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桶皇后 第十二章
第六章
册封连翘为后的消息有如一颗巨石般,在京城里掀起滔天巨浪。
虽尚未大告天下,朝野中有点门路的官宦几乎都知晓这件大事,包括江家。
“立连正的女儿为后?!”久候不到圣旨的江允才一听见这消息,霍地从椅子上站起,双眼瞪得犹如铜铃一样大。
“是,属下得到的消息是如此。”江家大总管石昭奉如实禀报,早先的震惊已逝去,此时那张恭敬的脸满是阴沉。
身为江允才的义子兼大总管,他不会不知道自家主子心中所想。本来他也以为新皇得了义父鼎力相助,定会将后位留予自家小姐,谁知……
“上官明昊——”江允才气红了双眼,双拳紧握,只能咬牙迸出这四个字。
上官明昊用尽智谋及万全的策划才扳倒三皇子,在先皇驾崩之际赢得皇位,他江允才虽曾投靠太子,但最后仍对他投了诚,就算无法成为他的心月复,但好歹也在关键时刻绊住了三皇子,让三皇子被人设了套还茫然不觉,这样的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没有他相助,今日能得到皇位的人是谁还说不准呢!
本以为这样的诚意、这样的相助定能为女儿铃兰赢得后位,毕竟满朝权臣除了没有女儿的郑家和雷家,就属他江家的功劳最大,没想到……
上官明昊那忘恩负义的家伙,居然立了连正的女儿为后!
连正是什么东西?!投靠三皇子的叛徒,就算不被处死也该等着被流放,凭什么能一飞冲天,攀上了枝头,从落难乌鸦成了凤凰?!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负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这是他心烦时常做的动作,以往只要走上几步思绪便能逐渐清明,问题也能迎刃而解,然而这次他却怎么也压不下满月复怒火。
因为完全没有预警、没有半点风声,上官明昊便下了圣旨,赶明儿个就要贴上皇榜,圣旨已下,若再以皇榜召告天下……他半点阻止的办法都没有!
怒火让他失了以往的冷静,抬起腿便往一旁的石昭奉身上踹去,“饭桶!这般大事居然一点也没查到!老夫留你们何用?何用?!”
石昭奉突然被踹却完全没有错愕,只是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像是早已习惯,不闪不躲地任由他发泄。
拳打脚踢已不议江允才泄恨,他举拿起一旁的铁木杉雕椅,高高举起便要往石昭奉头上砸下——
“爹——”
一声娇脆的低呼唤回了江允才的理智,他扬着愤怒的双眼,重重的放下椅子,用力的踹向被打趴在地上的石昭奉,怒吼,“没用的东西!”
江铃兰踏着优雅的步伐进屋,瞥了眼浑身是伤的男人,眼波平静的说:“还不出去?”
石昭奉这才拖着疼痛的身子站起身,感激的看着身旁的江铃兰,眼中一闪而逝的爱慕快得让人无从察觉,接着便一拐一拐的走出去。
江铃丽虽没看见他眼中的爱慕,但石昭奉的眼神一直以来让她很不舒服,见人走了,她忍不住说:“爹若是不喜欢石总管,何不赶他出去,这么拳打脚踢的,让人看了总是不好。”
名义上是义子,可她绝不可能把一个乞丐当兄长看待,顶多就是当成高等一些的下人罢了。
江允才一听,气得扬起眉,“我捡的人,就是打死了也是我的事,谁敢说话!”
石昭奉是江允才十年前捡来的弃儿,身为义子,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三不五时便被江允才一阵毒打,比那些签了卖身契的下人还不如。
江铃兰也不再多说,毕竟这不是她来此的目的,紧咬着唇,她脸色略微苍白,柔美的嗓音带着一丝颤抖,“爹,新皇……新皇真的封了连翘为皇后?”
她满心期待的在自己屋里等着册封她为后的圣旨,没想到却等来上官明昊封了他人为后这令人心碎的消息,她几乎喘不过气,这才会急急忙忙的赶来。
江允才看着女儿那娇美却凄然的面容,心中一阵心疼,叹气道:“没想到为父谋算多年,到头来却替他人做嫁衣……可为父就是想不透,若是他人也就罢了,为何偏偏是连正?偏偏是他的女儿?”
他虽曾是太子一派,可毕竟最后押对了宝,而连正,一步错步步错,既站错了队就该有站错队的下场,怎会反过来一飞冲天?他想破头也想不出为什么。
听见父亲的话,江铃兰那楚楚可怜的脸孔顿时闪过一丝狰狞。
是啊!为何偏偏是连翘?为何是她?!
她江铃兰论才论貌,有哪一点输她?偏偏不管她如何努力,永远只能当第二。
提起才名,人们想到的总是连翘,接着才是她;说起样貌,人们都说连翘拥有倾城倾国、天仙般的姿容,而她……美则美矣,却少了一分灵气……
不管怎么比,她都是输,不管怎么努力,她永远都是第二……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排在连翘之后?那贱人什么都要抢!就连她江铃兰爱的男人,她也抢……
她好恨!为什么连翘那贱人当年落水没死?若是那时自己有看着她……
“兰儿!”
江铃兰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脸上的忿恨极快的掩去,只剩下无助的娇怜,轻声又问:“爹……那女儿、女儿可有册封?”就算当不成皇后,她还是想当上官明昊的妃,就算只是为妾,她也暂时可以接受。
闻言,江允才眉头锁得更紧,出了这样的差错,现在就连他也不知上官明昊究竟会不会让女儿进宫……
见到父亲的脸色,江铃兰脸色更沉,粉拳掐得死紧,指尖几乎嵌进掌心里。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下人急促的叫声,“老爷、老爷!”
“什么事大呼小叫!”江允才皱眉低斥。
“外……外头有个公公来禀,要、要咱们准备接旨……”
江允才与江铃兰一听,双双站起身,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没有特别的欣喜,毕竟最好的位置已让人占去,不过一颗高悬的心总算是定了。
冷哼一声,江允才一脸不屑道:“天都要黑了才来颁旨,是来施舍的吗?好,我就看看他这个施舍分量重不重!”
没了后位,若是连四妃都没有,他江允才可没那么好打发。
相较于父亲的不屑,江铃兰忐忑的心倒是重新正常跳了起来,美眸闪过一抹深意,她低声说:“爹,谁当皇后不重要,能拢住皇上的心才是最要紧的,再说皇上年轻,这未来之事谁也说不准,而连翘……据说身子并不好。”
江允才闻言双眸一亮。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件事,据说连正的女儿时常病得下不了榻,就是好运当上皇后也没那个命享福……
两人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眼,江允才这才低声在女儿耳边说:“我会安插个人和你进宫,你到时就……”
天色已暗,皇宫大殿却愈发显得璀璨华美,整个宫殿挂满彩带宫灯,所有的树上都绑了锦绸,每隔三步便是一盆怒放的皇菊,上悬深红色盏火,晕红的光芒照得花儿更显艳丽,五色迷离炫花人眼。
今日是新皇与新后大婚之日,凤鸣宫前水亭上,玉带浮桥,碧波生漪,满池飘着红莲灯,亭顶上悬着夜明珠,将漆黑的夜照得犹如白昼。
龙凤喜烛火光随风摇曳,偌大的宫殿里摆满如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凤鸣宫照得明亮柔和。
连翘端坐在喜榻上,头顶重达数斤的凤冠,经过一整日的折腾,她早已饿得双眼发昏、浑身无力,软软的喊着,“还要等多久?我肚子饿……”
站得离她最近的嘉玲与柏芝脸色微变,不知第几次的安抚着,“娘娘,您再忍一忍,待皇上祭祀完就能行合耋宴,到时就有东西吃了。”
隔着喜帕,连翘嘟起那抹上胭脂的菱唇嘟囔着,“半个时辰前你也这么说,究竟还要等多久呀,我快受不了了……”
听见这抱怨,两人冷汗直流。其它人不知娘娘的脾性,身为娘娘陪嫁丫鬟的她们可是一清二楚,再这么下去,皇上还没来,娘娘恐怕已经自己掀了喜帕,吃东西去了……
正当两人这么想着,连翘果真动了动,吓得两人顿时双腿一软,跪地悲戚的低喊,“娘娘。万万不可呀!”
连翘动作一僵,半晌才气恼的说:“怎么?不给东西吃!就连本小姐搔个痒也不准?这皇宫还是人待的吗?”
嘉玲与柏芝愣了愣,视线齐齐下挪,这才看见主子那纤纤玉手正不雅的探去……
原来是痒呀!
就在两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一道低柔醇厚的轻笑传来,令两人同时一怔,紧接着那熟悉的嗓音便传进连翘的耳中。
“一年不见,朕的翘儿依然是那样的率性。”
连翘总算是等到上官明昊,一双眼瞬间发亮,一颗心倏地加快跳动,她缓缓的收回手,不着痕迹的端坐好,喜帕下的小脸漾着淡淡的瑰丽色泽。
她有一年没看见他了,不知他变了多少?会不会和以往那般疼宠她?
上官明昊似乎感觉到她的紧张,唇角一扬,轻声说:“都下去。”
众人一愣,像是没听懂他的话,毕竟这合卺礼还未完成呢……
“听不懂朕的话吗?”极轻的一句话,却有着掩不住的威严,犹如利刃般直袭众人,让众人双腿一软,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