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童帝君 第三十五章
“什么?皇上几时提起要废太子?!”季从虎拧紧眉。这么重大的事不可能一无所知,他在宫里的眼线并未通报。
沈元嵘一脸委靡,半点也没有储君的霸气。“他半开玩笑的和母后说笑,说我资质平庸,难承大任,若是母后能生下一个像乔翊那般才智过人的皇子,他死也无憾。”
“皇后娘娘怀了龙胎?”这么多年来全无动静,也该是时候了,倘若再诞下一名皇子,容儿的后位会更稳定。
“不是,是母后提到父皇子嗣不丰,要他多为将来打算,以免大好江山落入外姓人手中。”
母后在为他铺路,唯恐父皇犯傻将锦绣山河给了别人,可就是这句话令父皇不快。
皇后也急了,耐不住性子,后宫不得干政,她却直接犯了皇上的大忌,自是为他所不喜。
皇家夫妻不同于平民百姓,臣妾、臣妾,先是君臣而后人夫人妻,夫妻间可以百无禁忌的交谈这情况并不适宜帝后,身为一国之后在开口前须多加斟酌,一句或一字之差皆能引来雷霆之怒,使夫妻情分断绝。
而她千不该万不该提及那一句“外姓人”,意指威远侯乔灏。乔灏他虽不姓沈却确确实实是皇家子嗣,而且是先帝遗旨皇位继承人,皇上兄长,他若真要整个腾龙王朝,皇位又怎轮得到当时年仅十岁的沈子熙来坐。
季秋容思虑不周便是在此,仗着皇后的尊荣欲干涉立储大事,以为以多年夫妻情分能左右皇上的决定。
“皇后娘娘疯了不成,这些话能由她口中说出吗?皇上的子嗣不丰是谁造成的,真当皇上不知情,她这话根本是咒皇上早死,他一死你才能继位。”怎么一个个都不省心,专扯他后脚。
容儿明明是聪明孩子,为何在这节骨眼上成了傻子,仗势旧恩欲博恩宠,浑然忘却自古帝王皆无情,他们的宠爱是一时间的,并不长久。
“外公,你先别生母后的气,她话说都说了还能收回吗?为今之计是想办法解决,让父母的目光投注在我身上。”他已慌得不自称本宫,而以“我”代替。
“你们在宫里惹的麻烦还不够吗?叫你们不要妄自行动,先观察情况再说,可是谁听了,一个一个自作主张,连个孩子也容不下,十年后已经是你的天下了,他哪有机会再跟你争什么,就连一、两年也等不及。”越急越容易出差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季从虎需要时间好让他一步步布局,先从吏部安插自己的人马,朝中官员便成了他的人,然后由户部介入,掌控天下银水,腾龙王朝国库尽在手中,最后是全国兵马的兵部,有了百万大军,还愁不能大权在握。
可惜他身侧的蠢人太多了,不等他做好万全的准备便迫不及待,硬生生断了他万般算计,将所有人推到风尖浪头,迫使他进行到一半的计划可能中断。
“可是我不动手他就爬到我头上了,外公没瞧见父皇对他的百般宠爱,不只一切用度比照皇子,还任他予取予求,甚至抱着坐在大腿上,由个八岁的孩子批阅奏章。”而父皇看也不看的准了他的批示,命臣子照做。
“真有此事?”嗯,若是如此,的确不容轻忽。
“所以母后才让我来国丈府,看外公你有没有主意,我们不能一直处于弱势,眼见父皇一意孤行。”不如乔翊也就算了,如果连个嚣张的小鬼也奈何不了,他真是白活了。
沈元嵘欲置立羽于死地的原因除了为权为利,竟是源自对乔翊的怨妒,他没法和乔翊较劲便将目标转向较弱小的孩子,谁叫立羽长得和乔翊小时候一模一样,他一看到那孩子就动了杀机,杀了立羽,在他心中等于乔翊也死了,死在他手中。
“唔,我要再想想……”不宜轻举妄动,要静待最佳时机,务必一次成功,否则死的会是他们。
一旁的季元彻出了计策。“爹,秋猎不是快到了,所谓刀剑无眼,谁知道狩猎时会发生什么意外,有支箭射偏了也是情理之内……”
季从虎一听,半眯的瞳眸发出锐利。“你去安排,混在皇家猎场的侍卫中,让他分不清楚是谁射的箭。”
“是。”他兴奋的一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要向父亲证明他不是庸才,聪明才智不下乔翊那小子。
云淡风清,日丽风和,一只云雀掠过朗朗晴空。
夏至虽已远离,秋老虎的威力仍不可小觑,遍地野草早已枯黄,徐徐金光洒落,照出土地被蒸出的热气,让人不自觉汗流浃背。
皇上的车舆早已先行一步,满山遍野的兽迹,野鹿让人热血沸腾,激起男人嗜血的狂热,背搭一弓引箭长射,倒地不起的垂死兽身是胜利的欢呼。
狩猎是皇上的兴趣,每年秋猎也是他少数能走出皇宫的消遣,所以一到秋天太监总管便会大举准备行装,从特制的龙形雕纹银弓到九龙夺珠的金箭,以及金线蚕丝制成的冷弦,划开兽颈的锋利短刃,几乎无一不全,君臣同欢以狩猎为乐,捕获最多猎物者另有重赏。
因此每到秋猎季节总有不少官员自愿跟随,一来能在皇上面前露露脸,二来能赢得赏赐,这些人无不因获得同行机会而欣喜若狂。
不过有两道身影却远离人群,专挑僻静的小径行,人多的地方不易捕得他们想要的小兽,獐子、水鹿、野兔才是美味,虎豹就让自视本领高的人去猎捕。
“听说狩猎前小兰跟你说若猎得小貂,希望你把貂皮给她?”乔翊状似若无其事的问起,其实心里在意的要命。
“听说?”这倒有趣了,他从哪里听说?
“少啰唆,你只要回答是不是,不要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猜我心思,小爷不吃这一套。”小欢子那张脸不过长得好看些,眼没瞎,鼻子没塌,嘴巴长在该长的位置,凭什么令女人仰慕,视为崇拜的对象。
眼眸闪过一丝讶色的容尽欢不禁失笑。“几时世子爷也学人听壁脚,教教下官如何做个贴墙角的小贼,相信会听到不少令人莞尔的趣事。”
他狡猾的不做正面回复,以不相关的话题带过。
“小欢子,你越来越会装了,连在小爷面前也不老实,一句话分成好几句,可是小爷我没听见想听的事,是不你的脑子开始不灵光了,像老人家一样忘性大。”
他就是个贼小子如何,专门偷抢拐骗。
乔翊的消息来源并非听壁脚,他哪来的空闲做这些无聊事,注意太子和国丈的动静就忙得他团团转了,有时想见温拾兰还得半夜偷溜去,把人吵醒来个花前月下,私会后花园。
他会知道是因为朱心池这个“眼线”,随时将温拾兰的一举一动通报给他,她做了什么,和什么人说话全无遗漏,让他了如指掌,知之甚详。
因此他才特别不是滋味,非常“怨恨”容尽欢,明明他和温拾兰走得最近,感情也是最好,为什么她想一块貂皮不跟他开口要,反而要求别人送她,这实在太没道理了。
“世子爷小心看着路,别从马背上颠落马蹄下,被马踩坏了一张俊颜可是会令全京城的姑娘心碎,世子爷保重。”他居然在吃醋,木头脑袋终于开窍了。
看到世子爷竟然将他当成竞争对手,还不是用言语试探,容尽欢为了世子爷的开窍感到欣慰又心酸,感情迟钝的呆子终于看清楚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了,不再懵懵懂懂的伤佳人的心,可是他也有些酸涩,自己竟一手推波助澜,将心仪的女子推给别人。
不是他不争取,而是一开始便知道结果,他的退让是为了成全,因为她要的人不是他,所以他选择沉默,让她保有心中的美好。
只是他还是会小小捉弄一番,刺激某个喜欢人家却不敢开口的偷心贼,如果他的小计谋能促成良缘,那也是功德一件,就算心缺了一角也值得。
乔翊背着骑马,背靠着马背,一脚玩着甩来甩去的马尾,可见骑术不错。“唉!小欢子,小爷瞧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尽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你不怕夜路走多了撞到鬼,报应就在眼前。”
容尽欢就是个黑心肝的,还下流的装出谦谦君子的模样,论起阴损的手段可不比他少,有过之而无不及,偏偏被他伪善面容所骗的人还真不少,相信他有菊花一般的高洁品行,孤芳自赏。
“多谢世子爷关心,下官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倒是世子爷要多行善事积德,毕竟世子爷做过的缺德事罄竹难书,下官着实为世子爷担忧。”容尽欢状似为世子爷的将来忧心,但眼眉间盛满笑意,让人看了非常刺眼。
“容尽欢你这黑心鬼,自己做了多少坏事数过没,你就是个坏的,怎么就没人发现你心黑如墨的真面目。”世上的瞎子真多,光看表面不重内在。
“不敢不敢,多谢世子爷谬赞,下官远远及不上世子爷万分之一。”他拱手一揖,十分恭敬。
“你……你真是个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