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夫 第九章
第五章
韦平与玉环的婚礼只有酒席比较象话,地点设在李家。男方这边请了韦平一位族叔与田大壮一家,女方这边则只有李氏一家,此外还请了镇长与几个亲近的邻居一起过来吃酒。
因着玉环正在流言的浪尖儿上,不想让心怀恶意的人混进来看戏,是以请的不是近亲就是关系好的邻居。宴席虽只摆了两桌,菜色倒是相当不错。
酒席钱是李氏父子出的,说是给甥女的贺礼。
玉环嫁得突然,李家虽然过得也并不差,毫无准备之下要掏出钱来办两桌菜色丰富的酒席也是不轻松,更何况女子出嫁本就没有叫舅舅家出钱的道理。
杜李氏为此非常感激父亲与兄长,直叹娘家果然是女子最后的倚仗。
只可惜一场婚礼办下来,就是事事从简也快到黄昏,往红花渡的路又难行,韦平与玉环还没能吃到就得上路。
韦平背上背着媳妇、手上拎着食盒,路上残破难行他却不觉沉重,反而无比踏实、无比幸福。
走到一半时天色暗了下来,韦平点起灯笼。玉环想不到红花渡如此远、山路如此难行,走了一个时辰都还没到,便问他,“要不我下来走吧?”反正这路上没人,也不怕被人看去。
“不用,我行的。”韦平笑道,“我每隔几天就要担一次鱼到镇上卖,你可比鱼轻多了。”
韦平不是不想多赚点钱,只是他的船小又破,每隔几日就得整修一番,渔网也老旧,三不五时就得打理,并不是每天都能出门打鱼。
“真不累人?”玉环听他说话都有些不顺了。
“不累。”韦平摇头道,“要不你给我唱首歌。”
“好,我想想。”玉环低头想了想,低低吟唱——
天上白云霭
门前花正开
不见蝶来采
不见蝶来采
花信有期怎能待
天上白云霭
门前花正开
不见君来摘
不见君来摘
倚门引颈盼郎来……
这是首女子思念心上人的情歌,一般女子是不敢在大街上唱的。因着歌词内容直白大胆,玉环一唱完就红了脸,羞得说不出话来。
韦平听了这歌也不说话,一径往前走。
玉环心里忐忑,却不敢问他觉得如何,只能坐在椅上干焦心。过了许久才听得韦平声音低哑地道……
“以后我一定来。”
之前他们明明都思念着对方,却因着身分、礼教不敢往来,平白两地相思。韦平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
两人到了韦平家时天色已暗。
韦平的家只是一间盖着茅草的木屋,又小又旧,幸好整理得还算整洁干净。旁边竹杆子撑起的架子上晒着一张渔网。
韦平早在前两天就照着李嫂教导,把婚礼需要的事物都准备好,待玉环嫁过来后,两人简单地将古礼行了一遍,完事后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终于,他们是夫妻了。
之后两人各自冲了澡,韦平让玉环将食盒中的食物摆上桌,自己到厨房去抱回一口小坛,小坛上的封泥都还没拆,一拍开立即跑出一股清香酒气。
“这个……”玉环一眼就觉得那口小坛有些熟悉,立即就想到前些年的事。
“是啊。”韦平在桌上放了两个竹削的茶杯,将琥珀色的酒液缓缓倒入杯中。“就是那年我们酿的梅酒。”
他将其中一杯递给玉环,两人一起喝了一杯。
这坛子酒已经摆了三四年,此时玉环喝起来只觉清香扑鼻、甘甜顺口,尽是时间沉淀后的芬芳。
他们来不及吃酒席,食物是李嫂另外准备的,尽是炸藕片、炒腊肉这类不易腐坏的食物,虽然菜色寻常倒也算丰富。
两人忙了一天又没什么时间吃东西,都已是饥肠辘辘,此时也不再多说,一起吃喝起来。
当年制作梅酒时韦平冰糖加得多,此时喝起来特别香甜顺口,玉环很喜欢。韦平自然也不会舍不得她喝,每次玉环才喝两口就不断给她添酒,一顿饭下来不知不觉就喝多了,走路都有些不稳。
韦平觉得玉环喝醉酒迷迷糊糊的模样特别可爱,小心翼翼将她扶上了床,替她月兑去鞋袜,这才跟着翻身上床。
韦平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梅酒他只喝了一杯,人虽然有些微醺,倒也还算清醒,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事。
因着韦平父母双亡,洞房花烛夜的事是族叔在婚前教他的。一想到要与玉环圆房,韦平的脸就红得不象话,颤着手给玉环解衣。
玉环早就醉得忘了母亲出阁前的交代,只知道给自己解衣的是韦平,就放心地没有阻止。
韦平尽可能轻柔地把玉环身上的衣物一一卸下,剥得光|果,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孩。微弱烛光下玉环美得惊人,韦平脑中一片恍惚,赶紧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
动作焦躁地扯下自己身上的所有衣物,韦平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也变得如同初生,趴覆在她白晰娇柔的身上。
他万分珍惜地抚模身下柔躯,只觉玉环身上又香又滑,没多久就忍耐不住,贴在玉环耳边轻声道,“我开始了,好吗?”
“唔……好……”玉环这时已经醉蒙了,只是韦平的话她向来不反对,就顺口就说了那个好字,没想到这个回答刺激了他。
韦平模索着进入,虽然已经尽可能轻柔,生涩的动作还是伤了玉环,玉环痛呼一声五官全皱在一块儿,惊得韦平手足无措,不敢再动。
韦平心里不舍,口中“玉环玉环”的喊着,轻轻吻过她的额头与脸颊。
玉环吃痛反而清醒了些,想起母亲的交代,情愿忍痛也不要韦平等待,便伸手揽住他的肩,脸颊贴在他肩窝上,无声地鼓励他。
韦平见她主动回应自己,立即隐忍不住,动作起来,口中又是玉环又是媳妇地乱喊一通。
玉环害羞,紧咬着唇不敢说话,不一会儿疼痛略微渐轻些后,才在韦平耳边用着啜泣的声音轻轻喊了声“阿韦哥哥”。
韦平心里又爱又怜,却佯装不满地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喊我哥哥吗?”
玉环被他这么一说立即闹了个大红脸,期期艾艾了半天也喊不出相公二字,最后才在韦平的催促下,颤抖而甜蜜地喊了声“韦郎”。
韦平心中大喜,大胆吻住她的唇,身下重新动作起来,两人互动充满情投意合的幸福。
宁静山间的小屋窗口反常地到了半夜还透着微光,月亮隐入薄云中,似是不敢偷看情人的新婚之夜。
这夜里,月半昏、灯半明,情意正浓……
出嫁那天韦平路走到一半天色就黑了,玉环没法看清红花渡附近究竟如何,直到隔日出了门才晓得四周风景优美,竟不下她见过的任何地方。
红花渡正中是一座湖,面积极广,四周群山高矮远近错落。玉环嫁来时正是夏天,四周群山青翠油绿,散发着一股草木繁盛时特有的气味;湖面映着天空,水天一色的碧蓝。
韦家的茅屋就盖在一座小山的山脚边地势稍高的位置,看上去虽然旧了些,但木料不差结构稳固,屋顶上的草是不久前才新换上去的,又新又扎实。
屋里有两个房间,一大一小,如今大的被布置成新房,小的还空着。屋子右边搭着一个雨棚,棚下就是厨房,灶台旁放着一口大水缸,薪柴、木盆什么的杂物就搭在转角另一边,屋子后面的墙上。
韦家没有围篱,前面有一小片空地,一边种了葱蒜、一边种了蕹菜油菜韭菜。数量不多卖不了钱,但足够他们吃。
成婚第二天,韦平带着玉环在四周绕了绕,让她熟悉四周地形,之后指着湖的另一边告诉她,“那边有一片树林,每到了秋季叶落后就长红花,可壮观了。因为数量太多,我在湖上打鱼时不时可以看到花瓣飘过。”
“所以这边才叫红花渡吗?”玉环好奇地问。
“我爹是这么说的,所以应该是吧。”韦平道,之后又牵了玉环的手,用自家小渔船载着玉环到湖面上转了一圈。
玉环好奇地探出手模了一把湖水,惊奇道,“怎么这般冰冷?”红花渡大湖的水,竟是与井水差不多冷。
韦平好笑地指着一座高山对她说,“山上化下来的雪水当然冰冷。”
红花渡这湖的水源好,托这雪水的福,湖里的鱼肉质清甜没什么土腥味儿,镇上最好的酒楼都肯收韦平送来的鱼。
之后两人简单吃过午饭,菜色主要是昨晚没吃完的菜,再炒上一盘蕹菜。
玉环出阁前从未吃过隔夜饭,此时与心上人一起吃倒也不觉委屈。饭后韦平抢着要帮她洗衣洗碗,玉环就笑话他,“你都做完了还要娶我做什么?”
韦平也难得耍了一回流氓道,“我就高兴宠着我媳妇儿。”反而把玉环闹了个大红脸。
下午天热,两人躲在屋里睡了个午觉。玉环本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但昨天着实累了一天,如今还没恢复过来,就也陪着韦平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
晚上吃过晚饭,韦平就说等一下要出门打鱼。
韦平这些年攒的钱全用在婚礼上,现在家中虽然还有几斤白米白面,瓮里也还有咸鱼腊肉,地里有菜,要支撑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可他不怕自己穷,就怕委屈了媳妇,也顾不上才新婚第二天就急着想出门打鱼。
“晚上打鱼?”玉环错愕道,“大半夜的多危险,为什么不白天去呢?”
“这你就不懂了。”韦平知道玉环对打鱼的事一点也不了解,只好一一说给她听。
原来,韦平打鱼少则要在湖上一个时辰,若是运气不好则要两个时辰,打到足够的鱼之后立即用扁担挑到锦湖镇卖。红花渡到锦湖镇有二十里地,韦平担着少则数十斤、多则百来斤的鱼走,大约也要一两个时辰。
之后韦平会担着鱼在锦湖镇上几间酒楼间绕,先将一部分价格好的大鱼卖出去。到这个部分为止,都是得在太阳出来前完成。
接着韦平会再担着剩下的鱼到市场里叫卖,直到卖完为止,少说也要一个时辰。有时候买鱼的人少,两个时辰也卖不完。
回程时倒轻松一些,因为没有沉重的鱼货,以韦平的脚程尽全速的话一个时辰就到了。
玉环算了一下,韦平这一来回最快也要五个时辰、最慢要七个时辰,做的又是极耗体力的工作,不禁又是惊讶又是心疼。
没想到韦平还说,以前有时运气不好没捕到鱼、有时天气不好出不了船、有时不小心勾坏了渔网,有时则是船又漏水,所以他一个月只能到镇上八九趟。之后有了玉环帮忙打理家务、照顾菜圃、缝补渔网,每个月定能多去几趟。
最后韦平没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跟她说,“以后日子会好的。”
玉环看着韦平脸上充满对未来美好的期望,也说不出口自己不怕穷,只好重重点头回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