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娘子安宅院 第九章 暗潮迭起
虽然蒋怀良同意她去天菜,可是若没有赶在他回来之前回府,他肯定不高兴,因此白陌不敢待太久了,请章郁芬再想想有没有回魂重生的法子后,便急急忙忙回府,没想到一回到清风苑,竟然见到许久未见的姬安茜。
白陌揉了揉眼睛,真的是她,不过,她干么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看她?她都还没骂人,一闹别扭就躲着不见人,也没必要躲那么久,还好她胆子够大,要不,早就被吓得躺在床上了。
白陌正准备命令秦嬷嬷和丫鬟们退下,秦嬷嬷就说话了——
“公主再早一步回来就可以见到太子殿下了。”
白陌用眼神向姬安茜示意她们晚一点再沟通,转向秦嬷嬷。“哥哥来这儿?”
“太子殿下送公主的长命锁回来。”
“长命锁?”白陌早忘了这件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公主的长命锁坏了,太子殿下带走,说要送进宫请工匠修啊。”
白陌尴尬一笑。“对哦,我都忘了,实在是修太久了。”
“太子殿下费了不少功夫才修好的。”
“原来如此。”不过也太久了吧,她都忘记了。
“太子殿下说了,此长命锁实为一位高人所赠,有安魂续命之效,虽然不可尽信,但还是请公主尽快戴上。”
白陌眨了眨眼睛,脑子有一点打结了。“这个长命锁有安魂续命之效?”
“是啊,老奴倒是相信高人所言,岂不是因为这个长命锁,公主在落水之后才能捡回一条命。”
白陌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姬安茜的魂魄是因为长命锁才得以存在吗?换言之,因为长命锁不在,姬安茜不在,长命锁回来,姬安茜就回来,是这样吗?若是如此,她将长命锁戴在身上,姬安茜是不是就可以回到这副身体里面?可是姬安茜若能回来,她会去哪儿?
白陌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蒋怀良甚至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她就要离开吗?
“老奴将收着长命锁的匣子放在妆台上面。”
白陌随意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迫不及待的赶人。“我累了,想歇会儿,你们都出去,晚膳再唤我起来。”
秦嬷嬷带着丫鬟们行礼退下。
房门一关,白陌连忙转向姬安茜。“这段日子你躲在哪儿?我满屋子翻箱倒柜,怎么也没找到你,你也太会躲了吧。”
“我跟着哥哥回太子府。”
白陌压下心里的混乱,再次确定的问:“你今日跟着太子回来的?”
姬安茜点了点头,困惑的道:“原本我想跟哥哥离开,可是这一次走不出去了。”
白陌这下子可以确定她猜得没错了,但顿时却觉得整个人都乱了,颓然的在软榻上坐下。
“你干么闷不吭声?”
白陌教自个儿先平静下来,专心应付姬安茜。“你在太子府过得如何?没有人陪你说话,是不是很无聊?”
这不是废话吗?姬安茜赏了她一个白眼,接着很幽怨的在软榻另外一边坐下。
这个丫头今日不对劲哦!“你怎么了?”
“我和哥哥不是兄妹。”
吓!白陌激动得整个人跳起来,还好姬安茜陷在自个儿的愁思中,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异样,她赶紧坐下来,声音微微颤抖的问:“发生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哥哥看着长命锁的时候,自言自语说了些话,提及无意间偷听到我的身世,说是我亲娘临终前将我托给皇后娘娘养育。”
白陌疑惑的皱着眉。“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接受托孤?况且,若是你亲娘临终前将你托给皇后娘娘养育,宫里不会不知道你非皇后娘娘所出,可是你在宫里那么久,可曾听过关于自己身世的流言?”
姬安茜可没想那么多,毕竟这个事实太令她震惊了,至今她都还无法接受。
“你想必没听过,这只说明了一件事,你亲娘怀你之时,皇后也怀了身孕,且两人在同一个地方养胎,你生下来才有可能立刻被抱到皇后娘娘身边。”
“你是说,我亲娘可能是伺候母后的宫女?”
白陌摇了摇头。“不是我心存偏见,尊贵的皇后娘娘将宫女所出的女儿视如己出,可能吗?我觉得你娘亲更有可能是皇上的嫔妃。”
“若是父皇的嫔妃,何必将我托给母后养育?父皇的孩子都是母后的孩子。”
“虽然庶女也称嫡母一声母亲,可是母女之情终究不如亲生母女。若是不得不将孩子养在身边,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大家以为是亲生的。”白陌还有一个原因没说出口,这位嫔妃显然偷了人,为了确保不被察觉,索性当自个儿没有怀孕过。姬安茜应该不难想透其中的道理,只是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
姬安茜想了想,同意的点点头,父皇并非她一个女儿,可是除了她,其它几位公主与母后都不亲近。“母后为何一定要帮我亲娘养孩子?”
“当然是有恩啊。”
沉默片刻,姬安茜带着羞怯的微微低下头。“我还知道一件事,哥哥喜欢我。”
“什么?”白陌惊愕得大叫一声。
“你小声一点!”
白陌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一双眼睛死命瞪着她。
“我也很惊讶,我知道我桥蛮任性,真的不太讨人喜欢,可是从小哥哥就特别疼爱我,父皇有四个女儿,可是哥哥眼中,好像只有我一个妹妹,人家说我们是同胞兄妹,自然亲近,我也以为如此,因为对我来说,除了太子哥哥,其它皇兄弟与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我真的没想到,哥哥疼我爱我,并非因为我是妹妹,而是喜欢我。”
白陌放下双手,非要亲口再确定一次,“姬安顺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很难相信,可这是真的。”经常听着哥哥对着长命锁倾诉绵绵情意,她的怀疑彻底消失了。
白陌突然想起今日乍见姬安茜的神情,顿时生出不安,神经不自觉绷紧。“你也喜欢姬安顺吗?”
“得知哥哥对我的心意,我经常回想过去的一切,我对哥哥的依恋远远比对蒋哥哥来得深,若非兄妹的关系,我喜欢上、眷恋上的人应该是哥哥。”
略微一顿,白陌不自觉变得小心翼翼。“若是你能够回到身体里面,你会跟蒋怀良和离,跟姬安顺在一起吗?”
“若能回魂重生,我势必与蒋哥哥和离,只是,我能够跟哥哥在一起吗?哥哥宁可饱受相思之苦,就是为了保护我。”
白陌觉得这些都是小问题,诈死先隐藏一段日子,将来等姬安顺坐上皇位,她再以另外一个身分进入后宫,两个人不就在一起了吗?
总之,如今只要她戴上长命锁,身体就可以还给姬安茜,再将姬安茜与姬安顺不是兄妹的问题解决了,他们两个就可以在一起,而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换言之,完成任务再也不是原先的问难重重,可是,这一刻她的心情却是更沉重了。
姬安茜的心情很沉重,因为此时的她,满月复心思都是哥哥。
白陌快要闷爆了,当夜,她便拉着蒋怀良去百花池的半月亭饮酒赏月看星星。
“今日出门去了一趟天菜,怎么反倒闷闷不乐的?”
白陌打了一个小小的酒嗝,歪着脑袋瓜瞅着他。“蒋哥哥怎么会觉得我闷闷不乐?”
蒋怀良宠溺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脸上就是写着闷闷不乐。”
白陌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憨憨傻傻的。“谁在我脸上写了闷闷不乐?”
“你啊。”
“我?没有啊。”她再笨,也不会在自个儿的脸上写字,况且想在自个儿的脸上写字,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蒋怀良忍俊不住的笑了。“我看你真的喝醉了。”
“没有,我没有醉,我还可以再喝。”
说着,白陌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不过酒杯还来不及碰到唇边,蒋怀良就抢先一步靠过去将酒喝了,她懊恼的瞪着他,那娇憨的模样真是诱人,他忍不住靠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她整个人好像傻了似的呆呆看着他,他调皮的用额头磨蹭她的。
“陌儿,你相信我吗?”蒋怀良的声音很轻很柔。
白陌的脑子有一点昏昏沉沉,不过还是有思考能力。“蒋哥哥为何而问?”
“若是相信我,遇到困难,你就会告诉我。”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她仍同意的点点头,这个逻辑是对的。
“那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啊。”
“既然如此,为何遇到困难不愿意告诉我?”
白陌苦恼的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终于搞清楚蒋怀良绕上一大圏的目的何在。
“蒋哥哥见我闷闷不乐,以为我遇到困难吗?没有,我能遇到什么困难?”
“相信我,无论遇到多大的难题,我都会帮你。”他还不了解她吗?她的欢喜和忧愁都是明明白白,从来不知道遮掩。
她不能说,但是她的心暖洋洋的,她索性爬到他身上,双手圈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前,看起来像赖在主人胸前撒娇的猫咪,不过猫咪不会像她一样说情话。“我觉得越来越喜欢蒋哥哥,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害怕失去。”
蒋怀良感觉巨大的欢喜在胸口激荡,这完全不同于昨日的甜言蜜语,因为他知道这是她出自肺腑之言。“傻瓜,你不会失去我,永远不会。”
白陌摇了摇头。“蒋哥哥不懂。”
“我哪儿不懂?”
“不是说天意难违吗?”
“天意无法猜测,我无法得知,但我知道一件事,寻寻觅觅,你都从我的梦里走出来了,我怎么可能放开你?”
他寻寻觅觅的人是她,却不是她此刻拥有的躯体,她觉得好闷,真的想豁出去的说了,让他替她做决定。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明日开始跟着娘学管家。”
“蒋哥哥,有时候不是你想放开,而是不得不放开,怎么办?”
“不是教你不要再胡思乱想吗?”蒋怀良伤脑筋的轻敲一下她的脑袋瓜,还是回答了,“不会的,相信我,我会以性命守护你。”
白陌抬起头,像个讨价还价的小孩子。“若我不是公主,而是妖狐,你还会喜欢我吗?”
蒋怀良怔愣了下,噗哧一声笑出来。“我看你真是醉胡涂了。”
一顿,白陌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真的是醉胡涂了。”她确实醉了,要不,怎么会放任“妖狐”这个词从自个儿的嘴巴月兑口而出?若是因此吓得蒋怀良跑得远远的,她肯定后悔死了。
“夜深了,你该回去安置了。”
她真的很不想回去清风苑,一看见姬安茜,她又要陷入天人交战了。她无精打采的道:“我醉了,两只脚不听使唤。”
蒋怀良托着她的一抱,带着她从榻上站起来,她惊吓的连忙用双手圈住他的脖子。
“你的脚不听使唤,我抱你回去。”
“蒋哥哥放我下来,教婆子丫鬟见了就不好了。”白陌完全忘了先前的数次纪录。
“驸马爷宠公主,没有人敢说闲话。”
“我比较喜欢蒋哥哥宠陌儿。”
“好,蒋哥哥宠陌儿。”
“我还是自个儿下来走好了,这样子好丑哦。”白陌挣扎的从他身上下来,不过,转而勾住他的手。“蒋哥哥牵着我,我的脚就会乖乖走路,不会摔跤了。”
蒋怀良也不跟她争执,牵着她的手走出半月亭,穿过拱桥。
“下次不准你再去天菜了。”蒋怀良相信她今日的怪里怪气事出有因,而唯一的可能就是去了天菜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以后还是让她离那儿远一点。
“我可以扮成男儿身,你就不用担心我去那儿会曝露身分。”
“真是乱来,这是谁给你出的坏主意,天菜的东家吗?”
“这哪用得着她给我出主意?不过,我确实是因为有她当榜样才会生出这想法。”
“果然是他出的坏主意……慢着,你刚刚说什么,他给你当榜样?”
蒋怀良突然停住脚步,她也只好跟着停下来。
白陌一开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如此激动,赫然想起章郁芬说过这样的话——没有人看得出来她是女儿身,除非早就认识她的人。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难道蒋哥哥看不出来郭德是女扮男装吗?”
“郭德真的是女儿身?”如今一想,郭德确实有几分女子的媚,可是这样的男子在大梁处处可见,并不稀奇。
白陌咯咯的笑了。“没想到蒋哥哥眼睛如此愚拙,竟看不清人家是男是女。”
“姑娘家为何扮成男儿身?”
“若是姑娘家跑去开酒楼可以不招来闲言闲语,人家何苦如此折腾?”
这会儿蒋怀良倒是无话可说了,只能怪他自个儿眼拙,白白吃了一坛子的醋。
“蒋哥哥,郭德是个好姑娘,我们挺聊得来的。”
“虽然我不反对你们往来,可是天菜那种地方不适合你这个公主。”
“我知道了,我久久去一次。”
“以后你要去那儿,还是由我作陪。”虽然郭德是个姑娘,但是女扮男装开酒楼……这个姑娘显然不懂得安分,还是少让陌儿和此人往来较为妥当。
皇上迟迟未解除章贵妃的禁足令,后宫瞬间成了刘皇后的天下,可是当众人以为章贵妃就此垮了,皇上围猎回来因为染了风寒病倒了,第一时间却是派身边的大总管去丽接章贵妃到干德殿,显见章贵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依然无人能够取代,而章贵妃在后宫的情势转眼又变成与刘皇后并驾齐驱。
章贵妃在干德殿侍疾了一日,刚在大总管护送下回到丽,六皇子已经闻声前来探视。
“小六怎么来了,本宫还在禁足,你不知道吗?”
后宫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因为每个皇子在后宫各个宫殿都安插眼线,虽然知道侄女要她整顿丽的用意,可是想到若真要与姬安保撕破脸,她难免心生犹豫,觉得还是慢慢整顿就可以了,不过如今看来,她得加紧脚步了,身边养了白眼狼,她想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虽然章贵妃神情略显淡漠,姬安保见了却是松了一口气,母妃若是对他表现得太过开心,他反而觉得她恨不得扭断他的脖子。
“皇儿许久未见母妃,甚是想念。”姬安保讨好的道。对他来说,章贵妃是很容易摆布的人,只要抓住章贵妃对刘皇后的怨恨、对太后之位的渴望,费点口舌,章贵妃还是会站在他这一边。
章贵妃心里冷笑,分明得知她去了干德殿,赶紧跑来献殷勤,但表面仍不动声色地道:“皇上还没解了本宫的禁足,你最好离这儿远一点,免得让人逮着机会去你父皇那儿告状。”
“父皇一定可以体会皇儿思念母妃的心情。”
若真的这么想,又怎么会拖延至今才来看她?以前她觉得姬安保懂得低调自保,如今方才看明白,他为了自保过于小心谨慎,反而让人看出他喜欢算计,却又没有胆量。
“你以为你父皇病了,唤本宫去侍疾,就以为你父皇还念着你母妃吗?”章贵妃冷冷一笑。“你父皇是怕本宫藉此机会生乱,将本宫放在身边盯着,顺道提醒本宫别在储位一事上面搅和了。”
姬安保闻言脸色微变。“父皇真的如此说吗?”
“你父皇没有明说,却有此意,本宫不会再插手了。”
这会儿姬安保可慌了。“母妃不管皇儿了吗?”
“你若能安安分分,以太子的性子应该容得下你。”
“母妃真的相信三哥有容兄弟之量吗?”姬安保不屑的冷哼一声。“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假象,藉以收拢人心。”
“你父皇总是说太子最像他了,正是因为太子最能够容人,不要正面逼他,他绝对不会赶尽杀绝。”章贵妃闭上眼睛。“本宫累了。”
姬安保眼神转为阴沉。“母妃听过一个传言吗?姬安茜并非皇后娘娘所生。”
章贵妃倏然睁开眼睛,从贵妃椅上坐直身子。“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涂贵人是废后周皇后一手提拔上来的,知道周皇后有个青梅竹马,是御林军的校尉,周皇后进了宫之后,他们两个还经常有往来。”
涂贵人是六皇子的生母,关于废后周皇后,章贵妃也听过不少传闻。皇上登基之后,瑞王虎视眈眈,为了有足够压制瑞王的能力,皇上不得不迎娶掌握京营中军的周家嫡长女,并立为皇后。周皇后并不想进宫,可是在家族利益面前,每一个人都只是一颗棋子,周皇后不愿意亲近皇上,也只好提拔几个身分卑微却有姿色的嫔妃拉拢皇上的心。周皇后性子冷傲,皇上一直不喜欢她,后来瑞王垮了,皇上顺势夺回周家手中的兵权,皇上便以周皇后无所出、刚烈不孝顺为由,废了周皇后。
“你不要道听涂说,这怎么可能?”能够进入后宫的男人都是被阉了的,周皇后如何与青梅竹马私通?
“皇儿听说周皇后常常以养病为由去皇家别苑,后来索性待在别苑养病,他们两个就是在那儿幽会。”
章贵妃还记得周皇后的样子,看起来体弱多病,皇家别苑养病清幽,周皇后常常去那儿养病也不奇怪,而皇家别苑有御林军守卫,若周皇后在那里见青梅竹马的情人也是有可能。
“刘皇后当时还是贵妃,因为怀了身孕,胎象不稳,也搬去别苑养胎,姬安茜就是在别苑生下来的。”
这事她倒是知道。“以前为何没听你提过?”
“这是涂贵人的女乃娘临终之前告诉皇儿的,她还告诉皇儿,涂贵人很可能是知道周皇后和刘皇后共谋的秘密,才被下毒鸩杀。不过,此事终究没有证据,皇儿一直不敢说出来。”
依她看,他是为了等候最好的时机吧。“如今为何敢说了?”
“我在涂贵人留下来的遗物当中,发现一封周皇后留给情郎的血书,以前我看不明白,如今终于察觉到其中透露出来的真相。”
略一沉吟,章贵妃依然保持原先的淡然。“这事还是憋在月复中别抖了出来,没有搞好,这事只会把自个儿搭进去。”
“只要母后去告诉父皇,刘皇后就完蛋了,三哥也跟着玩完了!”
章贵妃忍不住冷笑,这个小子今日告诉她这些,果然是在算计她。这事确实很有可能拉下刘皇后,可是相反的,若是弄巧成拙,兴风作浪的人就变成了她,而这小子会一如皇庄失火的事那般置身事外。
“你恐怕不了解你父皇,只怕他宁可永远不知道此事,也不愿意知道自个儿被戴了绿帽。”皇上可是很爱面子的,即使他不爱的女人,也要爱他忠于他,这是一个帝王不容侵犯的骄傲。
闻言,姬安保不由得心急,“母妃真的要错过这个打击刘皇后的机会吗?”
“最近我也觉得身子不适,我不想再插手了。”
“母妃……”
“有些事是碰不得的,我劝你还是忘了吧。”章贵妃摆了摆手,重新躺回贵妃椅上。
“我累了,你退下吧。”
瞪着章贵妃,姬安保愤愤不平的离开丽。
待他离去后,章贵妃才猛地张开眼睛,向候在暗处的叶姑姑招手,叶姑姑连忙来到贵妃椅旁蹲下。“我教你查清楚丽每个宫人内官的底细,如何了?”
“都查清楚了,就等娘娘处置。”
“本宫给你十口,不该留的人都弄走。”
“是,奴婢遵命。”
“还有,派人盯着六皇子,当心一点,别教他察觉了。”
“奴婢知道了。”
章贵妃再度闭上眼睛,可是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箭一旦射出去,就不可能回头,但愿真如侄女所言,太子是可以信任的合作对象。
父亲病了,当女儿的岂能不关心,所以纵使白陌不喜欢皇宫,还是进宫了,当然,她还带上姬安茜,有长命锁,姬安茜就可以跟着走,不过,她可不敢将长命锁直接戴在身上,她还没有预备好将身体还给姬安茜。
“为何今日我可以跟着你出门?”姬安茜对于这种奇怪的转变感到不可思议。
“我猜想你可以跟着长命锁移动。”如今她只能向姬安茜坦白部分事实。
姬安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你比我还清楚宫里的情况,该提醒我的时候,别忘了开口。”
姬安茜乖巧的点点头,一想到要回到久违的皇宫,她就兴奋极了。
总之,白陌进了宫,见到那位轻易可以定人生死的帝王,觉得他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生了病,还不是要乖乖躺在床上,人就是人,权力再大,生病和老死都会找上门;比起她,姬安茜的情绪就激动多了,无论是不是生父,皇上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一个慈爱的父亲,还好她只是一缕幽魂,哭得稀里哗啦也没有人听见。
别人听不见姬安茜的哭声,她可是逃不了这个丫头的疲劳轰炸,实在是受不了,忍不住用嘴型叫她闭嘴。可是,姬安茜的眼睛好像关不上的水龙头,眼泪哗啦哗啦一直滚下来。奇怪,明明是一缕幽魂,怎么可以哭得比
血肉之躯的人还逼真?
终于走出干德殿,白陌差一点跳起来大声欢呼,真的快闷死人了!
“六哥!”姬安茜突然叫道。
姬安保?白陌看着前方约十步之处的男子,很显然是在等她。
白陌看了姬安茜一眼,用眼神询问她,“你们兄妹感情如何?”
“我和六哥没有往来,六哥让人觉得不舒服,哥哥也不让六哥靠近我。”
没有往来,为何在这里等她?白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又不能不迎上去。
“六哥。”白陌第一眼就确定很难喜欢上姬安保这个人,他与姬安顺有几分相似,可是说也奇怪,同样俊秀超月兑的面孔,两人展现出来的气质却截然不同,姬安顺斯文中有一股高高在上的贵气,而姬安保像个无赖小白脸。
“来探望父皇吗?”姬安保笑起来有点邪气。
白陌点了点头。
姬安保看了白陌身后的丫鬟和宫女。“六哥想单独与你说几句话。”
“不要,这个人是个坏蛋,满肚子的坏主意!”姬安茜在太子府待了一段时日,难免会听到一些隐私的事,自然知道姬安保的野心。
白陌真想送给姬安茜一个白眼,人家都等在这儿了,难道她可以拒绝吗?
白陌看了身后的丫鬟和宫女一眼,示意她们退到十步外,可是姬安保另有主意。
“这儿不方便,我们还是去御花园吧。”姬安保也不管她愿意与否,转身径自朝着御花园迈步。
“真是没礼貌!”白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你要小心他,他心机很深。”姬安茜心急的提醒白陌。
“你这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公主,怎么知道他心机很深?”她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她是由衷的佩服姬安茜,实在是个奇迹。
“我在太子府听了不少他的事。”
白陌搞笑的做了一个鬼脸。“他不至于胆大妄为在御花园将我杀了吧。”
姬安茜可没办法忍受她的说笑。“你不要太小看他了。”
白陌从来不会小看人,过往的经验告诉她,人的花样最多了,不过她决定暂时将这个飘来飘去的幽魂丢在一旁,这才是真正让她头疼的麻烦。
来到御花园,白陌跟着姬安保进了凉亭,随侍的丫鬟和宫女太监都退到亭子外面二十步远的地方。
“六哥究竟为了何事如此慎重?”白陌真的不敢轻松以待了。
姬安保不怀好意的一笑。“你知道废后周皇后吗?”
“我知道,可是,我出生不到一年她就被废病死了。”姬安茜反应很机灵。
白陌已经闻到诡计的味道。“六哥为何提起一个死了那么久的人?”
“你可曾听人家说过,你长得很像周皇后?”
“六哥是什么意思?”难道姬安茜是周皇后所出?
“周皇后以无所出被废,但是亲近的人都知道她曾经生过一个女儿。”
白陌不着痕迹的看了姬安茜一眼,姬安茜显然很震惊,眼睛瞪得好大。
“六哥有话直言,别拐着弯,茜儿脑子不灵活,听不明白。”
姬安保微微靠向白陌,压低嗓门道:“我手上有一封血书,可以证明你乃周皇后与侍卫通奸所生,而非刘皇后与父皇的女儿。”
果然与她猜测的一样,只是没想到姬安茜的生母竟是当时的皇后。不过,她很尽责的装出很震惊的表情。
“六哥在胡说什么?”
“若是不信,你可以去问皇后娘娘。”
“六哥为何要胡言乱语诋毁我的出身?”
“皇后娘娘可以证明我所言属实,当然,刘皇后和周皇后曾是闺中密友,两人情同姊妹,既然当初她愿意将周皇后所出的孽种当成自个儿的女儿抚养,还疼爱有加,如今坚不吐实,也是很有可能的。不过,就算刘皇后不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几个亲信也都知道此事,周皇后和当时的刘贵妃先后以养病和养胎去了皇家别苑,父皇一心专宠章贵妃,根本不理她们,因此她们得以顺利在皇家别苑做出偷天换日之事。”姬安保越说越咄咄逼人,好像这样她就不会怀疑了。
用不着看姬安茜,白陌也知道她一定深受打击,虽然或多或少猜到自个儿的身世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真相摊在面前,心情还是会受到影响。
“六哥的目的何在?”白陌还是喜欢直接了当。
姬安保满意的笑了。“爽快,我要你让蒋怀良支持我。”章贵妃不愿意再卷入争储一事,他只能自个儿出手了。
“六哥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本事左右蒋哥哥。”
“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如今你在尚书府有多受蒋怀良宠爱,众人都知道。”
“蒋哥哥如今待我确实比以前还好,但不代表他会为了我丢了脑子。”若是蒋怀良为了一个女人跟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主子,脑子肯定坏掉了,而她很确定他的脑子好得不得了。
姬安保闻言变脸。“你就这么瞧不起我吗?”
“六哥如今的行径实在令人不齿!”白陌可不想掩饰对他的不屑。
姬安保恼了,面孔扭曲。“你好好想清楚,过几日我会送一个人过去给你,她会帮我们传话。”他随即转身离去。
白陌无心理会姬安保,不放心的转向姬安茜,关心的问:“你还好吗?”
半晌,姬安茜平静的回道:“我都已经成了一缕幽魂,有什么不好?反倒是你,这个问题得要你代我面对了。”
白陌当然知道如今有麻烦的人是自己,可终究不是当事者,感觉不是那么强烈,况且,总是有法子解决的。
“若是我没有嫁给蒋哥哥,今日你就不用面对这样的事。”
是啊,若姬安茜没有嫁给蒋怀良,就不会落水,而她也不会取而代之,可是谁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你知道眼睛为何长在前面而不是后面吗?因为人生是要往前看。”
“你有什麻好主意?你不会答应六哥吧?”姬安茜紧张的问。
白陌不屑的冷哼一声,“我怎么可能答应他?这种不走正道,只想靠旁门左道当上君王的无耻小人,若是真的得到权力,当官的不幸,百姓也不幸。”
“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去找哥哥帮忙?”
“公主,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采云迟迟不见她走出凉亭,不放心的寻了过来。“六殿下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白陌没好气的又哼了一声,“修养差的人不顺心就爱生气。”
“嗄?”
“没事,我们回去吧。”白陌看了姬安茜一眼,示意她们回去再好好讨论。
白陌苦恼的走过来走过去,怎么办呢?她相信姬安保不会在这事上扯谎,而他手上只怕真的有一封血书,可是究竟是谁留下来的,没事干么留下血书,这不是存心教人不能安生过日子吗?
“你不要一直走来走去的,我头都晕了。”姬安茜如今的心情反而比白陌平静。
白陌斜睨了她一眼,她可以感觉到头晕吗?
“你还是去找哥哥帮忙吧。”姬安茜相信的人始终只有姬安顺。
“我跟他不相熟。”虽然他满腔情意是给姬安茜,可是落在她眼中真的很别扭。
“解决问题比较重要,还有,他好歹是你名义上的哥哥,不相熟又如何?”
白陌觉得这个丫头无比难沟通,索性抛下她,独自转去小书房。
原本白陌想要练字,安定浮躁的心情,可是一看到歪七扭八的字,不顺眼的让心更烦,干脆笔一扔,将写过的纸揉成一团扔进字纸篓,转身往外走。
“公主要去哪儿?”秦嬷嬷一见到她,立刻扔掉手上的针线活儿。
“我去半月亭。”白陌不管丫鬟是否跟上来了,大步走出清风苑,来到半月亭。
倚着栏杆,吹着风,她终于感觉到心情平静下来。
突然有人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她先是一吓,随即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微微一笑。
蒋怀良低下头吻着她的发心,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白陌抬起头转过去看他。“蒋哥哥不是最近都要住在宫里吗?”如今政治清明,皇上尽管宠爱章贵妃,但不昏庸,朝堂上一些重要的职位都掌握在有才能的官员手上,可是皇上病了,难免会让人心浮动,因此蒋怀良第一天就被皇上召进宫中,直接住在兵部。
“皇上知道我想你,放我今日回来看你。”虽然御医建议皇上静养一段日子,可是终究没什么大碍,皇上自然体贴他多日不见娇妻的相思之情。
白陌情不自禁地红了脸,娇嗔道:“胡说,父皇是不是身体康复了?”
“真的,皇上看得出来我很想念你,朝堂上的事还是暂时由太子代理。”
“父皇的身体还好吗?”
“没事,只是皇上有年纪了,而皇上的身子原本就不宜过度操劳。因为祭天时动了怒气,皇上最近夜里睡得很不安稳,身子比较虚弱,春狩上又吸了寒气,当然受不住就病倒了。”皇上早年遭到许多算计,其中为害最深的当属下毒,虽然身上的毒解了,可是身子受到相当大的亏损,以至于小小招凉也要费心将养。
白陌听得出来蒋怀良未说出的那些事,忍不住嘀咕,“当皇上有什么好的,为何非要抢得连礼义廉耻都不顾呢?”
“嗯?你说什么?”蒋怀良没有听得很清楚。
她挣月兑他的怀抱,想着要不要求助于他,可是如此一来,姬安茜的身世势必藏不住,她毕竟不是姬安茜,总觉得由她说出姬安茜的身世不太妥当。
这时,秦嬷嬷匆匆来到亭子入口,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僵硬的行礼道:“公主、驸马爷,六殿下给公主送来了一个丫鬟。”
蒋怀良不发一语,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白陌撇了撇嘴,教秦嬷嬷将人带过来。
秦嬷嬷再度行礼退下,穿过拱桥,过了一会儿,带回一名妖娆妩媚的女子。
“奴婢艳儿见过公主和驸马爷。”艳儿行礼之前不忘了抛个媚眼给蒋怀良,不过他那张冰山脸真是教她甘拜下风,一丝丝起伏也没有。
白陌一看到艳儿的长相,真是气炸了,这是来当丫鬟的吗?我呸!这分明是想爬上蒋怀良的床。
白陌忍不住瞧一眼蒋怀良,他不是的盯着艳儿,而是神情凝重的陷入深思,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也知道他非之徒,可是能够被六皇子送来这儿,绝对不是普通的货色,她听说过扬州瘦马,这个艳儿会不会养瘦马来的?
“秦嬷嬷,清风苑哪里缺人?”白陌很努力地当个公正的主子。
“清风苑还需要做针线的丫鬟。”
白陌满意的一笑,秦嬷嬷的反应真是机灵,很好!“就暂时安排在那里吧。”
艳儿惊愕的抬起头来瞪着她,六皇子安排她来这儿监视公主,更重要的是迷得驸马爷神魂颠倒,可不是来这儿做针线的,况且,她也不会。
“怎么了?不想做针线吗?”
“奴婢不会做针线。”
“可是,我这儿只缺做针线的,你不行,只好让六哥换一个懂针线的过来。”
“奴婢会努力学习,保证让公主满意。”艳儿不死心的再勾了蒋怀良一眼,可是他完全置身事外。
“秦嬷嬷,带下去安顿,还有,顺道教她规矩,尚书府可不是六皇子府,不要把在那儿乱七八糟的坏习惯带来这儿。”
蒋怀良差一点爆笑出来,没想到她也有如此犀利的时候。
秦嬷嬷欢喜的行礼告退,带着艳儿回清风苑安顿教规矩。
“这是怎么回事,六殿下为何突然送丫鬟给你?”
“前几日进宫探望父皇见到六哥,他可能看我身边的丫鬟不够美艳,索性送一个给我。”
蒋怀良不发一语的瞅着她,以他对六皇子的了解,六皇子只关心权力。
“六哥看你的后院太冷清了,派个美艳的丫鬟来爬你的床。”
他举手轻敲一下她的额头,不过,还是不说话,摆明等着她坦白道来。
白陌投降了,谁教她不是他的对手。“若我说,我不是皇上的女儿,还是皇上的某个嫔妃和侍卫偷情生下来的孩子,你怎么说?”
蒋怀良的反应很敏锐,立刻将事情连结在一起。“这是六皇子告诉你的吗?”
白陌点了点头。“你知道废后周皇后吗?”
“我听娘提过她,是个可怜的女子,为周家犠牲,最终却没有保住周家。”
“确实很可怜。”
“六皇子编个故事给你,你就相信了吗?”蒋怀良取笑的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这应该不是他编出来的故事,他手上有一封血书可以证明。”
蒋怀良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这会儿不得不严肃正视了,这事弄不好会拖垮皇后娘娘,甚至祸及太子殿下。
“他送丫鬟来这儿监视你吗?”
白陌忍不住气呼呼的噘嘴道:“那个丫鬟根本是来帮你暖床的!”
“我只要你暖床。”
面颊瞬间染红,她娇媚一瞪,蒋哥哥在甜言蜜语这方面真的很有天分。
瞅着她这般千娇百媚的模样,若不是他们正在谈论很严肃的事,他一定把她拉过来,狠狠的吻她……想到这儿,他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一定要忍住,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他要你做什么,说服我投靠他吗?”
“蒋哥哥真厉害。”
蒋怀良没好气的睨她一眼,一脸“这是常识”的表情,转而又问:“你如何答复他?”
“六哥太看得起我了,我自认没有本事左右蒋哥哥,蒋哥哥再疼爱我,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丢了脑子,不是吗?”
“这很难说。”
白陌闻言一怔,痴痴傻傻的看着他。
“可惜,他没有爬上去的本领,不值得我出手相助。”
白陌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蒋哥哥在意吗?若是不跟六皇子合作,他恼了,将此事闹到皇上那儿,我这个公主就要眨为庶民了。”
“比起公主,我认为养个庶民更简单轻松。”
“这事如何是好?”
略一思忖,蒋怀良道:“此事牵连太大了,我会与太子殿下商量,总要确定六皇子是不是故意编故事吓唬你,还有,他手上的血书是真是假。至于你,还像往常一样过日子,先假意配合他,毕竟真正的决定权在我手上,你尽力劝了,我不答应,这也不是你的错。”
白陌顿觉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落下了。“我明白了。”
“还有。”蒋怀良再一次举手敲她的额头,语气转为逗弄。“以后有事要说,别折腾你的小脑袋瓜,这么小,也不怕难为它了。”
顿了一下,白陌嗫嚅道:“我也没这么笨啊。”
“你用不着太聪明,我会保护你,只要你相信我。”
白陌用力的点点头。“我相信蒋哥哥。”
蒋怀良伸手将她圈进怀里。“身分、地位都不重要,我在意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所拥有的那些东西。”
白陌暗暗下定决心,待这件事告一段落,她要将真面目告诉他,而现在,她就自私的享受他温柔深情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