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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买子 第四章

“住手!”

金如秀收住掌势,回头怒瞪着扯住他的龙静。

“我不回手你是要我被你的奴才打死吗?!”他低声咆问,再抬眼,瞪着已经来到龙静身旁的长治。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长治伸手扶着她。

“我没事,我……”不安地再看向金如秀一眼,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堵住他的嘴。

为什么他会发觉?

金如秀微眯起眼,看着长治扶着她,而她很自然地靠到长治旁上,教他眉头拢出一座小山。

难道说一切都只是他会错意?

毕竟手绢四角绣着龙字的也不一定只有她,龙府里还有另一位千金……不管怎样,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趁夜将他绑至房内、覆住他的眼、强要了他之后,留下十两黄金离去的人。

可是……他却觉得就是她。

如果能让他再握住她的手,也许他可以分辨得出。

细忖一番,他哑声道:“你到底是把本少爷当成多恶劣的人,况且本少爷也没兴趣跟人聊闲话。”

龙静直睇着他,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她那犹豫的表情不禁教他光火,“老子再下流,要行凶之前也会先贴告示!”

他的保证方式教她总算松口气,“多谢金二少爷。”

姑且信他吧,他这人虽是下流,但从一开始就挑明了要斗她,不算君子,但至少是个光明磊落的小人。

“不过,我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吗?”

龙静尽管疑惑,但还是伸出了手。

他轻轻一握,那手腕的细腻触感和腕围,与那晚的记忆极为相似,如果能够将她搂进怀里……想着,身体已经早一步行动,将她一把抱住,这像极了那晚,趴伏在自己身上的女子的线条!

龙静惊吓得连尖叫都没有,瞪大眼贴在他怀里,如此亲密的接触让她气愤外还有莫名的害羞,想要挣月兑他却搂得死紧。

“你在做什么?!”长治一把将龙静扯回,眼中擒着杀气。

金如秀哼笑了声。这奴才的心思还真显而易见……要说这两人之间有关系,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没来由的心里就是不爽。

他几乎可以笃定龙静就是那晚强要他的女人,毕竟能够随随便便拿出十两黄金买男人的姑娘,在崆峒城绝对是不多见的,可为什么她却表现得像两人毫无瓜葛?如果真是她,她应该要感觉害羞什么的,偏偏她先前面对他是坦荡荡得没有半点不自在,这一点最教他不解。

“长治,不得无礼。”龙静沉声低斤着。

她现在有把柄在他手中,她不希望他有任何不快,造成任何麻烦。

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平安地生下,否则她当初惊世骇俗地去做那件事,不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金如秀轻哼了声。“改天再来看你。”

话落,他转身就走,不想看主仆情深的戏码。

一走出龙家油行,并成立刻迎向前来,古怪地打量金如秀。

“你看什么?”他没好气地瞪他。

他今天没让人拿鞋子伺候,脸上没鞋印。

“二少的脸很红。”

他不解地模上脸,惊觉自己的脸确实发热着。

怪了,是温茶喝太多了?

“二少的表情好和善啊。”并成惊叹道。

“……你是很想死是不是?”拐弯骂他是不是?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说他慈眉善目过。

“下头很凶猛呢。”并成的视线往下。

金如秀跟着往下看,真是见鬼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蓦地一道灵光闪过,他想起刚刚搂着龙静的瞬间,也想起了那晚的销魂。

虽说他很不满自己被当男娼,可是那晚是他此生尝过最销魂的滋味……“二少是不是被喂了药?”并成很认真地拼凑可能原由。

“关你屁事!”他羞窘地咆哮,挑人少的地方走。

该死,他又不是不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光是回想就教他这么荒唐地在大白天硬生生地有了反应……要是被人看见,他的脸是要搁到哪去?

可问题是,他现在遮了显得欲盖弥彰,不遮……实在是异军突起得太明显,就怕吓着了人。

“二少,走慢一点,会痛的。”并成跟在他身后小跑步。

“闭嘴啦!”喊那么大声,他要不要干脆昭告天下算了?

“我怕你痛呀。”

“你想死的话不怕没机会,不用这么急。”他咬牙威胁。

“我还等着替二少送终,怎能比二少先死。”

“……”他娘的,他就得这么可怜地让他送终。

就在这对主仆离开之际,有几个官差从对街拐进了龙家油行里。

“叫你们大掌柜的出来。”官差一进油行便吼着。

“官爷,是发生什么事了?”伙计摩掌着双手向前询问。

“什么事?你们油行卖的油闹出人命了!”

寒烟阁位在旧金河北岸,和花绦楼隔河相望。

每每入夜,旧金河畔车水马龙,花娘在门口迎来送往,不少大爷在软玉温香里度过销魂夜。

金如秀今晚也是为了销魂而来,无奈的是,就是没看对眼的。

坐在一楼的开放大厅里,他闷得连话都不想说。

“二少,今儿个是怎么了,还是没看中半个喜欢的?”寒烟阁鸨娘絮柳打扮得花枝招展,让人看不出她的年岁己近半百。

“真是无趣透顶。”他呷了口酒,冷声碎道。

他的是高涨的,可是就是没有对味的,让他出不了手。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絮柳眨眨明眸,替他斟了酒布着菜。

“没事。”他闷声道。

“怎么,把心底的事告诉我,我又不会告诉其他人。”

“没事。”他语气重了些,却没有不耐。

事实上,他都搞不清楚状况了,要他怎么告诉其他人?

“二少,今儿个为什么不来找翠莲呢?”一姑娘身穿粉藕色马甲,外头只罩了件鹅黄色的薄衫,那呼之欲出的酥胸在他背上磨蹭着。

“好了,今儿个让我静静。”他想也没想地道。

别再磨了,他的背又不是洗衣板磨什么?

翠莲闻言,识相地走开。

“哎呀,二少今儿个心情真是不好,要不怎么连翠莲都不理了。”

“我不一直是这样?”

“不,二少总说姑娘是宝,是要捧在掌心疼的,不过……倒是听说前些日子你和龙家油行的二千金起了冲突,对方还拿了鞋……”絮柳点到为止,免得脸皮薄的金如秀拂袖走人。

然,他却是一怔。

是呀,娘说过的话他都照单全收地遵办,对待姑娘家,不论职业贫贱,他向来一视同仁,可是对龙静,……开始,因为她的傲慢,所以他看她不顺眼,而她总是一副从容淡定,让他很想看她慌乱的样子。

可是近来,她露出破绽,让他想要追查三个月前那件事情的真相,所以对她……别说讨厌了,他甚至莫名地想见她,担心她的身子是否有好些,是不是还吐得那么惨。

以往娘有孕时,福泰得很,哪像她不长肉,反倒是双颊削瘦?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找大夫好好地照料自己一番……

“好吧,说件会让二少开心的事。”

他兴致缺缺地磕着瓜子。

“听说龙家油行的油薰死了人。”

他蓦地一愣,口中的瓜子掉落。

“一批官爷上龙家油行将龙家二千金给押进了大牢。”

“什么时候的事?”他急问。

“听说大概是今天晌午时分。”

金如秀皱起浓眉,不禁疑惑,不正是他离开之际吗?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难道说,他那时嗅闻到的刺鼻味果真是灯油出了问题?

他揣测着,又听絮柳道:“这下子龙二千金涉嫌重大,听说被押在牢里出不来,不知道这消息有没有让二少开心一点?”

“现在还押在牢里?!”他蓦地站起身。

现在都子时了……从晌午时分被押到现在……天啊,她身子正不适,怎么受得了这番折腾?

“二少,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开心。”他的表情好狰狞呀。

“我……絮姨,记帐!”不多做解释,他起身就走。

不等并成帮他驾车,他在夜色里狂奔,来到府尹。

脚步声传来,两盏大红灯笼底下……高一矮的身影同时回头,其中一人怒气冲冲的冲向前——

“别挡着老子,老子有要紧事要办!”金如秀怒咆着,单手挥开了长治,冲向府尹大门,吓得看门的小厮赶紧上前阻止。

“大胆!啊……这不是金二少吗?”小厮认出他来暗呼了口气。

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凶种恶煞……张脸黑得像是被雷打到,吓得他腿都快软了。

“我要见府尹大人!”

“可是大人己经睡了。”

“我要见他!”

小厮不得已,只好请府里的官爷通报一声,硬是把胡村守叫醒,再让金如秀进胡村守哪有这么简单放人,毕竟是一条人命事关重大金如秀只好和他谈妥了条件,奉献百两银子,才让他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

进了地牢……阵腐臭味迎面而来,让金如秀皱起眉头。

提着油灯,在狱吏的带领下,来到囚禁龙静的牢房前。

他看见她蜷缩在一片乾草上头,里头又脏又乱,教他又气又急地催促着,“快开门。”

狱吏赶紧开了门,金如秀弯身进牢房,蹲在她的身旁,轻唤道:“龙静。”

她看起来好狼狈,披头散发,就连衣衫都染上了脏污,夏暑之中,她身上却透着一股教他心惊胆跳的寒意。

龙静疲惫地张开眼。“你……”

牢房里有些昏暗,她感觉得到油灯的光,但却不足以让她看清楚眼前的人。

“是我,金如秀。”

她一愣,立刻动手推开他。

没有防备的金如秀被推得跌坐在地,不能理解她为何这么对待自己。

“你在搞什么,老子好心到牢里救你,你竟然不识好人心!”以为他是会日行一善的人吗?!

“你混蛋!”

“我又是哪里混蛋?!”他应该生气,可他不能,因为她该是怒骂的声音好虚弱,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发出了蚊鸣般的声响。

“你陷害我……”她抿着嘴,泪水在眸底打转。

亏她还试着想相信他的,可他一走,官爷马上上门。

“我又是哪里陷害你?我说过,就算我要行凶,我……”

“那批灯油是用你送来的伯仁榨磨的口”

金如秀不禁怔住。“不可能……”那批货虽说他没亲自点算过,可是他并没有嗅闻到不对劲的气味。

“那个去世的姑娘前两日来我店里买薰香灯油,听说闻了一夜已觉不适,但没细想,昨晚又点燃,岂料一连闻了两夜之后……早家人怎么唤都唤不醒,才知道她已经死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算你要陷害我,你也不该拿人命玩……我宁可死的是我,而不是不相干的姑娘!”

被押进大牢前,她还特地委请官爷带她到那姑娘家,那灯油看起来和往常所制的没两样,而且是她亲自监督的,可偏偏闹出了人命,若说问题不是出在柏仁,又会是在哪个环扣上。

“你在胡扯什么?我没有!我不敢说自己是个善人,但至少我也不至于拿人命出气!”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要解释什么?”

“我发誓,我没有,如果有,我不得好死!”

龙静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除了柏仁,她想不出还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我会证明我的清白。”他一字一句说得再清楚不过,透着不容置嚎的霸气。

“我可以离开?”她气若游丝无力地问。

“当然,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困住你。”说着,他轻柔地将她打横饱起。

她挣扎着。“不,你……”

“至少替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你已经太虚弱了。”他将她抱进怀里,低声问:“他们没有给你东西吃?”

“有,可是我一吃就吐。”

“无妨,回去我再差人替你准备一些吃的。”他抱着她脚步放得极轻,缓缓地舍级而上。

“你要带我去哪?”

“金府。”

“不,我要回龙府,我没有理由去你府上。”

走出晦暗的小径,来到府尹朱门外,她才惊觉他的脸色冷鹜得慑人,嘴唇抿得死紧,仿佛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气恼着。

“随便。”他看向路边,瞧见并成已经驾着马车在外等候……见他出来,立刻跳下,为他开了马车门。

而原本就守在府尹外头的忠心仆碑也冲向前来。

“小姐……”巧瓶早已经哭肿了双眼,小嘴抿得死紧。

“巧瓶。”龙静虚弱地笑着。

长治向前一步,想要将龙静抱过,却被金如秀闪开。

“放开我家小姐。”长治咬牙低咆着。“我们自己有马车,不需要劳烦金二少。”

“她现在身子不适……”说话的同时他嗅闻到一股铁锈味,顿了下,低喊着,“并成。”

“在。”

“离这里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不能去医馆。”龙静虚弱地扯着他。

“再不去医馆你肚子里的孩子会保不住。”他压低声音附在她的耳边说。“难道你没有觉得不对劲?”

龙静蓦地瞪大眼……她没有说,为什么他会知道?“去……城西麒麟路尾的朱医馆。”原本她是打算撑回府,再让巧瓶去请朱大夫过来一趟的,但金如秀说得没错,她的肚子确实是抽搐得很不寻常。

金如秀轻点头,看向始终跟在身侧的长治,不悦地道:“你家小姐身子不适,我要送她到朱医馆,你要是挡在这儿,耽误了时间,后果自负。”

长治当然知道自家小姐身体不适的原因是出在哪里,只好退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龙静泡进马车里。

“并成,去城西麒麟路尾的朱医馆,让马儿跑快,但不要颠簸。”

“……是。”并成搔了搔头。

这不是在为难他吗?到底要怎么驾驶马车,才能让马儿跑得快,又让马车平稳前进?

一路上,金如秀沉默不语,但躺在他怀里的龙静却能感觉到他轻轻将她护住,不让她受到半点颠簸之苦。

那动作很细微,很贴心,而且他搂着她的力道很轻很柔,仿佛用尽方法的保护着她……

难道说她真的错怪他了?

半夜三更,大夫早已经歇息,可金如秀哪里管那么多,直接瑞门把屋里的人吓醒,再指名找大夫。

朱大夫睡眼惺松,然而一瞧见金如秀那张神鬼退游的凶恶嘴脸,吓得睡虫都跑光了,赶紧替龙静把脉。

这脉一把,朱大夫的脸色微变,立刻要他把龙静抱进医馆的厢房里头。

“她怎么了?”金如秀将她搁置在床上,双手环胸沉声问着。

“她气急攻心,血脉相冲,像是……横竖是伤到肚子里的孩子。”朱大夫皱紧了眉头。

“该怎么做?”

“我开药方先让她安胎,至少要服个十二帖,而且暂时别移动她……就算要动,也得要等到明天。”

“既然如此就赶紧去处理。”

“可是……”

金如秀不耐烦地从怀里取出十两银子。“抓药,熬帖药,够了吧。”

朱大夫一看到银两连忙接过,点头心花怒放的退下。

“你再忍忍,等一下喝了药就没事了。”他垂眼看着她,替她将被子盖妥。

龙静忍着不适,微眯眼瞅着他。

金如秀想了下,干脆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问:“要不要让你的丫鬟回去帮你带替换的衣物过来?”

“……我搞不懂你。”

他的眼充满担忧,看起来好像很担心自己,可她跟他非亲非故,甚至是冤家死对头,他没必要帮她的。

金如秀皱起眉。“你放心,我说过了,我一定会洗刷我的冤枉,让你知道本大爷行事光明,不干暗事。”

“你为什么要帮我?”

“那是个孩子,不是吗?”他反问。

姑且不论她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但那终究是条人命。

“我以为你很讨厌我。”每次碰头时,他那嚣张的神态总是让人气得牙痒痒的,却又拿他没辙。

“是你看我不顺眼吧。”他哼了声。

这是什么日子,三更半夜的,他居然陪她在医馆里开诚布公地把话说开。

“我没有。”

“还没有,你每次遇到我,瞧也不瞧我一眼,明明就是个小姑娘,却老气横秋得很,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你皱眉头。”那模样怎么看都觉得她瞧不起他,要他怎么吞得下这口气。

“所以你耍手段是想看我皱眉头?”

他哈了声。“把油价压到没利润,让客人都不上别家油行买油的人是你吧,是你逼我的。”

龙家油行的油价低到根本是打坏行情,难怪一直没有其他油行能与之竞争,让龙家油行多年来独占鳖头。

“我哪有。”

“还说没有,你龙家油行的水油一斤才一两银,其他的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去年各种油材都丰收,所以今年不管是买柏仁还是苏麻,价格都比往年便宜了三成,我不过是顺便便宜了三成给客人罢了。”

“有人这样做生意的?”他没好气地问。

材料降价,那就是他们生意人多出来的利润,为什么要把利润白白地给别人。

“只要一点利润让油行可以生活就好了。”

“那就干脆关门大吉算了。”所以说,把她龙家斗垮他也算功德一件。

“你做生意就只想到要赚大钱?”她微皱眉问。

“不然呢?”

龙静倦乏地闭了闭眼。“我爹说,他希望可以让每个人都用得起油,可以让每个家里都点得起一盏灯。”

金如秀嗤笑了声。“也难怪你龙家无法大富大贵。”

“富又如何,贵又如何,人生返转一世,来也空去也空,要富贵做什么?”

她的答话教他不由得一愣。

明明就还是个丫头,可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论调,根本就像个老太婆般……“不要富贵,你要什么?”

“我爹说一盏灯就是一个希望,我希望……有一盏属于自己的灯。”她哑声喃道,泪水在眸底打转。

她的爹爹是个良善之人,做买卖不求富贵,而是想要助人,想要传承龙家这百年招牌,可是这样的爹……为什么从来不肯疼她?就因为她不是儿子?

金如秀皱紧眉,觉得她说话像是元宵猜谜一般。

垂眼,发现她水眸擒着泪水教他心底一颤,张口便道:“真足的,你这是怎么着,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傲慢的态度。”还是跟她斗着嘴比较好,至少她不会哭。

“你……我什么时候傲慢过了?”

“还说没有,三年前府尹大人生辰祝寿时,我笑着跟你打招呼,你却跌得跟什么一样,瞧也不瞧我一眼。”

“你在胡说什么,明明就是你恶狠狠地瞪着我,哪时笑了。”金如秀不禁哼笑一声。“龙静,你这真的是睁眼说痞话了,容我帮你恢复记亿,那一天,你站在莲池畔,我对着你笑,可是你抬眼看我时,神情冷漠,然后傲慢地从我身边走过。”

龙静发恼地瞪着他。“胡说,那天站在莲池畔的不只有我,还有我姐姐和她的姐妹淘,她们说你正对着我姐姐笑,然后我抬眼时你凶恶着脸瞪我。”

那天的事她记得很清楚,因为他的眼神很凶恶,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得罪了他。

“我……”他不禁疑惑了。

那天不是只有她站在莲池畔吗?

他记错了?不可能,他明明只看到她呀……

“而且后来我去寒烟阁时曾遇过你,看见你在寒烟阁的大厅和人喝酒作乐,左拥右抱,笑得好不开怀……可一见到我,那神色就变得凶恶。”说到底,她的脾性算是很好了……直没跟他计较,要不是他耍贱招,逼得她无路可走,她也不会找他讲道理。

“真的假的,我干么瞪你?”

“问你啊。”她没好气地道:“是你看我不顺眼,否则你为什么要对龙家油行使出绝命的手段,我到底得罪你什么?”

“什么得罪不得罪?我……”

他正要开口之际,朱大夫刚好走进门来,他抬眼问:“药熬好了?”有没有这么快?

“不是,是外头有个家丁说要看他家小姐,可是二少的贴侍挡着,两人像是要打起来了……”朱大夫神色紧张,就怕一个不小心会殃及自己。

金如秀微扬起眉,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再问龙静。“我问你,那批出事的灯油现在放在哪?”

“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人栽赃本大爷,本大爷当然要追查,那批灯油是证据得小心收好,省得有其他人动了手脚。”

“油行里架上摆的都是,而榨油厂里还有些库存。”

“你的奴才知不知道是哪些?”

“长治不是奴才。”

“我管他是不是奴才,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他不耐道。

明明就是奴才,不是奴才是什么?

“……长治知道。”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他站起身,不由得再问:“顺便让那个“‘鬟替你拿换洗衣物吧。”

“多谢。”

金如秀淡淡看她一眼,没搭腔地往外走,好一会才又走进房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

看着她,因为身体不适而燮紧眉心,可是她连声难受都没喊,没向任何人伸出手,只是安静地承受着。

她是个怪“‘头,总是沉静淡定,不过恼到极点时会月兑鞋打他,想到那一幕,明明该因被羞辱而生气的,可是他却突地笑了。

“你在笑什么?”他的笑声让她不由自主张开了眼。

“我比较习惯你泼辣的样子。”充满了生气……双潋泼水眸非常有神,比她现在病怏怏的模样好上太多。

“我才不泼辣。”

“你月兑鞋打我还不算泼辣?”他不禁发嘘。

“是你太过分。”她抿紧小嘴,粉颜泛着红晕。

“是我逼你的?”他眼皮抽动。

“对,是你逼我的。”她用力点着头。

金如秀瞪着她,他应该要生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喜悦从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像浪潮一样地打上来,让他守不住佯怒的表情,打弯了他死命固守的唇角,就连桃花眼都笑眯了。

龙静直睇着他,也不知道是因自己身体不适还是撞邪了,突然的,她觉得金如秀……其实很好看,此刻的他像个孩子般,没有半点算计和凶恶,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径自笑得开怀,愉悦得非常纯粹。

“好,就算是我逼你的好了,但我必须跟你澄清,我没有看你不顺眼,你也没有得罪我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对付龙家?”

“因为……”他撇了撇唇。“我以为你降价是故意在给我下马威,是在嘲笑我,所以我当然要反击。”

龙静没力地闭上眼。“我没有,我只是想说成本降低了,就便宜给客人而已。”

“你不解释,我当然会误会。”

“你又没问。”

“你认为咱们在那当头是可以过问这些细节的关系吗?”

“什么关系,同行竞争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是耍恶劣手段是最要不得的。”

“好,我答应你,往后我绝对不会这么做。”他突来的承诺教她一愣,他……还挺直率的,也算是知错能改。“如果可以,那当然很好……”好怪,刚刚她还难过得快掉泪,可是和他这样聊啊聊的心情竟开朗了些。

“还有,我再说一次,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从来没有。”

龙静眨了眨眼,面对他认真无比的神色,她的心突然狠狠地颤动着。

“你呢,你讨厌我吗?”他追问着。

她一愣,小手抚着胸口。“我没有啊……我说了,是你先……好吧,我想我们应该是误会一场,我不讨厌你,当然如果你说到做到,我会觉得更好。”

“不讨厌?”

“嗯。”

“真的?”

“我都说了不讨厌啊……”她为什么要毫无理由地去讨厌一个人?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误会,他不再凶恶瞪着她,他不再对付龙家油行,她为什么要讨厌他?

当年初相遇时,她听见龙嫣的姐妹淘直说着他是在看龙嫣,而龙嫣又嘲笑她这个庶出的人不该出现在那个场合,所以她才会冷着脸离开……他那时的凶恶瞪视,无疑地让她更难过。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瞪着自己,还曾经因此难过了好一阵子,觉得自己不管走到哪都是被讨厌的……龙静思忖着,眼前的金如秀却突地笑咧嘴,笑柔了那双总是嗜怒的眸,仿佛有一室的月华笼罩着她。

这样的他让她转不开眼,让她的心……莫名的悸动着。

察觉她的注视,他垂眼晚去,两人对视着,莫名的,他想要拨开她凌乱的发丝,想要轻抚她微微晕红的颊,想要……

突地,门板被打开。

“二少,药熬好了,你要的菜粥下人也煮好了。”朱太夫站在门外说着,下人立刻将药和粥端了进来。

一种好事被打断的不满感让金如秀低声咆哮。“菜粥煮得这么快,你该不会是用隔夜饭煮的吧?”

“呃,我……”

“你!”还真的是,这混蛋老家伙,就跟他说要用白米慢煮了,结果却拿隔夜饭敷衍了事,真是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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