇著折扇,满足地听著大家谈话,全身心地沉浸在让自己感到平静安心的气氛中。
“哎,对了,青霄,听说上次你被打劫了?”话锋一转,话题又回到展青霄身上。
北上两个多月,竟不知发生了这等有趣的事,可惜!
“哦?有这等事?说来听听!”玄允也被勾起了兴趣,没办法,他也是刚回来。
“呵呵,是被一个貌似天仙的小美人儿救的呢。”程凭虚早听谦煜一五一十地描述过,这会儿挂著奸笑斜睨脸色稍霁的展青霄。
谦煜同程凭虚则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惟恐天下不乱地从头叙述事情的经过,其中不乏夸大重点之
处,听得众人目瞪口呆,除了程凭虚。
“所以呢,那位可爱的端木小姑娘就救了咱们的丞相爷。他们一个是郎有情,一个是妹有意,两情相悦,呵呵,咱哥儿几个就等著喝喜酒吧。”端起一杯茶咕咚咕咚地灌下去,谦煜滔滔不绝了老半天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一时只觉得喉咙冒烟。
“真的假的?”玄允与危苒不可置信地望向同样一脸受惊吓状的主角。
铁树开花了?他们还以为展青霄是修道之人——戒色!
展青霄眨眨眼,缓缓地转向谦煜,一脸狐疑,“谦煜,你确定你说的是我吗?”怎么好多事他都不知道?莫不是他糊涂了,还是记性变差?
“废话!”谦煜白了他一眼,以“你真呆”的口吻说道:“不说你说的是谁?难不成咱天朝还有个丞相也叫展青霄?”笨!
“那怎么你说的好些事我都不知道呢?”悠闲了一个月,皮痒痒了。
“青霄,你能说你对那小姑娘没那意思?”程凭虚帮腔,一脸狼笑。
“你能说那端三木对你也没那意思?”谦煜一脸狈笑。
二人合起来便是一唱一和——狼狈为奸!
展青霄顿时语塞:“我……这……”理不直气不壮,一张俏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
“兄弟,有你的!这下我们几个可不用再替你操心了!”玄允一手重重拍在他肩上,放声大笑。
“就是啊!这回终于换咱们喝你小子的喜酒了。”危苒感同身受,除了谦煜,他们几个早已妻妾成群,更不提程凭虚和他早都当爹了。
“你们干吗不去关心谦煜啊?”展青霄忍不住抱怨,同是王老五,怎地他和谦煜的待遇就差别那么大?他是动不动就被各方人士关心一下,上至太上皇,下至他的书童;而那个闹得最凶的谦煜却无人问津?什么世道!
危苒睨了一脸呆笑的谦煜,“青霄,你怎么能和他相比呢?”
玄允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他不正常难道你也不正常吗?”
“喂喂喂,怎么又扯上我了?我哪里不正常啊?”突然被扣一顶“不正常”的帽子,谦煜忍不住抗议连连。
“你哪里正常啊?”白了他一眼,连程凭虚都倒戈加入讨伐的阵容中。
“说得也是,毕竟我还没有断袖之解、龙阳之好。”自觉说错了话,展青霄连忙改口,顺便小小报复一下。
“我说,谁告诉你们我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的?”可恶!他们究竟有没有把他这个六王爷放在眼里?
见众人用“难道不是吗”的眼神看著他,谦煜不禁跳脚。“我那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众人却只是捏捏耳朵,揉揉鼻子,咳嗽几声,清清嗓子,完全当做没听见。
谦煜顿时火冒三丈、怒发冲冠,可不到三秒钟,他又垮下了双肩,一脸的颓丧,“唉,你们就别提那断不断袖了,我二哥爱上别人了。”既是欢喜二哥终于有个伴了,又是生气二哥被人抢了。他……他好烦呐!
“哎哟,我的天老爷,谁这么大本事能让晔王爷看上眼?”四个人脖子伸得长长的,坚著耳朵将脑袋瓜子凑向谦煜。这炮打得响!
能让那个简直不像人的伏月动心,对方定是非等闲之辈,万里挑一。
扁了半天嘴,谦煜才老大不情愿地开口:“就是我上次自关外回来时带的那个叶阳聆。”唉,还是他把人送给二哥的,这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叶阳聆?叶阳这个姓也不常见啊,我只记得前朝的一个尚书姓叶阳,后来好像因谋反被发配到关外去了。”程凭虚抚著下巴若有所思。
“没错,叶阳聆就是那老头的独生子。”他没好气。
“男的?!”众人大惊。
“唉!”谦煜叹口气。事实上他并不在意叶阳聆是男是女,只要二哥高兴便好。
半晌,展青霄才开口:“其实那也没什么。”
“我觉得那也没什么。”其他人也点头附和。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如果是伏月的话,那就没什么了。反正晔王爷的决定是不会错的。“算了,不提了。”谦煜烦躁地挥挥手,接著表情一变,又不怀好意地笑看展青霄,“青霄,你到底何时办喜事啊?那个端木沐沐上次把王爷我吊了起来,这笔账我可还记得呢。”
话题再次被踢回展青霄身上,他不禁苦笑,这八
字还没一撇呢,如何办喜事?
“别闹了好不好?想喝喜酒,再等个一两年吧。”他没好气地推开堆在他眼前的四颗大头,“这阵子朝中事这么多,江南又有水灾,一日十二个时辰都不够用,忙过了这阵子再说吧。”
嬉闹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五人一时间沉默不语,肩上的责任谁也摆月兑不起呀。
“喝酒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儿个不谈公事,好好开怀畅饮一番。”程凭虚举盏,一句话打破僵局。也罢,今晚就放纵一回,其他的,明天再去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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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送回了丞相府,展青霄晕晕地晃悠著往卧房走。他酒量并不好,每回出去都会控制著不多喝,可今天心里老有事闷在心里不爽快,索性喝它个痛快。他醉酒的次数屈指可数。第一次是入翰林院结识了程凭虚他们。那次喝得过瘾,也醉得彻底,吐得半死不活,第二天头痛又几乎要了他的小命。打那时起,他就控制自己的饮酒量。第二次是他做丞相时,硬是被灌得七晕八素。而今天,他虽喝了不少,但他还是清醒的,只是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借著一丝酒意,他总算愿意去正视自己的心。没错,他承认自己无药可救地爱上了那个天真可爱、活泼美丽的端木沐沐。他陷得很深,他渴望她,他迫切地渴望她。突然而来的一阵悸动让他几乎站不稳,他扶著走廊上的柱子直喘。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空虚,空虚得让他浑身无力,空虚得让他几近崩溃。
好不容易走到了房里,他模索到床便一坐了下去,霎时天旋地转,不知天南地北。
今夜他回来得太晚,此刻已是子时,他很小心地从后门溜进来,怕惊醒了府里早已熟睡的下人,倘若一折腾,又闹得整个府里一宿不得安稳。所以此刻全府上下除了屋檐下的三个大灯笼,便是漆黑一片。借著月光,口渴的他踉踉跄跄地走近圆桌想倒杯茶润喉,不想一个没拿稳,“砰”的一声,瓷杯掉落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惊醒了走廊尽头那间雅房内的端木沐沐。
练武的人警觉性相当高,即使隔著数间屋子,沐沐还是一骨碌爬了起来。谁这么大半夜的还在折腾,难道是贼?贼?沐沐迷蒙的双眼顿时变得灿亮无比。你
们一定要保佑那是个贼啊!她一边默默祷告,一边迅速套上一件外袍,轻手轻脚地朝那隐约有响声的地方奔去。
“该死!”展青霄诅咒声不断。他刚打破了杯子,又差点摔了壶,好容易千辛万苦地喝到茶,往床的方向走时又绊倒了椅子,踢到柜子,现在头又撞上了床架子。原本就很晕的头现在更是满眼金星闪闪亮,云雾缭绕不知身在何方。
确定就是这间屋子后,沐沐手握长剑,一脚端开了展青霄卧房的门。果然有一道可疑的人影,看他轻飘飘的,莫非此人有绝好的轻功?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他。
头痛欲裂的展青霄被那声端门声吓了一大跳,直觉地转过身子,“谁?”不想头又撞上了床架子,这下子撞得结实,他不禁抱头申吟,疼得龇牙咧嘴。
好大的撞击声!沐沐一愣,他不会是撞到头了吧?真笨!迟钝的她没发现异状,趁那贼人抱头的一刻,一个箭步上前将剑架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还扯著他的衣襟,“大胆狂徒,竟敢夜间行窃丞相府,你是不想活了你!?好哇,你敢偷喝青霄的酒,一身酒气的。
搞不清楚状况的展青霄头昏眼花地瞅了半天才认出眼前的人,“沐沐?”
比往日低沉沙哑的声音让沐沐没听出来,他高大的身子背对著让她什么也看不见。沐沐不禁骂道:“姑娘的名号也是你这等宵小唤的?”
正准备开打,沐沐却诧异地看著他向后倒,。“砰”的一声,他跌坐在床上,头还不停晃动著。
这时她才发觉不对劲,她持剑的手一松,剑“□啷”掉在地上,扯住他衣的手没来得及放,便被他顺势向前一扯,跌在他怀里。她凑上前,就著月光仔细一瞧;天呐,是展书呆!可她的惊讶下一秒便被惊艳取代,她瞪大眼睛半张小嘴愣愣地看著他。
原本整整齐齐的束发现在凌乱不堪,几绺头发垂在他脸侧轻轻拂动,他紧皱眉头,半眯著的眼眸出奇的深邃,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排阴影,他的唇紧抿著,近在咫尺。而他的衣服也被她扯得零乱,她紧贴著的便是他光洁的胸膛。
她的脸顿时像火烧一般烫了起来,紧接著全身也跟著烫起来,一时间口干舌燥。
展青霄回过神来,看到沐沐半张著小嘴,睁著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看著他的模样。月光的照耀下,她
的脸庞如梦似幻,他已分不清真假。他轻叹一声,做了他此刻最想做的事,就当是在梦里吧。他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沐沐被他突来的吻惊得呆若木鸡,只能任他狂妄地吻住她,软绵绵地瘫在他宽阔的胸怀里。
不,不,不可以!虽然她是打算用美人计诱他,但她还没准备好啦!
而被猛然推开的展青霄也是骤然清醒,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冰水,醉意顿失。他小心翼翼又难掩焦急地唤道:“沐沐。”
沐沐则靠著墙睨著他,心中的念头飞快地闪著:这,该不该趁这个机会吃了他呢?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还省了她花心思去设计勾引他。可、可好歹也给她点心理准备啊,她也会害羞啊。
“沐沐?”展青霄的声音有掩不住的心慌,可怜兮兮的。
顺著月光,她瞄了瞄他,看他红著脸又满头大汗,可他仍是不敢靠近她,让她一时觉得他又可怜又好笑。
“沐沐,我是真心的。我不是有意冒犯你,只是我情不自禁。相信我,沐沐,我展青霄二十六年来只对你一人动过心,我并非存心轻薄你!我……我……”借著几分酒胆,展青霄索性将压抑在他心底的爱恋全盘托出。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她要了他的小命,更何况他这条命也是她捡回来的。
闻言大惊的沐沐一阵狂喜,原来并不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呀!她看著他,也罢,谁让她看中他了呢?她嘴角勾起一抹笑,不怀好意地爬到他身上,呵呵,换她使美人计了。
“你的意思是,你、你喜欢人家?”说罢,垂下小脑袋,娇羞不已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敢说不我就杀了你!
她的话引得他倒抽口气,呼吸急促起来,“是,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那关天地日月什么事?书呆就是书呆,净用些老土的话!沐沐撇了下嘴,抬头时又是一副感动的样子,“那你会要我吗?”
“会!而且此生只要你一人。”他紧绷著身子,极认真地凝视著她,许下承诺。
这回沐沐真的感动了,她满足地笑了,“那你可不许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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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天色好暗,沐沐下意识地起身,却发现一双手臂紧紧地揽著她。她这才发现她的背贴著展青霄温暖的胸膛,她不禁脸红起来。
“醒了?”低沉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嗯。”她是真的害羞。幸好她是背对著他,他看不见她涨红的脸,“现在什么时辰?”她睡得迷迷糊糊的。
“壬时,天快亮了。你饿吗?”
“嗯,我想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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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眼光有问题,识人不清!端木沐沐瞪著埋首于卷宗中的展青霄,心中猛犯嘀咕。她怎么会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块木头的呢?他分明就奸诈得彻底,摆出一副憨厚木讷的样子欺骗世人,把他的狡猾和闷骚掩藏起来。
亏她想著怎么把这个书呆诱拐到手,没想到她自己倒是被吃得干干净净。而这阵子偶尔兴致起来,他还会分析一些朝中的事给她听,并告诉她他的处理方式。让她更彻底地认清了他老奸巨滑的本质,可能某些方面他迟钝一些,可他绝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
想起那天她忍不住大叫:“你好诈喔!”
而他只是带著一丝狡黠的目光看著她,似笑非笑地说:“你以为我这个丞相是玩假的吗?”
她就觉得不甘心,总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不行,这个仇她总有一天要报回来!
不过抱怨归抱怨,现在的她还是很幸福的。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一点是不变的,他很宠她,把她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疼惜。他纵容她,他说“你就是你,不需要做什么改变,无论你怎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
她瞪著他的目光变得柔情款款,无论如何,她今生是认定了这个男人。想到这,她又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懒洋洋地趴在小几上打起吨来。
直到她又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后,展青霄才放下手中的卷宗宠溺地看著她。她的一举一动看似不经意却都在他的眼里,她的情绪全写在脸上,单纯得让他打心眼里想多宠她一点,只是他实在是太忙了,抽不出时间陪她游山玩水。过一阵子等手边的事解决了,
他向太上皇请个婚假,好好陪她逛一逛。依她的性子,整天闷在丞相府,早晚会生病。
唉,长叹一口气,只希望伏月的愿望能早点实现,这样一来,他就能摆月兑这些永远处理不完的公务了。头一次,他厌恶起那繁琐的公务来。
甩甩头,他使情绪平静下来,算算日期,魏非他们也该到江南了。他派了一车的聘礼赶去竹叶山庄订亲,希望能早点成婚。想到这儿,他不禁苦笑,上个月才信誓旦旦地告诉凭虚他们,想喝他的喜酒还得等个一两年,可这会儿,他自己倒先迫不及待了起来。这要是被那群等著看戏的家伙知道,他注定又要被嘲笑个一个半载。唉,他认了,笑就笑吧,要到老婆最重要。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展青霄吓了一跳,抬头看著满头大汗狂奔而来的谦煜。
“怎么了?”放下毛笔,将待批的折子放置一边,展青霄有些好笑地问。
“哈……哈……你还笑……呼……呼……”谦惕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父皇打算把天风公主指给你……呼……呼……你……你……你完了。”
“砰”的一声,在一旁凉椅上吃著点心、喝著冰镇燕窝羹的沐沐闻言掉了手中的瓷碗。
“指……指婚?”愣了愣的展青霄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了看柳眉倒竖的沐沐,再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跟他大眼瞪小眼的谦煜,“谁说的?”
“谁说的?当然是我父皇,今天中午对我说的。”白了他一眼,谦煜进屋往红木椅上一倒,一把抓过桌上的冰镇燕窝,猛灌几口,“呼,热死我了。”今年这是什么天啊?秋末了还热得吓人。
展青霄顿时青了脸,太上皇对他一向喜爱有加,几次提到指婚都被他婉拒,怎么这次又来了。
“而且这次父皇很认真呢,据说这事儿还是琪儿自个儿与父皇提的,她爱慕你已久了。你也知道,九个皇妹中,琪儿是最受宠的一个。”琪儿与二哥同母,自宜贵妃自缢、二哥离宫后,众人皆知父皇极宠琪儿,几乎到了让人摇头的程度,造成了琪儿任性刁蛮的性子,平日里见了,若不是因为她是二哥的胞妹,他定不给她好脸色。
“什么天凤公主不公主的,青霄是我的,谁都不能抢!”气红了小脸,沐沐大吼。什么嘛,人明明是她先拐到的!
“要不你去教训教训那个丫头,让她不敢与你
抢。如何?”谦煜坏心眼地教唆。
“你带我进宫,我就去。”似乎可行。
“谦煜,别在那疯言疯语,她会当真的。”言毕,拍拍沐沐的头,展青霄瞪了他一眼。
“哼,我要去给她扎两针,让她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再断了她的手筋脚筋,毁了她的容!”沐沐咬牙切齿。
“哇,这么狠!”谦煜撇著嘴,受惊状地边拍胸边问:“青霄,这么狠的蛮女你也敢要?”
“少在那煽风点火。”没好气地给他一记卫生眼,他要先安抚身边的小人儿。
展青霄一把拉过沐沐,拥著她坐下,双手环著她的腰,下巴枕在她肩上,“相信我,就是辞了官,我也不会娶别的女人。”
“那是当然,不然我先宰了你。”舒服地靠著他温暖的胸膛,沐沐很是得意。既是两情相悦又下定决心长厢厮守,当然要相信对方。
吻了吻她粉女敕女敕的脸颊,展青霄眼底尽是笑意。
一旁的谦煜看得好生眼红,翻了翻眼,倒也挺羡慕,“你最好去找二哥,琪儿与二哥同母。”这才是他担心的,不知二哥如何看待这件事。
沐沐觉得展青霄的身子忽然僵硬起来,“怎么了?”又是和那个晔王爷有关。
双手环得更紧,展青霄的眼睛锐利地看著谦煜,“我展青霄认定的妻只有一个,不会有第二种情况!”
“所以我让你去找二哥嘛。”干吗这么严肃,凶巴巴的,又不是他谦煜要把琪儿嫁给他的。委屈地撇著嘴,谦煜一口气喝完一整盅燕窝羹泄愤。
坐了没多久,丢下一颗炸弹的谦煜嚷著要去见二哥,又急惊风似的辞了出去。
虽嘴上说的容易,可那什么公主若真是伏月的胞妹倒确实很麻烦。他这辈子只会娶端木沐沐是肯定的,但惟一一个让他展青霄心服口眼的人物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伏月一人。他打心底里眼他、敬他,甚至很崇拜他。他不愿因这些事破坏了他与伏月之间的情谊……按说,伏月是顾大局的,他应该是不会为难自己,但人都是有私心的,一个是极看重的人,一个是同母妹妹,也难保不会强求。捧著户部的折子老半天看不进一个字的展青霄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你还在想那件事?”沐沐倒是没事儿人似的,该干吗还干吗。
干脆一把放下奏折,展青霄黑著脸。
“你不是说不娶她吗?”难道他想反悔。
“有些事并不是我怎么说就能怎么做的,倘皇上下了旨,那就麻烦了,抗旨是要杀头的。我无父无母,死不足惜,怕只怕圣上迁怒于你,抄了你家。官不与民斗,知道吗?何况你大哥经商,二哥在翰林院,有个理由便会杀头,家产充公。让我如何放心啊!”长叹一声,这层担忧也是问题所在。
“那你就去娶那个公主,大不了我去当尼姑,然后诅咒她不得好死。”捏著他的肩,她在那说风凉话。
“你敢!若真是那样,我倒宁愿现在就辞了官跟你闯江湖去。”咬了她的手指一下表示气愤。
她只是笑,心底甜甜的,这个男人虽有时奸诈,有时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但他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不必刻意试探,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值得托付终身。
“知道了,夫君。”一句夫君道尽千言万语,绵绵情意。
他勾起嘴角依在她怀里,心中填得满满的,幸福快要溢出来了。
“青霄啊。”环著他的脖子玩手指头的沐沐犹豫了老半天,还是决定问。
他满足地半眯著眼,“什么?”
“嗯,那个。”她顿了一下,“那个晔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稍稍一愣,“怎么突然问起王爷?”
她松开手,跑到他面前端端正正地坐下,装作无辜地看著他,“人家好奇,你们每个人只要一提起他,说话语气不一样了,他有什么神通广大的地方能让这么多人才都替他卖命呢?不说你,还有危苒、程凭虚,连那个那么自负狂傲的谦煜都服服帖帖的。”
他扬扬眉,“你怎么知道谦煜又自负又狂傲?”
她撇撇嘴,“他那傻乎乎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啦。当我不知道,他贵为六王爷统兵二十万,中原关外赫赫有名;人又长得俊,跟你不相上下。”哎哟,醋罐子,夸别人几句脸就长了。
微微一笑,他摇摇头,这话若被谦煜听到,他可会能偷偷哭上好几天呢。“身在皇家,那是他的保护色。其实,谦煜的能力深不可测的,但他本性不喜争夺,可以说看什么东西都很淡。他之所以会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因为晔王爷。”长叹一声,展青霄的目光
很缥缈,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若不是伏月,自己怕是还待在翰林院编《天鉴》呢。
“不会吧?”当真这么厉害。
他笑看她一眼,“你发现没有朝中很多重臣都很年轻?”
她眉头打两个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平日来丞相府商议政事的大人都很年轻。
展青霄食指一点,“这就对了,那些人都是晔王爷找来的,包括我。可以说,中书省与门下省的人基本上都是他的人,危苒与程凭虚是谦煜的莫逆之交。所以,朝中一半的势力都在他那边。
“他不会是……”想纂权吧?这么夸张的人,她忽然觉得浑身冰冷。
展青霄目光一黯,“我们倒希望像你想的那样,先皇虽禅位十二皇子,但很多人其实是不服的,所以朝政一直动荡,再怎么说一个十几岁的孩童如何执掌天下?先皇的心思……”他摇摇头,没敢说。
“那他为什么要划分势力?”她不懂。
“因为他心中的皇帝人选是沃王沛言。”他也不懂是为什么。
她皱著眉眨眨眼,“好复杂哦。”
“怕吗?”端起茶轻啜,“你未来的夫君天天都在官场上玩小命。”淡漠的口气听不出他心里的忧虑与担心。
“怕!”哎哟,手顿了一下,不老实的男人,
“怕你担心我,然后就不要我了,怕你会被欺负,怕你不让我教训欺负你的人。”怕?笑话!竹叶山庄的端木沐沐从不知怕字怎么写。
微微一笑,展青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今晚,我带你去见晔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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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夸张!目瞪口呆的端木沐沐定定地看著伏月,半天回不过神。这个男人简直好看的没天理!再看看黏在他身边的谦煜嘻皮笑脸的,简直像个小狗似的巴著主人不放。
“王爷!”展青霄与沐沐并排坐著,照例先饮一杯香茗再议事,这是伏月的规矩。
伏月垂眸轻摇头,随即抬眼淡淡地看著他,又淡淡地开口:“我听谦煜说了。
身旁的谦煜听见主人唤他的名字,忙摇了一下
“尾巴”。
伏月心不在焉般略扫沐沐一眼,又回到展青霄脸上,“竹叶山庄上上下下共一百二十一人,庄主端木悟,夫人陈氏,三子四女,长子端木御经商,商行由北至南七十二家店面,经营丝绸、脂粉、刺绣品、珠宝及米、粮;次子端木霁,翰林院四品文书,与在仆射往来密切,大部分时间在江南,也是巡抚,巡察使的得力参谋;么子端木擎,国师的得意门生,占卜预测样样精通,只是资质不足,有望继承庄主衣择;四女,长女端木清清下嫁“正德商号”二少爷白云飞;次女端木漾漾是抚台陈百力大人的夫人;三女端木莲莲是武林中号称“九天剑”的祁风的夫人;么女端木沐沐,目前正在本王面前。”风平浪静的语气谈得像水,却让展青霄与端木沐沐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沐沐顿时冷汗淋漓,家底被人家查得一清二楚,莫不是真要抄了家灭九族?她不安地偷偷挪近展青霄紧挨著他,小手攥住他的衣角。
“王爷!”展青霄惊出一身冷汗,不知伏月用意为何,紧张不已。
伏月习惯性地裹紧黑袍,即便是热天,他仍浑身冰冷。他继续以古井不生波的语气道:“论民间,竹叶山庄是霸主地位;道经济,国库不少财源来自竹叶商号;说政治,竹叶山庄也与朝廷命官有来往,且关系匪浅。维护朝政的平稳,一不能逼民反,二不可垮经济,三不宜有内部党争,谦煜,父皇应该会明白的。”说罢,站起身显然是打算离开。
谦煜闻言眼一亮,笑眯眯地道:“二哥,交给我吧。”
展青霄起身大拜,“谢王爷。”沐沐虽不懂怎么回事,但也跟著拜谢。
“展大人。”一个十分温柔悦耳的声音响起,端木沐沐诧异地抬头,只见一个长相十分清秀、俊逸月兑俗的人走到他们面前,“你该明白王爷的为人,王爷并不高兴你因为这种事来找他。”虽是语气中有一丝轻慢,但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却仍是异常地舒服,如沐春风。
“聆!”快跨出门槛的伏月转回头看著叶阳聆,明亮又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烁著一丝柔和,一向淡淡的声音也有了些许温度。
“是,王爷。”回他一记温暖的微笑,温柔的美男子转回头来,“大人,娶亲时记得送帖子,晔王府送的礼不会少于其他人。
“多谢王爷。”青霄再拜,心中感慨不已,想他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
出了门的伏月轻问:“你知道我会去?”指的是展青霄的大喜之日。
“因为我会去。”叶阳聆笑得很无辜。
斜睨著叶阳聆,末了摇摇头,嘴角一勾负手踱步而去,叶阳聆亦伴随身侧。
屋内的端木沐沐看著展青霄与谦煜如释重负一般,很是搞不清状况,“哎呀,那个怪里怪气的王爷走了哩,什么都没表示啊!”急死她了。
谦煜闻言露出犬牙,“自己笨还敢口出狂言污蔑我二哥?我宰了你!”大有把她大卸八块之势。
展青霄笑道:“你还没明白吗?晔王爷是让谦煜劝说太上皇其间的利弊,太上皇自不会为了一己之私,生出一堆事端,晔王爷刚才就是分析那个道理。”
“也就是说,他是在帮我们找理由好让太上皇打消给你的指婚?天呐,他好聪明啊。”反应过来的沐沐恍然大悟,佩服得五体投地。
“笨!”谦煜瞪了她一眼,才转向展青霄,“青霄,二哥自从搬入这京郊的晔王府后,能出人这里的人很少,以二哥的性子,他讨厌的人是绝不可能踏入晔王府大门的。”说罢,出了书房走向他的专属卧房。
“是啊。”青霄喃喃自语,他一把搂过沐沐。
“我何其有幸呢?被这样的人珍视。”
沐沐也笑著回抱他,“因为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嘛。”
闻言,他笑了,“对了,你对晔王爷印象如何?”她不是一直好奇吗。
“嗯。”她想了半天,“第一眼觉得他美得惊人,多看几眼觉得他有一股仙气,脑筋又好使,聪明得让人害怕,气势又吓人,我都不敢说话,他明明一点都不凶。反正,他,找不出词形容,矛盾得要命。”好半天才挑出一段话。
展青霄眼带笑意地看著她,“这说明你的第一印象基本是对的。”他转身看向漆黑的窗外,“王爷的本身就像是个谜。朝中很多人,包括为他办事的人,都不知道有晔王爷这号人的存在。”
“你是不是很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听他的口气,他对晔王爷有种特别的感情。
他转回身看著她,狡黠一笑,“不。以前想,现
在不了,现在我关心的人,就只有你。”语带些许轻薄不正经。
端木沐沐面色一红,她瞪他,可脸上的得意却掩盖不了,“你去死!油腔滑调。”
他笑出声,“今夜因为你在,我们就不赶夜路了,在这儿休息吧。”说罢牵著她的手随著家仆走向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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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事情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般简单,没过几天,麻烦来了。
“来啊,把本宫的家什搬到主宅的卧房,都给我小心著点儿,稍有个差池砍了你们的脑袋!”丞相府的前堂院里,被一大群宫女太监簇拥的天风公主正盛气凌人地指使府里的人做东做西。
赶来迎接的展青霄乌云罩顶,杀人般的眼光恨不得把随同而来的谦煜千刀万剐,“臣不知公主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恕罪。”这妖精怎么跑到他府里来了。
见到展青霄,琪儿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但她仍居高临下地昂著头,“展大人何须客套,本宫近来身体微恙,恳请父王出宫休养,你这里环境不错,闲杂人等也不多,所以本宫决定就在你这里下榻了。”
真是可恨,本来父皇都答应将展青霄指给她做驸马了,可不知怎么又临时变卦,不指婚了。那她自己来,反正也没人敢说什么。自一年前在皇宴上见到他,她的心就不再平静,日思夜想脑子里只有一张容颜,她矜持了好久才向父皇提起,结果让她白高兴一场。不过天底下没有她天风公主要不到的东西,她看中的人,谁也别想和她抢!
“寒舍简陋,怕委屈了公主。”展青霄咬牙切齿的目光凌迟著谦煜,随后又忧虑地看著沐沐,怕惹恼了她。可是沐沐只是以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情凝视著公主,若有所思。
而谦煜则是一脸无辜,这不关他的事,他已尽力了。他好说歹说就差没说展青雷是他“老婆”了,最后直到抬出了二哥,父皇才怔了好半天后答应不管此事。他自己还有一肚子的疑惑呢,提起二哥时,父皇就很不对劲,激动得浑身颤抖,可硬是没说一句话。可他老人家记挂著二哥却是不争的事实。当年的事闹得皇宫天翻地覆,可在真相大白后,为何父皇又把真
相掩盖起来?二哥走时,父皇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十几年来不曾过问,为什么?一直埋在心底的疑惑此刻又一股脑冒了出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现在哪有闲心思再去管展书呆和琪丫头,他们自求多福吧!
琪儿显然对展青霄的话不以为然,“无妨,本宫说行就行。”她的目光扫到站在他身旁的那名女子身上,看样子她就是他的未婚妻了,长得确实不错,不过比起她,还是有差距的。
琪儿倨傲地一指沐沐,“我要她来服侍我。”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展青霄的眼眸沉了下来,“禀公主,他是臣的妻子,不是婢女。”她是来找碴的吗?
琪儿顿怒,“展大人真爱说笑,满朝文武皆知大人尚未婚配,这妻一说,实是荒谬。哪有好人家的清白姑娘未出阁就住在单身男子府里的。依我看,她连做妾都不够格。”
沐沐闻言微微挑眉。有趣,敢情皇宫大院里净养泼妇啊!没见过世面的千金小姐她见得多了,眼前的公主不过是爹比别人尊贵些,想来抢她的书呆,哼,做梦!姑女乃女乃就陪你玩!
她露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极委屈地咬住下唇,小手颤颤地紧攥展青霄的衣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泛著可疑的亮光,带著哭腔地说:“不、不是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展青霄霎时揪紧了心,脸色一寒,“公主请自重,沐沐过几天就要进我展家的门了,我提前把她由江南接来京城也不违礼数吧?恕臣公务缠身,不便相陪,若公主执意留下,便请自便,失陪!”说罢,他牵起沐沐的手,甩袖离去。
“你……这简直反了!”琪儿从未被这般对待过,不禁火冒三丈。
“公主息怒!”一旁的侍女们赶忙劝慰主子。
谦煜则冷眼旁观,刚才他无意中捕捉到离去时沐沐那一闪而过的狡黠与得意,他不禁了然地微勾嘴角。这回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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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沐,你别这样,我也不知道公主为什么就来这儿了啊。”展青霄看著不说话,只是垂著脑袋掉眼泪的端木沐沐,一时间手足无措。
而沐沐只是呆呆地坐著,一动不动,咬著下唇小
小声地啜泣。
劝了老半天没得到任何回应,展青霄只能无奈地紧搂沐沐。她每掉一滴眼泪,他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沐沐终于开口了:“她漂亮吧?”
“漂亮?”展青霄冷哼,“府里的烧火丫头都比她好看。”
沐沐憋住笑,“可她是晔王爷的同母胞妹。”语气还是极端委屈。
“一定是皇上弄错了,她与谦煜同母还差不多。”提起天凤公主,展青霄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幸好谦煜不在书房,否则他差不多会拔剑与书呆决斗,“可谦煜长得也很漂亮啊。”
听不惯心上人夸别的男人,展青霄哼了一声,道:“没你漂亮!再说,见过了伏月,谁还能说他漂亮。”
沐沐无语,想起那个俊美得吓死人的伏月,一股崇敬涌上心头。
“你会娶她吗?”幽幽的语气好像被人丢弃的小猫,听得展青霄一阵不舒服。
“不可能!想都别想!”他不假思索地轻嗤。
谅你也不敢,不然砍了你!得到满意的答复,不动声色的沐沐心中得意一番。
“那她欺负我怎么办?”她可是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哪比得过堂堂一公主。
“你再给她欺负回去嘛!以你的身手没问题的。”他轻拍她的肩。
等等,展青霄突然发现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但他没仔细想,这念头只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他的首要任务是安抚好他的太座大人。
“她要是去告状呢?她是公主,她若说我欺负她呢?”听说公主都比较蛮不讲理,事实证明也是。
“那又如何?长眼睛的人都看得见是她欺负你。”庭院里的那一幕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你相信我吗?”还是有人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
“当然,不信你信谁?”怎么问这个蠢问题。
“那你也会帮我喽?”鱼儿鱼儿快上钩。
“这还用问?你不相信我吗?”他佯怒,用力握住她的肩,他实在不想看到她这副毫无生气的样子。
“我哪有不相信你。”仿佛受惊吓一样,她的语气有些颤抖。
“唉,无论你做什么,我一定都是与你共进退,
即使全天下的人都不信你,我也信你,你该明白的啊!”都是那个死女人吓呆了他的沐沐,而他更不该吓唬她。
“真的?”
“真的!”
“不勉强?”
“不勉强!”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沐沐终于绽开了笑脸,犹挂著泪珠的小脸分外惹人怜惜,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硬咽地说:“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展青霄松了一口气,回抱住她,“那是当然,这么好的相公,可是打著灯笼都找不到的。”
她总算不哭了!展青霄欣慰的同时,先前那一点不对劲的感觉却又闪了一下,他总觉著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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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是世界上最好骗的。不管他们多精明、多么侠义、多么威严正经,都经不起她的几滴眼泪。她爹是,她哥是,她北上遇到的一群侠客们是,书呆当然也不例外。此时的沐沐背著手,悠哉地踱向后院的主卧房,哪有一点坐立难安、受人欺负的可怜相。两天前成功地骗到了书呆的保证,这两天她忙著找“家伙”收拾那个大花痴,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么动静,所以她今天决定过来打探打探,顺便试试她捣弄出来的“家伙”有没有效果。
四下望望无人,她轻轻一跃跳上了屋顶。反正她穿著夜行衣,完全不担心会被人看见。相府下人不多,这会儿该休息了,太监宫女偶尔出房门也会打著灯笼。所以说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天时是首要因素,看她多会挑时间啊!
掀起一片瓦,她趴在屋顶上向下望。
“莲儿,你说我都住进来了,展大人怎么还是没什么表示啊?”坐在铜镜前的琪儿极不耐烦地问道。
“相爷定是太忙了吧。”为公主梳头发的莲儿小心回应,心里巴不得相爷永远不要理会刁蛮的主子。
“忙?”音调拔高三分,“有什么事情比本宫重要吗?不识抬举!”
莲儿苦笑。没有大人们辛劳治国,这些公主哪来
的锦衣玉食,奢华的生活?但她除了回答“是”又能如何?
“一天到晚只知道说是,笨丫头!若不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本宫早砍了你!”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母亲死了,母亲侍女的女儿就要来服侍她,什么谬论!
“是。”莲儿依然以最简洁的言语回答,在皇宫,多听少说是生存之道。
“是是是……看到你这张脸就烦,滚出去!”转身回手就是一巴掌,天风公主的骄纵可见一斑。
“是。”微红著脸颊,莲儿退了出去,打骂乃家常便饭,她早习惯了。应该说,每个服侍公主的人都习惯了。
什么嘛,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泼妇!愤愤不平的沐沐嘀咕著,竹叶山庄的精神之一便是不可以强凌弱、以大欺小,这公主显然是她该铲除的邪恶势力。
给你来道开胃菜。沐沐嘴角一勾,手指一弹,一个不明物体直直地飞向棋儿的领口。
什么东西那么痒?棋儿疑惑地把手伸向后颈,模到一团会动的东西,她不禁浑身发冷,一阵哆嗦,待取下一看,“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相府。
众人闻讯而来,只见一只胭脂盒大小的黑蜘蛛趴在公主的肩膀上,而公主惨白著脸跌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生怕那恶心的东西再咬她一口,方才她的手指已不幸罹难,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待众人七手八脚地干掉了那只毒蜘蛛,琪儿才颤巍巍地举起已明显肿胀乌黑的手指,刚想开口说什么,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公主中毒啦!”宫女太监们又忙成一团,而相府的人刚被沐沐下了药,正美美地会周公,天打雷劈都听不见。闷笑到肠子打结的沐沐鄙视地看了一眼,这么快就挂了?真没用!也罢,大餐接下来会慢慢奉上的。呵呵,一闪身,她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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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沐,你老实说,那蜘蛛是怎么回事?”展青霄难得对她板起脸。
“什么蜘蛛?”沐沐睁著大眼望著展青霄。会承认的人才是痴呆。
展青霄叹道:“别装了,我知道是你,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哼,还说你相信我,骗子。”小嘴一噘,小脑袋一扭,沐沐很不高兴。
“那也得你说实话啊,你不说要我怎么帮你?”他也不喜欢那个女人,难道她忘了?
“帮我?”闻言沐沐眼一亮,扭头看著展青霄,“怎么帮?”
展青霄诡异地一笑,“我要你去治她,而且要治好。”
“治?”不可思议地一吼,沐沐瞪著他,“你这不是怜香惜玉吧?”
摇摇头,他并不急于解释,“你是怎么打算的?”
哼了一声,她颇不情愿地道:“蜘蛛能毒哑她,这样不管怎么整她都叫不出来,就没人帮她了。”
果然!他了然地笑,“所以我才让你救她!”见她大有开打的架势,他又忙接道:“听我说完,这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人是最让人敬佩的,而高明的医术又是术业有专攻的体现。何况,蛛毒难解,草药难配,必须试药。只要好了见成果即可,过程嘛,就是听大夫的了,你说是不是?”沐沐听得目瞪口呆。这、这个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奸诈!太……太老奸巨滑了!
“看你的样子,你似乎很小瞧我啊!”他舒服地坐下来,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喃。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沐沐连忙否认:“不、不,没有。”
他扳过她的身子,“下次记得不管做什么都要和我商议,我会提供更好的主意。”
“好的。”
“陈翼飞他们由江南回来了,聘礼已下,下个月初你爹娘北上,待他们到了京城,咱们就能完婚了。”
“爹娘要来了?”沐沐闻言大喜,她这一走已一年了,这么久不见爹娘,她也是思念得很。
“是啊,听说你终于要嫁了,老两口给庄里每个人发了个红包,还放了四挂鞭炮。”
“哼,我就知道阿爹急著想把我嫁出去,哼!”她迁怒地一扯展青霄头发,疼得他直皱眉。
“不会吧?不过若是他们知道我已经把你吃了,会不会一掌劈死我?”听说他未来的老泰山是武林盟主。
“怕什么!有我呢。更何况,我爹当年也是硬把
生米煮成熟饭才娶到我娘的,我想把你拐到手,就用了他当年的那招,有什么关系?”早些时候无意中听到她爹居然也做过这么劲爆的事,足足呆了三个时辰。
拐?展青霄失笑,随即又问:“你爹干吗要用这招啊?”
沐沐一脸感慨,“虽然我家现在很有钱,但我爹向我娘求亲时可是个穷小子,我娘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我阿公自是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武林人士。可我爹娘两情相悦,生死与共,谁也不愿与对方分开,所以我爹就先下手为强,逼得我阿公不得不把女儿下嫁我爹,但也与我娘断绝了关系。”这时,沐沐的脸开始发亮,“可是你知道吗?他们成亲的那天,本来是没几个亲属的,却突然冒出了一大堆人来道贺,又送了一大堆金银财宝,弄得我爹娘一头雾水。后来听他们说才知道那些人都是我爹行走江湖时救过的人。他们有的是武林人士,有的是商人,还有官宦之家,总之他们都是来报恩的,我爹我娘感动极了,原本冷冷清清的婚礼顿时变得热热闹闹,到处都是浓浓的喜气和祝福。”
他静静地听著,与她一同分享她父母的故事。
她微微一叹,“打我听到这件事起,我就决定一定也要像我爹那样行快仗义,帮助那些被欺侮的人,把我爹创下的竹叶山庄的精神发扬光大!而当我碰到心上人时,也要拼命地去争取,我真的很崇拜我阿爹,虽然他有些-嗦,但我爹是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不知不觉,展青霄单手支撑著脑袋,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凝视著她。她知道,那里面包含著惊讶、感动、赞赏以及无限的深情和温柔。
话锋一转,沐沐坏心眼地斜睨他,“可是我日后嫁了你,不就没法继续在武林间行快仗义了?或许我不嫁你会更好一点?”
可惜展青霄并没有上当,他只是十分和善地一笑,“如果是那样,我会立刻辞官的。”
哼,真不好玩!沐沐撇撇嘴,“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像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笨书呆,也只有我委屈点嫁你。唉,就当是我发扬竹叶山庄的精神吧!”
是吗?想嫁我的人可多了!展青霄心里想著,不过他聪明地没说出来,他若是一不小心说溜了嘴,迎接他的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看样子,我得多努力一点,不然就成了下堂夫了。”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