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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回锅 第八章

第五章

“谁是老女人?你比我还要老。”

“老女人!”

“老男人!”

现在是怎么了,两个人回到幼稚园了吗?

凌子润抬脚往他的脚用力踩下去。

“你不知道年龄是女人的禁忌吗?”

“你疯了,你在开车耶!”

什么冷静淡漠,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他顾不得脚有没有被踩烂,一把抢下方向盘将车子导正。感谢他有先见之明勒令她改穿布鞋,要是杀人武器的高跟鞋,他的脚指头一定毁了。

“我只是要请你尊重员工,员工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员工也有自尊跟人格,我没有A你的钱,没有偷你情人,也请你这位大老板不要脏话连篇,你把那些骂人的话学得再溜也拿不到博士学位!”

夏奔腾有些懵。

她在教训他?

他应该要生气对吧。

为什么他被教训得很爽?

“还有,我不想在一个充满语言暴力的地方工作,那会降低我的IQ跟EQ。”讲完了,憋了十几个小时的闷气终于找到出口。

坐在旁边的男人全无反应。

是她眼花吗?怎么可能见他脸上一闪即逝的绯红。

“你知道……”他慢吞吞的看着窗外。“有很多习惯的养成是不知不觉的,当它变成呼吸那么平常你就会不记得对还是错了。”

当年他冲动莽撞又自以为是,这些年来看不见她,以为自己把那道伤疤收拾得非常妥贴,哪知道多年再见他的魂就掉了。

于是,口不择言,意气用事,莽撞无理。

模着良心说,他实在是不晓得要怎么面对她,要怎么跟她相处。

“……其实,我曾经去找过你。”暮色罩了下来,是天气使人变得柔软吗?还是因为他语气里的退让?

白头宫女话当年,为什么她要做这种于事无补又无聊的事?

他转过头来,本来印在窗上的目光直楞楞地瞧着她,有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我不信。”

这下换她不吭气了。

夏奔腾看她的眼,看她的脸,看她微乱却美丽的鬈发,想搜索出一点不诚实的蛛丝马迹来。

“为什么不说了?”他的语气透露出一股迫切来。

“既然你认为我骗人,那就骗人吧。”她笑得自嘲。一开始就否定了她,那她解释个屁?

自己哪根筋坏了,居然想搬出发霉的、无意义的事情出来?

“把车停在路边,我要听!”他又露出暴君面目。

“对不起,我不想说了。”

“你吊我胃口,存心整我?”

凌子润心头那把火烧得很大,这头牛,不管牵到哪里都这么顽固。

“夏奔腾,如果你要逼我明天再把高跟鞋穿来上班你就继续自以为是下去。”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她说真的。

他不想被杀人凶器踩脚。

“子润,”他忽然喊她,这是见面多次以来他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的叫她。“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出现?”

她淡淡的打破迷思。“没有为什么……就因为工作吧。”

“没有其他?”他又再度自作多情了吗?

她咽了好大一口口水,喉咙还是干涩。“你想得到什么答案?其实这世界没有谁缺不了谁……我们又碰上,也许台北就这么小,人生就这么窄,你问我为什么要出现,谁知道?”

不过……真的好遗憾,更遗憾的是大家都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彻夜的讨论终于做出定案。

在夏奔腾点头的同时,所有参与的人都累翻了,能动的,一哄而散,动不了的,瘫在椅子上,苟延残喘。

凌乱的桌面,留着作废的文件还有沾了口红印的咖啡杯,看得出来战况有多惨烈。

那些出自凌子润的稿子,一样样被批得体无完肤,一件件被优劣比较,淘汰淘汰又淘汰,孩子好坏都是她生的,不管过程如何,十几个小时的马拉松开会总算讨论出让大魔王满意的结果,她却累坏了。

被榨尽脑浆的她看着所有的人陆续走光,无力的把杯里已经冷掉的琥珀色汁液一口喝掉,却还是解不了渴。

“喝这个吧,你不知道冷掉的咖啡喝了伤胃?”无声无息,一杯热开水来到她面前。

“你还没走,要我送你回去吗?”她慵懒的起身,捞起外套。她的今天还没结束,还得把大魔王送回家。

“把水喝了。”他脖子上的领带松垮垮的挂着,白衬衫的袖子挽得很高,勾着杯子的手指沾的都是原子笔墨水。

他的认真不输给任何人。

凌子润接过来慢慢喝了一口,就像干渴的花被水滋润了般,一杯水慢慢见底。

“谢谢。”

“那走吧。”他转身前抽走了凌子润放在桌上的车钥匙。

“喂—— ”

“最后出来的那个人要记得关灯。”他不忘下指令。

凌子润连忙分神,按掉开关,夏奔腾人已经在走廊了,她只好像小狗一样的追着他。

下了电梯,保全人员来做过确认,两人出了大门,冷冽的空气随即扑来。

“都这么晚了啊……”站在高高的阶梯上,黑暗的天幕居然有难得看见的星星,还十分璀璨。

夏奔腾没有嘲笑她的幼稚,他耐心的站在阶梯下方等她,五分钟后两人才并肩去开车。

“坐过去,我来开车。”没有绅士的那套,自己开了车门,发动车子。

“你会开车?”赶紧坐进去,动作要是慢一点被放鸽子也不是不可能。

夏奔腾眄她一眼。

“你会开车又何必要我每天一大早去接你?”她每天睡不好,责任感使然,她总是无时不刻的担心着要是迟到又有吃不完的排头。

车子噗地往前驶去,男人驾轻就熟的操控着方向盘在半夜的公路上飞奔。

“累了就眯一下吧,等一下你可是得自己开车回去,半个台北市喔。”这女人,两眼红得跟兔子没两样了,还找什么碴?

凌子润又气又无奈,他说的是事实。

的确是真的累了,有人开车,疲倦到极致的身体在非常平稳的速度里放松了下来,等夏奔腾开过天桥下,陪着他战斗了一整天的女人已经垂下脑袋打起瞌睡。

他熟练的换档,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凌子润住的地方—— 在让她负责他的展览之前,他早已将她的住址模熟。

她沉睡得像无忧的孩子。

从她的皮包找出门钥匙,替她解开安全带,这才把人抱出车子。

幸好她就住二楼,要知道男人的腰是很重要的,如果她再住高一点,休想他讲究什么绅士风度。

把睡得不省人事的凌子润送进她的小套房,细心的月兑下她的鞋子,盖上被子。

他弯下腰,鼻尖几乎要蹭上她的。

她身上的味道还是他以前闻过的、记忆里的那种香气,她的脸也没有太大改变,明明漂亮的女人到处都是,为什么他就是被她吸引?

他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她说她回去找过他……

这句话由衷吗?却害得他一夜辗转无眠。

他认真的想着,如果他改善态度,他们的关系会不会也能有所改善?

她对他的影响力甚至比以前还要容易。

他抬起了头,伸直腰,不忘留下一盏小灯,退了出来。

小套房没有隔间,他用几眼就看穿了她朴素的房间。

她过得并不宽裕,为什么?

看得出她拼命三郎般的工作态度,可别说名牌,身上连耀眼一点的饰品也没有,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

数不完的疑问纷沓而来,他甩甩头,确定大门已经反锁,四周没有可疑人物,这才掏出手机。

“Ken,我在××路○○巷口的便利店前面,来接我。”

“什么?!那要绕过半个台北市耶。”

Ken的哀号清晰可闻,他却已经结果通话。

夏奔腾是多才多艺的,雕塑、金工、版画,多产而丰富。

在这些令人目不暇给的作品里,一幅用无数琉璃烧吹出来的庞大作品最引人注目。

不只有她,当那幅磅礡的作品由二十几个工人合力抬出来呈现在众人眼前时,不只攫住了所有人员的目光,凌子润发现大家是屏息的。

怎能教人不赞叹?

摊开的地球,全世界一百九十几个国家的地形用该地的国花填出来,花瓣、花蕊,栩栩如生的梗叶,色彩斑斓,用色明亮大胆,琉璃的色泽丰润,仔细看甚至能看到细致的纹理,那颜色是活的,凌子润不敢去碰,只敢用眼光膜拜。

这是神之作。

旁边有人不敬业的指指点点起来——

“这里是俄罗斯,国花是向日葵,好像看到一片黄橙橙的花田,这块是保加利亚,玫瑰欸……这个是……捷克斯洛伐克的椴树,这个是……法国……鸢尾花,这花我记得,去年我跟我老公度蜜月去法国的时候看过……”

荷兰郁金香、爱尔兰白车轴草、比利时虞美人、摩纳哥石竹、希腊油橄榄、加拿大枫叶……

你一言我一语,好像幼稚园的小朋友在认字卡一样,没有人还记得展场模型要看,挂画位置要调。

这样的东西,要花多少时间精神还有体力想法才能呈现出来在人们面前?

凌子润回头看着被媒体包围的夏奔腾,那些媒体都是慕名而来的,最远来自法国。

还有几天才开幕,已有媒体来拍摄,而透过媒体大力放送,贵宾票被索取一空,售票已经卖出七成之多。

他的魅力无与伦比。

他无须翻译,正口若悬河的对那些记者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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