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恋人 第六章
乐生医院。
林若辉看着麦琪的病历神情疑虑地,沉吟不语。
汤君明又关心又焦急地直看着他,终於不耐地问:「怎麽样?她没事吧?」
「『伤风感冒』,应该没什麽大碍。」林若辉不确定地说。
「可是,已经二个多星期了,她时常发烧,又了无食欲┅┅」林若辉再一次看着病历表上的附注:特别徵状「LYMPHADENOPATHY」(淋巴腺肿胀)。疑虑顿时涌上心头,却又不好任意诊断表态。只说:「让麦琪亲自来一趟,我再帮她仔细检查看看。」
汤君明点点头。林若辉看着忧容满脸的他,思考半晌,虽心中已猜至答案,终於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她就是你上回提过的那个女孩?」
汤君明只点头,不语,心中仍挂念着麦琪的病。
林若辉万般无奈地叹口气,他怎麽也没料到,这个他以为可以帮助汤君明的女孩,竟然就是他大学时期挚友庄国栋的女朋友。世间之事难道真的必须经历?'5c多波折吗?「你知道她是国栋的」
「我知道。」汤君明释怀的说。
两人了解地相视沉默好一会儿,林若辉拍拍他的肩,给予支持安慰,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若辉神情既紧张又忧虑地在医院的诊疗室内不断来回地踱步,全身的细胞仿若中了毒般在体内跳跃,奔窜沸腾,怎麽样也无法使自己安稳乎静下来!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握着的麦琪身体检查报告表酵母免疫定法(ENZYMEIMMUNOASSAY),简称EIA:血液筛检反。
应呈「阳性」,证实感染AIDS。
他着实想不透麦琪怎麽会染上这病?
汤君明、骆夫?不!他们是他多年好友,他应该相信他们,不会是因为他们的。
国栋?也不太可能,他一向自律严谨,且他多年来亦只有麦琪一个女伴,不会是他。
究竟是什麽原因?
输血?
林若辉的思绪翻腾不已,到最後却只能怔怔的发愣着,而他更不知道待会该如何面对麦琪。
敲门声终於响起。林若辉连续做个深呼吸,整理情绪,坐回座椅上後,才D:「请进。」
麦琪灿笑着走进来,精柙似乎不错,但容颜仍显憔悴。
「大医师,午安。」
林若辉朝她挤出一抹笑容。「坐。这几天觉得怎麽样?」
麦琪在他桌前的对座坐下。「很好。已经不发烧了,但还是没什麽体力,老觉得很累,又吃不下什麽来西,没有食欲。」林若辉点点头,不知该如何开口,沉吟半晌,忽问道:「最近你有输过血吗?」
麦琪回想着;约莫就是上回和汤君明、骆夫同游美术馆那次。她点点头。
「多久以前?」
「大概三个月前。」麦琪边回忆逆边推算着!
「输过血之後,你有没有跟国栋┅┅」虽已行医多年,但要面对相交多年的挚友的女朋友,欲问如此尴尬的问题,着实感到为难。於是,他只好将目光转移,不正视她,才继续道:「发生关系?」
麦琪一愣,双颊顿时绯红不已,不知林若辉为何突然间她如此隐私的问题?
「没有。那时国栋已经出国了。」麦琪倒显得大方许多。
「那┅┅」接下来的问题,更教林若辉难以散齿,他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麦琪敏感地察觉一定事有蹊跷,抬眼盲望着他,投递给他疑问的眼神。
「麦琪,你别急,冷静下来,没事的。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麦琪微微点头。但她的思绪却已在飞快运转着,疑虑渐浮上心头。
「那你跟君明之间」
麦琪飞快的打所他。「我们只是朋友。」
忽一转念,麦琪想起上回为做「真爱」专辑,自己曾阅读过的文章:再加上林若辉这些暧昧又奇怪的问题:心中的疑虑已渐成雏形。
麦琪稳着声音开口。「若辉,你告诉我实话,我挺得住的。」
林若辉迎视她坚强的目光,却仍久久开不了口。
他想起了当年他与庄国栋在疗养院认识她时的点点滴滴;麦琪在阳光下灿笑的样子,他一直烙印在心。
他实在无法面对这麽年轻善良的女孩,说出如此残酷的事实:更何况,这女孩还曾经与他共同走过一段青春岁月。
两人相视沉默着,聪明的麦琪,在林若辉慌乱不安的眼中寻得了答案。
终於,林若辉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检验报告,沉痛地递给了麦琪。
他终究没有勇气亲口对她说出事实的真象!
从酱院出来,已是黄昏时分了。夕阳斜斜地透过树叶隙缝洒向大地,金黄色的光影投射在攘来攘往的车阵、人群中。
麦琪沿着仁爱路的红砖道悒悒而行。
与一群适才放学的高中生擦身而过,只见他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或嬉闹、或漫步低语、或施施而行,纵然肩上背着沉重的大书包,亦掩不去脸上的青春盛气,尽呈现一种对生命、对世界的期望。
好个花样年华!麦琪想。
麦琪才走了一小段路,竟觉体力有些不支,连忙在行人道旁铁椅上坐了下来。
原来,生命的流逝竟是这般的迅速与容易。
她不甘心啊!
她才26岁,还有大把大把的光辉岁月等着她。
现在,她却只能看着自己的生命从自己的手中慢慢逝去,朝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去。
那里,没有她亲爱的父母亲、兄弟、恋人、朋友┅┅。
而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爱恋也都还不及实现┅┅。
为什麽是她?
她从来都不是宿命论者。
她明白世事的无常,明白季节的交替有序,也明白生命的历程轮回:所以她恣意地去享受成长中的悲喜、苦涩,认真的去过每个日子,努力地掌握追求理想、希望;她这麽热爱她的生命,尽心尽力去维护它,却仍躲不过命运突如其来的一掌,究竟她哪里做错了?
阳光渐渐隐没了,夜色又披染着尘世。
麦琪沉浸在黑暗中,只觉脑中空白一片:纷乱不已,她不知该如何去思考了?眼泪不禁直流而下。
该怎麽告诉爸、妈,哥哥嫂嫂,而又要教他们如何承受的了?
还有国栋,他们相恋了十年!而她还没有成为他的妻子,还没有替他生儿育女┅┅。
君明?
骆夫?
杂志杜?
一时之间,麦琪感到前所未有的徨无助!
她怎麽能就这样舍弃他们而离去?
老天啊!她究竟做错什麽?
而生命并不是只属於她一个人的,是所有爱她和她所爱的人,共同拥有的;命运之神没有权力如此无理的将它收回!
她不甘心呀!
汤君明赶到医院时,麦琪已经离开了。
当他知道结果之後,情绪激动地无法控制,不仅摔坏了诊疗室内些许的小器具,还引来了警卫的探示询问。
林若辉替他掩饰挡驾,并极力地安抚着他。
「为什麽麦琪会被传染?」汤君明好不容易平稳下来,问道。
「据我初步的诊断,可能是麦琪输血时,针头被污染而感染的。」林若辉思虑地说。
输血?!汤君明想起他们同游美术馆那日,他还清楚的记得,当麦琪从捐血车上走下来时,脸上展着灿烂的笑熔,朝他比了「V」的手势,声音清亮明朗地说:「捐血一袋,救人一命!」
一想及此,他的情绪不禁又激动起来,冲动地抓住林若辉,愤然地吼叫道:「哼!真是天大的讽刺!你知不知道,她捐血是为了救人,却因此而感染了世纪黑死病!你说,这公平吗?」
「君明,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要我怎麽冷静?麦琪她她那麽善良,那麽为别人着想!结果呢?结果她得到了什麽?」
林若辉安抚着他坐下,劝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个样子,又能补救什麽呢?」
汤君明总算静默了下来,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问:「不能治愈吗?」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却仍忍不住要问。
林若辉沉痛地摇摇头。「到目前为止,这种病只能做到以药物来控制病情,但是仍然没有办法根治!」
「那现在怎麽办?」
「只能用药物控制跟治疗了。」
「她还有多少时间?」
「不一定。麦琪现在的病症已经进人「慢性带菌时期」,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她的身体会恢复到没有症状可寻,但血液仍是呈现阳性反应。而我们现在就是要尽力控制住她的病况,不要再使它恶化到第四期(FULLBLOWNSTATE)。汤君明脸色沉重地听着林若辉的解析,只觉胸臆间闷塞不已,万般苦涩滋味,道不出,诉不尽。
林若见汤君明的神色黯淡、沉思不语,他能了解汤君明的痛楚;而他又何尝不为此事而感到心痛呢?还有庄国栋,他该如何告诉他,又该怎麽向他交代呢?
「唉!」林若辉伤感地喟叹一声,「君明,君明」
好半晌,汤君明才回过神,虚应了一声:「嗯!」
「回去劝劝麦琪住到医院来治疗。」
「好。」汤君明怅然地应道。
「还有┅┅」林若辉看看他,欲言又止。
汤君明抬眼望向他,示意要他往下说。
「你跟骆夫最好也来检查┅┅」
闻言,汤君明呆愣地直视着他,好一会儿,汤君明才缓缓点下头。
汤君明神情木然地呆坐在庭园中,任凭夜色披染、冷风吹袭;彷佛对於周遭一切已失去了所有感觉。他在等待。从医院回来之後,他便一直坐在这儿等着麦琪。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
夜更深沉,更寒冽了!
他猛吸着烟,思索着过往尘世的记忆,烟蒂不觉已散落四周:过去,好的、不好的,都成回忆了。而未来呢?也会如麦琪这样「忽地」便没了未来吗?
而麦琪?那个精力充沛的善良女孩,她还那麽年轻,对於未来有着无限的期望,教她又如何去承受这突如其来的人生死刑判书?
他猛盯着门外的道路,终於,看见一熟悉的身影缓步款款是来;他多想急步迎上前去,却又踌躇於原地,举步维艰,他仍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他开始有点痛恨自己的不勇敢!
铁门的吱声,终止了他的犹豫不定。
「麦琪┅┅」汤君明但觉一时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麦琪见状,反倒勇气十足地坦言道:「你都知道了?」
霎时,汤君明被她的坚强勇敢,攻击的心神彻底崩溃:彷若整个人被掏空般,只能无语地点点头。
麦琪猛眨着眼,隐忍着不让盈眶的泪水滑落。
两人沉默着。
汤君明一烦躁,又举起手中的烟欲抽,及至唇迭,忽又似思及什麽,颓然扔掉手中末抽完的烟。
麦琪会心地朝他寄出一抹笑容,转眼瞥见地上散落的烟蒂,便道。「别抽那麽多烟,没好处的。」
「我知道。」
好半晌,她忽又开口道,声音有些凄凉。「其实也无妨,反正生死有命,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再怎麽强求都无用┅┅」
「麦琪」汤君明只柔情的唤了她一声,便又不知如何言语了!
至此,麦琪再也隐忍不住了。「哇」地痛哭失声,将从得知病情後所强制深隐的情绪一并地全都渲泄。
汤君明心疼万般地拥她人怀,轻声安慰道:「别哭,没事的。」
麦琪伴着哭声,哽咽地低喃着,「我不甘心啊!┅┅这不是真的!┅┅为什麽是我?」
汤君明紧紧拥着她,想藉此传遮予她安稳的力量,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还能为地做些什麽?或说些什麽?」
良久,麦琪终於止住了哭声。
汤君明拿出手帕,细心地为她拭去泪水。
麦琪忙接过手帕。「对不起!」她不知自己怎麽如此失控。
「傻丫头!」他气她竟然至此地步,还与他如此生疏。
麦琪但笑不语,只拭着泪水。
「若辉要你住院治疗。」汤君明平稳着情绪,提出正题。
麦琪却摇摇头。
「麦琪,看着我。」汤君明双手扶着她的双肩,强迫她看向他;麦琪抬起头看向他。
「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麦琪在他深邃闪亮的眸中,彷佛见到了一丝希望。她缓缓点下头。
汤君明伸手握住她的手,千言万语都已在彼此眼眸中心领神柙会,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半晌,麦琪回过柙来,缓声道:「我想回家,跟哥哥说。」
汤君明点头。「我陪你回去。」
麦家。
麦华与妻子姚司敏坐在客厅裹,两人和乐的一同看着婴儿杂志,讨论着即将出世的小宝宝的一切琐事。
麦家老夫妇回大陆探亲,小夫妻俩喁喁低语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
门铃望乍响,两人疑惑地互望一眼,麦华转眼看向时钟,十二点十分,奇怪,这麽晚了会是谁?
司敏一手撑向座椅,一手扶着肚子,欲起身去应门;麦华见状,连忙体贴地握按她的肩,示意由他去开门。
门一开,一见是麦琪。
麦华惊讶地连串问道:「小琪,怎麽是你?忘了带钥匙?这麽晚了,要回来也不打电话,哥好去接你┅┅」他叼叼絮絮地念着,语气半是骄宠,半是轻斥。
麦琪撒娇地朝麦华一笑,并不答话。
随後,麦琪走进门,麦华才发现她身後的汤君明。见状,他微蹙起眉头。虽然他对於同性恋者没有什麽特殊意见或反感,但他却着实不喜欢麦琪跟她住屋楼下那二名同性恋男子交往。更何况庄国栋现在不在国内,他更是要麦琪与他们保持距离。为此,他告诫过几次麦琪:岂料,她竟都充耳不闻,今日竟还深夜与他结伴返家。
麦琪看见哥哥微愠的脸色,虽了解他的情绪,一时也无奈、无语。
姚司敏较能包容麦华的情绪,也不愿气氛滞缓,忙道:「小琪,怎麽这麽晚跑回来,有事吗?」按着,她又转向汤君明,礼貌地招呼道:「汤先生,请进来坐。」
汤君明朝姚同敬点头致意,微笑着,却仍站在人口处。
麦琪含情看看姚司敏,又转眼看向麦华。两人自幼相依而长的深情,紧揪着她的心,面对这个自小疼她、爱她、为她打理一切的哥哥,教她如何对他说,她即将中止生命,而必须弃他而去!一想及此,不禁又泪水盈聚。
麦华立即敏感地看出她的异样,转看向汤君明,见他亦是一脸的沉郁,心知一定有事,便直言道:「到底什麽事?」
麦琪抬眼定定的看着麦华,念着泪水万般的不忍不舍之情吞噬着她的心,终於,她心念一决,打开皮包,将下午林若辉给她的诊所书微颤着递给麦华。
麦华犹疑的接过纸张,摊开,迅速看了一眼。
霎时,觉得痛彻心扉。「啊!」他不敢置信地将诊断书揉成一团,猛力抛出,语音凄楚地喊道:「不可能的!」
忽然,「砰!」他一旋身,猛地朝汤君明抡了重重一拳,按着又扑过去痛揍着君明。汤君明完全末察觉他的攻击,一时反应不及地失去重心,踉跄向後重重地摔倒在地。
「麦华!」
「哥!」
姚司敏及麦琪同声惊叫道,欲制止麦华的冲动举止!
姚司敏太了解麦华了,心知定有大事发生,否则他不会如此失去理智。她站起身子,上前将纸团捡起。
麦琪也赶忙上前拉住麦华,叫道:「哥,不关他的事,是输血感染的。」
麦华闻言,好不容易才克制自己的脾气。
麦琪扶起被麦华打倒在地的汤君明,抱歉地说:「对不起,你没事吧?」
汤君明用手背抹去嘴角沁出的血丝,强颜地摇摇头。
麦琪望着他,嘴角浮现一抹苦笑。
姚同敬看罢诊所书,猛地跌坐在沙发上,不敢置信的瞪看着眼前的三人。
麦华但觉胸中一股郁气无处发泄,怎麽可能?麦琪还这麽年轻!他转身猛捶打着墙壁,喃喃念道:「怎麽可能?这不是真的┅┅」
麦琪强振起精柙,走向前,从麦华背後环抱住他。「哥,别这样,别这样,我不会有事的┅┅」说到最後,她再也隐忍不住,所有佯装的坚强与勇敢,只在一瞬间便崩溃了!她无助她靠伏在麦华背上,大声地痛哭了起来!
麦家老夫妇麦正中与朱凤仪,一接到麦华的适知,便连忙结束探亲之旅,匆匆从大陆返回台北家中。
这日,麦琪知道父母亲即将归来,她选择了刻意避开。她实在无法亲自面对深爱她的父母亲道出这令人痛彻心扉的消息,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苍老的容颜,只好选择逃避。仍一如往昔,由麦华出面替她解决她不愿面对的难题。
麦华至中正机场接麦家老夫妇,在返家途中,便大略地详述了麦琪的病况。
麦正中神色肃然地边听麦华的话语,边怔怔地望着车窗外缓速而退的景致,不禁感叹人易事迁的沧凉:他历经风霜斑驳的脸上,一派沉矽,略显灰白的眉宇紧揪在一起:这些年,许多老朋友相缝弃世而去,使他更体会到生命的轮回与无常,也明白自己的时日已不多,只盼麦华、麦琪兄妹俩能有平稳快乐的日子,便了无牵挂了。如今,却要他接受他锺爱至深的小女儿将先他而去的恶耗,教他如何禁得住?而朱凤仪神形憔悴,早已哭倒在麦正中怀裹。她不懂上天为何要如此待她?她平日虔诚礼佛、善心待人,为得便是祈求一家大小能平安度日。岂料,仍逃不过这一劫数,究竟是为什麽?
麦华从後照镜中瞥见父母的锥心痛楚,却无言以对:他自己内心的痛岂会少於他们呢?
待他们返回家时,林若辉与姚司敏已在客厅等候了。
原来,为了能详加了解麦琪的病况,及给予她最完善的治疗与照顾,麦华心细地请林若辉到家中,叁与家庭聚会。
麦家老夫妇一人门未见着麦琪,立刻不安地显露担神情。姚司敏忙向他们解释,麦琪到杂志社上班,午後便会回来。两位老人家方才放下心来。
众人因心头有事,皆省却了日常寒暄,打过招呼後,五人便在客厅坐了下来。
窗外阳光催耀,出现冬日以来难得的好天气,但沉滞阴霾的气氛却在麦家盘据不去。
众人肃容正坐,沉默以对,从窗口斜射人室的阳光,亦未能照亮他们内心的阴暗处。
终於,麦家的大家长麦正中打破沉默,沉稳地说:「若辉,你先替我们说说小琪现在的状况,然後,我们再来讨论应对之道。」
众人望向林若辉。林若辉点点头,便开始叙说。
「┅┅麦琪现在已进人第三期「慢性带菌时期」,dCHRONICCARRIERSTATE),所以她现在外表看来似已恢复,但血液仍是呈阳性反应。我打算用「AZT」替她治疗。」说着,从手提箱中拿出几本「乐生医院」印制宣导预防爱滋病的小手册给其馀四人。
「「AZT」是AZIDOTHYMIDINE药名的缩写,是目前公认的抗爱滋病药品之一,它能将爱滋病毒的繁衍制止,间接协助身体的免疫系统恢复其抵抗功能。」
「但是,这只是治标,却没办法治本。」林若辉面有难色地说着,却也无能为力。
麦正中喟然长叹,内心激动的说不出话语。
朱凤仪更是猛拭泪水,着实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姚司敏握着她婆婆的手,亦泪水盈眶,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愁云阴霾又轰然而下,众人泪眼相对!麦华面对这番情景,只得强自收起悲痛,逼迫自己恢复精柙,问道:「那小琪需要住院吗?还是她的生活有什麽要改变的?」
林若辉略想一下,才回说:「麦琪目前的状况是还不须要住院,只要按时服药,定期到医院作检查便可以了。」他看着麦家四人的神容黯淡,着实不忍,忙安慰道:「你们别这麽难过,」说完他翻动方才递给他的册子,「看看这裹面,有许多的病例,在服用了AZT之後,不但病情好转,恢复健康,还维持着与往常一般的生活常态。所以,麦琪不会有事的。」
闻言至此,众人容颜才略微放松。
按着众人又向林若辉询问了些许问题,及讨论如何照料麦琪之琐碎事宜。
最後,麦正中下结论道:「现在我们能为小琪做的,便是不将她当病人看待,大家的作息还是如往常。」
麦琪於傍晚时分,由汤君明陪伴返家。
饭後,她与家人商量,仍决定留住在小阁楼。一来,姚司敏临盆在即,怕会在不经意之间传染与她,而影响了胎儿;二来,她想如昔日般正常的过生活,不要众人因她而有所改变。
麦琪亦要家人千万不可让庄国栋知道此事:她不要他为了她而放弃前途:且仍住在小阁楼也可免去他的起疑。
麦家众人皆为麦琪的坚强与成熟懂事而感到欣慰,亦为她的病而感到心疼不已。虽都不舍得让她一人在外独居,但想及下午的约定及麦琪所顾虑的不无道理,便只好同意。
麦华为让父母安心,便决定日日下班後,去接麦琪返家吃晚餐。
汤君明闻言,随即表示,他的工作室大约十点左右关门,届时他可以来接麦琪。他亦向他们保证,他会好好照顾麦琪。
林若辉则要麦琪先安排一星期的时日,住进酱院中做彻底检查,待确定没大碍之後,便可拿药返家服用,再定期返院检查。
麦琪为不让众人搪心,当下决定,隔日便到医院报到。
至於往後的定期检查,麦正中则坚持由他陪麦琪去做治疗。
面对众人的体贴与开心,麦琪感到无限的幸福与感动,暗自下定决心,为了所有爱她的人,她一定要与病魔抗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