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妃让你卖古董 第二十三章
“念梓往后有何打算?离开镇国亲王府,妳想去哪儿?妳现怀着身孕,一个人在外头太危险。妳若在镇国亲王府真待不下,常某在南山城郊有处僻静私宅,妳可安心住下直至产子,待身子养好后,妳再细细打算不迟。”周念梓沉默了。
“常某可保念梓生活安稳,妳现在的状况,不宜奔波赶路。”周念梓迟疑着,不解常少卿打什么主意。
“常某对念梓没别的心思,单单为妳安危着想。”他猜出她的迟疑。“常公子怎知我想离开镇国亲王府?”
常少卿自嘲微哂,道:“常某说过,我留心念梓已许久,自然多少可猜到妳的心思,妳不是个能与其他妻妾共事一夫的寻常女子。”
周念梓这下子吃惊了,没想到常少卿明白她。
“安国亲王后院的女人个个貌美如花,想必让念梓心里难受了。常某近日听闻念梓入了镇国亲王府,即有几分忧心。其实念梓不必妄自菲薄,美丽的女子如漂亮糖花,吃一口甜,吃多了腻。念梓有其他女子所没有的优点,待一段时日过去,安国亲王定能明白,如同常某……”常少卿停顿下来,见周念梓许久不答,又劝道:“听常某一句,念梓应以孩子为重,这孩子是妳全心盼来的,将来要承周家香火,妳不该拿孩子涉险。”周念梓想了想,终于点头,同意随常少卿往南山城郊。
然而此地离南山城郊至少还有二十里路,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她想以她如今的脚程,恐怕日落前赶不上。
常少卿见她走得满头薄汗且显吃力,问道:“常某抱念梓赶路,可行?”
周念梓没犹豫,立即点了头,这时候容不得她迟疑,好几日吃睡不安,体力特别差,徐安澜应已发现她离家出走,她不想再回镇国亲王府。
常少卿笑了笑,他真喜欢这个爽快磊落的周念梓,什么事到她面前利害关系一想透,她会立即做出最有利的选择,绝不拖泥带水。
抱起轻得不象话的周念梓,常少卿施展轻功,往南山城郊奔。
“念梓身骨太轻,该仔细养一阵子,否则对孩子不好。”
她正是明白若继续过着食不下咽的日子,她很可能保不住孩子,可在镇国亲王府里,每夜每夜想象他如何待那些女子,对她实在是太可怕的折磨……
早知她会这么介意、嫉妒……她死都不会同意住进镇国亲王府。
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
一个月过去,周念梓借住常少卿私宅,终于好吃好睡,人养得水女敕丰盈,常少卿每两三日过来一趟,带着鲜果菜蔬、活鸡、活鱼,他还为她找来附近小村里的一位大婶,帮忙煮食、洗扫。
她三餐吃得好,一个人过日子,清闲许多,见不到糟心事,心情也好。
常少卿若来的时候早,两人会一起用午膳,若来得晚,就一块用晚膳,用过膳,常少卿总会陪她说上一阵子话,或者下几盘棋。
她意外发现,他们其实颇聊得来,而常少卿也不若她先前以为的肤浅,肚子里很有些墨水,谈话十分风趣。
常少卿这日向她告白了,她的反应先是大笑,真想当作常少卿是说笑,但他神色太认真,让她没办法装傻蒙混。
她只能反问:“我肚子里有孩子,少卿还喜欢我?我真不解。”
她是清白姑娘时,他巴不得跑得远远的。如今她跟别人有了孩子,他却说他真心喜欢上她了?她这世的男人运,果然很奇怪……
“我年轻愚钝,不明白念梓的好。”常少卿不在意的笑,为周念梓倒了杯温开水,他们用过午膳,坐在院子里看小池塘中锦鲤悠游。
“一年前,我无意间发现妳在城郊有处别院,盖得简朴却舒适,妳不去时,我曾在那儿遛达过几回,觉得念梓是个懂得过日子的,十分羡慕,于是有样学样,在南山城郊盖了这宁静宅院。人能过几日不受旁人打扰的清闲日子,确实是莫大享受。
“不同于先前远望观察、想象与念梓相处,能过上什么日子的喜欢,跟妳相处这阵子,我更确定,我真心喜欢念梓,只可惜我错失了机会。”
“少卿说这些……”周念梓微微蹙眉,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念梓这段时间身子养好许多,我想让妳知道,因为是真心喜欢妳,我今日的决定,也是真心为妳设想,希望妳别怨我。”
周念梓一听,立刻猜出几分,她赶忙想起身,却被常少卿拉住。
“妳果然万分聪慧,”他叹气,继续说:“念梓现在想走,已来不及。妳信我一回,妳不在京都,不晓得整个京都城因为妳足足乱了一个月。
“我并非不护妳,而是不忍,等会儿妳亲眼看到,一定也会不忍心,若不是万分肯定妳能幸福,我绝不会透露半分妳的消息,妳不晓得我多喜欢与妳相处。
“给安国亲王一个机会吧,他找不到妳……才短短一个月,变了许多。这别院应已被围得滴水不漏,等会儿他就进来了。
“待妳见过安国亲王与他谈过,若仍不想回京都,我在林子里藏了匹快马,一炷香时间妳走出宅院,我定护妳离开,我另有地方安置妳。”说完,常少卿起身走了出去。
周念梓脑子乱糟糟的转,只知她绝对不回镇国亲王府,她准备转身进屋拿几样重要东西,眼角却瞧见……
那真是徐安澜吗?
周念梓太惊讶,差点喊出他的名字,赶忙摀住了嘴,眼泪却快一步掉下来……瞬间明白常少卿何以说她一定也会不忍心……
他的发……原本漆黑的发竟白了大半,人也消瘦一大圈,两颊深陷,唯有那双眼还是那样炯亮……
“这样的惩罚,够不够了?”徐安澜走来,声音颤抖的说,“一个月了,足足一个月,我无法好好吃、无法好好睡,每天想着妳一个人在外头,是不是怎么了?”周念梓脑袋一片空白,只在意他。
“你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周念梓妳骂我、打我都可以,可能不能别再这样折磨我了?上辈子我整整一年见不到妳、
听不到妳,这辈子妳带球跑,狠心消失一个月,妳折磨我折磨得够了吗?”
“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妳不懂吗?『纭梓阁』几个字暗示还不够?妳知不知道这个月我作了多少恶梦?妳不知道我多怕妳蠢到以为死了就能回原来的世界!梅儿说,妳离开前一天说妳要回去的地方,没法带上她们跟孩子……
“妳想回去做什么?那里有什么好?妳以为还有徐安澜吗?那里的徐安澜空难死了,已经变成妳眼前这个徐安澜了!妳还想回去吗?那世界还有值得妳回去的人吗?”他咆哮,所有的不安、所有惶恐、所有的怒气,全是因为她,可她却不懂。
周念梓不可置信,摀住嘴哭了。
徐安澜缓下声音,却克制不了情绪,“该哭的人是我啊,怎么是妳哭?妳留在这里不好吗?爱现在这个徐安澜不能吗?我知道现在的徐安澜让妳不满意,可是妳得给我时间,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努力要变成妳能接受的徐安澜。
“十五岁之前我没有前世的记忆,只偶尔作奇怪的梦,十五岁救妳那回,我足足作了一整个月的怪梦,后来在人牙子的卖台上,我吃了假死药,断气一个时辰,前世的记忆才全部回来。
现在妳面前的徐安澜,是另一个世界的徐安澜,也不全然是那一个徐安澜。
“二十五岁之前,我照这世界的习惯活,学文习武,公子哥儿爱的,我自然也爱,二十五岁后,我才完整想起妳爱的那个徐安澜。
“这世的徐安澜有三妻四妾,是没想起前世时有的女人,妳能不能原谅我?想起前世后,我没睡过其他女人,我知道妳不喜欢、知道妳不能接受。
“那几晚,我去不同女人房里,是跟她们说明白,往后她们要在镇国亲王府长住终老,或要和离改嫁都可以,我跟她们有几年情分,总不能太绝情,妳为什么问都不问一句?
“我向妳保证,我绝对不再碰妳以外的女人,妳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留下来爱现在这个徐安澜?
“是我不好,我应该跟妳说清楚,可是我也有情绪、我会吃醋、会在意,我为妳没日没夜忙了二十天,妳却跟我这世的堂兄、当今天子日日亲昵相处,妳想过我的感受没有?我嫉妒得快死了!
“我每天进不同女人房里,以为妳在意了也许会有所表示,哪怕妳只淡淡说一句妳不喜欢,我会马上放下自尊、收起嫉妒,把所有事告诉妳。可是妳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消失了。周念梓,妳真的够狠!”
徐安澜不间断又是道歉、又是责怪的说了一大串话,周念梓越是听越是哭,哭得徐安澜心疼。
“妳不要哭了,我投降,好不好?周念梓、周纭霓,我真怕了妳,又爱惨了妳,拜托妳留下来,在这个世界,没有妳那些禽兽父兄,当今天子爱妳、我这个亲王也爱妳,保证妳这辈子过得无忧无虑,我们作对恩爱夫妻,这样不好吗?不要再吓我、不要再离开我,两辈子被妳折磨,我怕极了。
“求求妳跟我回去好不好?前世那个徐安澜会的,我也会,他怎么爱妳,我也怎么爱妳,妳想找的徐安澜在这里,妳留下来……”周念梓听完,又哭又笑的扑进他怀里,抱紧了。
徐安澜满足的叹口气,终于……总算找到她……
许久,他说:“幸好,妳没事,常少卿把妳照顾得很好,看在妳胖了不少,本王留他一命……”周念梓一听,挣出他的怀抱,想说些什么,才仰头却被他一个深吻堵住了话,他霸道深刻,又万分缠绵的吻她,吻得她双脚发软。
转眼他抱起她,往外走去,沿路他在她耳边以精确英式英文发音,低述—
“Betwixtmineeyeandheartaleagueistook,Andeachdothgoodturnsnowuntotheother:
Whenthatmineeyeisfamish'dforalook,
Orheartinlovewithsighshimselfdothsmother,
Withmylove'spicturethenmyeyedothfeast,
Andtothepaintedbanquetbidsmyheart.Anothertimemineeyeismyheart'sguest
Andinhisthoughtsoflovedothshareapart.
So,eitherbythypictureormylove,
Thyselfawayartpresentstillwithme;
Forthounotfartherthanmythoughtscanstmove,
AndIamstillwiththem,andtheywiththee;
Or,iftheysleep,thypictureinmysight
Awakesmyheart,toheart'sandeye'sdelight.”
那是徐安澜曾写给她的一首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她听得泪如雨下。
她的好结局原来是在这古朴时代,她想念的徐安澜,原来一直在这里。
午后的风,吹得温柔,徐安澜抱她跨上院外的马,缓缓往京都走。
“安澜怎么知道我是周纭霓?”
“相处后,妳的小习惯、妳沉思的样子、妳说『安澜』两字出自文选,我想妳不知道这个时代没有文选,更没有王褒。我要了妳的那一夜,妳喝醉说了许多,说妳想回去找Aaron、有回我试探喊过妳的名字,妳反应惊讶;还有妳设计的浴屋,进出水流显然准确精算过、妳回应我亲吻的样子……太多太多线索可以确定妳是周纭霓,虽然妳长得一点也不像那个女圭女圭似的周纭霓……幸好!”
“怎么说幸好?”
“妳现在这模样就能招了延康帝、常少卿、严尉武……再长得像周纭霓,爷这辈子还活不活”徐安澜没好气道。
“你头发白了大半、也瘦好多……”
“妳折磨的。若再晚半个月找到妳,我一定满头白。”徐安澜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就是Aaron……”
“若是知道,妳就不离开了?妳就这么不爱这世的徐安澜?”
“不是不爱……是太在乎、是爱了,才不得不离开,我看着你进那些女人房里,吃不下也睡不好。”她极低声的说。
徐安澜静了好阵子才说:“爷不恼妳一声不响离开一个月了,本想把妳绑在床上,好生折磨几天的。”
“你打算怎么折磨?”
“妳想想,被绑在床上还能怎么折磨?”
“你……”
徐安澜朝她笑了笑,才说:“我哪舍得!妳正怀着孩子,说说罢了。周念梓、周纭霓,我爱妳,这辈子别再离开我了。”
“好,这辈子都不离开你。我爱你,Aaron、徐安澜。”徐安澜搂紧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记。凉风徐徐,常少卿在林中望着他们逐渐走远,欣慰一笑,转身隐没林子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