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公主 第十五章
第七章
“好久没回来了,这里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一点也没变。”看着和记忆里完全未变的庄园,管静悠笑着说。“瞧瞧,管理这儿的大婶真是尽责,看来每个月都有定时来打扫,这桌上模不着半点灰尘,该是这几日才来清扫过。
“还有这儿,如风你瞧,这是那时咱们还住在这时,你最爱的长榻,那时常常坐在这儿,看着窗外的月亮,你还记得吗?”
回过头,当她看见司马如风压根没理会她,而是一脸漠然、彷佛在深思着什么事时,脸上的笑容微敛,她朝身后的丫鬟丽儿招招手,丽儿十分机灵,连忙推着她来到未婚夫面前。
“如风,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看着眼前娴雅恬静的女人,他有瞬间失了神。
他的未婚妻,有张清秀的脸庞、淡雅的气质,就像朵清幽的白莲,总是静静的待在他身旁,用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
和那有着绝艳容貌、孩童般心性,老是缠着他跟前跟后,用着爱慕的目光望着他的海凌,有着天壤之别,而他……只能对其中一人负责,那便是眼前的管静悠。
思及此,司马如风忙敛了敛飘远的心神,恢复一贯的淡然后,他才低声问着,“怎么会突然回来?”
见他似乎不想多谈,她敛下眼眸,不一会儿,才笑着说:“也不算突然,只是想,你外出征战,常好几个月才会回来一趟,我在家闷着,就想说……这儿毕竟是我的家乡,虽然已没有亲人留在这里,可还是想回来这从小生活的地方走走看看,你……是不是怪我没事先和你说?”
汀风村是她的家乡,她自小生长于此,管家在当地称得上是大户人家,拥有许多使唤的家仆,不愁吃穿,但她却不快乐,就因为她这双脚!
她打出生便有双不能行走的双脚,这先天的缺陷,让村民们在背地里耻笑她、瞧不起她,甚至过了适婚年龄,仍没有人上门提亲……
在她二十岁那年,她唯一的亲人父亲病逝,而命运让她遇上司马如风,她便毅然决然的跟着他到翼城生活,离开这让她没有半点留恋的故乡。
今日是她离开五年后头一次回乡,她回来,可不是因为她所说的只是单纯想回来这儿看看,她对这儿所有瞧不起她的村民们没有半点感情,只有怨。她会回来,是因为某个计划,一项说不得的计划……但她怎么也料想不到未婚夫会出现在这,更让她讶异的是,他身旁竟多了个女人……
闻言,司马如风松开紧皱的双眉,温和道:“怎么会。这里是你的家乡,你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我怎么会怪你。”
“是吗?”敛下的眼眸闪过一抹光芒,她低声认为,“但你心情似乎不太好,尤其是刚才你看见我时的表情,好像……很不开心。”
她委屈的语气让司马如风一怔,半晌,他弯,对着坐在轮椅上的管静悠柔声说:“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没想到你会自已跑回来,没等我带你一块返乡,所以有些自责。”
这是谎言,管静悠知道,但她没戳破这个他特地编来安抚她的谎话,反而笑了笑,一扫方才的低落,假装无意的问起,“对了,刚才在集市里和你走在一块的姑娘是谁?”
早知道她会问起,而就算她不问,他也打算对她说明。
“你先退下。”将丽儿差走,司马如风走到管静悠身后,接下丽儿的工作,推着轮椅,往庄园后头的小花园走去,淡淡地答复,“她叫海凌,是一个月前我在海上救回的小姑娘。”
“海上?”她皱眉问。
“嗯,”推着她下回廊,他才接着说:“当时她一个人飘在海面上,周围没有任何船只,只有她一人。”
“那……她怎么会落海?”
“不知道,”顿了顿,他沉声回道:“她失忆了,什么事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叫海凌,却连自己的家在哪都不记得。”
“怎么会这样?”管静悠惊呼,接着怜悯的说:“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两人来到花园旁的凉亭,司马如风为她固定好轮椅,才坐在她面前,轻声问:“所以,我想和你商量,能不能暂时收留她,等她恢复记忆之后,再送她回去?”
他们之前暂居客栈,这会管静悠回来,他当然得和她一起待在管家,以便就近照顾行动不便的她,但他不放心海凌一个人住在客栈,今日他在,那些无知村民都敢这么对待她,那只有大头保护着,又会发生什么事?
他虽无法响应她的感情,却不代表他不担心她,他得看着她,非得让她待在他的视线里,他才会安心。
听见这话,管静悠秀眉微拧,直觉的问:“那她什么时候会找回记忆?如果她永远都想不起来呢?”
闻言,司马如风脸色微变,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已注意到他的脸色,忙缓下神色,一脸和蔼的又说:“你别误会,我当然愿意收留她。一个姑娘家,忘了所有的事,已经很可怜了,我怎可能不肯?会这么问,是怕她要是真的永远想不起来,她的家人不知会有多担心……有请大夫为她检查过了吗?大夫怎么说?”
司马如风没注意她藏在袖中那紧握的双拳,一听她语气温和地答应,心头的大石落下,但一双眉却倏地拧起。
大夫?
他没为海凌找过大夫诊察,他们甫进汀风港便遇上命案,接着她便被村民们当成妖怪看待,就连当时她遭到那两个恶徒欺侮而留下的伤痕,都没大夫愿意诊治,还是他自己为她上的药,就算他想找,也没人会愿意来,再说……
他一直不愿承认,可随着时间过去,那事实也清晰得无法忽视,刚开始他的确是恨不得甩掉海凌,但现在……却恰好相反,他不想她恢复记忆,因为若是恢复,她便会离开……
他知道这想法不应该,尤其是……他的未婚妻就在眼前。
“如风?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见他又一次恍神,管静悠心一惊,回想起他为海凌勾起黑发的画面,那画面就像根刺,扎得她坐立难安。
身为司马如风的未婚妻,她与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了五个年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有多冷情,他自持、沉稳、冷静,却也因为太过冷静,他的情绪总没有太大的起伏波动,就连对她也总是以礼相待,除了尽应的照顾之外,他对她少有肌肤上的接触,除了牵手、拥抱,再深入的行为便没有了。
他们的相处,总是她在说,而他听着;她要求,而他照做,就连偶尔她希望能与他更加亲密的举动,也被他以两人尚未成亲为由拒绝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重视规矩、懂得自持的男人,然而今日在大街上,她却见到他对另一个女人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他看着那女人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珍惜,即便是对身为他未婚妻的她,也从没有过……
他那温柔的眼神让她害怕,因为让他那样凝视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
就连现在,在两人分别近三个月的现在,他见到她,仍是那一副漠然模样,甚至是心不在焉,他究竟在想什么?他那视线飘忽的双眼里,看的又是什么?该会不是……是在想那被他捡回的女人吧?
发现自己又出神,司马如风忙拉回思绪,低声说:“没,没帮她找过大夫。”
“为什么不找?”管静悠心一沉,语气也急促起来,“如风,她的家人找不到她,一定会以为她已经死去,那他们会有多难过?不成!咱们得为她请个大夫,帮她早日恢复记忆,然后尽快送她回——”
“静悠,”就在她急急表明自己的意思时,司马如风沉声打断她,“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别操心,你一路来到这应该也累了,我让丽儿带你回房休息。”
像是不想再继续这话题,他招来在凉亭外等候的丽儿,带她回房休息。
见他似乎要离开,管静悠忙问:“你要去哪?”
正要迈开的脚步一顿,他回过身,低声说:“你先歇着,我去接海凌,等等就回来。”
“如风。”在他转身之前,她再次唤住他,迟疑了会,才柔声说:“我知道你只是不忍海凌姑娘失去记忆又孤苦无依,但……毕竟男女有别,为免让人说闲话,你能不能答应我……尽量和她保持距离?”
恬静的脸上有着恳求之色和极淡的不安,那抹不安让他一怔,瞬间清醒。
她说的没错,他是应该和海凌保持距离,因为他的未婚妻是她管静悠,不是海凌,他该照顾、呵护的人也是她,不该是海凌,他不该让她露出这样不安的表情。
管静悠的出现唤醒了他,或许那悄悄在胸口滋长的情愫已来不及斩断,但至少他得努力压制,不让那情愫继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