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情 第十一章
仙乐楼一连三日,每到了夜晚,琴声悠扬,伴随着不时传来的悦耳歌声传出,让捧着大把银子求见花魁一面的公子哥们全败兴而归。
只因小王爷一连包下花魁几晚。如意城里众人皆知,仙儿倾心于小王爷,是小王爷的红粉知己。
“小王爷,你别净喝着酒,也要吃点菜,当心又醉了。”金菊抢过他的酒壶,一脸担心地劝告。
自三天前小王爷去见了向二少后,也不知两人谈了什么,小王爷一副失魂落魄地离开,然后就不再去找向二少了,改窝在仙乐楼里,害她和文汉看了心里直忧心,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小王爷,吃块肉吧,这些菜都是仙儿命人煮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仙儿夹了块红烧猪脚,就要喂进他嘴里。
“小王我不饿,现在只想喝酒。金菊,给我酒。”朱玄武伸手抢过金菊手上的酒壶,干脆整壶灌进嘴里。
“小王爷,你这是怎么了?非得要这样糟蹋自己吗?”金菊也恼了,气得大吼。
“金菊,别气了。”仙儿一面安抚着气怒的金菊,一面回头劝着朱玄武别再喝酒。
她是很高兴小王爷来找她,但他连着几天心事重重,又只顾着喝酒,她和金菊见了都忧心如焚,却是束手无策。
朱玄武灌完一壶酒,没多久便醉倒在桌上,气得金菊从窗下的木架上端起一盆水,想往他脸上泼水,好让他清醒,幸好仙儿快一步阻止了她。
“金菊,你说小王爷他这是怎么了?”仙儿赶紧将水盆端走,就怕金菊一时冲动,又想对她的主子泼水。
“还用说吗!铁定是与向二少有关!”金菊没好气地瞪着醉死的人。
“还是我派人去趟向云庄找向二少来一趟?”
仙儿瞧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小王爷连着三日来找她,全都醉倒被抬回去,实在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行。小王爷说过,暂时不能见二少。”
金菊虽不知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小王爷为此心烦倒是真的,不然也不会一连三日来到飘香楼,只因这里是他第二个可以真正松卸防心的地方。
就在两人瞪着醉倒的朱玄武烦恼时,原本醉倒在桌上的人陡然狂呕起来,吐了自己一身,吓得两人惊跳了起来。
“小王爷!”
金菊冲到他身旁,拿出手绢轻拭他唇角的秽物,在瞧见他衣裳上都是呕吐物时,皱着鼻子连忙和仙儿替他将外裳月兑下。
“小心。”仙儿和金菊将月兑下外裳的朱玄武扶到床榻上躺着,担心地望着地上的脏衣。“怎么办?小王爷在这里没有替换的衣裳。”
“不管了,总不能让他穿着这身脏衣在身上吧,等会叫文汉先回去一趟,帮小王爷拿一套换洗衣裳来。”
金菊皱着鼻子,在发现竟然连中衣也沾染上呕吐物时,脸色微变,只好再和仙儿一起替他将中衣月兑下。
“好在肚兜没有沾染上秽物。”仙儿将干净的布巾浸湿后,递给金菊。
金菊接手替昏醉的朱玄武擦拭脸颊和脖颈,一面忍不住啐骂着:“明天绝不能再让他来你这里,心情不好也得给我待在王府里,不然我真怕迟早会出事。”
这时,门外陡然传来轻叩声,伴随着文汉焦急的声音。
“小王爷!朱世煌来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什么!”金菊脸色愀变,瞪着昏醉在床榻上的朱玄武,还有一地的脏衣。
“金菊,这下可怎么办才好?”仙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床边来回走着。
“仙儿,把你的衣裳拿来,快!”金菊当机立断。
仙儿一愣,连忙从橱柜里取出一套不暴露的粉衫襦裙出来,两人合力,动作迅速地替朱玄武换上。
此时,不远处传来朱世煌不悦的斥喝声,和老鸨的陪笑声。
“怎么?本少爷来仙乐楼找自己的哥哥都不行吗?”朱世煌拧眉瞪着一再阻挡他的老鸨。
老鸨又是弯腰又是陪笑。“朱少爷,实在是小王爷吩咐过,他来飘香楼找仙儿,不管是谁都不准打扰他。”
“本少爷今晚就是要见到他,滚开!”
朱世煌一掌推开老鸨,拾级而上,来到仙乐楼门外,双掌拍开房门,锐利的眼扫过房内,最后停留在正在喝茶的仙儿身上。
“朱少爷,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想见仙儿,也不用如此冒失吧。”
仙儿放下茶盅,美艳的脸上透着不悦。
朱世煌利眸扫过房内,目光停留在敞开的窗棂,随即转身离开。
仙儿在人走后,这才急忙上前关上房门,疾步来到窗旁,见窗下已无三人的身形,这才松了口气。
“堂堂小王爷竟然跳窗逃走。满屋子都是酒味,再加上不敢见我,分明是有问题,给我捜!本少爷倒要看看咱们小王爷不敢见人的原因是什么!”
朱世煌站在飘香楼大门口,呼喝着带来的随从,务必要找到朱玄武。
就在朱世煌命人搜查时,躲在暗巷里的文汉和金菊脸色焦急,看着倒在金菊身上、身着女装的朱玄武。
“文汉,现在怎么办?小王爷这副模样可怎么见人啊!”
金菊都快急哭了。前有朱世煌带来的人,后无退路,等怀里的人清醒,她一定要狠狠臭骂他一顿。
“没办法了,不能一直困在这里,我去引开他们,你快带小王爷找家客栈投宿一夜。”
文汉话一说完,立即冲出暗巷,随即听到有人齐喊,一群人立即追向文汉蓄意引开的方向。
金菊听到脚步声走远,立即扶着朱玄武往另一头的方向离开,身后此时传来朱世煌的怒吼声,令金菊一颗心惊惧不已。
“一群笨蛋!不识得文汉吗?这分明是声东击西。朱玄武一定有问题,还不快追另一个方向!”
金菊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朱玄武,眼看前方客栈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而身后传来的追逐声令她无暇细想,扶着朱玄武先上了马车再说。
“二少,这次多亏你出手相助,否则在下这间客栈恐怕只能易主了。向钱庄借的银子,在下绝对会连同利息如期归还的。”
王老板因手头急需一笔银子,原本打算卖掉客栈,但又舍不得多年的心血,只好找上向云庄底下的钱庄借钱。
好在负责的人是向来严谨公正的向二少,不仅一口答应,也不多为难他,所以王老板这才特地邀请他前来,备妥酒菜,答谢他一番。
“王老板,还请留步。”
向隆锦开口阻止已送到门口的王老板,朝他拱手拜别后,踏上马车,在打开车门、对上同样一脸惊愕的金菊,正欲开口询问,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方才明明看见金菊往这个方向,动作快一点!”
向隆锦立即坐进马车内,吩咐驾车的赵崇快走,黑眸锐利直视一脸惊惶的金菊,还有倒在她怀中看不清面容的姑娘。
“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玄武人呢?为什么朱世煌会追着你?发生了什么事?”
向隆锦一连问出几个问题,每问一个问题,金菊的脸色就白了下。
“……二少,我是陪小王爷去飘香楼找仙儿姑娘,没想到朱世煌他喜欢仙儿,欲抢仙儿作陪。情急之下,小王爷为了阻止他,两人就打了起来,就由我护着仙儿姑娘先行离开。而仙儿因酒醉,一时半刻醒不过来。”
金菊方才只顾着逃命,加上夜深没留意马车竟是向云庄的,好死不死又遇上向二少,虽然助她逃月兑成功,但眼前她必须面对更大的难题。
这个向二少可不是好应付的人,好在她灵机一动,反应够快,还能想出一个理由来搪塞,希望能暂时骗过去。
向隆锦一听,严肃的脸色微沉。这小子一面为了姑娘争风吃醋,一面却说喜欢他,害得他因他而方寸大乱,而他却依然过着他逍遥自在的日子。
“你希望我送你到哪里下车?”
金菊心下松了口气,心知已暂时骗过精明的他,却也不敢再多留,就怕会被他发现怀中的人。
“就在前面下车就好。”
向隆锦打开车门,街道外已无朱世煌的人马,转头正欲应允,在对上金菊惊惶不安的眼神时,心中掠过一股疑惑。
金菊何时变得那么怕他了?瞧她小心护着怀里的人,那副保护的模样,令他心中的狐疑更深了。
“你带着酒醉的仙儿姑娘不好在夜里找客栈,更何况夜深了,客栈大多已打烊。不如随我回向云庄,就在客院住一宿,明日再离开吧。”
“这……”金菊本欲拒绝,但在对上向隆锦锐利的黑眸、还有他不时看向她怀中的人,心知他已起疑,若是再拒绝,只怕会令他更加怀疑,只好改口:“多谢二少。”
彷若嫌金菊不够忐忑,怀中人在此时不安分地低吟,吓得金菊脸色刷白。
“水……”
水你个头!金菊在心中发誓,等到怀中的人酒醒后,绝对要狠狠地灌他一壶水。
“仙儿姑娘,若是想喝水,恐怕得再忍一会了,很快就到向云庄了。”
向隆锦精锐的目光一直锁住一脸不安的金菊。
今晚的金菊在面对他时,那惶恐不安的模样令他无法不起疑。
“小老头……”
醉梦中的朱玄武彷若听到自己一直想见的人的声音,殊不知这一声低唤,也让金菊彷若听到丧钟在眼前敲响。
完了!金菊恐惧地缓缓抬头,在瞧见向隆锦严厉的俊脸,还有直勾勾注视她怀中人的精锐黑眸,心下一凛。
“金菊,你方才说你怀中的人是谁?”向隆锦再问一次。这世上敢这样胡乱叫他的,唯有一人。
“是……仙儿姑娘。”金菊声音抖颤,硬着头皮回话,暗忖:小王爷,这次真的会被你害死。
“金菊,你要自己把人交给我,还是要由我动手?”向隆锦阴沉的语气中透露着不容错认的威胁。
“二少,你想对仙儿姑娘做什么?”金菊即使死到临头仍想做垂死前的挣扎。
向隆锦狠瞪她一眼,猝不及防地出手,将她怀中人儿一把夺了过来,强搂抱入怀,当他抬起怀中被长发覆面的小脸,在看清的同时,俊脸大变。
黑眸对上垂首根本不敢看向他的金菊,脑中闪过的念头,也同时令他心魂大震。
向隆锦不顾此时在马车上,他必须立即、马上确认一件事,动手撕开怀中人胸前的衣裳,在看到袒露在面前的紫色肚兜时,俊脸阴鸷得骇人。
下一刻,大掌拉下她身上的肚兜,当雪白浑圆毫无遮掩显露在他面前时,向隆锦忿怒的吼声同时在马车内响起——“朱玄武……”
“金菊,昨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崇问着和他一样守在门外、却一脸苍白害怕不安的金菊。
昨晚,他和二少去祥福客栈回来的路上,听见马车内二少和人的谈话声,那声音像是金菊,他虽疑惑金菊是何时上了马车,但也没多事去问。
直到快到向云庄大门,陡然听到主子大吼小王爷的名字。
然后下一刻,就见主子用黑色披风抱着一个人从马车内走了出来,却不走大门,而是施展轻功直接进入自家宅邸。
之后,就见金菊一脸苍白欲坠地从马车内下来,他可从来没见过二少气成那样,令他更加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金菊瞪了他一眼,转头重新盯着紧闭的木门。
昨晚二少发现小王爷是女儿身,雷霆大吼完后,就把自己和小王爷关在房里,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眼下都快午时了,小王爷酒醉也快醒了吧。
“昨晚二少抱的人应该是小王爷吧?糟了,二少把小王爷抱进他房里,两人单独过了一夜直到现在,该不会两人真闹出什么事吧?”
赵崇径自啐念着。自从发觉主子喜欢小王爷后,他就怕两人单独相处,而今两人都过了一夜,却还没走出房,他该不该去通知夫人前来一趟?
“你可以闭嘴,安静的待在一旁吗?我已经够心烦了,麻烦你闭嘴好吗!”
金菊毫不客气地把心中累积的不安化为怒气,全射向身旁吵杂不休的人。
赵崇原想回嘴,但见她一脸焦急直望向紧闭的房门。算了,就不跟她一般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