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伤 第九章
第五章
一次拒绝没什么,反正还有下一次,只要活着,总是要见面的,宣明满怀憧憬,盼能一步步打动玉海涛的心。
她找到了倾泄爱意的方式,不再让烦闷和忧愁束缚她心中的热情。
“大人,陛下又派人送礼来了。”管家走进敞开的门,送诸多礼品到玉海涛的桌案。
玉海涛一看,又是些吃穿的小东西,宣明简直把他当做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整天送礼,以为这么做他会高兴。
“放一边去。”挥挥手,他吩咐管家召集府里的长者与在朝为官的家人一起到他的书房会谈。
片刻后,玉家有身分、有名望的人,全集中到了玉海涛的书房。
等人到齐了,玉海涛先向几位长辈问好,然后转入正题,“我要离开一段时日,京城里的事,各位多关照。”
“去哪?”
“没听说哪个地方有战乱需要你去解决。”
众人不解。
玉海涛沉默,此次离开,他除了想侦查外界的情况,还想用时间和距离消除宣明的爱慕。
“离开一阵子也好,得让陛下学会自立,免得外人总说海涛一手遮天。那你几时回来?”一位长者开口。
玉海涛算算时间,小女孩的迷恋能维持多久呢?
宣明是认真的,他知道,她的渴望很浓烈,他也感受得到,但是世间没有永远不变的东西。
他相信给她时间,她早晚会清醒,而他该做的,是在她懂得去爱人的时候,离开她身边。
玉海涛沉思过后,回道:“至少一、两年。”
众人一怔,这时间也太长了点,不过玉海涛在朝野内外都有人手,就算他不在,只要宣明争气,少做些蠢事,对国家并不会有影响。
玉海涛的决定在几日之后的朝会上公布,当时正好有外国使臣观见,他表明要随使臣前去异国作客。
宣明猝不及防,错愕之余,连连反对,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玉海涛叫嚣,仪态全失。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贵为一国之君,百般阻扰仍无法改变玉海涛的决定。
又过几天,他携人离去,没有和宣明告别,走之前,全城戒严。
在他的命令下,皇宫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密不透风,只为防止宣明追随或干扰。
“陛下,禁军全退下了。”直到天黑了,金兰才怯怯的出现。
宣明困在宫里,大发脾气,找不到一个能驱使的人,眼睁睁的看着玉海涛离她而去,越走越远,她既难过又愤怒,心底一团怨气不知如何宣泄。
“你们的眼中有我这个陛下吗?”看见金兰送饭来,宣明怒不可遏,当即发作。
“陛下息怒,奴婢只是听命行事。”
宣明不听,冲出己无人把守的寝宫。
金兰跟在后方,喊道:“陛下,城门早己关闭了,需到明日才会开启。”
此时此刻,再怎么迫,宣明也迫不上玉海涛。
宫中侍从、护卫瞧见宣明朝着皇城大门奔去,纷纷赶来劝阻。
偌大的宫廷,竟没有一个人听命于她,个个都被玉海涛控制住似的,只会顺着他的意思和她唱反调。
“闭门!”不顾劝告,宣明狂奔到城门口,面对紧闭的城门,大喊大叫,“叫你们闭门啊!”
“陛下……”身后是一片慌乱声响。
宣明回头,见后方宫人无数,跪满一地。
众人紧张的望着她,诚惶诚恐,只是没有人会听从她的命令。
突然,宣明眼前一暗,无助得想哭。
她的所作所为和她的人生完全是一场可笑的闹剧,由不得自己,明知结果不如意,仍无法更改……
她强忍着不倒下去,直立着身体,却抬不起头去看阴暗的天际。
国师突兀离去,皇帝暴躁了一阵子,为此郁郁寡欢,精神不振。
众人不明白其中的隐情,可是也察觉出两人之间有什么秘密。
金兰身为当局者,最清楚玉海涛和宣明之间的纠纷,岂料她惨遭迁怒,被宣明一怒之下赶出了宫,回到玉家。
宣明总以为金兰是为了监视她,才留在她身边,实际上,不用金兰监视,关于宣明的一举一动,自有耳目流传到宫外。
“还不到一个月,陛下就做出那么多胡涂事,日子久了,岂不是要闹翻天?”
玉家内院,几位官职在身的青年聚在屋中,商谈朝中事务,说着说着,说到了宣明最近的表现。
金兰送上荼水,刻意停留了一会儿,低着头,聆听众人交谈。
“谁都知道陛下对国政向来不热中,少了国师的管束,就像被放出笼子的鸟儿,更野了。”
“派人传消息给国师,请他早点回来主持大局,否则陛下不理朝政,收买弄臣,总是和国师留下的幕僚作对,我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支撑不住。”
“消息早就送出去了,真不晓得国师没事和外来使臣去异国做什么?”
金兰听够了,默默的走开。她知道的事情很多,然而一个字也不能透露。
短短数十日,宣明便将整个朝廷搞得乌烟瘴气,比起上次玉海涛领军出征那段时间里的胡作非为,她这次是变本加厉,存心弄垮玉海涛的布局。
大概人人都觉得国家有宣明这样昏庸无能又愚昧的皇帝是一件很不幸的事,可是金兰同情宣明。
哪怕被扫出宫外,哪怕宣明的身分如此高贵,她还是可怜那个有苦说不出的皇帝。
因为她清楚宣明所做的每一件蠢事都只是为了吸引玉海涛的关注,偏偏玉海涛不近人情。
上一回,玉海涛外出征战,宣明为了让他回来,大费周章。
这一回,宣明多半是要故技重施,却不晓得玉海涛还会不会中招?
算了,反正是她管不了的。金兰耸耸肩,只要紧守口风,保住小命,平平安安的,她别无所求。
天边浓云蔽日。
玉海涛离开的隔天,阴雨来袭,京城迫下了七日大雨,之后仍不转睛,至今见不到阳光。
宣明颓废了一段时日,忧伤了一段时日,最后仍得振作起来,为将来做打算。她重新召回蓉华,继而大刀阔斧的整顿她的宫廷。
既然她的地盘上满是玉海涛的棋子,她更要自立自强,首先要做的,便是拔除他的根基。
这次她输了,下次绝不能再让他来去自如。
“陛下。”蓉华端着温热适中的补药,送到宣明的面前。
宣明一闻到那味道就难受。“行了,端下去。”
这些日子里,为了对付玉海涛的臣子,她费尽心机,整天琢磨做出什么事才能让玉海涛赶回来阻止,为此,她心力交瘁到夜不能眠。
蓉华看在眼里,体贴的说:“陛下近日繁忙,难免损耗心神,还是滋补好身止,免得伤了元气。”
宣明巴不得伤身,弄个半死不活的,教玉海涛后悔去下她不管,于是病恹恹的开口,“若是病了才好。”
“陛下千万要照顾好龙体。”蓉华忙不迭的跪下,一脸焦虑,“国师不在,这社稷江山全要靠陛下一人了。”
宣明听着她哀泣的语调,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人是真心为她好,什么人是想利用她,其实她分辨得出来,所以这世上她依恋的只有玉海涛。
可是他不愿回应她的感情,因此她需要更多人、更多力量去争取他。
年龄上的差距,真的这磨难逾越吗?
宣明不懂玉海涛拒绝自己的原因,男欢女爱在她看来,只需彼此喜欢,便可携手到老。玉海涛照顾她那么多年,怎么会不喜欢她?
“蓉华,外面的人是如何评价国师的?”愣了片刻,宣明还是喝下汤药,为了玉海涛而烦恼,她的身子逐渐不舒适。
焦躁,失眠,虚弱,恍惚,连带的癸水来时疼痛难熬,她忍不住怨恨玉海涛了,为什么不对她再好一点?别老是强迫她长大,让她依靠一辈子不好吗?
“国师大人……”蓉华犹豫了半晌,“外面的人说他为人耿直,刚正不阿,也说他专政……”
宣明笑着,漠然的说:“你下去。”
蓉华察觉出宣明不高兴了,仔细回想着,自己说错了什么?莫非宣明不喜欢别人说玉海涛专政?
可是玉海涛确实独揽大权,哪怕人不在皇城,也安插了数不尽的耳目。
蓉华不明白,宣明怎么能够忍受,甚至不愿摆月兑玉海涛的控制?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子都不想受人摆布,况且宣明是天子,没了玉海涛盯梢,应该高兴才是。
偏偏宣明一点也不高兴,派去追寻玉海涛的人一批又一批,追不到他的消息,宣明便没有笑容。
玉海涛虽然每个月固定传来口信,却像是在敷衍,从不说几时回京。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宣明等得怒火中烧,扶持了几个臣子,把国政交给对她忠诚的人,即使因此出了差错也不悔改。
她故意远离后宫,不亲近玉海涛安排给她的妃子,自己派人搜罗大量美女进宫,夜夜笙歌,弄出纵情声色的假象。
她不相信玉海涛能容忍她将这个国家搞得一塌胡涂,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办法令他回来。
一年后,春雨冰凉的早晨,蓉华依照惯例,按时端着汤药走进寝宫。
今天,皇帝又不上朝。
宣明每隔两、三个月,都会病上一阵止。
短短一年间,这个还在成长时期的皇帝反倒像是迟暮的老人,日渐衰弱,而她极力扶持的臣子虽然不能和玉海涛的幕僚分庭抗礼,倒也能给对方制造一些麻烦,时间一长,她的江山和她本人都开始病了。
“陛下,喝药。”蓉华跪坐在龙床边。
因为善于讨好,她受到宣明信赖,成了最受宠的侍女。在服侍宣明的这一年里,她总算弄明白了宣明对玉海涛的依恋有多么深厚和异常。
“国师……有消息吗?”宣明躺在床上,意识昏沉。
“据回报,国师大人己在回京的途中。”蓉华赶紧回道。
“太好了。”宣明笑着喝下汤药,阴郁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想要起身走动,无奈挤不出半点力气。
蓉华听着宣明喃喃低话,不知说了什么,随后看见她又闭上眼睛,逐渐昏睡。
她的目光停留在宣明惨白的脸上,手指一动,想为宣明擦拭满面的汗水,忽然想起宣明不喜与人亲近,对未经允许擅自靠近的人,宣明从不手软。
收拾好东西,蓉华走出寝宫,前方突然一暗,她抬起头,吓了一跳。
“国师大人?”
玉海涛风尘仆仆的走来,高大的身影挡住朝阳。
蓉华被他冷厉的目光一扫,当即跪倒。
玉海涛瞟了她一眼,随手一挥,掩上寝宫大门。
蓉华等门完全关上了才站起身,想到宣明仍沉睡着,不知玉海涛会对毫无抵抗力的皇帝做什么?
一年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事,玉海涛为此离开,但结果,发生的事没一件是他希望的……止步在龙床前,他俯视宣明熟睡的脸。
满腔的怒火在见到她憔悴的容颜时,渐渐的沉静下来。
为了让他回来,她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弄得现在一副病容,无比虚弱,这任性的孩子真教他头痛。
若是个男孩子,还能狠狠的教训一番,偏偏宣明是个打不得,骂又不能骂太狠的娇贵小姑娘,玉海涛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对她。
他十分为难,必须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斩断宣明满脑子缠人的儿女情长。
本以为离开她,时间和距离是最好的解药,如今一看,他知道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