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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利小妈 第三章

要说葛莉丝在方立权心目中的地位,无庸置疑的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

只要想到她,他就会微笑,只要她开口要求,他就一定会尽全力为她办到。

平时的她其实是个温柔可爱的女孩,但是一遇上他,她就会变得很恶霸,骄纵又任性,因为这样的葛莉丝是他宠出来的。

比如现在,他打开笔电,MSN视窗上立刻跳出一句:我要跟你绝交!

敢对他说出这么幼稚的话还能让他笑出来的人,也只有葛莉丝了。

回想让小太阳这么生气的原因,方立权不禁在心里苦笑。

对于自己是不是特地回来帮她过生日这件事,他始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气得她扬言不再理他。

其实答案当然不只是想帮她过生日这么简单,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被吓坏了。

那一天她竟然告诉他,她有了喜欢的人,一股冲动让他把预备下个月交出的论文提前丢了出去,赶搭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来一探究竟。

这一探,发现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还是那么重要,她对他的依赖也一如往昔,他才总算是放心了。

葛莉丝之于他,是和生命同等重要的存在,是他想守护一辈子的人。

可现在的自己没有办法给她承诺,他所能做的,就是用尽所有的办法让她感到快乐,努力不让她的心遗落在别人身上。

“昨天回来,现在才看见你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方立权和葛莉丝的MSN热线,他火速盖上笔电,抬起头,脸上所有会在葛家人面前出现的温柔表情、带着笑意的眼神,全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如面具一般冰冷高傲的神情。

他微微偏头看向房门口那个年近七十但仍身强体健的老人,老人一身华服,眉宇间有着掩不去的江湖气息。

“外公。”他语气淡漠地喊了一声。

老人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

“立权少爷。”

跟在老人身后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是外公最信任的左右手,也是公司负责人,看似斯文无害,事实上手段狠戾。

方立权的外公赵进财从事物流业,主要是以船运起家,发展至今,已拥有一家亚洲数一数二的船运公司。

而这看似正当的生意背景却不单纯,老人当初可是靠着一双拳头打天下,才打出今天的身份地位,他可不是什么老实的生意人,而是心狠手辣的枭雄。

他没念过什么书,却把唯一的外孙送出国深造,对于这一点,方立权应该感激他,但前提是他别干预自己的私事。

“文媛告诉我,你不接她电话,不见她。”老人一开口又是一句责怪。

一听见这些话,方立权头也不回地拎起笔电,转身就走。

“站住!”赵进财被外孙不驯的态度激怒了。“把你送出国念那么多书,你学到了什么?这是对长辈该有的态度吗?”

“没礼貌吗?”方立权回头,冷讽道:“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家教的关系。”

“老爷、少爷……你们祖孙难得见一面,别这样讲话。”中年男人听得直冒冷汗,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哼!”老人家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方立权则是冷冷地朝男人投去一眼。

“少爷,老爷年纪大了,你就多顺着他的意……”不是他在说,立权少爷小时候还满可爱的,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就跟老爷一样,让他发泄完就没事了。可现在少爷书念得越多,脾气就越收敛,整个人变得冷冰冰的,就连他这个经过大风大浪、年少时整日逞凶斗狠的人都会感到畏惧。

“是吗?终于老得虚弱到要我让他了?”像是听到什么滑稽的话,方立权笑出声来,眼神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我等着那么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少爷……”金铭夹在两人中间,懊恼自己怎么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他很清楚,立权少爷刚被接回来时老爷是怎么对待他的。

只要犯了错就打,而且是狠狠地打,一个十一岁的少年便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如何不犯错,如何不挨打。

方立权没有办法喜欢外公,即便外公是他仅存的亲人,他却觉得这个严厉粗暴的老人比父亲更可怕。

小时候父亲揍他,是因为父亲醉了,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和力道,而外公对他动手时却是清醒的。

外公不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没有半点愧疚,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直到后来他发现,只要他在学校够乖巧,表现够出色,考试分数够高,就能免除挨打的命运,才渐渐摆月兑恶梦。

如果不是在葛家生活过,感受过家庭的美好温暖,现在的他绝对会变成第二个外公、第二个父亲。

“放你的狗屁!”赵进财粗暴地吼,抡起拳头就要揍他。

方立权并没有让他这么做,他轻而易举地攫住老人的手,将他甩开。“外公,你别忘了,你会老,我会长大。”

尽管他的力量早已胜过老人,但他绝对不会用同样的方式胁迫别人遵循自己的意念,即使血液中的暴力因子让他蠢蠢欲动——

他被父亲家暴,被外公收养后又继续过着被揍的日子,而在家暴中成长的孩子,有暴力倾向的比例往往偏高。

小时候他确实有很多负面情绪需要释放,因此他以欺负弱小、恐吓威胁同学来让自己得到成就感,用偷东西来满足自己的空虚——那是在遇到葛家人之前,他扭曲的人格及价值观。

如果没有那八个月的生活,如果不是葛家人让他发现自己生性中良善的一面,方立权想,现在的他一定是面目可憎,内心没有任何美好的事物、只会像头野兽般靠蛮力解决事情的流氓。

“翅膀硬了是吧?”赵进财冷酷的看着这个外孙,他是女儿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也是自己毕生心血的唯一继承人。

曾几何时,那个瘦小的男孩竟长成他无法控制的男人了?

赵进财厌恶那种感觉,他必须取得掌控权。

“才学会走就急着想要飞——吕家的女儿,你给我好好哄着。”他自知靠力气讨不了好,压下怒气冷冷地命令。

方立权才懒得听外公这种无理的要求,嗤了一声,转身欲走。

“我让阿金改了你的机票,你下个月再回去,跟文媛一起。”

赵进财的话让方立权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瞪他,眼中窜烧的两簇火焰,毫不掩饰地表达出对他插手干涉自己生活的愤怒。

“凭什么?”

“凭我要你这么做,凭你现在花的是我的钱。”

方立权酸言酸语地答道:“我相信你的投资已经得到令你相当满意的报酬。”

把他送进一流学府,在应酬时向人炫耀,他很清楚自己就是因为这个目的才被赵进财接回家的——一个靠见不得光的手段发迹的男人,想转型漂白做正当生意,靠的不只是实力和财力,更需要良好的形象。

但出乎赵进财意料之外的是,跨国银行环球银行亚洲区执行长的千金吕文媛,在某次留学生的聚会中竟对方立权一见钟情。

外向的她放下千金身段,主动示好追求,甚至放弃耶鲁的研究所奖学金,跟着他到了UCLA。

吕文媛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可惜他的心不在她身上,更不想成为外公的工具,因此总是与她保持距离。

可没想到外公不但处心积虑要撮合他俩,擅自对外宣称他们关系匪浅,在吕文媛面前更是表现得和气亲切,就像一个好说话的长辈。

她对老人家赞不绝口,殊不知那不过是赵进财为拓展事业版图所演的戏。

“你让文媛开心,我会更满意——她是她爸爸的掌上明珠,你知道的。”赵进财皮笑肉不笑地为方立权整理衣衫,“她父亲非常器重你,也对我暗示了很多次,要结为亲家。我没有给你妈找一门好亲事,放任她自己挑了一个不像样的男人,这种错误,我不会再犯——”

“既然你回来了,那就趁现在告诉你吧,我已经开口向吕家提亲,日子也看好了,就是下个月。你自己回来也好,省得我还要派人把你五花大绑回来。”

方立权闻言眯眼,冷冷地回应外公。“你决定了那是你的事,我不会答应。”这老家伙休想摆布他的婚姻!

“不,你会答应。”赵进财笑笑地拍了拍外孙肩膀,状似不经心地道:“那个丫头叫什么名字来着……喔,葛莉丝,是吧?十八岁了,很好。”

一股恶寒自背脊向四肢百骸蔓延,他努力不露出惊恐的表情,但是一度紊乱的呼吸仍让老人确认了他的弱点。

赵进财咧开嘴笑,眼底的残酷却让人不寒而栗。“这年纪的女孩子,再好也不过了。”

他嘴里说着再好也不过,方立权却听得出一点也不好。

“你想怎样?”他警戒地瞅着老人。

“我才想问你,你想怎样?是听话当个乖孙子不忤逆我,还是想跟你心爱的小女孩远走高飞?你要想清楚,你的翅膀够硬吗?有没有办法带走她一家老小,你知道的,我赵进财想要找人并不难。”他云淡风轻地说着十足恐吓的话语。

方立权握紧拳头,气得发抖,却只能咬紧牙根,以愤恨的眼神瞪着自鸣得意的外公。

“怎么不说话?不是很会讲话吗?”赵进财犹自得寸进尺地逼问他。

他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很清楚,目前的他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那一家人,守护他最珍惜的事物。

他一点也不怀疑,外公手上握有葛家人的所有资料,若他不乖乖迎娶吕家小姐,那么不只葛莉丝,他们一家人都会有危险。

而他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让那一家人受到半点伤害。

现在的他,能做什么?

思及葛莉丝的笑容,他万万不能想象,若她落在外公手上,会有怎样可怕的下场……

他垂眸敛目,不再发出声音,默许了外公操控他的人生蓝图。

一月一日,新年度的第一天,一场世纪婚礼在君悦酒店举行——

新娘是银行千金,新郎则是船运业的小开,两人家世相当,外貌、学历更是匹配,消息一传出,立刻引起媒体的高度关切。

尤其最有爆点的是,新郎的外公是那位很有名的赵进财,一个进出监狱多次、风评两极化的黑道人物。

这一场婚礼冠盖云集,多数是看准了这桩婚姻带来的利益与机会而前来套关系、打交道的商业界人士。

“赵进财一心想成为物流界翘楚的心思,昭然若揭。”一名企业家笑着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可不是,他外孙才几岁,二十三?虽然书念得不错,长得也还可以,但不觉得这年纪结婚太早了一点?”对方看着婚纱照中的新人,忍不住皱眉。

“所以我才说心思昭然若揭啊,从没听说吕家千金有交往对象,突然就冒出两人闪电结婚的消息,怎么想都知道一定有问题。”

“内情不单纯……”

喜讯来得仓促,穿着华美礼服的宾客们不禁揣测着婚礼背后暗藏的玄机,而婚宴上不见新郎出来招待宾客,这不合乎常理的现象更让人议论纷纷。

方立权在饭店房间里对着镜子,面无表情地打着领结。

面对这场不情不愿但又不得不结的婚姻,他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心情像是要上断头台般。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是葛莉丝的名字。

如果是以前,只要是她打来的电话,无论有多忙,他一定会马上接起,不想让她等待太久。

可现在任凭铃声不断催促,他却痛苦为难,不知道接起这通电话以后,他要跟她说些什么?

他要结婚了,却没有亲自通知葛家人,更没有邀请他们观礼。事实上,早在向外公妥协的那一天,方立权就不再跟葛家人有任何往来,他的婚事,想必是他们从新闻报导得知的。

他害怕一旦开了口,他就会撑不下去,就会想逃,然后什么也守护不了。可他很想听她的声音,跟她说说话……天人交战许久后,他还是很自私、很没用的接起了电话。

“立权哥,你总算接电话了!”

手机那一头传来葛莉丝的声音,似乎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方立权怎会听不出她语气中的轻快是硬撑出来的呢?

“……最近比较忙。”他强压下心痛,冷淡地答道。

“当新郎当然会很忙啊!你这个小气鬼,不邀请我们参加你的婚礼,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她口气突然一转,幽幽地说:“所以,我自己来了……”

“什么?你来了?你在哪里?”

“我在饭店门口啊……”

得知她就在这里、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让他再也无法克制心中那股想见她的渴望,他离开饭店房间,直奔向她所在的地方。

因为饭店大厅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说话,方立权将她带到一旁的咖啡厅。

“你一个人来?”

“嗯。”

虽然相识多年,这却是第一次两个人见了面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立权告诉自己别贪看她的脸,可却克制不住……她年轻的肌肤柔女敕细致,上了淡妆的脸庞青春娇美,唯独泛红的眼眶泄露了她正压抑想哭的情绪。

“记得你暑假那次回来,我曾经问过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那是葛莉丝第一次鼓起勇气询问他感情状态。“你说如果有,你会让那个女生知道你很喜欢她……那时,我以为你说的人是我……”

“我以为……你这次特地回来帮我庆生、送我礼物,是因为我年纪太小,你在暗示我要等你。原来,你是回来结婚的……”

她僵硬地笑着,说的话让人心痛。

见他沉默不语,她忍不住哽咽地问:“为什么?”她想问他为什么突然娶别人?为什么没有等她长大?为什么不像男生喜欢女生那样的喜欢她,却做了那么多让她误会的事……

她难过的表情让方立权几乎要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好好安慰她。他愿意做任何事,只要她再展笑颜,这样的表情不适合留在她脸上。

就在他要开口吐露一切时,眼角余光却瞥见外公正朝他俩走来。

“这是葛家小丫头莉丝?你好啊,我是阿权的外公,来喝喜酒?我常常听阿权提起你,你爸妈呢?你们家这么照顾阿权,今天我一定要跟他们喝一杯,好好谢谢他们。”赵进财端着亲切和善的笑向她打招呼。

葛莉丝不疑有他,带着礼貌的微笑问候长辈。

这样和睦的画面却让方立权感到一阵恶寒,想要告诉她一切事实、带着他们一家人远走的念头瞬间被现实打碎。

他连躲到这里都会被外公知道,证明外公不知悄悄安插了多少眼线在盯着他、监控他,告诉他:想逃,门都没有!

“外公,我有话跟葛小姐说。”他逼自己狠下心肠,用疏远的语调开口,“我很快就会处理完。”

赵进财深深看了他一眼,再望向一脸震惊的葛莉丝,别有深意地笑了笑,留下两人迳自离开了。

“葛小姐?”葛莉丝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这样叫她。

“接下来我还得忙,我现在派人送你回去。”他逼自己抽离感情,拿掉他最后一点点的良善温暖,当一个没有心的人。

只要没有了心,对喜欢的女孩说这些话,就不会感觉到痛了吧?

“等一下!”她既生气又伤心,还有满腔的疑惑,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淡疏离?“我大老远跑来,不是为了要你派人送我回去!”

她讲了一堆话,他一声不吭就算了,凭他们的交情,她连参加他婚礼的资格都没有吗?

“婚礼没有你的位置。”方立权逼自己说出更加残忍的话语,唯有伤害她,将她逼走、离他远远的,她才会安全。

“你到底是谁?”她像看怪物一样地瞪着他。

不管去到哪里,方立权都不会跟他们家断了联系,三天两头一定会有一通电话,让他们知道他过得很好,他也很需要知道他们的近况。

父母亲对他的关怀,她和弟弟对他的崇拜,他们早就把他当成家中的一份子,而他对葛家的依恋,难道都是他们的错觉吗?

他怎么可以突然在他们面前出现,给他们一个惊喜后,接着就消失不见?怎么可以走进别人的生命之后,不负责任地说离开就离开?如果不是新闻媒体大幅的报导,他们也不会知道,原来他要结婚了。

“全台湾都知道我是谁,你会不知道吗?好了,我没有空跟你说废话,你回去吧!”

“方立权!”他赶她走?!那敷衍的态度就像在赶讨厌的冒失鬼,葛莉丝感觉很受伤,也很生气。“你什么态度?你突然没有消息,电话不接,MSN也没上,我们都很担心你,以为你回美国后出了什么事,结果你人在台湾,而且居然准备要结婚了……”眼泪在眼眶中聚集,她极力忍耐,不想在他面前落泪。“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我就算了,小女孩不懂事,算了……”

他就要娶别人了,她只能用“算了”两个字带过自己对他的依恋在意,强逼自己放下那段还来不及开口就得结束的恋情。

“可我爸妈呢?他们把你当成自己的小孩,他们做错了什么?连一张喜帖都不配得到吗?当妈妈从新闻得知你要结婚的消息,你没有看见她的表情……”母亲脸上那种受伤的神情,让她看了也跟着鼻酸。

方立权强迫自己面无表情,“你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我的妻子是银行千金,我要怎么向她介绍你和你的家人?难不成要告诉她,我曾经受你母亲恩惠,在你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很抱歉,我不能允许这件事情传出去。”

葛莉丝闻言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他嘴里吐出来。

“你以自己的过去为耻……以我们为耻……你怕我们出现在你的婚礼上,丢你的脸……是吗?”

他撇过头去,不再看她受伤的脸。

见他无语,她强撑的情绪霎时崩溃,“你竟然没有否认……天啦,我为什么要来找你?我不应该来的……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我喜欢你,喜欢到明明知道你今天要结婚,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想知道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点喜欢……像个笨蛋一样地相信你还是我的立权哥……”

她哭了,在他面前难受地哭泣掉泪。

他不能安慰她,不能为她抹掉眼泪,甚至不能给她手帕,只能无动于衷的看着她流泪,泯灭人性的说出最后一句狠话。“哭完了?你可以走了吗?”

闻言,她默默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恨意,那一瞬间,胸口翻涌的痛楚几乎将他杀死。

“我会走。”葛莉丝抹掉眼泪,冷冷地对他说:“从今天起,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转身离开前,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往他脸上一泼,泼得他一脸湿。

他的小太阳走了,离开他了……

方立权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滴,也顺势抹掉他滑下的泪水,而后走出咖啡厅,回到饭店房间里让人整理一脸的狼狈,身边的新娘娇美如花,他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像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赵进财走来,接过旁人递来的胸花,为他别上。

“处理得很漂亮,我很满意,你总算有一点我的气魄,男人该硬起心肠的时候就要狠到底。”

这是他第一次被外公赞美,他不禁笑出声来。

“这就叫狠?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从外公逼他亲手伤害他最重要的人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抛弃了人性。“外公,从今天起,你会为我感到骄傲,无与伦比的骄傲。”他将捧花递给新娘,端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牵着他的新婚娇妻踏进宴会厅。

掌声响起,镁光灯不停闪烁,他伸手拂去落在身上的拉炮及花瓣,却拂不去充斥耳畔的恭贺与祝福。

从这一刻起,方立权的内心只剩下一个阴暗的念头——他会摧毁外公的一切,势力、财富,所有那人在意的一切,他要让那个人知道,此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而是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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