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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主 第十七章

第六章

斐然一行人行色匆匆地连赶了三日的路程,在来到公孙狩所说的一处山村郊外时就地扎营。

在来到这儿后,公孙狩在斐然寒意四射的目光下,总算是不再拿乔,有心情与斐然一谈先前说好的交易,偏偏在马车里闷了三日的尚善,一下车后就像只月兑缰的野马,在林子里跑了两圈没找着什么可猎的野味后,她就改把目标放在营地附近的小溪上。

斐然在进帐篷与公孙狩谈判之前,警告地对着那名跃跃欲试的小道姑说着。

“不许下水。”他难得对她摆出严厉的脸色,并转头对知书吩咐,“你看着她,有什么事立即来报。”都已经是初冬了,这天候冷得跟什么似的,她还想下水捞什么鱼?别说是他根本就不放心,她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他相信,清罡真人定很乐意趁这机会将他给大卸八块。

“是……”身为苦命的小厮没有什么反对权,知书只好肩负起上头交代下来的女乃妈重任。

尚善不满地抗议,“都说过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娃——”

“要我密告清罡真人你破戒开荤吗?”斐然轻描淡写的一句,就让她把到了嘴边的话都给吞了回去。

“……”好吧,许是近来的日子过得太好,所以她都忘了,她的把柄一直都掐在他的手里,视他的心情而定。

初初入冬的林野间,虽是还未降雪,但溪边的草地上,已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被看得牢牢的尚善在溪边来回走了几趟,过没多久,在她发现溪中居然有着为数不少的鱼群时,她看溪水似也不深,且身边也没有惯用的钓竿,于是她便放弃以往的钓鱼方式,开始月兑起鞋袜。

“小姐……”知书没想到她还真的想下水抓鱼,急忙将一脚已踩进水里的她给拉回来。

“嘘,别吵。”尚善躲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往鱼儿栖息的方向走。

“小姐……”知书急得直跳脚,“小姐,您快上来……”

奈何尚善满脑子都是许久未尝的鱼肉鲜滋味,任由知书在岸上大呼小叫,她都左耳进右耳出。在接连捕获两尾鱼儿后,她不小心踩着溪中的石头,脚下一个打滑,小小的身子登时整个都沉进了溪水里,吓得知书不得不扯开喉咙朝帐篷的方向大叫。

“三爷!”

乍听知书叫得那般紧急迫切,斐然还以为尚善她出了什么事,登时拔腿冲出帐篷,与公孙狩一块儿奔向溪边,只是当他俩赶到时,看到的,除了一个欲哭无泪的知书外,还有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小女娃,正站在深度及至她胸口的溪水中,左右手各抓着一只挣扎不休的肥鱼,在她嘴里,还叼着一只。

面对此情此景,斐然看得是直抚额,而公孙狩则是忍不住转过身去闷笑不断。

“又不是没给你肉吃!”斐然气冲冲地下水将她自水里给打捞起来。

“唔?”她还给他摆出一副无辜茫然样。

上岸将她放至草地上后,斐然拍掉她两手抓着不放的鱼儿,再把她嘴里的那只给硬抢下来,在她还想伸手去捡时,他已月兑下了身上的外袍,将湿得都会滴水的她给裹得密不透风,然后一把将她抱起大步往帐篷的方向走。

他边走边重重一拍,“都说过不许下水了,你也不瞧瞧如今都已是什么天候,要是冻坏了手脚或是染上风寒怎么办?”

“你打我?”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从没被人打过的尚善,不悦地对他拧起眉心。

“不乖就该打。”气极的斐然再给她两下。

“你还打?”这下子换她不干了,扭动着身子就要从袖中掏出她的黄符。

他冷声警告,“再动今天就没肉吃。”

嗜肉如命的尚善当下不敢妄动,这让持续保持围观状态的公孙狩笑得更是两肩频频打颤。

尚善留恋地看着溪边,“我的鱼……”

“不会跑了的。”就知道她的一颗心只会在吃肉这上头琢磨而已。

踩着疾快的步伐将她给带回帐篷里,并把那个还想进帐看戏的公孙狩给一脚踢出去后,斐然铁青着一张脸,先去睡铺处拿来一床厚厚的锦被,再走回她的面前,三两下就把她身上的外袍和小道服给扯掉,锦被往她的身上一裹,再伸手进被里将她仅剩的贴身衣物也给月兑下来。

下手利落狠快的斐然,把她用锦被密密卷好,再将被捆成一团的她拎到睡铺上,而后把地上已湿透不能穿的道袍拿去火炉边烘晾着后,他大步走回睡铺坐在她的面前,抬起她的脸蛋与她大眼瞪小眼。

四目相对,他恶气汹汹态度凛然,而她则是被裹得像颗刚出笼的馒头……好吧,她败了。

尚善心虚地垂下小脑袋,斐然用力哼口气,起身去弄了盆热水,打湿帕巾后,先用热呼呼的帕子擦过她的脸,再拆掉她的包子发髻,擦起她那一头犹在滴水的湿发。

“今儿个不许再出去玩了,咱们上课。”瞧她这德行,哪像什么大家闺秀?顽皮得跟个男孩没两样,这要他如何不忧心忡忡?

“上什么课?”他有什么能教她的?

斐然指向帐篷的另一处,摆着由达礼四处张罗来的上课用具。她定眼一看,古琴棋盘四书五经还有绘画用的颜料……斐然自书堆里取来一本最重要的书籍,直接摆在她的面前。

她瞠大了美眸,“女诫?”他有没有搞错?她是个道姑,她学这玩意儿做啥?

斐然慎重地颔首,“嗯。”好闺阁女子必学宝典。

尚善不以为然地挑高一双烟黛似的眉。

“你这是摆明了嫌弃我?”有怨言他就直说嘛,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她打断他的解释,“只是在暗示我这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道姑,非但没被教好不说,就连半点闺阁女子该有的规矩也没有,还粗野粗俗兼粗鲁以及俗不可耐是吧?”

“善善……”

“停。”她坐直了身子,板起小脸正经八百地道:“上课是吧?贫道今日就教教你这世俗中人,何谓教化。”俗话说棍棒之下出高徒,在她的上头杵着个以小心眼出名的师父大人呢,她这十二年来可不是在极山道观里混假的。

“……教化?”斐然的脑袋一下子还转不过来。

她摇头晃脑地对他开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

一个时辰过后,尚善的湿发已经干了,她满意地看着神情有些呆滞的斐然。

“今儿个说的是道德经开篇,明日贫道再同你讲讲八德经,你可以下去歇着了。”

明日还有?满脑子都是道来道去的斐然,突然很想去找面墙撞撞。

扔下得意洋洋的尚善在帐篷里待着后,斐然扶着额际走出帐外,就看到守在外头的知书与达礼,也都头昏眼花地捧着脑袋。

“你被教化了没?”斐然问向面色有些苍白的知书。

“三爷,我俗。”知书羞愧地承认。

他改问向另一个,“你呢?”

达礼避之唯恐不及,“我不是那一路的,您别来渡我!”他日后还想着娶媳妇呢,才不想去当什么道士。

“笑够了没?”斐然再看向那个笑得前俯后仰的某人。

公孙狩揉着笑得发僵的脸颊,顺道清了清嗓子。

“咳,托三爷的福,这几日我过得很愉快。”真不枉他一路死缠烂打地跟着,果然看了不少他人想见都见不着的热闹。

“答应我的事呢?”他都已这么犠牲了,这家伙不会光说话不做事吧?

“人已经帮你引这来了,午后就到。”准备离开的公孙狩,在路过他时潇洒地挥手,“接下来的,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去办吧。”

在达礼驾着马车准备送公孙狩到邻近的城镇时,斐然自怀中取出一张债条,若有所思地看着它。

“你跟他达成了什么交易?”尚善将小脑袋伸出帐篷外,在他看得出神时轻声问着。

斐然闻声立刻把犹裹着锦被的她给拎回帐篷里的睡铺上,伸手轻轻一推,被裹成一团的她就躺平在睡铺上。

“记得我和你提过的那个仇人吗?”

“记得。”

“他叫杜衍仲,他在公孙狩旗下的赌坊里欠了不少赌债,我自公孙狩的手中将杜衍仲的债条买下,而公孙狩则负责将杜衍仲引来给我。”为了一清旧怨,他可是在杜衍仲的身上花了大笔的银子。

“就这样?”那公孙狩还一路缠着他们好几天,且时不时笑得跟疯子似的?

“就这样。”斐然很清楚她的时间作息,“好了,这时辰你该午睡了。”

尚没什么睡意的尚善犹豫了一会儿,自被中探出一手轻拉着他的衣袖。

“跟我说说你当年发生什么事。”她一直都不清楚他是怎会被迫许愿的,而他也从不在她的面前提起。

他有些意外,“你愿意听?”她以往不是从不在乎他有什么苦衷的吗?

她点点头,拉着他的衣袖让他坐上睡铺,然后径自在他的身边窝好姿势,等他开讲。

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往事的斐然,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缓缓道出了当年斐冽在得到了魂纸后,为他的生命所带来的一连串剧变……

在斐然催眠似的嗓音下,尚善只听完了前半段,过不到一会儿,便敌不过睡意的呼唤睡着了。斐然见她睡得香甜,也不禁眼皮沉重地跟着打起了呵欠,没过多久,他也跟着坐在睡铺上打起小盹。

只是当没有午睡习惯的斐然再次醒来时,睡前还缠着他的小女娃不见了,因她这几日一直都没有变回十九岁的模样,所以他也就一时忘了她常在睡着后就变回来的这件事,他默不作声地看着犹睡在他身边的她。

她一头如缎的黑发铺散在纯白的毛毯上,显得更加的乌黑,也衬得她嫣红的唇瓣格外诱人。

如此看着活色生香的她,斐然的喉际又再次如那日清晨般地感到焦渴。

就在这时,尚善眨了眨眼眸,带着几分睡意看向无缘无故粗喘着气的他。

“斐然?”她抬起颈项,露出颈间形状优美的线条,令斐然眼中的热意更添了几分外,也让她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再清醒不过。

她看向他某个又很冲动的地方,严肃地向他建议。

“剪了吧。”留着也只是个祸害。

“别吧?”他模模鼻子。

“看着挺碍眼的,还是剪了吧?”

“它平常不占什么位置的,留着吧?”

“可见到它,我的心底就有一把火,剪了吧?”她坐起身,溜下去的锦被往上拉了点。

“你就这么想毁了我日后的幸福吗?”他好不可惜地看着被她没收的美色。

“反正这么多年来,没有幸福的你不也活得好好的?剪吧。”

一来一往的两人始终达不成共识,他们各自维持姿势不动,谁也不让谁一步,许久,斐然总算开口打破他俩间的僵局。

“……善善。”

“嗯?”

“虽然你一直都表现得很冷静也很镇定,但你可能没注意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张被红霞妆缀得更加出色的脸庞,“你脸红了。”哪怕她外在的行为看上去再如何落落大方,可她也只是个小姑娘。

听了他的话后,恼羞成怒的尚善,小脸更像是被火点燃了一般。

“既然知道,那你还一直看?”她两手紧抓着锦被,气呼呼地伸出脚,想把这个吃她豆腐还吃得这么光明正大的登徒子给踹下去。

斐然一手握住她为恶的玉足,“反正你都想剪了我不是?不捞点本回来我太亏了。”

“你……”她眼睁睁地看他就这么握着她的脚,垂眸反复端详,他粗砺的拇指还细细在她的小腿上摩挲着。

“给我看。”他不满足地抬起眼眸,暗自在心底下定了决心。

“你想得美!”尚善使劲地抽回自己的脚。

“我就看一眼。”不接受拒绝的他开始往她的方向挪动,并一把按住她身上的锦被。

“你到底在发哪门子的疯?”被他按住动弹不得,她情急地对他大叫。

“别动。”斐然连人带被地将她搂进怀中,稍稍拉下她身上的锦被一些。

尚善待在他的怀中,深深屏住了呼吸完全不敢妄动,就怕她若有什么举动,会再招来他什么奇怪的反应。

“我觉得我有点冲动。”斐然的一双黑眸在她身上流连许久后,终于抬起正正地对上她的。

“我念经给你听?”

“说实话,我挺喜欢这种冲动的感觉。”

“……”她确定了,那张魂纸一定是不良品。

“让我亲一口吧?”光只是这么看着搂着,不够。

她当下如临大敌,慌慌张张地将一手伸出被外推着他的胸坎。

“你……你别乱来啊。”要命,他该不会是一憋十二年给憋得太久了,所以现下才荤素不忌,就连她也下得了嘴吧?

“一口就好。”他边说边覆上她的唇,一手环紧她的身子,一手覆在她的脑后,不理会她的拒绝,一下下地啄吻起她的唇瓣。

自他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令他感到有些好奇,他忍不住轻咬着她的唇瓣。

尚善一手掩着嘴,在他的眸色变得更加深沉时,结结巴巴地道。

“你、你说只亲一口的……”

“我错了,这根本不能解馋。”

“唔……”她根本就没法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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