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圈套 第六章
「小轮,叔叔住院了,妈应该带你去看叔叔的,可是我却不能带你去。」
小甜轻摇着两岁半的儿子,见他直挣扎着想下地,她只好将他放下,让他拿着玩具玩。
「看来,你根本没听懂妈在说什么。」她轻叹口气。
「小轮懂。」他张着一对骨碌碌的大眼说。
「你懂?」
「叔叔生病了,小轮打针。」他拿起玩具针筒做注射的模样。
看着他的动作,不免让她想起林邑汉帮病人看诊时的神情,他们……为何会这么像呢?像得让她想忘了他都难。
「别玩了!」她压住儿子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不要学这动作。」
「妈咪……」小轮不明白地看着她,站了起来,伸出小手抹去她的泪水,「不哭,妈咪乖……」
她激动地将儿子紧紧抱住,她要怎么告诉他,她遇见他的父亲了,他的亲生父亲呀!
「热热。」小轮推着她,奇怪的直瞅着她,「妈咪爱哭鬼。」
「妈妈不听话,妈妈太爱哭了。」小甜抹去泪,却哭得更凶。
「妈妈……」小轮张着对懵懂的大眼,停下玩耍的动作,像是被小甜大哭的模样给吓住了。
小甜赶紧擦擦泪水,笑着对儿子说:「妈咪没事了,要不要吃点心?」
「我要吃蛋糕。」小轮一听见有点心就笑了。
「好,妈咪这就去准备,你等一会儿。」她笑着说。
她走到厨房,将上午烤好的蛋糕拿出来,又倒了杯纯果汁,可才端到客厅,却见小轮坐在地毯上靠在墙角睡着了。
她摇头一笑,将东西搁在桌上,小心翼翼抱起他。
看着儿子憨睡的小脸,实在难以想象他醒着的时候多像个小恶魔!
恶魔……不就是那男人的翻版吗?
想着想着,她又鼻酸了……
林邑汉巡视完病房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窗口望出去,正好看见小甜陪着江有强在庭园中散步的情景。
他的心口微微一凝,如果三年前他没有选择作外科医生这行,是不是也可以和小甜如此相依相偎着?如今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才发现失去的却是最重要的。
见他们离开庭园,往病房的方向而去,他决定前往探视。
离开办公室,他来到另一栋大楼的心脏科病房楼层,在江有强的头等病房门上轻敲了下。
「请进。」是江有强的声音。
林邑汉推门而入,却没看见小甜的身影,不禁笑问:「我刚才看见你和麦小姐在庭园散步,怎么一晃眼就不见她的人?」
「哦!她回去帮我带NOTEBOOK过来,我在这里闲得发慌,想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江有强经过几天的休养已经可以行走了,复元的状况良好。
「原来如此。」林邑汉看着他此刻的样子,「不错喔!再过不久,你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是啊!都怪我平常应酬太多,从不忌口,每次小甜叮嘱我少吃点油腻的,我就是没听进去。这下病了,苦的就是她。」一提起她,他心底便有说不完的感激与歉疚。
林邑汉点点头,问出亟欲知道的真相,「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来。两年半前我从家里搬了出来,于是登报找了个女佣,而小甜就来应征,当时她挺个大肚子,就要生了。」江有强-起眸回忆。
「你说什么?」林邑汉全身的神经紧绷,脸色十分陰沉。算算时间,她肚里的孩子应该是他的!
「你怎么了?」江有强疑惑地看着他陡变的表情。
「呃……没什么,大概是身为医生的本能反应,听到她挺着大肚子还当女佣,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才这么激动。」林邑汉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哦!」江有强不疑有他地继续说:「当初我就跟你想的一样,可她好像很需要钱……可能是为了照顾孩子吧!」
「那后来呢?」不自觉的,林邑汉的眼眶有些浓热。
「后来我还是用了她,直到她生产时,我还请了个保母照顾她和孩子直到满月。」说起这个,江有强就笑说:「那孩子叫小轮,真是个鬼灵精,对他我还真是疼进心坎里了。」
「小轮!」林邑汉闭上眼,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否则他真的会月兑口向有强道谢。
「你若看到小轮也一定会喜欢他的。」江有强像是想到什么又说:「对了,他就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
「是啊!买了一堆玩具给他,他独独喜欢听诊器和针筒,玩医生看病的游戏,我这只手可是被他打了好几针-!」江有强开着玩笑。
林邑汉深吸一口气,想象着小轮可爱的模样,他已迫不及待的想见见他、抱抱他了。
「对了,我发现你的家人似乎不怎么喜欢麦小姐?」他一句话问到了江有强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唉……是呀!还真委屈她了,而她就是这样,总是逆来顺受的。」江有强摇头一叹,正要说出心底的秘密,这时房门已被打开,走进来的是江有强的三姊。
她手中提着一台笔记型计算机,说道:「刚刚在门外遇见小甜那丫头,她说要回去看小轮,要我将计算机拿给你。」
一听她这么说,林邑汉立即说:「那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邑汉,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江有强感激地道。
林邑汉朝他点点头后便离开,匆忙的下楼想找小甜,在医院门口看见她正在拦出租车。眼看她坐上车离开,他也赶紧拦下车嘱咐司机追上。
一路上,林邑汉的情绪是紧绷中带着兴奋,今天他一定要她解释清楚,她当初不是爱他吗?为何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放弃他?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车程,小甜搭的出租车在一处双并豪宅前停下,只见她步下车外,在一户人家前按了门铃,不久后走出一位妇人,笑着把手中的孩子交给她。
小甜向对方鞠个躬,抱着孩子走到对面的房子,开门进屋。
「小轮今天乖不乖呀?」她捏了捏他胖胖的小手臂。
「乖。」小男孩回道。
「那就好,昨天你睡着了,没吃蛋糕,妈咪再把蛋糕加温一下-!」小甜将他放在地毯上,「等妈咪一下。」
小轮站了起来,拿出他的玩具箱玩着,这时,门铃忽然响起,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学着大人将门给打开。
林邑汉怎么也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一个这么小的小人儿。
小男孩张着骨碌碌的大眼看着他,而林邑汉已猜到他是谁了。
他笑着蹲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轮。」小轮直瞧着林邑汉。
「小轮……很好听的名字。」林邑汉幽邃的眼瞳直凝睇着他可爱的脸庞。
「你是谁?」或许是父子间的天性,小轮一点也不怕他。
「我是你妈咪的朋友,她在吗?」他往里头看了看。
「妈咪在阳台……」小轮指着后面。
林邑汉点点头,「我能进去坐吗?」
「可以。」小轮笑得可爱。
林邑汉抱起他,走进屋子里,看着里头一尘不染的环境,再看向地毯上的玩具,不禁想起江有强对他说的事。
「小轮,你喜欢玩这个?」他蹲。
「嗯,打针……医生打针……」小轮拿起针筒指着林邑汉的手臂,接着又有模有样的为他轻柔了起来。
林邑汉第一次感受让一个孩子搓柔手臂的感觉,是这么的温暖、贴心。
「痛吗?」小轮还问他。
「好痛。」他皱着眉跟他玩了起来。
「那我帮你呼呼。」他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林邑汉。
这时,从外头收衣服进来的小甜看见林邑汉,吓得将手中衣服散了一地!
「你怎么进来的?」她冲上前抱起小轮,瞪着他。
「是我儿子帮我开的门。」他笑说。
「你!」她脸色忽而转白,急得两排牙齿都快打架了,「谁……谁说他……他是你儿子?!」
「不是吗?」他扯笑。
「本来就不是!」她大声顶回。
「小轮,我作你爸爸好不好?我可以教你打针,还有动手术喔!」这男人居然不理她,径自和小轮玩着。
「动手术?」小轮偏着脑袋,似乎不太了解意思。
「就是开刀。」他又讲解了一次。
「开刀……」小轮想了想,立即咧开嘴,「妈妈说小轮就是开刀生出来的……爸爸!」
「不!」小甜掩嘴大叫。小孩很天真,只要给他一点好处,叫他做什么他都会照做。瞧,这声「爸爸」不就是骗来的?
小甜深吸口气说:「小轮,不可以乱喊,他不是你──」她的声音卡住了,因为她实在无法对儿子说谎。
「小甜?!」他-起眸,睇着她一脸愁绪。
「够了,不要再这么对我了,我已经很……很尽力的远离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好吗?」她一滴滴的落下泪。
「是-误会我了,我没有要-远离我。」他也要为自己澄清呀!
「我从来就不渴望我们会有结果,一直以来只是想跟着你、照顾你而已,但是你却把我的爱视为一种勉强。」她愈说愈激动了。
「妈咪不哭……妈咪乖……爸爸给妈咪秀秀。」小轮见妈妈哭得伤心,只能向林邑汉求救。
「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就──」
「你走,不要来烦我……求你,我就要结婚了,要嫁给你的老同学江有强,你该知道的。」她深吸口气。
被她这一顶,林邑汉的话卡在喉间,想说也说不出口了。但他只想知道一件事,「-真的爱他吗?」
小甜愣了下,抬起脸对他一笑,「是的,我爱他,我好爱好爱他。」
「我指的是男女之间的情爱,不是-心里所想的恩泽之爱。」林邑汉像是看穿她,三言两语就将她逼得一愣。
她心乱如麻,不想跟他再牵扯下去,她知道论口才自己是绝对说不过他的,「我还得赶去医院,请你回去吧!」
「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走。」他扯唇一笑。
小甜瞪大眼,「我……我还要帮小轮洗澡,他还要吃蛋糕。」
「蛋糕……我要吃蛋糕……」一听见蛋糕,小轮就开始吵了起来。
「我陪他也陪-,快去把蛋糕拿来吧!我可以替-照顾他一下。」他走近她,从她手中抱走孩子。
小甜呆愕地望着小轮一点也不怕生的挨紧他,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骨肉亲情?摇摇头,她快步朝厨房走去,从烤箱拿出蛋糕,听见小轮快乐的笑声。
她冲到厨房门口一看,就见林邑汉抱着他忽上忽下的摇摆着,而小轮则开心的大叫着,「快……爸爸快……高高……飞高高……」
天,为什么要让她看见这幅画面?这未来的路要她如何和小轮孤单地走下去?
至于他,又为什么要跟踪她回来?是基于好奇想看看她现在的生活,或是昨天已听见有强的谈话,所以来求证呢?
轻吐了口气,她镇定地将蛋糕送出去。
「妈妈做的,好好吃。」小轮天真的说。
「真的,那爸爸可以吃吗?」林邑汉-起眸,藏住眼底已泛滥的浓热。虽然他在小甜面前表现得很镇定,可天知道他内心有多激动。
「可以!」小轮状似认真地点点头,甚至还用他的专用小汤匙挖了一口给他,接着又挖一口给自己,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得好不开心呀!
相反的,小甜的心情复杂又难受,她不明白他既不爱她为何还要来找她?还故意在她面前亲近小轮,难道这样戏弄她他很高兴?
「请你吃快点,吃完快点走。」小甜板起脸,不想再看见他……不,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林邑汉抬头,心疼地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想想也不好再刺激她、逼迫她了,是该给她时间好好想一想。
「好,我出去外头的车上等,等-弄好,我再接-过去医院。」他当真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打扰了。」
随即,他转身对小轮说:「爸爸先回去了,很快的我会再来看你。」
「爸爸……」看着他就要离开,小轮难过的大哭,「哇……不要……不要……」
「小轮乖,不哭喔!妈妈带你去洗香香,玩水水。」「洗澡玩水」是小轮平常最爱做的事,可今天他居然不在意,仍一径地哭着。
「你──」小甜抱起儿子,可他一直在她怀里挣动,让她好为难,「你再吵,妈妈就不理你了,你知不知道妈妈一天下来有多累?」
「累了就去歇会儿吧!我来帮他洗澡。」林邑汉竟说。
「什么?」小甜皱起眉。
「好……爸爸和小轮洗香香。」小轮听得懂,开心地朝他挥舞双手,直要扑过去。
林邑汉笑着接过小轮,已经心力交瘁的小甜不再拒绝,任他们父子俩开心地相处。
「浴室在哪儿?」他问。
「我知道。」小轮嚷着。
眼看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奔进浴室,小甜才想到还没准备好小轮的衣物,赶紧奔进房里拿衣服,然后敲着浴室的门,「衣服我就放在──」
「门没关,-拿进来吧!」林邑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小甜愣了下,她很不想理他,可看着手里儿子的衣服……总不能让小轮着凉吧?她深吸口气,俏俏推开门,却意外看见他们一块儿坐在浴缸里洗澡的画面!
她刷红了脸,将衣服往门边的桌上一搁就闪了出去。
「麻烦-找一套有强的衣服借给我吧!」浴室里传来林邑汉的声音。
她闭上眼,重吐了口气,恨自己,恼自己,经过三年了还这么容易被他逼得手足无措。
拿就拿,反正她就要成为有强的妻子,他还能拿她怎么样吗?
只是,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小轮洗好澡后,小甜便将他送去给阿幸姨代为照顾,接着便坐上林邑汉的车,让他送她前往医院。
「谢谢。」在车上,林邑汉突然说。
小甜不懂,「你谢我干嘛?」
「谢谢-生下小轮。」
他的话让她心口一酸,轻眨了下眼睫,蓄意挤掉眼里的泪雾,「你不用谢我,这些与你无关。」
「-还在生我的气?」他眉头轻轻一皱。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别多心了,既然你是有强的同学,很多话是不是不该乱说呢?」
林邑汉眉头一拧,她在暗喻什么?告诉他她将成为江有强的妻子,也会成为他的大嫂,要他安分点是吗?
他突然将车子停靠在路边,让小甜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如果你不想载我去,我可以自己坐车。」
「小甜,-能不能不要像只刺猬一样?」他-起眸,「说实在的,我很不习惯这么犀利的。」
「哦?这么说,你比较习惯逆来顺受的女人?」她敛下眼,「我想就算是逆来顺受也无法得到你的欢心吧?」
「我──」
「林邑汉,你有你的人生计划,我也有我的,请你不要再作无谓的坚持了,去找适合你的女人吧!我不是你调戏的对象。」
「-以为我是在调戏-?」他的眼神转为犀锐。
「不是吗?」她清浅一笑,跟着扬起小脸望着窗外的霓虹灯,「以前你从不曾对我这么积极过,若不是因为小轮的关系,就是你闲来无事想玩玩游戏,对不对?」
「-知不知道,我……我一遇见-就不知道该怎么跟-说,又要说什么才好,但是-能不能平心静气点呢?」
「平心静气?」她扬睫望着他,「在你追逐你的梦想之后,却要我平心静气。林邑汉,我不是圣人,你不用太抬举我。」
「好,如果-真要说是游戏,那我们现在就假设性的玩个游戏。如果……我说我现在要-、愿意娶-呢?」
她先是一愣,跟着大笑出声,「你别开玩笑了。」
「我说过是个游戏。」
「既然是游戏就无法当真。」她不想理会。
「假如这不是游戏而是真的呢?」一对邪魅的大眼忽而认真起来。
「别闹了,今天你把我戏弄得还不够吗?」一阵晕眩感袭向她,她已不想再去伤脑筋了。
「回答我。」他想知道答案,不容她逃避。
「为什么你突然想娶我?」她问。
「因为-的离开让我猛然发觉生命失去了意义,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他双手紧攀住她的肩,认真地说。
「够了。」她大声驳回,「我才不信,我非常清楚自己是什么角色,当初若不是你拿出一笔钱赎了我,我现在不知道沦落到什么样的地步了。所以,我对你仍是感恩的,不要让我恨你。」
「小甜──」
「请你开车。」她闭上眼,推开他的手。
「小──」
「我就要是江太太了,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转首看向车窗外,她知道自己的心在颤动,非常严重的颤动着。
林邑汉发动车子,继续前进,「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
她不语,算是默允。
「-真的爱他吗?-爱江有强吗?」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信-之前的回答,我要听的是真话。」
小甜-起眸,轻扯笑痕,「很抱歉,我的回答跟刚才一样──我爱他。」
「是吗?」他看了眼她言不由衷的模样,「还记不记得以前有个女孩也口口声声说爱着我?」
「我想应该有不少女人对你这么说过吧!」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但依旧回答得很冷静。
他不理会她赌气的话,继续道:「可那女孩现在居然对我说她爱别人。」而他忍不住吃味了。
「人是善变的,爱也不会持久。」她这么回答。
「真是这样吗?」不知怎地,光听她这么说,林邑汉的心口竟像被针扎一样疼痛。
「当然了,否则也不会有所谓的『变心』了。」她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脸问他:「那你呢?过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找到真爱吗?」
「真爱?!」他眉一挑,「这两个字在-心里的定义是什么?」
「嗯……应该是可以舍弃所有,就只想珍惜一个人的感觉吧!」她垂下小脸,喃喃地说道。
这话直击他的心,没错,当初他并没有做到这一点,他只为了自己的理想,完全没顾及到她的爱和自己已渐渐被她攻陷的心,非要等到完完全全失去、再也找不回来的时候,他才后悔莫及。
「好,我明白了。」他点点头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以后-就会明白。」
林邑汉扯唇一笑,这笑容就跟三年前一样,温柔得几乎要把她的心给融成一摊水。她赶紧抚着心口,不让自己再次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