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先生 第六章
「你要载我去哪里?」
成昱没有送她回水电行,反倒是跟她借机车,载她到两条街外的小吃店去。
「吃饭!」他带领着她走进小吃店,沿途还跟小吃店老板打着招呼,似乎是常客。
「老板,来两份羹汤和鸡丝饭。」他像走进家里的厨房一样自在。
「-不吃吗?还是-想点别的?」
坐下来后,成昱望着直盯着他看的-堤。
她连忙摇头,收回惊讶的心绪,老实道:「我以为你比较习惯上餐厅。」
「餐厅的东西没这里煮得好吃,而且,我一直想不透,那些冰冷冷的食物有什么好吃的。」
她点头,认同他的话,总觉得这样的成昱与她的距离没这么远了。「所以你是这里的常客?」
「也不能这么说,总是要换换口味-呢?如果不习惯,我们就去餐厅吃。」他只是想到或许这样可以贴近她些,便带她来了。
「别折腾我了,你以为我天天大鱼大肉呀!不过,我比较习惯自己煮。」
「-会煮菜?」他满脸惊讶,现在这时代,会自己做菜的女性不多了,更遑论眼前这个从小家境就不错的她。
「不信-?改天我下厨做给你吃……」话才说了一半,她赶紧收口,恍然惊觉这似情人间的谈话,并不适合出现在他们之间。
「-要下厨?!那我还客气什么,就等-!」他佯装没发现她的懊恼,随即便响应了,教-堤想反悔都不行。
「嗯……」
此时,点的东西被老板送上桌了。
「我们点的东西来了,快吃。」他细心地扳开筷子,递给了她。
「谢谢。」
「-堤,我已经跟-说过很多遍了,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我、我没跟你客气呀!」她勉强地笑道。
意识到他们现在正处于独处的局面,紧张的情绪很快地布满她的周身。
「不,-在说谎。」他直勾勾地看着她,「为什么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那样不是比较轻松吗?」
「也许……是我们都长大了吧。」
「是吗?我的感觉却不是这样-在逃避什么?告诉我,-是在逃避我吗?」忽然,他很在意她的感觉。
「没的事。如果是逃避,我就不会跟你共进午餐了。你变多疑了喔!」她藉由嘲笑他,来回避问题的答案。
是否她表现得太过明显了,才让他察觉了什么?她在心中问着自己。
「不是我变多疑,是-在逃避。」他仍坚持自己的答案。
「……我记得那个来找我,不顾一切想学溜冰的-;也记得每回摔倒都不曾喊疼的-;更不会忘记-说不会再来找我的倔强模样。那么坚持又固执的-,难道会因为长大而整个性格大转变?-当我是三岁小孩啊!」回忆过往她带给他的许多感受,现下,他有点头绪了。
「我……」她低垂着头,心猛然一揪。
她要怎么告诉他,那天在他说出与她无关的话之后,回到家,妈因为没有达到目的而狠狠地鞭打了她一顿,右颊上的弯月型疤痕,就是因为躲避妈妈的藤条而撞上桌角留下的……
当时,热热的液体沿着脸颊流下来……她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
「哦,-活该啦!这叫作报应,谁让-去抢姊姊的丈夫,若是留疤也是自找的。」妈尖拔的叫嚷声不断。
「好了-,快帮她擦药,不然真要留疤了。」爸爸在一旁急道。
「要擦你自己去擦,我不管。」妈甩下藤条,气愤的回房间。
爸爸拉起她,让她坐好,拿起碘酒在她脸上消毒--
「啊!好痛,爸,我不要擦药。」
「傻孩子,不擦-就会留疤喔!」爸爸温柔地哄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可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爸,伤口真的会留疤吗?」她t脸担心地看着爸爸。
「嗯……应该不会……只要-乖乖擦药。」
「好,那我擦。」
她咬着牙、忍着疼让爸爸替她擦药,眼泪却止不住地迸流而下……
最终,她的脸颊上还是留下了一个弯月型的疤痕,抹也抹不掉。
「……-堤!」见她久久没说话,成昱伸手推了她一把,将她由记忆中拉回。「-在想什么?」
「我没事。」摇头,那段记忆一直存在,疤痕也不可能消失,不断提醒她,喜欢一个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随意地扒了一口鸡丝饭,米酒的香气留在口腔里,有甘甜的滋味,她惊讶地瞠大了眼,「有酒味的鸡丝饭?」
「其实酒精都被蒸得差不多了,-的舌头真灵,一口就知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吃到快见底,才知道饭里掺了点米酒。」他慵懒地应道。
「都说了我会煮菜,当然吃得出来。」她佯装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扯离话题。
「哦,那我真要找一天让-请了。」成昱略带深意地看着她。
看来,她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他不禁叹息,看来当年他是真的伤害了她……
但是,再多的懊悔也换不回从前,他只能从现在开始补救、好好补偿她。
「嗯,我们快点吃,我还要回去顾店呢!」-堤急忙说着,不敢再抬头看他。
「-下午一个人顾店?」
「其实也不算是啦!我把来应征的师傅,都排在今天下午面试,这样我就不必整天守着店等人来了。」
「-挺有效率的。」-
堤经他一赞,双颊泛起红晕。「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真的-堤,-真的变得让我想象不到。」
「那么,你对我的感觉变了吗?」
闻言,两人皆愕然了-
堤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冲动地问出口;而成昱,心当下一敛,认真地思索起她的问题。
对她的感觉确实是变了,她长大了、性格明显的并非是温婉的女生……
不,他对她的感觉不仅如此而已,应该还有更多更多。
她像无尽的宝藏,他不断地挖掘,却发现挖尽了这处之后还有另一处,而每一次挖来的珍宝,都让他赞叹不绝,也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珍贵……
难道,这就是她不断地吸引他目光的原因?
猛地,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由他体内漫开--
原来,他就是恋上了她,才会……
天-!他竟然到现在才想通这点,任自己的感情暧昧不清这么久,他都没有想过自己是因为爱上了她……
想到这里,他真想痛殴自己一顿。
一向聪颖、机敏的他,面对感情之事,竟会这么迟钝!
「我、你……当我没问。我们结帐了。」
她飞快地招来老板,避开他的任何回答。
不论是哪个答案,都不是她该知道的,他们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了……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由得一酸,但她强抑着,没让谁看出来。
「其实……是不一样的。」成昱冲口道。
闻言,她惊讶地拾眸望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我们不妨一起试试看。」
「试?试……什么?」
回程,-堤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快到店里她才由惊愕中回过神来问道,但心仍是恍惚不确定,生怕开口说出来的冀望会变成一个大笑话。
她已经闹过太多回笑话了!
「我们可以试着了解彼此,甚至……交往看看。」这样,才不会吓到她吧?可他心问又有股不甘这样慢慢来的感觉。
不过,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能怪得了谁?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她的心,咚地一声,跌进喜悦的池里。
他的意思是,她不是妹妹了?
「我不是在跟-开玩笑。」再没有一刻,他比现在更认真了。在他们的感情世界里,他迟到得够久了。
「可是姊呢?」
「我和她除了我们两家父母的-头热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展,我也不曾给过琬堤任何承诺,只是她怎么想,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依每回和琬堤见面、对谈的情况来看,他知道她若知晓他对-堤的感觉,恐怕不会好受。
可,他强烈的明白两姊妹所带给他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他会对-堤有探索的冲动,甚至,想去接近她,当她出现在自己的周围,他的目光就是移不开……
那年如果他注意到这点的话,或许,就不会造成她后来对他的防备。
思及此,对她,他只有更加心疼。
「不过,-不用担心,这点我会跟她说清楚。」
闻言,-堤素净的容颜浮上一抹慌张。
「成昱,虽然我的心想答应你,但是……」
「那就答应,其余的以后再讲。」由她的话中,成昱几乎可以肯定,即使在经过了这么多年以后、即使两人分开这么多年不曾见面,她对他的感情根本没断过。
「我可以吗?我怕到时……」
成昱笑着拨乱她的头发,「傻瓜,说不定认真交往后,-会对我彻底失望而巴不得放弃我呢!」他试图要她放心,敞开心怀。
「不会的,我相信不会的。」-堤握紧拳头,坚定地说。
成昱见状,但笑不语。
「那么我……真的可以当你的女朋友?」因为喜悦冲进了脑子,教她忘了当年所换来的羞辱,毫不迟疑地再往里头跳一次。
「可以,女朋友。」他笑称。
闻言,-堤想跳起来狂呼万岁,可恐怕被成昱嘲笑,她忍住了。
她快乐到忘了什么约定以及未来的伤害。
现在的她,顾不了这么多了。
带着兴奋与期待的心情,成昱和-堤开始正式交往了。
本来一个星期才见一次面的两人,见面次数骤增,只要有一个人不忙,便到对方的公司去。
不过,因为成昱是经营者,一向忙碌,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堤到他公司里,好在她和办公室里的人都熟,成昱忙碌的时候,她也不至于太无聊。
只是办公室的消息一向传得快,她和成昱有些暧昧的消息,立刻楼上楼下传开了。
今天,她特地准备了自己做的寿司组合,把店交给新来的阿狗,便来到成氏企业。
「你们大家吃午餐了吗?今天不必到外头去吃喔!我准备了寿司。」她将装满寿司的袋子提高,教大家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马上引来惊呼。
「哇,这是什么?」办公室的几个同事,纷纷放下手边的工作围了过来。
「-,一人一份,每个人都有。」-堤忙着分送,眼睛则是有意无意地瞥向成昱的办公室。
听到外头的骚动,他应该会出来看一看才对……
「这么好喔!奇怪,-堤姊,-现在该不会是包水电也包吃吧?总经理和-签约,真是我们的一大福音啊!」小妹说道。
「嗯,好吃好吃。」风旗睿早把包装拆了,一口塞进一个寿司。
「真的好吃吗?」-堤心不在焉地应道。
而她视线不住地瞥向某处的举动,早被众人看穿了。
「总经理现在在电话中啦,是那个缠人的……咳,干嘛推我?」小妹还没说完,就被几只毒手推了一下,打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我没找他。」她红着脸否认。
但没有人相信她。
「我说-呀,把东西带过来让我们吃,我们就都待在办公室里不出去了,-怎么跟总经理『单独相处』呢?」小妹调侃道。
「我才没有那个意思哩!」她颊边的两朵红云更鲜艳了,不需言明,心事就全被看穿。
「没有吗?我看这样好了,大家领了自己的那份,我们今天移到天台吃午餐吧?」
风旗睿一建议,众人纷纷举手赞成。
「你们……」-堤呆愣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唉!早知道就别做午餐了,结果反而更引人注意。」她喃道,手里拿着仅存的两盒寿司和两杯女乃茶,走近成昱的办公室门--
「……-不要作太多联想,她真的没有要跟-抢什么,再说,在这之前我们也不曾见过面,一切都是我提议的。」
一到门口,成昱的话就叫她停下脚步。
他在跟姊姊讲电话吗?他已经跟姊姊说了?
难怪,刚才小妹要说什么,却被拦下来了,原来他们知道成昱是在跟姊姊讲电话!
不过,他们维护她的表现倒是教她意外,照理说,她是「第三者」,而第三者通常都是遭人唾骂的……
「我会先告诉-,就是希望-明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和我之间是我们的父母在一厢情愿,这样没有感情的恋爱,-也知道不会长久,不如就早点结束。
总之,我希望-能明白,不要做出什么让我更加讨厌-的事……就算-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姊姊要回来?不管她的「比赛」了?
不过,为了争取成昱,她猜姊姊一定会赶回来的。
她颤抖着,他们才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她所渴求的幸福日子也才不过拥有短短数日,便要结束了吗?
霎时,她有丝害怕。
「-来了?怎么不进来?」突然,成昱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她太过专注了,没发觉成昱已经放下电话好久了。
「……大家都跑哪里去了?竟然没半个人留守?」成昱蹙着眉望向她。
他就是觉得外头安静许多,这才走出办公室,不料,才打开门,就见到-堤站在眼前。
他误以为那是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喜悦淹过了他特有的精明,一时倒没有发现她痴怔的神情。
「他们都到天台用餐了。我给你带了午餐!」她正色道,抑下心中想开口询问的冲动。
「午餐?-今天又准备了什么?」他欢喜接过,并将她带进办公室。
「是寿司,不知道你喜欢吃日本料理吗?」
「喜欢,-做的我都喜欢。」他用筷子夹了一个塞进嘴里。
「真好吃……-堤,怎么了?」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啊?!你说什么?」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他停下咀嚼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她。
「你不打算告诉我,你已经跟姊提了我们的事?」
唉,她还是问了……虽然成昱要她不必担心,说他会找机会向大家说明他们的事,可她就是……
也许就是因为从小不曾得到祝福,所以她才会一直对所有的事,都无法产生安全感吧?
「-听到了?难怪……我说过不会要-背负什么罪名,琬堤也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爱我,这点-大可不必担心。」成昱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烦恼的。
他向来就不给任何一个女人承诺,除非他确定会跟这个女人一直走下去,而-堤是第一个让他有这种感觉、愿意给她承诺的女人。
「我怎么能够不担心呢?成昱,我怕……我很怕。或许你忘了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为什么会发生的前因后果,可那一幕永远烙印在我的脑里。
每当我想到我如今的幸福,那无情的一幕就会清清楚楚地映在我的眼前,提醒我,这是不对的。」
她不由得轻叹,如果他很爱她、而且一开始就爱她,那该有多好!
成昱放下餐盒,将她拥进自己的怀中。
「我们在一起,哪有什么不对?这是顺其自然的情感,又不是乱搞,-别胡思乱想,苦得是自己。一
「我不是胡思乱想,我只是……算了。」她轻叹。「姊怎么说?她要回来吗?」
他耸肩,「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做,不过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清楚我们现在在一起、清楚我跟-在一起很开心、清楚我要和-一直在一起,那就够了。」
「成昱,你是认真的?」
以前,她曾经听说,成昱和很多女生关系很好,是个很有女人缘的男人,然而他对待女生全部是一视同仁,没有谁能得到他特别的关注,所以,女生不会因为吃醋而互殴,因为她们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平等的。
但现在,他说清楚自己想要和她在一起的心情……这是不是表示,她跟那些女生不一样,在他心目中,她是特别的?
「再『蒸』下去就『熟』了。」他一语双关。
拾手将她的头压向自己的胸膛前,那充实的感觉像得到了今生今世最大的满足般。
鼻端将他的男性气味呼息进入自己的体内,美好填充在胸臆间、心中,她多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
他的唇缓缓地靠向她,她-起眼,唇瓣迎向他。
四片唇瓣相贴,一股触电般的激流开始窜流,像电流般通向全身,两人不由得自喉问逸出满足与欣悦的申吟--
「……好饱,-堤的午餐真是够赞!」
「是呀!不知道总经理那一份嗑掉了没?」
突地,几句闲聊似的声响闯入,两人身子一震,那甜腻的快意立刻散去。
「我……」她娇羞地垂下头,不敢看他。
成昱全身燥热难休,没想到她对自己的影响如此巨大,只一个吻便令他忘情,他微喘地敛下饥渴的。
但见她双颊泛着红潮,他心念一动,兴起了捉弄的--
「……我们再不出去,只怕他们要怀疑了。」他贴着她的唇瓣话道。
「那就走啊!」-堤娇嗔地推开他,不过心里仍渴望着他迷惑心神的亲吻。
「嗯,-真舍得我走?」他的唇匆匆刷过她的,浅尝即止。
明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但她还是中了计。「不是,我是说这里地点不对。」
「-是说,在别的地方就可以?」
「讨厌。」她捶了他的胸膛一下。
旋即,他紧紧抓住她的小手,头一低,再次封住她的唇。
成昱确实舍不得离开她温暖的两片薄唇,他贪婪地吸吮着她,直到觉得再不离开她,他将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他才缓缓地退开。
「晚上再继续。」他暧昧地说完,便先行拉开门,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脸上红潮不断的-堤留在里头,整理紊乱的思绪。
不过,成昱确实有办法,教她只顾着平复心中绮丽的想象,而没时间去想琬堤即将回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