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奴计 第十六章
欧辰威喝了杯酒,看着浓眉深锁的他,“你马上又要走,搞得定妍恩吗?”
“那你跟她说去。”想到这,他也很头大。
“那我们何必在这里谈?到你那里不就行了?”欧辰威反问。
龙陨奇只能轻叹。
“你我都有共识,时机未到、无法说出你的身分前,我在她面前出现可是一点帮助都没有,还是你希望由她逼我说出你的真实身分?”欧辰威好奇的问。
说来,他是同情龙陨奇的,原因在于龙陨奇的身分背景实在太尴尬,算是有过不良纪录,对太子的生死有极大威胁,就怕对妍恩说白了,反而将她推得更远,还变成了敌对关系。
可能怎么办?谁教龙陨奇曾经发动战争,意欲香并银川王朝?
这几年,京亲王储备叛军力量、与周边少数民族结盟的消息传出来后,拿到情资的都知晓这个所谓的“少数民族”,就是龙陨奇所属的稀有民族,而就是这些纪录,才让他在面对妍恩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用了,我自己看着办,倒是你,准备好了?”
龙陨奇哪希望欧辰威说出来,他很清楚自己需要时间来,向苏妍恩证明,他对太子一点威胁也没有。
提到这点,欧辰威就很哀怨,“能不准备好吗?你跟大主子挖了个坑让我跳,我现在还变成了个大夫,杜恒的人抢走我这个假大夫的解药,京亲王这两天大概也会吃下我给他的解药,若没啥意外,在他们身上由阎冥下的毒就会解开,一场大战即将开始,咱们各自行动,也要各自保重了。”
龙陨奇苦笑点头,“对,各自保重了。”他真心希望一切都能像异色组织的大主子所预测,由两大势力先融蚌相争,太子帮跟朝中禁卫军再渔翁得利,能用最小的伤亡结束这场宫中帝位的争夺战。
谈话结束后,他先行离开,自是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在京城的园林宅第。
只是问了家中奴仆,竟得知苏妍恩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一直留在房里,哪儿也没去。
他随即前往寝房,时间也刚好该用膳了,而她已穿上他特别派人为她准备的华服,静静的坐在桌前。
“怎么一直待在房里?”
低沉的嗓音传来,一直陷在自己思绪中的苏妍恩,才缓缓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今天刚看到他时,她惊怒得不得了,始终没有好好打量他呢。
只见他身穿一袭绣工繁复的圆领紫袍,看起来英俊高挺,至于她记忆中的小豆子,早已经消失了,而她,也该忘了眼前的男人才是。
他华起眉,不懂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凄楚?“怎么了?”
他在她身边坐下,仔细看着她,她身上这套织锦祷裙手工精细,以白色珍珠绣纹样,布料昂贵但剪裁简单,她一向喜爱的月牙白衣裙更能衬托出她过人的气质,即使没有任何首饰在身,看来仍是淡雅雍容。
苏妍恩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没事,我主动点了一些我想吃的菜,希望你不会介意。”
他眼睛一亮,“当然不会,你喜欢的一定是我喜欢的。”
最好是!她在心中冷笑。
龙陨奇起身走出去,唤了丫蓑将菜送进来。
不一会儿,两名丫鬓端菜进来,但他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很努力的憋住笑意。
而在她们一连走了几回,送上满满的一桌菜后,他懂了,也傻眼了,更是忍嘘不住的爆笑出声,“哈哈哈……”他的女人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原来苏妍恩盼咐下去的菜馆很有“特色”,全部都是要豆子,不管是炒、煎、煮、炸,有汤、有糕、有羹也一样,而这豆子则有绿豆、红豆、毛豆、四季豆,还有长豆、花豆等各式各样,可不管是加肉或加海鲜,绝对都让豆子完美呈现成一道色香味俱备的佳肴。
“吃吧。”相对于他的愉快,苏妍恩神情淡漠的拿起筷子就先吃起来。
她一肚子的不甘与火气,就靠着咬在嘴里的豆子来发泄,她决定了,她不想听他所谓的一切事情了,连最简单的身分他都不肯说,其他的事也一点都不重要了。
所以,吃完了这一餐她就要走人,她只是很不争气的想再看他几眼。
龙陨奇看着满满一桌的立昧佳错,神情难掩笑意,“没想到你这么想吃掉我,待会儿用完餐,我很乐意当饭后点心。”
“噗”一声,苏妍恩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害她一口气呛到,还将满口的饭菜喷了出来。“咳咳咳……”
“没事吧?喝口茶。”他笑着端茶给她,看着她喝了下去,也止了咳。
她放下筷子,闷闷的看着他,“你要吃不吃?”
“吃,瞧瞧你多么爱我?准备了这么多道的豆子大餐,我肯定得多吃点。”
这男人好生得意,俊美脸上的笑容犹如春阳,煞是迷人,她看着他,竟不由得口干舌燥,一颗心更是被重重的撞击了下,砰砰狂跳。
可恶!她马上回魂,她是疯了吗?他是坏人、大骗子,是个连身分也不能告诉她的胆小鬼,她在心荡神驰什么?!
“你慢慢吃吧,我要回去了。”她决定起身走人。
龙陨奇一楞,马上也起身拦住她,“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
“好啊,身分先说。”她也干脆的回应。
他顿了下,又是一脸为难。
“那就什么都甭说了。”她转身要走,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当她回身瞪着他时,眼眶已经泛泪,“你到底想怎样?在我们之间就由你一人来独揽大权,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你晓得我的每一件事,我却连你的身分都不能知道?”
“不是这样的……”
“不是吗?我身在宫廷,看了太多忙看勾结朝廷官员、暗中积蓄力量,甚至以贪来的钱训练一批跌勇善战精兵强将的人,但他们图的是权、是利,膨胀的贪欲也让每个人变得气焰嚣张,可是……”她咬着牙想忍住泪,却是阻止不了泪水溃堤,
“我觉得你比他们每个人都要恶劣,至少他们没来招惹我,至少,他们不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听出她的心痛,他紧紧的将她拥入怀里,“我知道,是我坏,但相信我,我从没有要伤害你,爱上你不是我接下这个任务所预料到的事,虽然有人早告诉我会有这个可能,可我当初并不怎么相信……”
“那人是谁?而你又是谁?”她迫不及待的追问。
她可真是敏锐。他无奈一笑,总算答道:“我是蓝月组织的少主龙陨奇,那个人是异色组织的大主子,但你目前能知道的,暂时也仅是如此。”
苏妍恩怔怔的看着他,“你就是那个神秘的蓝月组织少主?”说神秘是因为除了名字跟异色组织连在一起外,其他有关他的事,全部无人知晓。
他拉着她在床上坐下,双手握着她的,“对,我是为了你而进宫的,因为我跟异色组织秘盟,监控京亲王跟杜尽相两大势力已有多年,但尽管我们的人能进到皇宫,却得不到我们想要的情资。”
“可是,你怎么会找到我?”这是让她最困惑的事,除非是她义兄.
咳咳,他还真是呛到了,而且事到如今,不把欧辰威吐出来好像也不成。
“其实我们用了计谋,设计了你的义兄欧辰威,透过他而找到你……”他大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下。
她简直难以相信,没想到义兄远赴庆州抢了夏家千金的绣球竟是被设计的,只是愿者上钩,义兄是自己要去吞下饵的,而且就她了解,他跟小嫂子现在也过得相当幸福美满。
“他人呢?他不可能吐出我是皇宫里的线人后,就弃我于不顾。”虽然义兄等于是出卖了她,但她不怨他,她该生气的人仍是龙陨奇,他其实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为何要招惹她?
龙陨奇点点头,“没错,他也在京城,前阵子还救了我,并跟看我一起清除障碍……”他将最近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苏妍恩这时才知道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圆德老和尚还差点老命不保,而龙陨奇更是带看伤护送她……
“其实必须找到你,是因为由欧辰威所做的消息买卖中,让我们察觉到他的线人应该相当熟悉宫中的一切,因此如果我们的人也能跟着该线人,能搜集到的有效情资一定更多。”
“说穿了,我只是被你们需要而利用的人罢了。”所以,他才这么努力的保护她的安危?她想从椅子上起身,但他立即拉住她的手。
“不,绝对不是这样。”
她苦涩一笑,而后看着他说:“放手吧,我不想谈下去了,既然小豆子离开宫中,代表我的利用价值也没了,我要走了。”
他仍不愿放手,“等等……”
“听着,我很谢谢你保护过我,也救了圆德老和尚,但对这些事我已厌倦了,现在我也不想回宫,只想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静静生活,请你离我远远的。”
然而,在她用力甩掉他的手向前走时,他却突然丢出一句爆炸性的话——
“我要上沙场了。”
苏妍恩脚步陡地一停,猛然转身,“你说什么?”
龙陨奇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走到她面前,“我要去打仗,是真正的战争,你这阵子的情资都被我拦截了,所以很多正在发生的大事你都不知道。”
“要打仗了?你、你怎么可以……”她好震惊,更是生气。
“一切暂时都在我跟大主子的掌控中,再加上你的义兄——”
“他也要去打仗?”她打断他,不敢相信。
他点点头,“他应该已先行出发了。”
她霎时倒抽一口凉气。
他深深的凝睇着她,再次握住她的小手,“听着,我们不是自愿走到这一步的……”他娓娓道来事情发展的始末。
京亲王多年来早握有部分兵权,更在外招兵买马,储备叛军力量、结盟少数民族意图起兵叛变,但她不知道的是,原本仅以阎冥所制毒药控制朝廷多位要臣,进贡美人给皇上而欲取得帝位的杜恒,也在私下收编南方军队,吸收不少异域分子,两大势力各自拥兵自重,也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画。
一开始,异色组织派出秦乐当刺客,成功的将阎冥收为异色组织的一员,也藉由研制百毒的他,对京亲王跟杜恒下毒,以定时服用解药来压制他们的野心。
然而两方角力不断,为了解毒更在民间掳走不少大夫囚禁以制作解药,因此,大主子见情势不对,便思考不该再让两方对峙,免得朝政空转,以致百姓生活更为艰苦。
于是他夜观天象多日,明白一场既定的战争免不了后,就不再逆天而行,让京亲王跟杜恒各解了身上的奇毒,等着该发生的兵变去发生。
“为什么不干脆毒死他们就好?”这点她真的不明白。
“这两人代表两大势力,一旦这两个主子都死了,想争权夺利、争当主子的部下,就会在各地为争出头而不断发动战争。”他神情凝重的表示,“届时,所谓的『泥沙俱下,鱼龙混杂』,连一些起盗心的坏人也将借机行事,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百姓们只会深陷水深火热之中,那是大祸。”
她无言,明白他说的是对的。
“你上回也看到齐仲回京,事实上,他在关外带领的叛军已经蠢蠢欲动,而杜恒的人也已渗透进去,还拿到了布兵图,如今已准备在每个主要干道迎头痛击。”
“如此一来,让他们双方互相残杀即可,为什么你跟义兄还得去打仗?”
“他们兵分多路,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两方的各线兵马都进不了主要群县或城镇,减少他们毁损或伤害百姓的机会。”
“听来,你们应该都有完善的计画了。”
龙陨奇点点头,“对,所以最晚我明早也得离开。”意思就是他们能相处的时间,其实已不多了。
“这么快?”她脸色刷地一白。
“我有我的任务,这场战争我可是主帅。”他微微苦笑,不舍她脸上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