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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爱 第一章

忘了是谁说过,人的一生,就是不断的失去与拥有。

她,拥有美貌,拥有财富,拥有地位,一切都拥有了,独独失去了那个男人。

失去他,是她软弱的决定。

失去他,是她此生的遗憾。

那男人离开了,却也在她心底放了一把火,将她软弱的爱,焚烧成思念的灰烬……

☆☆☆☆☆☆☆☆☆

台北,夏日晴,天微蓝。

也许是时差还未调过来的缘故,坐在台北市中心的某大楼会客室里,黎心薇一直无法集中精神,心思甚是散漫。

负责出面接待她这位高贵娇客的,是某知名展览公司的公关部经理。顾经理一边拿着展览会场的设计图,边不着痕迹地将她打量一圈。

她低垂着纤长的黑睫,秀气的黛眉,雪白肌肤如顶级珍珠光滑温润,长发垂落及腰间,色泽偏深棕,宛若浪花缠绕着一尊维纳斯雕像。

啊,对!她高贵典雅,优雅且神秘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就像希腊神话中的女神维纳斯。

即便同样身为女性,顾经理仍是不由得看得有几分痴了。

面窗的角度,使得充沛的光线倾照在黎心薇身上。身为国际闻名的珠宝设计师,她的时尚品味绝伦,一件及膝的淡紫骨董洋装,维多利亚式的华丽风格,脚下一双紫绒镶宝石短靴,予人柔弱中包裹着坚韧的感觉。

她向来喜欢骨董衣着,收藏了许多骨董衣物与珠宝。她古典婉约的气质,洋女圭女圭般的容貌,确实也很适合这样的风格。

黎心薇本身就是一件璀璨耀眼的珠宝,大眼流转宝石般的光辉,镶在巴掌大脸蛋上的那瓣唇如粉色玫瑰,随着她开口言语,绽放瑰艳光彩。

她真的好美……

不仅仅美丽,她的出身更令人艳羡。黎心薇来自发迹于澳门的黎氏家族,黎氏是真正的现代贵族,身上流着葡萄牙皇裔的血统,家族成员散叶繁多,各有非凡成就,遍及世界各处。

黎心薇的父母是纵横欧洲金融界的银行家,她自小生长在英国,是社交界最受瞩目的千金名媛之一,更在珠宝设计上展现了过人天赋,许多知名国际精品纷纷找上她合作,让她在美丽外貌之外,又添增了许多话题。

也许是出身名门的缘故,她话不多,举止从容优雅,连微笑都淡淡,就像一幅朦胧的画。

可为何,已经拥有一切平凡人所欣羡的美丽与财富,她的眼底却藏着淡淡忧郁?

“顾小姐?”抬眼,察觉经理走神,黎心薇轻唤。

啊,多柔美的嗓音,让人听了整颗心又酥又麻。顾经理内心犹在赞叹。

“抱歉,我只是好奇,黎小姐怎会将台湾定为亚洲区的个展地点?”透过闲谈口吻,顾经理技巧性的掩饰自己的失神。

黎心薇淡笑。“本来是打算在日本举办,但我的堂妹在台湾,因为想顺道过来与她聚一聚,所以就改为台湾。”

黎心薇的堂妹──黎兆雪,知名国际精品“Ruth”集团的亚洲区执行长。

“原来是这样。”顾经理点头。

想来也算是幸运,黎心薇的经纪人艾莉丝前阵子新婚,放长假度蜜月,因此黎心薇才会亲自出面,否则他们也不过只是协助举办展览的公司,哪可能与她这样的贵族名媛面对面交谈。

就在此时,短促敲门声打断了她们的交谈。助理步入,先向黎心薇歉然一笑,才走到顾经理身旁呈报。

“滕总裁正好来了,听说黎小姐人还在我们公司,想问问看,能不能见一面。”

“喔?可真稀奇,他竟然会主动想见人。”顾经理颇讶异。

“因为听说滕总裁也是黎小姐的粉丝嘛。”助理笑说,眼中有崇拜与仰慕,想来她们口中的这位滕总裁肯定是个大人物。

“得了吧,那男人怎可能会是谁的粉丝,我看准是被他的未婚妻逼迫而来。”性格豪爽的顾经理哧笑,谈起这位滕总裁时,表情却也柔和了不少。

黎心薇心不在焉听着,垂下光辉湛湛的双眸,怔望着左手无名指上的三克拉钻戒,心口霎时有点闷重。

听说,人的无名指有条血管直达心脏,因此婚戒才会戴在无名指上。

自从三年前结婚后,这只冰冷的婚戒,囚了她的人生,禁断了她对爱的渴望,她成了会呼吸走动的女圭女圭,对身边一切只剩空洞的漠然。

也曾想过,抛开所有远走高飞,但……已经习惯华丽牢笼的金丝雀,早失去了飞翔的勇气。

是的,她没有勇气面对牢笼外的真实世界,懦弱的放开了那男人的手,舍弃了那夜的承诺。

她什么都拥有了,却没有勇气去拥有爱情,尽管爱情对她这种人来说,只是虚幻的童话故事。

习惯性的牵唇,淡淡嘲笑自己,黎心薇眼底的忧郁如潮,淹过眸面,直入心底,那种缠绕不去的窒息感又侵袭了她的感官。

心细察觉她脸色不佳,顾经理放低声量问︰“黎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黎心薇苍白着丽容,淡笑摇首。“只是时差还没调过来。”

“是这样的,因为黎小姐这次举办的个展,还包含了黎小姐私人珍藏的骨董珠宝,总价值粗估超过三亿台币,我们帮黎小姐投保了巨额保险,也找了台湾一流的保全公司……”

顾经理说得有条不紊,黎心薇听了只觉头疼。这些繁琐杂事向来是交给她的好友兼经纪人去办,偏偏艾莉丝蜜月旅行去了,她只好自己弄懂这些。

“这次的保险公司和保全公司,同属『南威』集团旗下,听说滕总裁也是黎小姐的粉丝喔,才会大力支持这次的个展,投保金额还主动提高呢。正好他人来公司,黎小姐能不能拨空跟滕总裁见一面?”

原来前面铺陈这么多,重头戏在最后一句。

身为知名珠宝设计师,她常出现在各大公开场合,仰慕者众多,即便是各界的闻人,也常会透过关系想认识她。就是疲于应付这类的应酬寒暄,她才会聘用经纪人帮忙过滤,推挡这类不必要的交际。

艾莉丝不在,她又不是擅于拒绝的个性,看来这回是避不掉了。

黎心薇努力保持微笑。“好。”又低眸,看向早该拿掉的婚戒,想起离开伦敦前,已经秘密签订的离婚协议书,胸口的闷烦淡了些许。

顾经理欣然离开会客室,去通知早在外头等待的那位滕总裁。助理不敢怠慢,重新冲来一壶进口花茶,端出依照来客身分分级的骨瓷杯,犹如对待贵族公主般的恭敬递上。

“黎小姐请喝茶。”助理美珍客气有礼,目光满满惊艳。

可以亲眼见到英国最知名的千金名媛,又是超高知名度的珠宝设计师,简直就跟中了乐透没两样。今早黎心薇一进公司,所有人都痴了,为她精致绝伦的美丽,以及她高贵优雅的气质。

啊,人生胜利组就是不一样,美貌、财富、名声样样俱备,人生至此,还能有什么缺憾呢?真的好羡慕噢!

黎心薇端起骨瓷杯,低抿一口,甘醇浓郁的花香在唇齿间散开,记忆之门忽被撬开,她怔怔地,想起三年前很多事。

关于她和他,那个她生命中唯一失去的男人……

他生性自由,不喜欢华丽的衣着,不虚伪的眼神,棱角分明的俊脸总是面无表情,他几乎是不笑的。

他身上的每道疤痕,仍深烙在她脑海。他凝望她的眼神热度,彷佛昨日,依然清晰。

如果当初,她能多一点勇气……不,都过去了。他可能去了墨西哥,也可能去了炎热的南美洲,或是美国某个小镇,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碰面。

别再去想。她总这样对自己说,然后叹息,遂将与他有关的记忆都锁起。

她拥有了一切,独独失去他,也失去了此生的快乐。

会客室的门复又开启,终止了黎心薇混乱的思绪。顾经理带回了一名身形高大精壮的男人,她放下茶杯,礼貌性站起身,目辉流转,却在看清男人面貌时,如遭雷殛,肩膀一震,整个人僵立静止。

那男人,穿着一件窄版的黑西装,里头是一件铁灰色的V字领毛衫,身高估计超过一八○,一双强劲笔直的长腿包裹在合身西装裤中,脚下是一双光可鉴人的手工皮鞋。

发不短不长,几绺浏海画过眼际。也许是经常长时间曝晒在太阳底下,虽然是东方人,但是发色偏棕。

又,他有着一张极具特色的脸庞,可以用俊美来形容,五官是阴柔,但健康的肤色与一身锻炼出来的肌肉,使他看起来充满危险的性感。

Lou。烙印在她心上的名字,此时却梗在咽喉,挤不出一丝声音。

时间如风,一吹即过,三年时光,不长不短,她却快认不得他。

他变了好多。孤傲的气息洗炼得内敛沉静,刀凿似的俊朗五官不再那么凛寒,脸上却依然无笑,墨瞳流动着冷冷的光芒,让人哆嗦生寒。

两人视线相触不过十秒钟,却像是晃过了一世。

他弯起嘴角,对她笑,她的心脏被这抹笑攫住,思念的痛楚把她撕裂成两半。

“久仰了,黎小姐。”滕以聿扬声,一如记忆中的声嗓,低沉如琴音。

“黎小姐,这位是『南威』集团的总裁,滕以聿先生。”

“滕……以聿?”低柔嗓音,喃着她陌生的男人姓名,心头滑过冰冷的苦涩。

她想起来了,Lou说过,他父母都是台湾人,因为某些因素,他母亲带着他远走美国。他的中文流利,却不常讲,也没提过他的中文名字,他总是要人喊他Lou。

“啊,时间不早了,我已经订好餐厅,大家边吃边聊吧。”看向美目茫然的黎心薇,顾经理笑问︰“黎小姐,妳不介意吧?”

望着滕以聿恢复面无表情的俊颜,黎心薇轻轻摇头,目光如谜,紧系在他身上。

眼前这男人,一身内敛沉稳的冷锐气息,一派商业菁英的打扮,与她记忆中孤傲不驯的Lou彻底迥异,判若两人──他,真是她的Lou吗?

☆☆☆☆☆☆☆☆☆

考虑到黎心薇尝惯了西式料理,顾经理订了知名的“东风醉”中式餐厅,让这位尝遍了欧洲美食的千金名媛,能品味地道的东方佳肴。

浓厚中国风的包厢内,菜一道道上桌,顾经理还带了助理美珍一起,席间不断招呼黎心薇,就怕娇贵的她会有半点不适。

没人发现,她悬在脸上的笑容多恍惚,目光总在对座男人身上停驻,心中的疑惑不断上涌,让她几度失神,没听清楚顾经理问了些什么。

这样失常的反应,直到那男人开口,才总算停止。

“黎小姐,妳结婚了?”随着滕以聿这句问话,所有目光齐齐朝她左手无名指望去。

他的表情很刻意,显然是明知故问。伦敦社交界最知名的千金名媛结婚,早已是全世界众所周知,三年前的热门旧闻,他怎可能不知。

黎心薇一僵,搁放桌沿的白女敕纤手轻颤,很多话想问,却没想到他会主动问出这一句。

“是的。”外人在场,加上跟杰恩的“秘密协议”,她只能选择承认,无法告诉他,其实离开伦敦前,已经和丈夫──或者该说前夫和平地签字离婚。

“三年来,婚姻生活过得快乐吗?”顾不得这问题是否可笑失礼,滕以聿寒着目光,嗓音如冰。

“……快乐。”捏紧筷子,沉默好片刻,美眸怔忡,她听见自己用着啜泣般的嗓音挤出心虚的答案。

快乐?自他离开后,她根本不懂这个词的真正意义。

“是吗?那男人真幸运。”滕以聿又说,轻勾的嘴角却嗅得出几分讥讽。

是他,真的是Lou,否则他不会这样问,也不会……用那种快将她的心撕裂,冷冽如刃的眼神凝视她。

“杰恩.卡莱尔是我丈夫。”她木然的说,像是拿刀,重新割开结痂的伤口。

他故作惊讶地扬扬眉,目光充满尖锐的嘲弄,很刻意地说:“我还在猜是谁,原来是他。英国的贵族后裔,前年当选区议员,家族经营航运与饭店事业,和黎氏家族一样富可敌国。”

敏感的顾经理发觉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沉默不语,反倒是旁边的美珍少根筋,还出声赞叹︰“哇,黎小姐真的好幸运。”

那句幸运,让黎心薇兴起了想哭的冲动。

她幸运吗?看似拥有一切,心却空空洞洞,被思念火焰烧得只剩灰烬,这样的她,幸运吗?

至少在外人面前,她是幸运的吧。

黎心薇扬起淡淡的笑,美得朦胧,眼底却凝着心碎的绝望。

“滕总裁也喜欢我的设计吗?”他假装互不相识,那她只好配合。

“喜欢。”他垂眸,不看她。

“这次的个展,主题是『焚心』,滕总裁看过简介了吗?”她的心被血淋淋的撕裂了,连呼吸都痛,目辉却依然紧锁那张俊颜。

“还没。”他说。

“简介部分刚送印,还没出来。”顾经理出声解释。

迟钝的美珍总算也看出这两人不对劲,不敢多话,安静夹菜,默默观察。

啊,滕总裁高大英猛,黎小姐古典细致,两人站在一起,就如同战神与维纳斯,多美丽迷人的画面啊!只是不懂,为何他们言语间有浓浓的冷战味?

“其实,我也谈不上是真正的粉丝,我的未婚妻才是。”滕以聿淡淡又说,却像一把尖锐的刀,划破了黎心薇的胸口。

她痛得快不能呼吸,整个人严重缺氧,只手紧捂在左胸,狼狈低垂眉眼,不让眼底凝聚的泪雾被谁瞧见。

幸好,包厢内灯光昏暗,她又坐在暗处,只要低头,没人会发现她目眶含泪。对了,刚才顾经理与助理美珍谈话时,似乎就曾提过他有未婚妻……

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台湾,又为什么会成为一个集团总裁?曾经亲口告诉她,他不喜被拘束,爱好自由的他,又为什么会有未婚妻?

思绪混乱纠结,太多的困惑使她晕眩,可是强烈的意志力支撑着,不让她倒下,她必须弄清楚这一切。

“你有未婚妻了?”理智出现裂痕,她无法再伪装,更管不了外人在场,她颤抖着嗓音问,即便她根本没质问的资格。

“是。”滕以聿扬眸,面容冷峻,眼神充满嘲讽意味。

“什么时候的事?”长睫轻颤,她复又追问。

“去年。”

“你的手上没戴订婚戒指。”她曾经送他的,由她亲手设计,完美切割成心形,红宝石边镶碎钻的对戒,记得当初送时,他嫌可笑,却也收下了,如今他还留着吗?或者早已扔弃?

“没这习惯。”他扬唇,似笑非笑,眼神酷寒。

“原来你们两位认识?”挑准时间点,顾经理笑笑插话。再不插话不行啊,气氛僵得可怕,他们两人之间流动着强烈的负面情绪,超吓人。

黎心薇不语,因为她不清楚,他想不想承认彼此认识这件事。她几乎快认不得他了……

滕以聿挑了下唇,与记忆中无异的俊脸,棱角分明,英挺俊朗,却像冻结着一层冰,深邃的眸,冷辉如刃,将她的心一刀刀地割,剧痛箝住了她的意识。

他拿出烟盒,无视这是包厢,将烟点上。她还记得,他的烟瘾很大,只要离他近一些,便会全身熏染上烟香。

“是,我认识黎小姐,就在三年前。当时我还没回台湾,刚离开海豹部队,打算到处流浪旅行,但是临时受到朋友委托,当起了黎小姐的贴身保镳。”

顾经理虽惊诧,到底也是风浪见多,只是扬扬眉,点头聆听。

一旁的助理却沉不住气,头一次听见神秘沉默的滕总裁侃侃而谈,双眼一亮,表情满满崇拜。“哇,海豹部队耶!”

TheUnitedStatesNavy'sSea,Air,Landteams简称SEAL的海豹部队,可是美国最神秘英勇的特种部队呢!难怪啊,滕总裁这么有男人味,高大精壮的体格让人好有安全感,能被这样的男人贴身保护,多么幸福啊!

顾经理撇头,横瞪助理一眼,助理吐吐舌,不敢再发出夸张惊呼。

“想不到滕总裁过去经历这么多采多姿,难怪才接下『南威』集团的总裁位置不到两年,就扩大了保全业这一块。”

滕以聿抽了口烟,熏人的热雾从口鼻拂出,一如往事,如烟缠绕,光影朦胧中,他眼中只有她。

三年前,曾经承诺会丢下一切与他离开的女人,如今指上戴着与他人承诺永远的婚戒,与他同桌而坐,相对而望。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却像是隔着海角天涯。三年多光阴,像三世纪这么长,可是记忆的温度,始终冷却不下,依然烫着体内每条神经。

“黎小姐现在不随身带保镳了?”又抽了口烟,滕以聿声嗓极冷的问。

“没必要。”黎心微垂下双眸,左手已伸到桌下,搁在腿上,冰冷的钻戒闪烁着光芒,像是在嘲笑她的软弱,更像无形的锁,囚着她。

为了换取安全华美的牢笼,被剪断翅膀的金丝雀,已学不会飞翔,又有什么资格渴望蔚蓝无垠的天空?

“黎小姐的丈夫不担心吗?妳的仰慕者这么多,万一又像三年前,出现了盲目的疯狂粉丝扬言要与妳同归于尽,妳的安全堪虞。”

“我自己会注意安全。”柔美的嗓音轻颤,面对眼前处处充满敌意的他,她感到无比陌生。

气氛僵滞,饭桌上无人言语,浓浓的烟味如迷雾,把他和她缠绕,时间彷佛静止,目光相融,一如三年前相爱时那样。

可如今,他们已经分属两个世界。她有“名义”上的丈夫,而他有了未婚妻。

顾经理尴尬笑了笑,正想扬声打圆场,包厢的黑底漆金门忽被拉开,一名身形娇小、容貌清丽,笑颜如花的女人走进来。

她穿着轻便,例落时髦,挖领无袖上衣配贴身窄管牛仔裤,全身滚动着温暖的气息。

“呼,抱歉我来晚了。”女人一进包厢就挨着滕以聿身旁坐下,依序向顾经理及助理美珍打招呼,然后满脸惊艳的瞪着黎心薇。“噢!我的天啊!妳一定就是ViVi!”

ViVi,黎心薇的英文名,也是她个人的同名珠宝品牌。

黎心薇目光幽冷,落在女人亲昵挽住滕以聿的手臂上,鲜血淋漓的心,已经跌成万千碎片。

察觉她的异状,顾经理赶紧转移话题︰“黎小姐,这位是蓝可瑄小姐……她是滕总裁的未婚妻。”

见到仰慕已久的设计师,蓝可瑄惊喜得哇哇叫。“我真的好喜欢妳设计的珠宝,每一件都有自己的灵魂,跟其他商业取向太浓厚的设计师完全不同,妳的风格好棒,好独特,每次展出还配合主题故事,好美好有意义!”

黎心薇不笑不语,美眸低垂,目光幽幽,像失去光泽蒙尘的宝石,璀璨不再。

“黎小姐?”蓝可瑄的笑容因尴尬而渐冷。

“对不起,我人不太舒服。”顾不得名媛风范,也管不着自小被严格教导的礼仪,黎心薇仓皇离席,逃出包厢。

滕以聿仍抽着烟,幽深似海的墨瞳,在烟雾遮掩中,看不清焦距落在何方。

☆☆☆☆☆☆☆☆☆

汹涌如潮的泪,在踏出餐厅门口的那一刻,倾眶而出。黎心薇以手心捂脸,踩着急沓脚步,漫无目的往前跑。

一个转弯,她被迎面驶来的机车擦撞,跌坐地上,美目怔然,泪雾模糊了视线,也不在乎膝盖跌伤了,手肘破皮渗血,精致刺绣的古董洋装磨破勾纱。

“小姐,妳还好吗?站得起来吗?”机车骑士上前搀扶,却被她挥手拒绝。

倚靠自己的力量,她撑起娇柔身躯。长发被风打散,丝丝缕缕飘过苍白脸颊,精致丽容像弄丢了魂,木然如女圭女圭。

她不认得回饭店的路,浑身狼狈的往前走,不理会路人的注目与关切,美眸空洞的流着泪,传自胸口的撕裂痛楚,胜过身上鲜血渗流的真实伤口。

盲目、漫无目的地一直走,走到脚底发麻,膝盖也在发抖,她才蹲下来,从缝满宝石珍珠的手拿包中掏出手机。

“ViVi?”虽是堂妹,但其实黎兆雪只小她半岁,两人习惯以英文名相称。

“雪侬……我见到他了……”黎心薇环住发抖的双膝,却没发现身后不远处,一抹高大傲岸的男人身影,始终一路如影相随。

“妳在哭吗?”手机那头的黎兆雪紧张追问。

“我见到他了……我见到Lou了……”像是终于找到宣泄口,哽咽在喉头的悲伤霎时决堤。

“他在台湾?”

“嗯……他知道我结婚了。雪侬,我该怎么办?我该告诉他实情吗?”

“告诉他又如何,妳终究还是嫁给了杰恩。”黎兆雪在那头叹气。

黎心薇一怔,心口狠狠抽痛,忽然耳鸣得厉害。

是呀,三年前,她背弃了承诺,软弱失约,没有勇气飞翔的她,早亲手把自由的翅膀剪断,她哪里还有资格告诉他,其实她和杰恩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

“告诉我,妳人在哪里,我派司机过去接妳。”黎兆雪安抚地柔声道。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沮丧的闭起美眸,泪水滑过脸颊,无声落地。

她人在哪里?英国伦敦、巴黎蒙马特,还是北欧丹麦?三年时光,她旅行过太多地方,假装身旁还跟着他,其实全是美好的幻想。

“ViVi,妳冷静下来,好好看清楚路标。ViVi?”手机忽然失讯,黎兆雪的声音跟着被切断。

黎心薇关掉手机,手背抹去脸上交错斑斑的泪痕,重新站起身,裙襬拂过膝盖血红的伤口,尖锐的痛楚刺醒了她。

她抚着膝盖,狼狈蹲下。好痛!

但就是这痛,清楚提醒她,与他相逢不是梦,也并非自己的假想,是绝对的真实。

像一艘触礁的船只搁浅,她静止不动,任随泪雾糊透眼眶,木然抬手擦去,然后新一波水雾又酝酿,反复着悲伤的旋律。

三年啊……这段背叛爱人而得来的安稳时光,她快乐吗?幸运吗?总是问自己,如果时光重新倒转,她能有足够勇气,抛下一切跟他离开吗?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冷目垂视蹲坐在路旁的纤瘦身影,片刻,终于迈开脚步走向她……

察觉庞然阴影笼罩而来,黎心薇顺势抬头,对上那双深邃似海的墨眸,泪水悬在眼角,嘴唇颤不成声。

时光,彷佛在他们沉默的凝视中,一寸寸倒回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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