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二嫁(上) 第七章
靳成熙怜爱备至的蹲来,一手模着女儿小小的肩膀。她过去很爱笑,看到他总是会快跑过来,要他抱抱的。
可才不过一年多,她一双酷似卓兰的盈然大眼却有着早熟的拘谨,不复见一个六、七岁女娃该有的稚气。万般心疼下,他温柔的问:“最近过得如何?”
“启禀父皇,一切都好。”靳慧心长得眉清目秀,日后想见肯定也是个倾城美人。
靳成熙握住女儿小小的手,从那双明眸里,他看出她不快乐。是因为卓兰不在吧,不然诚贵妃是所有嫔妃中,最坦率亦无心机的妃子,她会受宠也在于这一点,所以他才敢将女儿交给她抚养。
“皇上放心,臣妾视她如己出,你可以问慧心,臣妾对她好不好?”诚贵妃亲密的蹲来拥着靳慧心,笑得好灿烂。
“很好,娘娘对慧心很好。”靳慧心战战兢兢的回答着,但不敢看向诚贵妃的脸,袖子里的小手早已握成拳,微微颤抖。
靳成熙看着她正色的小脸,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如果将慧心给时月纱带,会不会更适合?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妃,很会赖皮,但——张脸总是笑眯眯的,甚至敢对他发火,偶尔也有得意扬扬的神态,那些表情若出现在慧心脸上,才是一个稚儿该有的喜怒哀乐吧……诚贵妃柳眉一蹙,难以置信的看着靳成熙。总是绷紧神经、冷峻自持的皇上竟然会当她的面怔忡失神?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
“皇上是想着国事,还是想着谁呢?”她神情温柔,试探的问。
这一声打断他莫名的思绪,他瞬间回神,起了身,“没事。”他的目光再度回到女儿身上,“夜深了,父皇还有国事待批,不能陪你了。”
“可是……那臣妾?”诚贵妃也急了,跟着起身。他好久没临幸她了。
“朕走了。”对于男女欢爱,靳成熙的确无心,国事繁重再加上练武发泄了精力,他那方面的需求便少了。
只是……步出宫殿,他目光看向永晴宫,时月纱那里却是不得不去的,毕竟是新妃,再不临幸,那些权臣若再请奏选秀女,也只是徒增他的困扰而已。吐了口长气,他转往那方而去。
就在靳成熙偕同秦公公等太监走远后,慈南宫里的四名宫女已经浑身发抖,只有她们清楚主子是两面人,在皇上面前直爽大方,殊不知私底下十分狠毒,稍有不顺心,她们都得挨顿皮肉痛。
果不其然,诚贵妃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反手啪的一声,接着更是左右开弓,啪啪啪地将一肚子的怒火全发在四名宫女身上,毫不在意一旁还站着靳慧心,事实上,这一年多来,靳慧心也看多了。
只是她年纪小,仍会害怕,此时更脸色发白,吓得浑身发抖,动也不敢动。
“你!你该庆幸你是兰贵妃所出,不然皇上也不会过来看你,你的日子也绝对不会这么好过!”诚贵妃气得脸孔扭曲,看来好不狰狞。
靳慧心拼命的咽口水,什么话也不敢说,看着那些宫女被诚贵妃又踹又捏的一一哭得眼泪直流,倒地蜷缩在地上却不敢吭半声,因为她们只要敢出声,诚贵妃会打得更狠。
所以,在这个宫殿里,她也要安静,愈安静、愈没声音愈好……
夜色沉静,万籁俱寂,靳成熙静静的来到永晴宫,要守门宫女不必通报后,独自走进寝卧。
昏黄烛光下,一炉檀香袅袅,独坐在桌旁的时月纱显然陷入沉思中,丝毫没发觉房内多了一个人。“在想什么?”靳成熙开了口。
时月纱先是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见到是他,立即又惊又喜,“皇上怎么来了?”他表情依旧冷漠,“时间晚了,侍寝吧。”
“呃……是。”她笑脸一僵?她还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呢,像是他不是要临幸诚贵妃吗,怎么来了她这里?但他已在解衣,她也只能赶忙褪去衣物,脸红红的躺上床,将被子拉好。
对她这些羞怯的动作,靳成熙只觉得矫情,两人不是一两回,该看的都看过了,更何况这只是为了求子才行房,不需要太多时间来缠绵。
不意外的,真的只是“办事”……在靳成熙整装离宫后,时月纱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雕花床顶,有些想哭。
这不是她要的关系,但她没人可以商量,没人可以帮忙,她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斗。但,靳成熙何尝不是一个人?对自己的母妃,他多是报喜不报忧啊……思绪烦杂,她翻来覆去的睁眼到天亮,金色晨曦才刚透窗而入,打扮成宫女的李凤玉已先行挟带一碗汤药进来。不一会儿,阳光更耀眼时……叩!叩!
寝室外,传出极轻的敲窗声。
时月纱吐了口长气,下了床,看着己经贴靠在窗户旁边墙面的李凤玉,两人相视一眼,时月纱走到窗户旁,打开窗,隐隐有汤药味扑鼻而来,接着一碗汤药就递了进来。
她接过手,低头看着自己毫无动静的肚子,心情低落。
靳成熙每两天就会来到她寝宫,两人的肌肤相亲谈不上销魂蚀骨、激情缠绵,纯粹就是为了播下皇种,好为皇室开枝散叶。
勇毅侯也曾亲口说“食色性也”,却直指皇上在上的需求不多,因此妃子也不多,现今才仅有两名皇女而已。
但依他造访临幸的程度,她现在不这么想了,不过算算日子两人行房也有两个月了,她的肚子却仍无喜讯。虽然事后一碗碗皇后赏赐的补汤会从窗口递进来,可她并没有喝下肚啊。
此刻,时月纱背对着窗,适时以身子为掩护,将手上的药拿低,再与贴靠在墙面的李凤玉交换后,透着半开的窗户,让在外头的老宫女看到她喝下汤药的画面,然后再放下碗,藉由拭嘴的动作再度换回汤碗,最后递出碗给老宫女,之后,那扇窗又被轻轻的关上了。
这样的事,只要靳成熙夜里过来她这儿,隔日就会上演一次,每一次都让她胆战心惊。虽然汤药里不至于掺了砒霜,但千古名言“最毒妇人心”,即使是汤药交换后倒掉,李凤玉还是会先以银针试毒,掌握每一个环节,提早涧悉,以免来不及因应。
“还是避妊汤,别担心。”
窗内貌不惊人的宫女手上拿根银针,却是李凤玉的声音。
她习武多年,擅长伪装术,除了将自己装得病弱好趁夜外出外,也早己从勇毅侯那里得知皇宫地图,才能避开巡逻的宫中侍卫,游走于皇宫各大内苑。
时月纱点点头,苦着脸道:“但我喝你熬的养生汤,喝得快腻死了。”
“那还是得喝。夏皇后虽居冷宫,她的人却都紧盯着几个嫔妃的寝宫,只要皇上待的时间超过半个时辰以上,翌日就会派人送来避妊汤……”她顿了一下,“就我探查,皇上只有临幸你跟诚贵妃,她心里还算平静,没在汤药里搞鬼。”
“也是。”
时月纱沮丧的靠着桌缘坐下,手支着头肘撑在桌上,她现在压根没心思管夏皇后,因为没一件事是顺心的。
李凤玉走近她,因是宫女打扮,尽管寝宫内只有她们,李凤玉仍恭敬的站在她身旁。
“怎么了?夏皇后到现在都相信你喝下避妊汤,因为你这里从不曾跟太医院要过其他药材,但我身子虚弱,几乎无法起身,这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事,所以皇上要太医将药材一批批往我那里送,也没人怀疑,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内。”但都不在她的期望之内。时月纱难过的想着。
当然,也因为靳成熙大都往她这里来,皇宫内自然盛传她当宠、当红,可那根本不是事实,男女jiao欢不仅是为了延续下一代,更是感情交融加温加热的时刻,但目前这一部分她非常失望。
李凤玉走了,心乱如麻的时月纱仍意兴阑珊,半晌,她做了个好大的深呼吸。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风月之事,靳成熙已无心,她在他眼中只是生孩子的工具,一旦她真的受孕,他可能就不会来了,届时,他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她起身改坐在铜镜前,静静望着镜中美丽的脸。她不知道时月纱的灵魂去了哪里,但是她卓兰就在这个身体内了,绝不能放弃!
思及此,她眼中出现坚定的光芒,“好,豁出去了!”对,不再只是配合床上的事,她要改变,要靳成熙爱她,因为她将他所有的爱情都带走了,怎么还能这么懦弱不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