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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品无盐妃 第四章

想通了这关节,她压下心中才刚泛起的少女绮思,拍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能有什么事,还不就在想着今天要做什么活!你以为整天不做事光玩耍,就能有饭吃啊!”

元龙武看她恢复正常,也没多想,笑着挠挠头,“那要做什么?我来帮忙吧!早点把事给忙完,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他打小就没和年纪差不多的同伴一起玩耍,虽说在侯府里,陪他玩耍的人随手一指多得是,但是那些人总是被交代着不能这样不能那样,最后不是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就是心有不满的在背地里说他是药罐子一点也不好玩。

后来开始念书之后,他又因为天资聪颖,甚至被称作神童,愿意陪在他身边又没有别心的人,就更少了。

直到遇见了她,她也不装模作样,直接就说他身体差,却又不嫌弃他,只要他来了,还是愿意领着他一起玩,就算有时候他笨拙无比,她也是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仔细看着他有没有伤到或是冷到。

让他每每和她在一起时,总是觉得心中暖暖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

只有她把他当成普通人一样,虽然会照料他,却是朋友之间的那种义气,而不是因为他的身分或同情。

那些人以为他只善于读书,却不知道天资聪颖的人对于人心又怎会无从捉模,只不过不爱与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思去计较罢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思宽敞了,他也觉得在这里过了快一年,身体还真的变好了许多,往日心中的那一些阴冷霸道之气也少了许多。

以往他走没两步路就喘,现在可以跟着她慢慢走上山也不过流了一身汗而已;过去他吹点风就容易发热喉咙疼,现在就是跟着她一起下河去弄得半身湿,连喷嚏都没打一个。

少了虚弱的身体来扯后腿,元龙武心里原本的那一点小家子气,也逐渐消失无踪,更多的是被一个叫做宛萧潇、倔强又嘴硬的小姑娘给占据了。

从未尝过这种滋味的他,只觉得能够有她陪在身边真好,所以有一个念头他一直隐藏在心底不敢开口,就是希望日后她能跟他一起回京,这样两人就能永远相伴了。

宛萧潇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头也转了这么多的主意,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这可不行!家里的事情做完了,田里还有事呢!秋收要到了,家里可忙活得很。”

以往秦素娘都是把家里的田地托给丈夫的兄弟耕种,谁知道一年年过去,就算是丰收,她们能够拿到的粮食也越来越少,宛萧潇才力主让族长为她们做主,把田地收了回来自己种自己收,忙不过来她还是会请人来帮忙,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得她一个人前前后后忙着照料。

若不是稻田已经要收割了,只怕她也没那个闲功夫跟着他玩耍这许多天。

元龙武见她这样认真的说了,也知道要让她丢下手中的事情陪着他玩耍是不可能的,不过皱了下眉,他马上就兴致勃勃的说:“那我也来帮忙吧!”

“你?你能帮什么忙?”宛萧潇一脸质疑的看着他。

看来这位大少爷还没搞懂下田做农活有多辛苦,尤其他那看起来才稍微健壮一些的身板……她真的不指望。

她那毫不遮掩的鄙视目光,让他都想叹气了,她就这么瞧不起他?

他愤愤的跟在她后头不说话,却暗自下定了决心,等等一定要让她刮目相看。

到时候,他非得要让她好好的跟他道歉,证明他身为男人的自尊是不容许被人践踏的。

只是有些事,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元龙武本来还以为宛萧潇说的翻土,不过是拿把铲子把土挖一挖,因为真正的翻土是要去借牛来拉犁的,他自然不觉得会有多辛苦,只是他想到了开头,却没想到结尾。

宛家的田地除了那两亩水田外,其他的都是中下田,细土不多,平常时候旱得很,只能种点豆子或是甘薯之类的,即使刚翻过地,但还是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土块落在其间,而宛萧潇说的翻田,就是拿着铲子,把那些土块从土里翻出来,然后打碎了又铲回去。

看似很简单的动作却要不断的重复,尤其顶着大太阳,手举着铁铲上上下下使劲挥动着,不过一下子就像是已经过了很久,他感觉手腕和手臂酸疼得不像是自己的,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元龙武汗如雨下,抬头望去,看起来比他瘦弱的宛萧潇却还是拿着铁铲,眼神专注的不断重复着挥铲拍碎的动作,然后持续的往前走,他可以看见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她身上滑落,打湿了她的额头衣裳,甚至随着她举起铁铲的动作飞溅在空中,但是她从没喊过一声累。

看着看着,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书册上总是形容女子是水、是娇花、是不堪攀折的女敕柳,但不管怎么形容,女子的形象都是娇柔、需要保护的。

但宛萧潇的出现却一次又一次的颠覆了他的印象。

她倔强别扭,说真的有时候并不怎么讨喜,可是小小年纪就要担起家计的她,却从未喊苦,也没有抱怨,展现出惊人的意志力和耐力。

若要以花相喻,她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攀折的娇花,反而像是林边的竹,风摇微弯身却不折腰。

他看着不过才握了一会儿铲子就通红的手掌,忍不住苦笑。相较之下,他反而比较像是弱不禁风的花朵吧。

刚翻完一垄土的宛萧潇停下来想要休息一会儿,一回头,就看到元龙武还站在田垄中间发愣,她连想都不用想,光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第一次下田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只不过她平时就已经做了不少活,所以还不至于走到半路就抬不动手。

“你累了就先歇会儿,等等看是要先回去还是到树荫下等我。”她看着还有大半没翻完的田地,虽然也没指望今天就能够把所有的事情给做完,但至少日头下山前是不能好好歇着了。

元龙武听了只觉得无比的刺耳,硬是梗着一股气又要咬牙继续。

宛萧潇见状,马上放下铁铲向他跑去。

这个傻子,他平日就不是做惯这些重活的人,今日让他跟来,也不过是想让他试试,一点都不指望他能够做多少,他如今这般使蛮力,等等伤到了手脚,她可怎么跟他家里人交代?

元龙武根本就没体会到她的好意,反而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忍着手上传来的异感,还是使劲把铁铲往上举,却突然感觉到手筋一阵剧痛,铲子月兑了手,铲面砸在他的脚背上,瞬间传来一抽一抽的疼,让他的脸忍不住皱了起来,也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

宛萧潇这时刚好来到他身边,连忙急问:“怎么了?哪里痛?是手还是脚?伤得严不严重?”

手和脚一阵阵的疼,让元龙武有些说不出话来,而且在看到她担心的目光时,他心底又是忍不住的羞愧。

他果真没什么用,就这一点小事也做不好,还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见他不说话,她还以为他是痛得说不出话来了,看他抓着自己的手,她一时情急,把他的衣袖往上翻,然后有些粗糙的手往他的手臂上模去,微皱着眉,紧张的望着他问:“是这里疼吗?有没有伤到骨头,还是拉到筋了?”

除了身边的侍女,他从来没被一个姑娘这么碰过,且她粗糙的手掌一抚上他的肌肤,瞬间一种灼烫的异样感让他不自觉想抽回手,心头蓦然一阵羞涩,还有一些莫名的情绪在翻腾。

他被自己那种突然涌出的感觉给怔住了,一时间忘了要回话。

宛萧潇以为他是受伤太严重,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无暇顾及要收铲子,搀着他就要起来回家。

“不用!我没事!等一下就会好了。”他咬着牙,一边说话一边压下痛得想申吟的。

她性子急,看他都痛得脸色发白了还要逞强,忍不住低斥,“你逞什么强?!快点!我搀着你先回我家,然后再去喊大夫过来帮你看看。”

元龙武见她真的要丢下所有东西搀着他回去,也急了,“不行,你搀着我走,那铁铲怎么办?”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知道她平常把这些东西看得像传家宝一样,怎么能够扔下不管?

宛萧潇见他不配合,还在管那些东西,不禁提高音量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管那些,也不怕你手和脚就这么废了?”

他眼中燃着一种自己都不知道的热烈情绪,双目熠熠的望着她,“你是说我比那些东西还重要?”

她哪里明白他这是在发什么疯,还以为是他大少爷脾气突然犯了,有些敷衍的急道:“是是,就是这个意思!”东西怎么能比得上人重要,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她在心中嘀咕着。

元龙武不知道自己听见她说的话后,为什么心脏会突然跳得这么快,甚至连手脚的疼痛都快忘记一般,只觉得心里头像是春花绽放一般,欢喜得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宛萧潇虽然早告诉自己两个人不可能,也打算把那一点苗头给掐了,可是他现在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还是让她忍不住升起一点属于少女的羞涩,双颊绯红,心也怦怦直跳。

烈日当头,他坐在地上,她靠在他身边半蹲着,两个人的脸近得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耳里全是不知属于谁的如雷心跳声,一种无声胜有声的青涩暧昧蔓延在彼此之间。

或许他们都还不明白对方之于自己的意义,但这一刻,世界彷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两人对视许久,直到都被日头晒得有些发晕才回过神来,彼此突然都尴尬了起来,也很有默契的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各自别过了头,沉默不语。

宛萧潇匆匆忙忙的站起身,还因为蹲了许久而踉跄了一下,连忙站稳后又退了几步,才清了清喉咙说道:“你先在这里坐着吧,我拿顶斗笠过来给你,再去喊你家的人和大夫过来。”

元龙武也不敢看她,耳根子一阵阵的发热,只是轻应了声,不再多说话。

听他答应了,她头也不回的快步往自己家的方向跑,一头随意紮起的长辫子随着跑动左右摇晃着,像猫爪子一样,在他的心中轻挠着。

他忽然有股冲动想喊她的名字,而他也真的大喊出声了。

“萧潇……宛萧潇……”

宛萧潇听见了,脚步一停,骤然回头一望,“怎么啦?”

元龙武觉得自己很傻,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喊她的名字,只得咧开了嘴,傻傻的笑。

他俊美的容颜即使只是傻笑看起来也是明朗如夏花般绽放,她不自禁也跟着笑了,那一笑让她平凡普通的眉眼瞬间生动了不少。

艳阳下,少女的回头一望并不是最美,却在元龙武的心中,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

不管时间如何流转,她那瞬间的眉眼,就像是胎记一般,深深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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