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夫 第十九章
第七章
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只是作了一场恶梦,梦醒,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血淋淋的红刺得她心都痛了,明白述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顾尹儿努力平静下来,看着竹香帮他处理伤口,清水和烧酒先后擦洗,再上药膏,最后用绷带缠裹,可是当绷带将鲜红挡住,一直压抑的眼泪反而滴滴答答落下。
始终沉静的妻子突然泪如泉涌,端正曜吓坏了,从炕上跳起来跑过去,手忙脚乱的用手背为她擦拭眼泪。“不哭不哭,这点小伤没什么。”
“……骗人!”她在哭什么?是因为心疼他受伤,还是为自己悲伤?
“从小到大练武,哪有不受伤的道理?要不,你问竹香,每一次都是她帮本王处理伤口。”不过,竹香早就识趣的闪人了。
“我没见过王爷身上有其他疤痕。”
“都是小伤,用了独门的药膏涂抹,没有留下疤痕。”
“王爷不痛吗?”
“还好,可是一看到娘子流泪,就痛得很厉害。”
“王爷又在骗人了。”
“这是真的,莫侍卫及时收住,没伤到筋脉,更没动了骨头,不碍事。”
看样子,莫启儿终究对他有情,只不过是曾经有过的主仆之情,还是男女之情,她就不得而知了。
“王爷明明可以避开那一剑。”为何要问清楚一个早知道答案的问题?她不知道,也许是想彻底断了最后的念想。
“娘子怎么知道本王可以避开那一剑?”他不敢说做得天衣无缝,但是绝对巧妙得教人察觉不出来,怎么可能被不懂武艺的娘子瞧出来呢?
“直觉。”
“直觉?”
“对,直觉,直觉王爷应该可以避开那一剑。”
“没错,本王原是可以避开,可是看见娘子,不小心闪了神,就挨了一剑……不相信?好吧,是因为皇上一定要见血,莫侍卫必须保护皇上的安危,若是本王让莫侍卫见血,皇上又正巧出了事,逆谋的帽子岂不是要扣到本王头上?”虽是他与莫启儿暗中达成的协议,可是皇上今日之举令人费疑猜,他不能不存小人之心,受委屈的事当然要落在他身上。
是吗?不是因为舍不得莫启儿受伤吗?顾尹儿眼中闪过淡淡的悲伤。其实皇上想见血,不过是想借此逼出他的真心,而他的真心果然在紧要关头就藏不住。
她已经知道了,两次假借她娘家名义送书信给她的人是皇上。
第一次,她被引到书房偷听,当时还不能确定是何人所为,虽然事后想过,策划此事的人最有可能是皇上,可是想不透皇上用意何在,也就此搁置了;第二次,她被引至首饰铺子,见她的人是对方派至的大丫头,要求与她进行一场赌注,若她输了,就必须离开诚王府,除非诚王爷出去寻她,否则她不能回诚王府。
为什么要与她做这样的交易?这样的交易究竟对谁有利?她百思也猜不透其中的关联,更知道这个交易充满了冒险。理智告诉她,不可以接受交易,可是她太想知道莫启儿是谁了,更想知道王爷会不会轻易将她割舍,终究冲动的点头答应了。直到今日得知莫启儿是谁,她终于确定暗中主导这一切的人是皇上。
皇上的目的何在?绝非想借此教她看清楚王爷对莫启儿的心意,因为这毫无意义,如此一来,皇上的目的只有一个—— 逼走她,可是,这又是为什么?逼她离开,得好处的人应该是王爷,皇上能有什么好处?虽然王爷无力对抗皇上,可是有心与皇上作对,对皇上来说总是麻烦事。
这些事她越想越乱,可是不管背后暗藏何种企图,三天之内,她必须离开诚王府。
“你还是不相信吗?”见她不作声,端正曜不免更加心慌。
她怎能期待王爷说出实情呢?顾尹儿无声一叹。“王爷明知道自个儿的身子有多娇贵,应该更懂得爱惜保重才是。”
“是,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本王绝对不会输。”
“王爷真是教人放心不下。”
“你只要每天盯着本王,不就好了吗?”
“若是有一天,臣妾再也不能盯着王爷呢?”
“为什么你不能盯着我?”
“臣妾……臣妾也是人,可能会病倒了,也可能从此……”她嘴巴被他用手摀住了,显然猜到她要说什么。
端正曜故意恶狠狠的一瞪,严厉警告。“听好,若没有得到本王的允许,你绝对不能飞到天上当仙子。”
眼眶一热,她连忙垂下眼睑,将泪水忍住,轻轻推开他的手,笑骂道:“王爷真是霸道!”
“本王原就是一个很霸道的人,娘子怎么现在才知道呢?”
令人讨厌的霸道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可以变得如此讨人喜欢?看他,明明生得清冷尊贵,却像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娇贵而任性,教她怎么放得下心呢?“王爷能否答应臣妾一件事?”
这一刻,端正曜终于察觉到不太对劲,但自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也就没搁在心上。“只要是合理的事,不要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本王都会答应,不过反之,若是无理的要求,本王连半件都不会答应。”
“臣妾怎么会对王爷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你忘了本王有多不好伺候吗?王妃觉得有理,对本王来说也许一点道理都没有。”
他根本就是喜欢找碴!她忍不住啐道:“这世上绝对找不到比王爷还古怪的人!”
双肩垂下来,他的神情转为紧张。“娘子讨厌吗?”
这位王爷真的是教她难以招架。“王爷为什么老是担心臣妾讨厌你?”
“因为我最在乎你了。”他双眼直瞅着她。
他在乎她……是啊,她感觉得出来,只是他的在乎是出于喜欢,还是责任?若没有莫启儿,她会相信是前者,可如今在她看来,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只有责任而已。
顾尹儿故意板着脸道:“臣妾不管,王爷就是要答应臣妾一件事。”
端正曜孩子气的噘着嘴。“什么事?”
“王爷做任何事之前,一定要先为自己想想,无论是谁,都不值得王爷危及自个儿的性命。”她不能不为他此刻的处境担忧,想跟皇上抢夺一个女人,无疑是螳臂挡车,何况龙颜何其尊贵威严,岂容臣子践踏?
“傻瓜,本王从来不是君子,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为自个儿盘算。”
是啊,她真个傻瓜,他与皇上抢夺一个女人,还不是为了他自个儿。
“可是,为了娘子,就算会危及自个儿的性命,也没关系。”
明知道这是谎言,她依然感到欢喜,至少他愿意为她说谎。顾尹儿情不自禁的踮起脚尖,靠上去亲吻他,可是娇小的她依然只到他的下巴。
这是惊喜!端正曜两眼瞬间一亮,眼巴巴的道:“娘子,不是说好了今晚要荡秋千吗?”
“荡秋千……王爷的伤……”她又羞又苦恼。他怎么那么喜欢折腾她?
“不是说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他赶紧握住她的小手,强势的带着她走出屋子。“走吧,我们去荡秋千。”
顾尹儿想离开诚王府并非易事,可是想离开顾府,那可就轻而易举了。因此,她只能先回娘家,再甩掉欣儿逃出来。
天下之大,何处是她容身之处?从小到大,她第一次觉得身为女儿家真是苦啊,不能一个人潇洒的浪迹天涯。即便女扮男装,她这个官宦之家的千金,有本事在外面活下来吗?就是行乞,她也抢不过其他的乞丐。
若她真的想离开皇城,只能靠义父。义父四海为家悬壶济世,只要亮出神医的招牌,恶霸权贵也要敬上三分,跟在义父身边,相信她能够保住小命。
想清楚了,她依计划在顾府甩掉贴身丫头,就逃来梅树林,可是进了梅树林,她才想起一事—— 义父在皇城吗?
没关系,义父不在皇城,她就在这儿等到他回来,可是在那之前,她必须通过这片梅树林。
一如过往,她只能不停的绕来绕去,最后无力的找个地方坐下,等候哑伯出来巡视梅树林,解救她这个分不清楚东西南北的饿死鬼。为何在这儿都会肚子饿呢?今日能够巧遇仙子姊姊吗?仙子姊姊的烤鸡真是人间美味!
“烤鸡……烤鸡……好想吃烤鸡……”她舌忝着双唇,将小小的包袱紧紧压在肚子上,生怕肚子发出来的声音会让她更觉饥饿。若非逃跑不能太招摇,她一定会事先准备点心。
“想吃烤鸡应该待在诚王府,跑来这里干么?”居高临下看着东倒西歪的义女,神医玄遥忍不住摇头。这个丫头嫁人了怎么还没学会安分?
顾尹儿饿到全身无力,只能勉强抬起头。“真的是义父吗?”
“你不想遇到我吗?”
“不是,义父……好饿哦!”她觉得连说话都好费力。
“你几天没吃东西?”
“……只用过早膳。”实在是因为昨晚荡秋千荡得太过火,力气都耗尽了,早上因为要离开,心神不宁,吃得不多。
“你还吃过早膳,我清晨醒来直到此时,只喝了一碗水。”
“我没义父出息。”
“我让哑伯蒸了一笼包子,正准备回去吃,你想吃,就赶紧跟上来,慢了,吃不到,可不要怪我哦。”玄遥真的丢下她走了。
“义父,不要丢下小点儿……”她以最快的速度跳起来,追上去,不是担心吃不到包子,而是担心走不出梅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