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说的是 第九章 齐心酿酒过日子
正当芮柚紫和月牙说着话,出门去的几个人陆续回来了。
几个人出门,这一来一去就花掉半天时光,中午他们只吃了芝麻烧饼酱牛肉配荠菜羹,
一个个吃了肚饱腰圆。
待缓过气来丄内柚紫便准备开始提纯那些买回来的水酒。
这些年雒邑王朝只有局部禁酒令,也就是按粮食丰收或歉收而定,她庆幸的是这十几年农民都有按时缴粮税,今年雨水丰富,看起来也没有歉收的问题,所以她看到一线商机。
而她锁定的顾客群就是那些高档的达官贵人,谋取高利,到时候,成堆的银票就会滚滚而来。
这里没有蒸馏设备,也不知哪里有能工巧匠能打造出她要的蒸馏器,所以她只能土法炼钢。
为此,她让魏子打造的三眼灶台就派上了用场。
基座上,她架上能买到最大的锅子,锅分两层,下锅装着她买来的水酒,也可以叫酒母,上锅装冷水,灶膛上柴火旺盛,蒸煮水酒,含有酒精的气体被上面的冷水冷却,凝成液体,从管道流出,这就是蒸馏酒。
芮柚紫没有藏私,也不认为需要,她大方的当着几个人的面,也不怕他们把技术学去,直到看见蒸饱酒滴入坛子里,等稍稍晾干,拿起擦干水分的勺子,圉起一匙尝了尝。
“如何?”避嫌躲出去的赵森闻到酒香忍不住进来,鼻子噢啊噢的,脸上都是馋色,没办法,他就是酒鬼嘛。
“你尝尝。”
他哪里跟她客气,着手舀了一匙,芮柚紫正要提醒他酒意浓烈,小小啜一口就好,他已经一口灌进肚子,涓滴不剩。
他简直没了形象,舌忝了舌忝勺子,希望还能舌忝出一滴汁液来。
“这到底是什么酒?芳香浓郁,棉柔甘冽,入口绵,尾劲余长。”他成了精的品酒人。“所以才不让您一口下肚呀。”
“你放心,我千杯不醉的。”别的自信他没有,这点,嘿嘿嘿嘿嘿。
“这还不算酒精度数高的。”她卖着关子。
“啥?”
正常发酵后的酒只能使酒精含量达到百分之十五左右,用蒸馏法提纯酒精浓度,提高烈酒度可以达到五十到六十度。
想得到这么高浓度的烈酒,就是经过一次二次甚至多次蒸馏,便能取得。
而这时代全天下最好喝的水酒,也达不到一这样的高浓度。
“这水酒经过这道手续,味道香醇不少,京城不少人都喜欢,若是能扩大生产,甚至可以自己酿酒的话,丫头,你说这有多赚钱啊!”赵森的眼神就像成堆的金山已经摆在他跟前。
“酿酒需要的工人太多了,我的底下只有这么几个人,小打小闹可以,扩大生产,恐怕得以后再说了。”芮柚紫苦笑回应,理想很丰满,无奈现实很残酷。
赵森这时才想到她的立场,倒也不觉得多失望,这银子山堆嘛,他也不是没看过,谁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一步就一步来吧!
几个人同心协力花了整个下午提纯出了一只大瓮的烈酒来,成果芮柚紫不甚满意,可是没办法,因为土法炼钢,萃取速度远远跟不上现代机械。
再来因为蒸馏,灶间里弥漫的都是酒味,别说芮柚紫自己撑不住,负责烧柴的回雪也被熏得头晕目眩,双目眼泪直流,魏子更是一个时辰就得跑出去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几个人吃尽了苦头。
芮柚紫干脆把人手分成两批,两个时辰轮流一遍,即便如此,到了晚上摆饭,就连始终清醒的老酒鬼赵森也直嚷着要去睡大头觉,说吃饭不必叫他了。
芮柚紫决定,若要靠这个开铺子赚钱,非得找工匠按图打造两套蒸馏工具才行,否则钱还没看到影子,人先倒了,说什么都划不来。
几人日夜顾守,成绩总算出来了,隔天天色微亮,杂物间里已经摆上三大坛上好的佳酿了。
月牙扶着他娘出现在思过院的时候,差点被芮柚紫眼下的黑眼圈给惊着了。
“小姐,您这是……”段氏依旧布衣裙,但衣服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看见芮柚紫便欲下跪磕头。
芮柚紫不在意的揉揉眼睛,不让她跪。“没事,不过熬了个通宵。”接着不小心的打了个哈欠,好在用袖子遮了。
“小姐矜贵,怎么可以熬夜不睡?”在她心目中,芮柚紫矜贵不已,不是他们这等人能比拟的。
“事急从权,横竖多睡一会儿回笼觉就补回来了。”在现代,熬夜根本是家常便饭,年轻嘛,有的是本钱,几天几夜不睡,回头好好补个觉,明天又是一条活龙,可自从来到古代,作息正常,天天不到九点就上床,偶尔不睡觉反而不适应了。
人真是习性的动物。
“小姐去歇着吧,有什么事交代民妇就是了。”段氏急于替芮柚紫分忧,略带樵悴的脸上表情真挚。
“月牙回去把我交代的话都与大娘说了?”
“是,这孩子说小姐这缺人,民妇就来了,民妇只求一口饭吃,其他都不要。”小姐对他们一家的恩德不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
芮柚紫听了衷心感动。
“大娘既然来了便是一家人,我不跟您客气,您也甭拘束,口袋胡同离我这里远,您来来去去也不方便,我这空房间多,待会儿您和月牙去挑一间自个儿喜欢的,往后就在这住下,大家吃喝一块,至于月牙送柴火的差事照常,月钱升为一贯钱,大娘也一样,可好?”
段氏喜出望外,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她经年累月的给王员外家洗衣服,手心皮都磨破了也才得二十几个铜钱,可这心肠像菩萨一样好的小姐居然一给就这么多,她连作梦都不敢想。
一贯钱就是一两白银,她和儿子加在一块,一个月就有二两银子,还管吃管住,若是她省着花用,不消多久就能替牙儿相看媳妇了,这世间要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主子,这么好的活儿?
她拉下月牙,母子俩诚心诚意的给芮柚紫磕了头。
她从来不是嘴甜的人,但是段氏下定决心,会竭尽所能用力报答小姐的。
为了让她安心,芮柚紫受了她的礼,然后吩咐回雪带她去看房间,屋子里若是缺了什么都给添上。
段氏千叩万谢的走了。
把事情安排好,芮柚紫回房,她实在累坏了,用力的伸伸腰,上床,连绣鞋只月兑了一半,眼睛一闭,带着浑身的酒香味便睡了过去。
这就是所谓的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如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吗……
她这一觉睡得香甜,是被回雪叫起来的。
“小姐,该起了,本来见小姐睡得香,想让小姐多睡一会儿,又怕您到了晚上真的睡不了了。”
芮柚紫揉揉惺忪的眼睛,迷糊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都快戌时了。”
芮柚紫见自己身下被子盖得严严密密的,显然是她睡着了之后,这丫头来帮她盖上的。回雪过来服侍她下床穿衣,芮柚紫咧嘴笑,有些不好意思。
“想不到一睡睡这么久。”回雪用巾子在方才打好让芮柚紫漱洗的水里拧干,要伺候主子漱洗。
“你放着,我自己来。”有人伺候的米虫生活没什么不好,但大多时候她更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来。
这边刚整理完毕,外头就响起声音。
“小姐起了吗?要不要摆饭了?”是魏子的声音。
芮柚紫这才想到她也饿了,模模肚皮扁的很,不过想到回雪的手艺,她想改天把提纯的事了了,她还是自己下蔚,又或许等赚了钱,可以请个厨娘。
“传饭吧。”
魏子应声而去。
桌上六菜一汤,六人团团围坐,说吃饭不用叫的赵森也在座。
没办法,今天来的厨娘也奇怪,这饭菜不知道怎么煮的,他闻着就是香,那味道自然得嗜嗜。
芮柚紫吃了一口菜,很笃定的对回雪笑得耐人寻味,“这不是你炒的菜吧?”
众人也有同感的点头,深以为然,手下的筷子如风卷云残,完全不跟人客气的。
回雪完全不介意厨娘的地位被取代。“小姐干么一惊一乍的,晚饭是大娘做的,这饭菜是奴婢这些日子以来吃过最下饭的菜,不过,奴婢可没偷懒,人家有帮忙摘菜啦。”
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知之明,毫不吃味。
“人家是谁?”难得吃上一顿有滋有味的家常饭菜,而不是外头买来的,芮柚紫心情舒畅,很有心情侃自家丫头。
“小姐,奴婢不依了。”回雪在桌下跺脚,嘟起嘴来。“小姐有了新人就忘旧人了。”众人闻之喷笑。
“我娘煮的菜无论什么都好吃。”月牙捧自己娘亲的场,吃得腮帮子鼓鼓胀胀的。
他第一次和许多人一起吃饭,脸蛋兴奋的通红。
这顿饭吃得和谐气氛愉快,平常一碗饭打发过去的芮柚紫吃下两碗干饭,要不是回雪怕她晚上积食,她有潜力和魏子、月牙联手把菜色都扫光。
其实人跟人之间的确讲求缘分,合不来的无论如何屈求都没办法,像她和任雍容;有缘的,一拍即合,像她和段氏。
多了两个生力军,芮柚紫也没多想一个妇人能干多少活,可两天后的清晨她起床做伸展操,发现院子那几垄菜苗,因着段氏把鸡仔的粪扫出来用水融化后,拿来浇菜地,那些本来略带可喜的绿芽更见精神了。
看样子再过个几天就可以吃上自家种的青菜了。
这日她约了谈观在小茶铺见面,回雪如今也习以为常自家小姐的男装扮相,知晓她要出门,还拿出新袍子替她换上。
那秋袍针脚细密,袖口、领子还用银、红、绿绣成花草图样。
“小姐不用看奴婢,这袍子是那日扯回来的布料尺头裁制的,做工刺绣都是段大娘一手包办的。”回雪笑嘻嘻的替主子拉好了各处皱褶。
“我怎么听到酸溜溜的味道。”
这大娘的女红的确了得。
“小姐误会奴婢了,奴婢是在想,像大娘这样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不论下地、厨房活儿还是女红都难不倒她,文武双全的女人,怎么身边就没有个能照顾她的男人?”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啊。”
“说的也是,往后奴婢一定要让段大娘多教教我,奴婢要把她的本事都学起来。”
“孺子可教,不过,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活成什么样的日子,谁说一定要和别人都一样?”芮柚紫点头道,但仍说了一番话才出门去。
小姐这是觉得她做自己就好了吗?回雪想了半天,做出这样的结论。
芮柚紫到小茶铺的时候,谈观已经在座,见到她来立即起身。
这表妹委实就是那种真人不露相的,见她脸上淡定自如的浅笑,她肯定不知道自己可是一夕成名,整座京城都因为她那首诗而震撼了。
“表哥,有劳了。”她抱拳。
“自家人,这是跟我见外呢,什么劳不劳的,想吃什么就叫,表哥请客。”为了谈事情,他挑了个角落的座位,还压低了声音。
“早知道表哥要请,就该空着肚子来才对。”
谈观很大器的让跑堂的伙计把茶铺里的点心糕点都上了一份。
茜柚紫笑得牙不见眼,全收下,反正吃不了,可以打包回去给孩子们吃,这年纪的他们肚子跟黑洞一样,吃再多也填不满。
“麻烦伙计把这些全打包,另外拿个杯子来。”芮柚紫吩咐,佯装没看见谈观抽搐的脸。
“你叫我出来,就是要敲我竹杠的?”
“我只是不好拂了表哥的好意,我今日把表哥相请出来,是有事拜托。”
“只要表哥能做,凡事都不成问题。”他也不是真在乎那点小钱,不过这表妹毫不做作,越来越叫人刮目相看,疼惜她的心意也越来越浓。
谈观以为她要喝茶,举起茶壶便要替她斟茶,却让她一掌挡了,反而从搭涟袋里掏出瓷瓶,打开瓶塞,倒出一杯琥珀色的汁液。
“这是?”谈观挑着桃花眼看她。
“表哥尝尝。”她鼓励。
谈观浅尝一口,他并非嗜酒之人,但佳酿与劣酒的差距像云与泥,入喉嘴巴咂了咂,眼睛便是一亮。“气香而不艳,令人回味无穷。”
“如果用来卖钱,表哥觉得如何?”
“这好酒是你自己酿的?”酒是好酒,滋味绝妙,但柚娘何时会酿酒了?
“秘密,佛曰不可说。”
“你这丫头,还跟我打禅机!你该不会想开酒店吧?!”他顺水推舟问道,略微猜出她的意图。
“表哥果然聪明睿智,神机妙算,堪比诸葛孔明。”
“表妹什么时候学会灌人迷汤?”他笑得见牙不见眼,显然很是受用。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表哥人脉广阔,我想托表哥寻一间铺子,掌柜、伙计如果也能一并找到,那再好不过了。”前提是,她要能知根知底的人。
“你要开店?”
“是。”
“柚娘,抛头露面做营生,不是表哥不肯帮忙,说到底你是女子,其中诸多不便,你可想透了?”想到她一个弱女子要自己出来讨生活,谈观对任雍容不禁满腔怒火。
“所以我需要能信得过的掌柜,再说,我开铺子为的是贴补家用,赚个吃饭钱,只开脚店,不惹眼,又低调,不会给表哥找麻烦的。”有妥贴的人能替她办事,她只要在背后遥控,在有需要的时候露露脸就可以了。
雒邑王朝的酒店分成三种,一种叫正店,正店有造酒权力,自己酿造,自己卖,主要以批发为主,还有一种脚店,脚店不能造酒,要嘛,上正店去批发,回来零售,再有一种就是更小的酒店了。
芮柚紫想做的就是脚店。
谈观见她设想周全,自己要不帮她,谁能帮?心下一软,拍胸脯把这件事揽了。
他爹常常对他们兄弟耳提面命说,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爹和姑姑亲近,他和表妹也是最亲的。
“说什么麻烦,这事就交给我,包在表哥身上,一有消息,我马上知会你!”谈家虽然不涉制酒这门生意,但长年经商,熟知此时酿酒卖酒都需要先登记,领取专门执照。毕竟柚娘是女子,虽然朝廷没有规定女子不得经商行贾,但是要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为这些繁琐的手续到处奔走,还得和衙门那些官吏打交道,那些人可都不是吃素的,见她好欺负,非得从她身上剥层皮下来不可,所以这事由他出面处理最妥当。
“谢谢表哥!”她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
“谢什么,不过,你这些天可有再去陧雅楼?!”他话锋一转问道。
“那里消费昂贵,哪是我去得起的地方,上回可是托了谢公子的福,才能进去一窥究竟。”她手头上的银子可是要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数着用的,哪能浪费在那种地方。
“你可知,你那首诗如今成了陧雅楼的招牌,你出名了。”知道她这个人的只有他们四公子,那些风魔了的文人骚客还在遍地找人,檄天之幸,没让那些疯子知晓了柚娘的庐山真面目,不然,他会被老爹给煎煮甚至干烧了。
“这种东西过一阵子就会褪色,京城里多的是新闻,后浪压着前浪,我保证不用三个月就不会再有人提起了。”芮柚紫一副胸有成竹的笃定表情。
这世道和她的前世在新闻方面并没有什么不同,一个消息的存活率不过就那么几天,几天过去,新的新闻又出现,人们就健忘的忘了从前,而所谓的从前也不过就几天、一星期,更远点,几个月而已。
“你别想的太美了,你初露啼声的文采,竟然能让郡王给你写字,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能不轰动吗?”他终于确定,不过数年不见,表妹已经成为一个精采绝伦的才女。
“那个地痞流氓,他的字这么值钱?”
芮柚紫哪会知道任雍容在人文荟萃的京城能担得起“惊才绝艳”这四个字,绝非泛泛之辈,也不是浪得虚名,他那一手书法,字字如金,一笔水墨画有多少收藏家即便倾家荡产也求不得。
旁人以为他凤郡王任雍容没有实力,只知玩乐不懂事,只有他们这几个死党才知道他才智过人,有勇有谋。
地痞流氓?谈观差点噎住。
这评语……到他这里就好,到他这里就好。
“不谈他,这两瓶春缪麻烦你带回去给舅舅,说是柚娘孝敬他的。”她对攸关任雍容的话题不感兴趣,就此打住。
她答应回雪要早去早归,把特意为舅舅特制的纯酿让谈观带回去。
她那舅舅别无其他嗜好,闲时喜欢小酌几杯而已。
“这是爹最喜欢的酒。”
“还有一事,就是帮我寻铺子的事情,暂时不要让舅舅知道。”她不想让爱护她的长辈担心。
“自然。”望着芮柚紫,谈观欲言又止,不过她仍看出来了。
“表哥有什么话尽管说。”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和凤郡王在一起?”
“交友是表哥的自由,何况因为我的关系,你和那一位也有着弯弯曲曲的姻亲关系不是?”她不是那种“我不跟你好,别人也休想和你走在一块”那种气量狭窄的人。
谈观不应是,也不应不是。
芮柚紫歪头想了下,心下了然。
这年头,重农抑商,商是最末流,商家的地位最轻。
自古,商户想要钱途光明,就少不了官家扶持,朝中有人,自是万事大吉,没有人脉,若遇上贪官,各种税目就够你受的了。
谈家是商户,不靠九皇子、任雍容打通关系,谈家生意怎么可能做那么大?
但辛苦一场,又何尝不是为别人作嫁?
她正了正身子。“这也没什么,凡事有利必有弊,钱虽然挣得少了点,没有人来捣乱,一家人平安才重要。”
谈观点点头,这表妹,每见一回,给他的感觉越发不同。
芮柚紫陪着他把那壶名为“暗香”的佳酿喝完,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才起身离去。
甫踏进家门,喧闹又带尖锐的声音直钻进芮柚紫的耳里。
那是一个穿着豆绿比甲的丫头,叉着腰,气焰高张的指着回雪的鼻子骂道:“凭什么不让进?我家姨娘可是一片好心来探望郡王妃,你是什么东西,敢挡路?”
“月香姐姐,不是我不让进,是我家郡王妃进思过院以前,郡王有令,不让出也不让进,姨娘探望的好意,奴婢会转达我们郡王妃知道。”这是芮柚紫教给回雪的官方说词,拿任雍容来作梗,看哪个胆子被狗吃了的敢硬闯。
“你这听不懂人话的小蹄子,好狗不挡路,我今天就偏要进,有眼力的给我识相点滚边去,惹恼了姨娘,没有你好果子吃!”
大宅里得势的丫头比落魄的主子厉害,甚至能指着不受宠爱的主子丫头鼻子开骂。
狗仗人势的奴才,很典型的一个。
要芮柚紫说,凶的不可怕,凶在脸上的本事有限,可怕的是完全不凶,就像看着可怜楚楚,给人一种无害、弱不禁风让两个丫鬟扶着的花姨娘。
为妾,有美貌不代表可以得到恩宠,可没有美貌便难上加难,在这高门大户里,美貌不是唯一条件,却是必备条件,除此以外,还要有手段。
这位花姨娘给人一瞧就是无限美好、满脸天真的感觉,但内在一肚子尔虞我诈、心狠手辣。
她很不幸在刚穿过来的那些天,因为身子利索了些,让回雪扶着她出门透透气,亲眼见过这个眉目如画的小妾,亲手将走廊挂着细竹铜勾鸟笼子里的百灵鸟抓出来,将它活活的分肢解体,嘴角泛笑,可眼中的狠毒清晰可见。
越是看起来无害的女人,害起人来越是可怕。
芮柚紫宁愿去做苦力,都不愿意和这府中的莺莺燕燕打交道。
但是人在江湖,许多事情不是你想避开就能没事的。
譬如她这思过院,以为不会有人问津,起码能得一片宁静自在的天地,可是这个做小妾的,没有亲戚串门,没有妯娌走动,没有朋友来访,受不了后院寂寥的花姨娘,敢情好,这会竟想起她来了。
“姨娘,这丫头好生无礼,一点也没把姨娘放在眼里,奴婢好声好气的与她商量,她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气焰嚣张的丫鬟月香回头便告状去了。
花姨娘微微蹙眉,宛如西子捧心,只见她冰肌玉肤,口若含朱,眼波一转,真有说不出的风流美丽。
“没用的东西!”语调轻柔,可口出的话却令人心颤。
“是。”月香轻颤了下。
她伺候的这个主子,美则美矣,脾气却暴躁异常,只要稍有不如意,遭殃的一定是她们这些奴婢。
与她一同服侍姨娘的轻风,因为给花姨娘梳头时不小心力气没拿捏好,被花姨娘狠狠拧了眼皮,还被掮了个大耳刮子,脸眼肿得无法出门见人,还被扣上伺候不力的帽子,罚了半个月的月钱。
所以她们伺候起花姨娘莫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任雍容又不在这,这位花姨娘到底矫情给谁看?芮柚紫抹了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把脸上的古铜胭脂给抹了个仔细,接着将头发上的儒巾拆下来,披泻下来的如墨长发分成几股,随手编成长辫。
这样多少能遮掩几分男装打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