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无德 第五章
韩秀芝坐在屋子里,透过窗户,远远就看到以韩灵为首的一群人正朝她的阁楼过来。
“是二小姐?”苏嬷嬷放下手中的针,她这几日都忙着替大小姐准备嫁妆,眉头微皱了一下,“奴婢出去看看。”
“嬷嬷,不用了。”韩秀芝将手上的书一甩,这是一大清早去向李氏请安时,李氏要她熟读的《女诫》,说怕她嫁人之后仍不知进退,让国公府蒙羞,她实在佩服李氏在讲这些话的时候,怎么也不想想自己的闺女是什么德性。
“反正我正闷的慌,来个人玩玩也不错。”见苏嬷嬷微惊的看着自己,“我看她想搞什么鬼。”
韩灵带着奴婢大摇大摆的进门,一脸得意的说:“娘叫你去一趟。”
轻挑了下眉,她平淡的开口,“母亲要找我派人说一声就是,怎么还要妹妹亲自跑这一趟?!”
“因为有件事我要当面对着你说。”
看韩灵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妹妹说吧。”她好整以暇的面对她,想看就让她看个够。
“你的亲事——”韩灵忍不住窃笑,“被安王爷给打了回来!”
韩秀芝心头一楞,但表面上不动声色,“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安王爷不娶你这个无才无德之人为妻!”身后的婢女全都跟着发出讪笑声,“以你的名声,安王爷不娶你也是可以预期的。”
韩秀芝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的名声还不都是拜她们母女所赐。
“真是丢脸,都几岁的老姑娘了,这次被退婚,看来也没指望可以寻门好亲事了。”
忍着气,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妹妹说的有理,只是我若没了好亲事,就不知道你这个国公府的二小姐能找到什么好婆家?若有闲言闲语传出来,说什么物以类聚,国公府的大小姐骄纵,一把年纪仍没人上门提亲,看来二小姐的性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可怎么办才好?”
韩灵一楞,可没想到这个问题,不禁气愤的一跺脚,“你胡说什么?你是你,我是我,别拿你跟我相提并论。”
“我是不是胡说,可以等时间证明,若你够聪明的话,应该早晚烧香拜佛,期盼我早日出嫁,不然拖累了你,这才真是罪过!到时你跟姊姊我一样成了老姑娘,虽说一切算是你自做孽,但毕竟姊妹一场,姊姊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啊!”
韩灵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原本想要糟蹋韩秀芝一番,却反被羞辱一顿。
韩秀芝拿起《女诫》挥了挥,神色自若的看着苏嬷嬷,“嬷嬷,备轿,我去见母亲。”
原本嫁不嫁人对韩秀芝而言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现在为了逃离国公府、远离京城,安王爷这个人她是嫁定了!只是安王爷真不娶她,她又有什么办法?
秋儿看着韩秀芝一副木然的样子上了轿,以为她家小姐是受到被拒绝的打击,原本就已经乏人问津,若安王爷真的不愿娶,她家小姐这辈子别想嫁个好人家了,想着,她不禁红了眼眶,心里着实替自己的小姐难过。
到了李氏的院落,韩秀芝被单独请了进去,秋儿和苏嬷嬷都被挡在外头,屋子里只有李氏和跟在她身边多年的吴嬷嬷。
“安王爷拒婚的事,灵儿都跟你提了吧?”李氏揉着太阳穴,一副疲累的样子。
“提了。”韩秀芝没等李氏开口便自己找了位子坐下来。
李氏见到她的举动,皱了下眉,“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但是皇后娘娘已打定了主意,纵使安王爷回了这门亲事,你也是非嫁不可!”
韩秀芝眼底闪着不解,她确实是想嫁,但现在安王爷都拒婚了,怎么皇后还不死心,非得把她嫁给安王爷……隐约间,她好像嗅到了一丝古怪。
“我不如就跟你把话明说了,”李氏不等韩秀芝回应,径自说道:“安王爷向来身弱,皇上并不特别重视,但毕竟是皇子,也到婚配年纪,他的生母梅贵妃生前本是属意与相国千金结亲,但梅贵妃在亲事还没谈定前病逝,这门亲事也因此搁了下来。
“这一等两年过去,安王爷老大不小,眼下又要离京,没个人照料也不成,所以皇上交办了下来,由皇后娘娘作主亲事,所以安王爷不管点不点头,都得娶你才行。”
听起来有什么地方怪怪的,韩秀芝一针见血的问道:“不过两年的光景……相国千金已另寻婚配了吗?”
李氏沉下脸色,“你一个姑娘家知道这些事做什么?总之,你只要等着嫁给安王爷就是了。”
看来还真是有点什么,她敛下眼,在心中冷笑,能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绝不是等闲之辈,当今的太子妃也不过是个副相千金,若今日安王爷娶了相爷的千金嫡女,他有点野心的话可说是如虎添翼,但对太子来说绝对称不上好事。难怪皇后强要安王爷娶她这个无才无德之辈,这门亲事看来,最倒霉的是安王爷,倒便宜了从小不受宠的她,竟然因此嫁入皇室。
“母亲不想提,秀芝可以不问,只是安王爷既然已经明言拒婚,国公府又能如何?”以她爹的性子,应该做不出巴着人家大腿,强要对方娶他女儿这种事。
“你过来。”李氏眼神闪烁,她心中弧疑,但还是走了过去,李氏压低声音道:“过几日便是你爹的生辰,老爷本不想张扬,但皇后娘娘爱才、惜才,所以特地赐宴,还派安王爷亲自前来祝寿,到时候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伺候王爷。”
她还以为在古代礼教的约束下,男女不能同席,难道这规矩变了吗?还是……
韩秀芝心头一沉,最好不要是她想的……
“到时我会让人在安王爷的酒里下迷药,”李氏专注的看她,“然后派人扶进客房里,接下来你该怎么做,我会叫吴嬷嬷教你。”
看着恭敬站在一旁的吴嬷嬷,说穿了这人就是一丘之貉,听李氏的意思,该不会真要她去了安王爷,让生米煮成熟饭,逼他不得不娶她吧?
这个时代名节可是女人的性命,竟然要她趁着她爹的寿辰,下药迷昏一个男人,李氏的心肠真够黑,竟然出这种阴招。
若是换个情况,韩秀芝可能早气得掀了屋项、闹翻国公府,但现在……管他阴招还是毒招,她不问过程,只问结果——只要能嫁给安王爷并离开这里,名声对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而言不算回事。只是可怜了这个被算计的皇子,身为皇族又怎么样,还不是别人眼中一颗可随意摆弄的棋子。
“我明白了。”韩秀芝冷着一张脸,拉开与李氏的距离,懒得再去装腔作势,只将丑话说在前头,“母亲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也料不准将来会有何变化——”她眼中的锐利一闪而过,专注的看着李氏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他日秀芝若有幸成了安王妃,再相逢时,母亲可得牢牢记住四个字。”
李氏不解,“哪四个字?”
“以、礼、相、待!”她盯着李氏,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
李氏的脸色沉了下来,默默看着韩秀芝恭敬行完礼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夫人,”吴嬷嬷对韩秀芝的转变有些心惊,“大姑娘这模样,似乎是话中有话。”
李氏没有答腔,在她眼中,韩秀芝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国公府嫡长女,纵使出嫁,也不过是无实权又不受宠的安王妃,自己没什么好怕的,但是她的眼神——李氏抚着自己的胸口,回想起来就是不舒服……
今天的国公府里外热闹非凡,为了韩敬山的寿宴,三天前就已经着手准备,有别于前头的热闹,韩秀芝的院落一如以往平静。
“夫人有请大小姐。”府里的小厮在院子前叫唤着。
韩秀芝难得打扮了一番,原就是个标致的人,今日更显得国色天香。
随便找了个理由把苏嬷嬷和秋儿给支开,她与李氏之间的约定当然不会让她们知道,韩秀芝心里清楚,以她们的忠心,绝对不会默不做声的任她为所欲为。
李氏派人特地抬着她的轿子,让她能远远的看了安王爷一眼,这一眼可令她惊为天人。
完全没料到能在这里看到五官立体的混血儿,看来来自他母系的外族基因强大,安王爷皮肤白晰,身材高大,以她的审美眼光来看,真是帅翻了天,嫁给安王爷,至少可以肯定每天对着他的脸也不会厌烦。
韩秀芝与一票女眷坐在一起,那些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家千金,除了进门时意思意思的打声招呼外,并没人搭理她,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们,谁叫她的坏名声实在太响亮。
因此对于这个情形,韩秀芝丝毫不以为意,反正今天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要社交,她边喝着茶边等待着。
“小姐,”菜已经上了大半,吴嬷嬷恭敬的走到韩秀芝耳边说道:“安王爷已经送进客房了。”
韩秀芝正要起身,吴嬷嬷便用一副焦急的口吻说道:“夫人,大小姐身子不舒服。”
李氏一听,连忙说道:“那还不快扶大小姐去一旁的客房歇会儿!”
“是。”吴嬷嬷扶着韩秀芝站起来。
这对主仆还真会演,她心中泛着冷笑。
“大姑娘就先过去躺会儿,”李氏慈爱的说:“回头再去看你。”
韩秀芝没有回应,反正这一屋子自以为高贵的女眷都认定了她不尊长上,她又何必对着李氏那张让人恶心的面孔道谢。
离去前她注意到了李氏若有所思盯着她看的目光,她也没多理会,径自离开。
虽说来自现代,但她对勾引一个男人可没经验,说不上心里害怕,但有些紧张倒是真的。
进了屋子,里头一片静寂无声,看来安王爷真的晕了过去,这让她安了下心,没有矫揉造作,直接走入内堂坐在床旁,远看就知道人长得不错,近看更觉得是帅哥一枚。想她一个大龄剩女,能嫁这么一个帅哥,也算是赚到了!
“看你睡成这副德性,也不指望你有能耐起来办事,可是你若不办事,可就坏了。”她打量了一番,决定先爬上床把他的衣服月兑了再说。
实在不懂古代人怎么这么闲,衣服穿得这么多,长袖上衣里有中衣,中衣里还有亵衣,可她得把他扒得一丝不挂才行。天气有些冷,但屋子里升着炭火还算温暖,没多久,她的额头布上了一层薄汗。
解开了中衣,看着里头的亵衣,她呼了口气,“这绑带在哪呢?”
“左边。”
她果然在左侧看到了带子,正要动手才惊觉不对,她猛然抬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亮晶晶眼眸,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曹振轩翻身坐起,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你做什么?”
“我……”她被看得心里直发毛,心中奇怪明明被下了药,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嘴一撇,真是出师不利,但也不管了,将头一扬,理直气壮的说:“月兑你衣服。”
他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伸手想将外衣给披在身上,“为什么?”
“因为——”她伸出手制止他的动作,“我要嫁你。”
他没有反应,只是静静的看她。
她看不出他的情绪,不禁皱起了眉头,“总之,我们生米煮成了熟饭,你不娶我也不成。”
“国公府大小姐,本王与你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这可说不定!”韩秀芝竟然动手扯开自己的衣服,“如果我现在大叫,外面的人一跑进来,你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她预料他要不是掉头就跑,就是把她给扑倒,不管是哪一个,她都赖定了他,但没想到,他仍是静静的看着她,一动也不动,那样子似冷漠又似困惑。
“你是木头吗?”她忍不住气鼓鼓的瞪着他,“我长得国色天香,在你面前已经把衣服给月兑了,你却什么都不做,说你是色|狼说不过去,但若说你是君子,你看我月兑衣服不阻止也不走开,也愧对君子之名,现在又一直盯着我瞧,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渴。”
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在这个节骨眼,他竟说口渴?!
“水在那里。”她直指着外头的桌子,没好气的说:“自己倒!”
他也没说什么,起身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淡淡的说道:“我的酒被下了药。”
她吓得差点从床上跌下来,“你知道?!”
曹振轩放下手中的杯子,对着她点头。
“一开始就知道?”曹振轩依然点点头。
她随意将衣服给拉好,手脚并用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你既然一开始就知道酒被下药,为什么还喝?”
曹振轩不以为意,平铺直述的说:“宫里的太医叶柏天,平时喜欢炼制各式解毒丹药,我日夜服用,纵使喝到下毒的酒也不会对我有太大影响。”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看来你从小到大被毒害很多次,不然怎么会有人要你日夜服解毒剂?”
他冷冷的看着她没说话,韩秀芝耸了耸肩,“难道我说错了吗?”
曹振轩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你该知道对皇室下药是死罪,你意欲为何?”
她站在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两人都衣衫不整,却没有一丝不自在,情况实在有点诡异,但她也没心思去多想,“我没打算要害你,只是太想要嫁给你,想到可以连命都不要。”
她的话令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为什么非我不嫁?”
他不过就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此生也没野心想要登上大位,过些日子就要离开京城去垦荒,跟着他虽说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但也不会有太多荣华富贵,以国公府嫡长女的身分,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因为我想离开京城!国公府太闷了,人生短短数十年,我要自在的过几年舒心的日子,正好你要被派到边境垦荒,我想跟你走。”
传闻国公府大小姐脾气阴晴不定,苛待下人,虽长得花容月貌却心如蛇蝎,但看她坦然盯着自己的样子,却不如外头传言,果然那些流言没几句是真的。
“那日在月老庙外见到你,你的泼辣性子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她的心一突,“你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