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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说的是 第七章 典当嫁妆换资金

“小姐,要摆饭了吗?”已经整治好早饭的回雪适时的出来打破沉寂。“赵大叔既然也来了,一起来用饭吧。”她可是一早就听见他和魏子的声响,自然多煮了粥、酱菜,不怕不够吃。

在思过院,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那套。

吃饭配话,好帮助消化,芮柚紫总爱这么说。

魏子的话最多,他有七个弟妹,轮流说起来,一顿饭的时间都不够他用,回雪偶尔会揶揄他几句,至于头一回上桌吃饭的赵森脸上没什么笑意,但眼睛隐隐露出欢喜。

芮柚紫笑看着几人,欸,她好像把几个孩子都带坏了。

赵森是个能吃的,竖着耳朵,一边消灭粮食。

芮柚紫放下饭箸,说今天要出府。

“什么,又要出府?”回雪倏地站起来,粥也不吃了。

她这两天一颗心总是吊着,桃姑姑被小姐打发出去,小姐出府的事,桃姑姑亲眼目睹,肯定是会去告状的,且不论桃姑姑究竟是谁的人,小姐都不担心寥寥无几的几个主子来找她算帐,居然还要出门!

要是把太妃惹毛了,后面还有虎视眈眈,巴不得小姐出错的侍妾们……她完全不敢想一想就心惊肉跳,半夜睡不着。

小姐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坐在这里,银子就会从天上掉下来吗?咱们得吃饭,自然得挣饭钱。”

现实摊在面前,回雪仍把无穷的希冀寄托在那个虚无缥渺的凤郡王身上。“要不,奴婢去求求郡王,请他看在和小姐夫妻一场的分上……”

“往后你如果还想待在我身边,就别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芮柚紫难得对回雪说上重话。

“女人嫁了人,不靠夫君,还能靠谁?”她不是要顶撞小姐,而是她真的想不出来夫君是天,不靠着天给吃给穿,女子在这世道还能怎么活下去?

“丫头啊,你得记好,女人不见得只有倚赖男人一条路可以走。”

“请小姐指点奴婢。”

“你有双手,靠自己啊,傻瓜!”

芮柚紫不以为自己一下子就能扭转回雪从出生就被荼毒到根深蒂固的观念,但是她也不希望有人扯她后腿。

“靠自己?”

“你从小卖身入我芮府,那每月兴致勃勃送回家给你老子娘的月钱不就是靠你自己早起晚睡的辛苦劳作得的,莫非还有别人?”

回雪看着自己的双手,沉默不语。

不言不语听到这里的赵森也放下了碗筷。

“小姐有赚那铜钱俗物的法子?”

“我们去买酒。”芮柚紫不再管一心想撮合她和任雍容的回雪,给她反刍的时间,对着赵森直言。

赵森一点就通,“小姐不是会酿酒,若是想大量生产,买粮食回来自己酿制,不是比较划算?何必买别人酿制好的酒,让人多赚那一手,不管做什么生意,成本不是越低越好?”

“赵大哥说得没错,但一来,我们人手不够,二来,毕竟这里不是我自己的地方,动静闹大了,要是惊动了前头,就不好收拾了。”

不管如何,思过院再偏僻,他们仍在任雍容的地盘上,凤郡王府是什么地方,不能毫无忌惮,即便她天天让人锁上大门,也没用。

明白了芮柚紫的顾忌,又觉得她思虑周到……

“那就大家分开去买。”

“我也这么想,若在同一间酒店沽酒,数量多了,难免启人疑窦。”赵森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两人就此拍板定案。

魏子是把芮柚紫的话当圣旨执行的人,反对票回雪反的是小姐外出抛头露面,夜路走多了总会出岔子,却不反对赚钱,看着几个人跃跃欲试的表情,情势比人强,很明显她是弱势,说什么也只有模着鼻子跟着走的分。

回到房间,芮柚紫依旧换上唯一的一套男装,依旧用脂粉把脸涂黑了,头戴儒巾,待打扮妥当,把她的首饰盒和妆匣拿出来。

“小姐这么频频以男装出门,看来要裁些布料回来,多给小姐做两套替换的袍子才行。”

一百零一套衣服,要是不小心碰到熟人,未免尴尬,芮柚紫继而一想,除了百般想撮合她和郡王和好,回雪这小管家婆是一心一意为她设想,真的任何事情都把她摆在最前头,心中不由得升出一股暖意。

“也给大家都裁些布一块做了。”

“这太花钱了。”

“既然要做新衣,哪有我一个人做的道理,就几尺布料,能花多少银子,再说穿得舒适吃得饱,才有力气精神做事不是吗?!”

“小姐都把我们当月牙哄了。”这话她都会倒背如流了,身为奴婢的她又岂能不知道小姐是真真对他们好,这世间哪有小姐做新衣奴才也一定要跟着做上一套的理?

“月牙是个能做事的,瞧你这小身板,想跟他比,还早的很!”

“小姐居然好生偏心,我伺候小姐多少年,他才来多久……”她叉起腰来,小女孩般万般不服气。

“是是是,我们家回雪伶俐又能干,快去把我的首饰盒拿来吧!”

回雪被芮柚紫绕得头昏脑胀。小姐就是有本事,小姐若能把这十分之一的本事心思花在郡王身上,哪会落得今天的情景。

回雪一心希望郡王夫妻能百年好合,她哪知道在她眼前的芮柚紫皮囊和内瓤早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待芮柚紫把首饰盒打开,回雪才幡然醒悟,她惊得结巴了。“小姐……这是?”

芮柚紫把盒盖盖上,看起来满满当当的首饰,买的时候价钱昂贵,一旦要进当铺,却值不了几个钱,她忽然想起郡王府当初给的聘礼中有成套的头面。

她撩起袍子,也不喊回雪,迳自从几个箱笼里挑出其中一个,“把我的钥匙拿来。”

“小姐,您这是想做什么?”回雪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但主子要钥匙,她能不拿出来吗?

箱笼里果然成套的头面有好几套,点翠、赤金、珍珠,每套都美不胜收,拿那珍珠头面来说,一绺绺流苏,用的都是成人大拇指一般大小的珍珠串成,即便花费不到万两,几千两银子绝对跑不掉。

要感谢郡王府出手阔绰,给她这个没权没势的女子这么多体面的聘礼,倒不如说那时的太妃为了救任府唯一的嫡孙豁出去,下了重资。

她毫不犹豫的将全部头面连匣子拿出来,一并把首饰盒带上。

要不是手头上能灵活运用的银子不够,她更想买粗盐回来提纯制成精盐。

她想卖盐。

可也因为想从这行牟利,她刻意打探过朝廷对盐的管制宽松与否。

粮食和食盐自古都是关系百姓生活安定的行业,这一打听,心凉了一半,这时期的盐商想运销食盐,必须先向盐运司交纳盐课,领取盐引,然后巴拉巴拉……一连串麻烦的后续,总而言之,并非你想卖盐,拿出盐来就能卖这么简单。

如果你不想照着这些合法的繁琐步骤去做,卖的叫私盐,以身试法的私盐贩子屡禁不止,胆子大利就高,可她胆子小,只想赚点银子花花,也很怕死,贩卖私盐自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虽然她也心急着要赚钱,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道理她比谁都明白。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相信老天爷会眷顾努力的人,自己总会有想出法子来的一天。

“小姐,那可都是您的嫁妆,咱们不能动这个。”回雪急得眼眶都红了。

嫁妆对于女人有多重要,只要是身为女子都知晓,那是能让女子在夫家有底气,不必处处向人伸手,遇上紧急时还能周转二一、贴补家用,至关重要的傍身之物啊。

“又不是动用了全部,再说去当了以后有银子再赎回来就是。”芮柚紫觉得无所谓,与其让那些头面摆在箱笼里褪色变旧,还不如当用则用,而且钱要用在急,往后再赚回来。

芮柚紫不以为意,回雪听了却刷白了脸。“小姐,您好歹留个一半啊!”

“不碍事,你放心。”

“只是卖个酒要花去这么多成本,小姐本来就没多少余钱,若是把钱花光,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不是她要唱衰自家小姐,就算小姐外祖那边是地道的商贾,她家小姐可是书香世家的姑娘,哪里懂赚钱的门道?

要是把这些嫁奁都赔光了,往后……小姐的处境不是更糟?

芮柚紫明白回雪是真心关心自己,想当初,她刚从现代“搬家”搬到古代,醒过来的头一个瞧见的就是回雪。

她笑着安慰,“没事,你等着瞧吧!”她有信心,她的卖酒事业一定赚钱。

当赵森知道芮柚紫要去当铺时,脑海里不禁浮现她之前为了要出府打点他的那一小块银锞子。

身为郡王妃,竟然真的捉襟见肘到这种地步。

“小姐如果相信小的,当铺就让小人陪着去吧,小人跟京城里的当铺朝奉多少有些交情,多少能让小姐的东西当个好价钱。”他完全不害臊之前把当铺当自家厨房在走,还跟朝奉混到变成熟人,这……汗颜哪。

赵森深知再昂贵的东西落到要典当的下场,通常能换到物品本身八成的价钱就要偷笑了,终归他是识途老马,不致让吃上太大的亏。

于是,一行人陪着公子打扮的芮柚紫去了当铺。

三副头面加上那些首饰总共当了将近五千两,芮柚紫不见任何惋惜还是不舍的表情。

那么多钱,除了八张面额五百两的银票,余下的,分给众人,让他们照最早在家商议的结果,分头去办事。

而她在回雪百般的叮嘱下,为了安全起见,负责把身上的银票赶紧捎回家。

在现代,酿造工艺不断成熟,结合现代科技不断创新改进,酒的种类多如天上星星,提纯酒精浓度并不是艰辛的一门学问。

可在这年代没有二次蒸馏技术,酒的度数都很低,而且种类多为果实谷类酿成的。

基于她曾经身为现代人的优势,其实也要感谢她富裕的家境,妈妈是不折不扣的红酒拥护者,出国总是把世界的酒庄当景点游玩。

算一算,她这跟班单单法国就把拉菲酒庄、玛歌酒庄、拉度酒庄、和木桐、侯贝五大红葡萄酒庄园走遍了,也因此学到不少知识。

她从来没想到人生无常,她的穿越是一件;她从一个二十八岁的熟女变成十六岁坐冷板凳的弃妇,又是一件;她没能靠以前的本行在古代混一碗饭吃,反而要靠无心插柳,人生有什么是一定的?

她想得感慨万千,又因为太过专注,压根没听到有人喊她。

“瑞兄台……瑞、瑞兄台……”

一个年轻人拦住了她的去向,双臂张开,长袖翻舞,五指齐张。

敢情他这兄台喊的是自己……

芮柚紫慢半拍的想到自己这会儿是男装打扮。

年轻人定睛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不为所动,脸上忽而涌起不知是真还是假的受伤神情。“瑞兄台,你这是完全不记得小弟了吗?”

瑞兄台?芮柚紫瞧他模样,眼皮宽大眼睛明亮,身上有种冷清气质,这容貌也算少数难得一见的端正了,不过老兄,你束冠,年纪看起来就是大她好几岁的样子,称她为兄,她有那么老吗?

谢语从来没用这种不雅的姿势拦过人,向来只有人拦他,察觉路人的眼光和自己的失态,他讪讪放下胳膊,还甩了甩袖子,这才行礼作揖。

“瑞兄,别来无恙?”

“啊,哈,谢……兄,小弟今年虚岁十六,但不知谢兄年纪?”女人在什么地方最斤斤计较?容貌和年纪。

她是实实在在的女子,当然不能认老。

“在下二十。”

“若不嫌弃,我忝为小弟。”她也回礼。

“我们几个人里头,真的你年纪最小。”

也不知是天生的母鸡个性还是对芮柚紫一见印象深刻,第二次再见,便把她纳入自己的兄弟群里。

“小弟有事待办,就此别过。”

她可没兴趣和这些世家子弟打交道,她是女人不说,男女大防,加上他和任雍容那纨裤是同一挂的,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家子弟,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称兄道弟说真的是敷衍的成分居多。

“世间无大事,善公子与谈兄都在陧雅楼上,瑞弟既然来了,怎可不上楼一见?”任雍容也在楼上,这句话他没说。

这两人有嫌隙,身为任雍容死党的谢语觉得他有责任化解两人之间的误会,更遑论东大街上那回,他对瑞弟印象极好,虽然因为临时家中有事先走,后来却从谈观口里得知瑞弟居然救了人,自己个性里颇有侠义之风,这一听闻,便觉得非交上瑞弟这个朋友不可。

日日在街上闲逛盼着能再遇到他,偏生不能如愿,今日能够偶遇,简直是老天给的机会,哪能放过。

“不不不,小弟真的有事。”这人真的完全不懂什么叫闻弦歌知雅意吗?她已经这么白话的拒绝了啊!

她表哥也在上头,她要是真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想也知道,那些名门士子最爱搞些诗词文会,春天花开有赏花会,夏日有泛舟会,秋日有赏枫温泉会,冬天也能窝在炭盆间弄出个什么名头的会会。

像她老爹就最喜欢这一味。

即使谈观今天认不出她来,可时间久了,真能保证表哥认不出她是谁吗?

她躲都来不及了,还自动送上门,这谢语简直是不知所谓了。

谢语一片热忱,哪知道好心办坏事,人家芮柚紫可不领这个情,迳自高兴的道:“陧雅楼秋季的诗画赏诗会,瑞弟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瞧瞧,错过了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我只是经过,我只是经过好不好!芮柚紫懊悔走了这条路,可惜她心里的抗议不会有人听到。

“来与会的可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士子才子、文人骚客……”谢语握住芮柚紫的手便往一间门面不大也不醒目的酒楼走了过去。

这一握,他发现这位小兄弟的手柔弱无骨,触手一片软腻,忍不住的想瑞弟幸好不是女人。

芮柚紫甩也甩不掉这牛皮糖般的箝制,急得脸红脖子粗,不管怎么说男人和女人要比起力气,绝对不在一个水平上。

“请谢公子自重。”芮柚紫得不板起脸,和他讲起理来。

看到她脸上涌着红晕,谢语笑了,声音爽朗的道:“堂堂七尺男儿,又不是娘儿们,有什么好别扭的。”

谁跟你是堂堂七尺男儿,我呸!

见对方一脸别扭,他心里莫名又更喜欢了芮柚紫一点。

“都是有过一面之雅的友人,瑞弟不要拘谨。”他看得出来芮柚紫面带疏离,为了博取她的信任,他竟然很快把任雍容几个人都出卖了一通。

芮柚紫听完差点没拔腿就走。

皇子、郡王、丞相孙子,还加上不知道为什么老和这些皇亲贵族泡在一起的富商表哥,那个笨蛋表哥不知道和政治挂勾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吗?

改天非要找机会点醒他不可!

她担心着谈观,却没想到自己比较像陷入狼窟的小绵羊。

陧雅楼门面不大,可一踏进去才知道别有洞天,屋子是回字形,天井敞亮,里面修了两道水池,池中水清湛无比,水中犹有金色、五彩鲤鱼自在游动,植有荷叶,在这秋分季节仍旧花朵盛放,让人错以为身在盛夏。

这对芮柚紫来说并不觉得稀奇,她知道这些专门赚富贵人家钱的老板有的是手段,请得动那些能工巧匠,不论季节能催放不同种类的花儿让人观赏。

果然,想让顾客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定要有巧思,与别人不同处,才能吸引人。

木质回廊拱桥,放眼望去,丝竹欢笑之声,夹杂猜枚行令的谈笑,也有士子低头苦思,两人走过青玉造就的拱桥,见到有面墙壁题着许多才子的诗文,芮柚紫只是经过,没能细看。

进入雅间,里面铺着华美的毯子,白釉黑彩三足火炉上放的是银丝炭,完全不起烟雾,室内温暖如春。

芮柚紫不得不喟叹,这些吃饱没事的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吃穿住行,确实没一样不花钱的,别说他们身上的绫罗绸缎,瞧瞧这屋子,没有白花花的银子哪进得来。

所谓的文人骚客,附庸风雅,一者真心醉心书画,寄情文章,二者将书画会当成是垫脚石,若得能人青睐,可望飞黄腾达,若是不能,与名门贵公子混个脸熟,也是一条成功的捷径,三者就纯粹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来的。

她总算能明白她甫进门时那伙计质疑的目光了。

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无论哪个时代,这都是铁律,若非谢语把她带进门,依她这身打扮,大概走到门口就被撵出去了。

他们一出现,立即吸引住众人的眼光,这雅间,自然是只有像谢语这种贵公子哥才进得来。

谢家是绵延几百年的清贵家族,真正的簪缨世家,谢家老爷子历经三朝不倒,现任左相,权倾朝野,他的嫡次孙是青出于蓝,小小年纪,惊才绝艳,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优秀子弟。

“你们瞧我在街上碰到了谁?”谢语将她献宝似的推到众人面前邀功。

芮柚紫尴尬极了,只得行礼如仪,朝众人抱拳。

她一进门,任雍容就看到她了

看见她,任雍容的目光变得冷凝,他也没忽略她和谢语紧握的手。曾几何时他们的感情变得这么好了?

打量她一眼,见她穿的仍然是上次见面那件半旧竹叶薄袍,哼,原来就是个攀龙附凤的角色。

这么一想,微微矜持的眼尾带着一种可怕的冷漠散发了出来。

芮柚紫虽然极力忽略任雍容,但是身为女子,眼睛心里就是抵抗不了美丽的东西。

任雍容便是这样的存在。

淡黄底,镂金丝绣各色牡丹花直踞一角,还有压袍的白龙纹扁壶,五指宽的玉蟒带收紧腰身,钩勒出颀长的双腿和挺拔的身姿,无可挑剔的眉眼,依旧俊美无双,他的身上并没有变化多少。

谈观对芮柚紫的出现略带惊讶,但随即自眼底抹去,见她笑得怯生生的,心里忽然回味过来令自己震惊的揣测。

茜柚紫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目睹谈观眼中流转的华光,心知自己必是被看出来了,她忙把头低下去。

她得想个法子开溜不可。

可两人瞬间的互动看在任雍容的眼里,可就不是那回事了。对一个人心存偏见,思想很难不扭曲往偏处想去,他只觉得两个男人居然眉来眼去,见芮柚紫眉若远山,目似秋水,有璀灿星光点点,这不男不女的家伙,为什么每回见到他,总让自己瞧得目不转睛?他恨不得把他打出去才好。

只是他那么小,大概禁不起自己的一拳。

这么一想,心里不免有几分忿忿。

“既然来了,不妨过来一坐。”端坐在白狐皮中央的善鄯和善的对她招招手。他的声线清润,仿佛朗朗的风带着无法描绘的轻柔,看似亲切,可话底又显得冷冰冰的。

皇宫终究是个肮脏污秽之地,能在那里平安长大成人的皇子,又怎么可能随便把见过面的人当朋友,人家只是嘴巴说说,当不得真的。

这时候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

她称谢道不敢。

谈观给她倒了杯香茗,她道谢,沿着杯沿打量了一下这位位高权重的皇子面貌,长长的卧蚕眉,容长脸,五官深邃,阵底精光难掩,看似不经心的坐着,巨大的威仪却扑面而来。

凤凰有凤凰的窝,小麻雀有小麻雀的蹲点,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芮柚紫的心冰冰凉凉的,觑着谈观的下首坐下,她准备喝完手里的茶就赶紧告辞。

“柚娘,你是柚娘。”

茶是哪种好茶,她品不出来,却因为谈观忽然压低声音,低到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吓得她茶水呛进了鼻子里,差点不雅的喷了出来。

她赶紧捣着鼻子,阻止倒流的不知是鼻涕还是茶水。

柚娘是她的乳名,小时候他第一次见到她,便用这样的称呼,此刻听他揭了自己的底,她瞠着眼,恨不得把他的嘴给捣上。

“表哥。”她赶紧擦了鼻涕,压低声音回应。

谈观差点就去捏她的脸,幸好及时强迫自己把手收回来。“你胆大包天,居然做这身打扮?!”

“还是被你认出来了。”这也算坦白从宽吧。

一旦戳破了那层纸,谈观的表情十分精彩,桃花眼皱成了苦瓜眼,他当机立断拉起芮柚紫的手。“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有事到外面再说。”

其他人都还好说,牵扯上九皇子,一不小心就会闹出欺君罔上的罪名出来,那可就是大事了。

慢着,他好像还漏了什么?

他听父亲说表妹是许了人的,嫁的正是坐在他对面的凤郡王……可是这对夫妻怎么一副陌生人的样子?细想上回他们还吵得厉害,哪有半点夫妻鹣鲽情深的样子。

好吧,就算没有夫妻情深,连表面功夫都不做,这……实在说不过去啊!

父亲到底漏告知了他什么?

他偷看了任雍容一眼,却发现他的目光滑过芮柚紫时不带任何温度和感情。

芮柚紫可没发现谈观心里涌动的疑问,一心只在意表哥的提议。

离开,她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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