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 上 第十一章
他没有反抗,只有心跳加快,他以为她会跟着上床,但她没有。
她只是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倾身把床尾那床折好的棉被拉到他胸膛上,替他盖好。
“睡吧。”她坐在床边,柔声说:“你需要睡一觉。”
“我……”他哑声开口,和她承认。“睡不着。”
“我知道。”他眼里的苦涩,让秀秀心一紧,不禁伸手轻抚他脸庞,小小声的道:“但你可以假装你在睡觉。”
他自嘲的扯着嘴角,无声轻笑。
那模样,让她心又抽,不由自主的,也窝上了床,踏在他身边,陪着他。
他楞了一下,转头瞧着躺在身边的她。
“我们一起假装。”她侧躺着,镇定的看着他悄声说,但小脸依然微热,开始发烫。
那双蓝色的瞳眸,定定的凝视着她,可他俊脸上自嘲的笑,在昏暗的光影中,缓缓消逝,无踪。
然后他也侧过身,慢慢掀起身上的棉被,看着她。
秀秀看着眼前几近全果的男人,小脸更加火烫,那是无声的邀请,他想要她进被窝里,那个有他躺在里头的被窝。
我……睡不着……
他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他疲倦的面容,就在眼前;他逼迫自己运动的模样,怎样也无法消散。
而那双魔鬼才会拥有的蓝眸,透着难以言喻的渴望,凝望着她,无声恳求。
她没有办法,只能挪动身体,靠近,再靠近,移进那已经被他温暖的被窝,直到和他枕在同一个洁白柔软的枕头上,直到几乎触碰到。
他看着她,眼里透出某种奇怪的情绪,然后放下了手,搁下了棉被,将她整个人拥进怀中。
秀秀轻抽了口气,感觉他热烫的皮肤隔着她薄薄的毛衣,熨贴着她。
他将脸埋在她如云的秀发中,深深吸了口气,再吐出来,那灼热的气息拂着她颈窝,搔着她的耳,让她浑身都像着了火一样烧烫烫的。
她的心,跳得好快。
她知道他一定感觉得到,她就感觉得到他那规律徐缓的心跳。
真不公平,为什么她紧张成这样,他却一点也不?话说回来,这男人长成这样,八成曾经和不少女人在一起过,对他来说,这大概没什么吧?就她呆,看不下去他--
“谢谢……”
她思绪一顿,屏住了气息,怀疑自己听错。
但那声音,那般嘶哑,轻轻萦绕在耳畔,如他的长臂一般,将她包围,紧里。
“不……不客气……”
她满脸通红的悄声说,然后听见他低哑的笑声,回荡在他伟岸的胸膛中。
她不敢动,只觉得羞,可他没有再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他只是抱着她,来来回回几乎是有些无意识的轻抚着她的背。
那感觉好舒服,害她眼皮也沉重了起来。
她在他将她拥进怀中时,将小手曲在自己胸前,不敢让胸部直接贴上他结实的胸膛,但也因为如此,她可以模到他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的,它跳着,然后变得更慢,变得更缓,就像他的呼吸一样,就像他在她背后轻抚的手一般。
当他的手终于停下来时,她感觉他的心也变得好慢好慢,它没有停下,可是它确实慢了许多,一下下规律的跳着。
不自觉的,她闭上了眼,睡着之前,她忍不住想着。
原来……方才……他的心也加快了……
这领悟,让她扬起嘴角。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她只是要假装陪他睡,却不小心真的睡着了。
见他睡得很熟,秀秀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这一回他没醒来,怕吵到他,她轻手轻脚的离开床边。
她搁在工作台上的手机亮着灯,是简讯。
她回了简讯,打开笔电上网收信,一边吃东西,一边查看对方在电子信中所说的要求。
那是个很特殊的案子,刚好是她最近想做的东西,让她兴致勃勃,不禁随手开始画设计草图,她清楚对方的喜好,也知道那人要的是什么样子的东西。
一下午,她一边翻看过去收集的资料,一边涂涂画画的,画了十几张草稿,然后扫上网传给客户看,虽然那人是个大忙人,但依然一下子就打了电话过来。
她吓了一跳,怕吵醒床上那男人,连忙接起。
“喂?”
“秀秀,你太厉害,你真的是我的神啊!就照你画的做,我全部都要!”
“全部?”她睁大了眼,月兑口失声,然后又赶紧压低了声音,问:“你确定?!”
“当然确定,我全部都要,草稿可都在我这里了,你可一件都不许少给我。”
对方要她的设计,她当然很开心,但又忍不住道:“可是,全都要的话,我时间可能会有点来不及。”
“没关系,我等你!”
“等我完工?!”她又一楞,月兑口道:“你开玩笑的吧?那些出钱的金主不会说话吗?”
“不管,我只要用最好的,那就是你的,就这样说定了,你什么时候完工,我什么时候开始!”
说完,不等她反应,他一下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楞在当场,只能苦笑,可是这案子真的很难得,这些衣服不是平常人会订做的东西,她真的很希望能接。
币上电话,她咬着指甲,赤脚在木头地板上走来走去,再去泡了杯燕麦片填饱自己的肚子,但即便吃饱喝足了,却难掩满心的兴奋,终于还是决定要做了。
她静下心来,把那些草稿重新摊开,再次确定衣料和需要的材料,有些东西她已经有了,但有不少还是需要去采买。她很快在草稿上补足其他需要的细节与颜色,还有一些要注意的地方,她忍不住越写越多,完全停不下来。
一转眼,等她回神,竟然已经三更半夜了。
从她这边看去,除了偶尔翻个身,那个男人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关掉工作灯,打着阿欠,快速的冲了个澡,这才套上睡衣回到床边。
躺在她大床上的男人还在睡,看见他,她心头又猛地一阵狂跳。
那条原本在他腰上的浴巾不知何时掉了,只剩三分之一还在床上,他身上的被子也被赐掉大半,剩下的一半缠着他下半身,他整个人像婴见一样蜷缩成一团,不过他健壮的身体一点也不像婴儿。
他真的很强壮又漂亮,就像某种希腊的雕刻神像,虽然睡着时,那些肌肉没那么张扬,可是线条还是非常清楚。
之前他月兑光时,她被分了神,没有办法多注意,可如今他睡着了,她才注意到他身上有些伤,新旧都有。
这男人很不小心。
不知怎,那天他救她时的凶狠模样突然浮现,让她心中一紧。
她记得那场打斗,虽然不是很清楚,可是她记得他有多凶狠、多恐怖,多么的不怕死--
或许他不是不小心,是故意不想去小心。
秀眉微蹙地,秀秀瞧着床上的男人,睡着的他看来不凶狠了,也不再像英俊的恶魔,他的姿势和表情都像个孩子。
不知道在哪本书里,她曾经读过,像他这样睡觉的人,都很没安全底,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蜷起身躯,因为那样最像在娘胎里的样子。
她记得,是因为她也会这样睡。
而她知道,她确实常常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心,奇怪的拧成一团。
不自觉的,她爬上了床,蜷缩在他身旁。
他的眉头轻拧着,她躺在枕头上看着他,怀疑他有一个受伤的灵魂,所以才夜夜不能成眠。
究竟是什么事呢?
她忽然好想知道,那个困扰着他的过往,可她猜他是不会和她说的。
他和她没有那么熟。
叹了口气,她闭上眼,想着。
至少他现在能睡了。
春梦。
她又作了一个春梦。
火辣辣、湿淋淋的春梦,强壮的男体紧贴着她,湿烫的唇舌和她的交缠着。
天啊,她有这么欲求不满吗?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想着。
但那男人的大手环着她,热烫的唇舌依然紧贴追随,轻轻啃咬着她的肩头,粗糙的大掌从后罩住她的酥胸,轻揉。
……
就在这时,身后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他睡眼惺松的,可是眼里的几乎要满溢出来。
那景象如此吓人又莫名性感,那一秒,她知道那不是梦,但她无法思考,只能感觉他,看着他从镜子里紧拥着她,感觉他从身后再次进入她身体里。
他动作得如此缓慢撩人,那么温柔徐缓。
她好热,好羞,却无法自已,然后在转瞬间达到了高潮。
他一直拥抱着她,也一直看着她,直到那悸动与战栗退去,都不曾移开视线。
她想闭上眼,却没有办法,他抬起手以拇指抚着她喘息的唇,抚着她急促的脉动,然后那只大掌,落在她的心口,轻轻压着。
这不是梦,她不知该说什么。
这不是梦,他也清楚明白。
他应该要道歉,这一回真的完全是他的错,一开始他确实以为是梦,他梦到她在他怀中,梦到他月兑去了她的衣服,梦到他亲吻她。
可他很快就醒了。
醒了,却不想停,她看起来好性感,那么美,如此热情,而且欢迎他。
他渴望她,渴望这个女人,所以他没有停。
他真的应该要道歉,但他说不出口,怀里的女人,感觉起来那么对,那么像是属于他的。
她脸上还有残存的,他掌心下的心还跳得那么快,都是因为他。
情不自禁的,他收紧了双臂,将她揽得更紧。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羞怯的闭上了眼,纵容他。
他可以感觉到,她几乎在转眼间就又睡着了。
她太累,他知道,她工作时他曾醒来过,但她太专心了,没有注意到,他以为他会就此清醒,可是没想到一下子竟又睡着。
他需要睡眠,却不知他竟能睡得如此熟,睡到她起来都没发现,睡到她回来也没有知觉。
他已经太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
这太扯了,他真的会害她怀孕的。
这应该要让他退缩,让他离开她,可是他不想,她好温暖,感觉起来那么好,他喜欢她这样贴着他,喜欢自己依然待在她身体里,所以他继续卑鄙的拥着她。
然后,睡着。
天啊,好香……
那是什么?
对了,是火腿……还有蛋……面包……
吉士……甜椒……罗勒……西红柿……
噢,那味道……是女乃油……天啊……她好久没有吃到女乃油了……
我的天,女乃油闻起来有那么香吗?可以这么香吗?到底是哪家在做早餐,怎么一大早就这么过分?
秀秀呻时一声,在美好的食物香味中,幽幽转醒过来。
她昏昏沉沉的爬下床,浑身肌肉酸痛的揉着眼往厕所走去,那些食物的香味闻起来更明显了,让她口水直流,饿到头昏眼花出现幻觉,看见她炉子上的平底锅在煎蛋卷,烤箱的灯还亮着在烤面包。
天啊,她甚至还能听见女乃油煎着。
叹了口气,秀秀走进浴室里,在自己的小马桶上坐下。
叮。
什么声音?啊对,是烤箱时间到的声音。
她遮着小嘴打了个呵欠,跟着一楞。
等一下,邻居的烤箱声音怎么会那么大声?听起来好像就在她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