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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医宝 第六章 信物相赠道别离

宫湄卿以为她娘要小产了,吓得魂飞魄散,若是保不住孩子,她也难以原谅自己,想到娘亲可能失去这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她这才一阵后怕,额上出了一层细汗,再也不敢再往下想,只专注的看着大夫为她娘把脉。

幸好人夫诊脉后说胎儿安稳,只是孕妇受了惊吓,服几帖安神药便没事了,急急赶来的宫尚儒自是千谢万谢,命别庄管家送上厚厚谢仪,好生送大夫出去。

“你娘怎么突然昏过去?大夫说是受了惊吓,是受了什么惊吓?”妻子未醒,宫尚儒自然只能问女儿了。

宫湄卿咬着下唇。

她真是太莽撞了,明知她娘身子素来孱弱还这样吓她,娘亲自然是承受不了,难怪会昏过去。

“都怪女儿不好,是因为女儿说……”

“卿儿……”夏氏悠悠转醒,听见女儿要向丈夫吐实,忙道:“不怪卿儿,是我自己胆小,卿儿只是说了个鬼故事,我便吓昏了过去,实在没用。”

“什么?”宫尚儒跳脚,对宫湄卿训道:“你说鬼故事给你娘听?这岂不是歪嘴和尚没正经吗?明知你娘胆子特小,现在还怀着孩子,身子可是雨夜打灯笼,禁不起风雨,你居然说鬼故事给你娘听,你这孩子忒不懂事!”

宫湄卿知道这是夏氏不欲她说出退婚一事,便低眉顺眼地道:“女儿知错了,请爹爹责罚。”

宫尚儒没好气的哼道:“幸好你娘没事,不然你后悔莫及!”

夏氏忐忑不安的看着丈夫。“你就先出去吧,我想歇会儿,卿儿留在这里给我按摩一下头部,兴许待会儿头便不疼了。”

宫尚儒为妻子掖好被角。“好好,你歇会儿,就叫卿儿给你按摩,将功赎罪。”

现在的宫尚儒对妻子可说是百依百顺,听她说要歇会儿,忙抬脚出去了。

宫尚儒一走,夏氏让芙蓉扶她坐起来,她心里正急上火,吩咐芙蓉与春柳在外间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最后又叫宫湄卿坐到自己身边,她伸手紧紧攥着宫湄卿的手。

“卿儿,娘不想知道你这趟随你师傅去民间见习遇见了什么人才动了这心思,总之,退婚之事娘只当没听见,你万万不可再提起,若再提起便是存心不认爹娘,明白吗?”夏氏向来心慈软弱,此时面上是素日里少有的坚持。

宫湄卿的心“咚”的一下。“娘……”

“卿儿,你什么都无须多言,因为一切都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夏氏看着女儿,长长一叹。“你要知道,荣亲王府乃是皇上最敬重、最看重、最倚重的亲王府,我朝六个亲王府之中,老荣亲王不但是皇上的伯父,还当过皇上的辅国重臣,与皇上的关系就像父子一般,当年为了顺利还政于帝王而请辞,自愿当个有名无实的闲散亲王,而他至今仍可随意进出皇宫,若是咱们单方面驳了这桩婚事,以皇上和荣亲王府的关系,能不为荣亲王府出头吗?咱们如此打老王爷的脸,皇上能作罢吗?咱们没有任何理由退了这门亲事,你莫要为一己之欲为咱们宫氏家族招来横祸才好。”

说到了这里,夏氏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儿,她话都说到这分上了,女儿还能不明白吗?

宫湄卿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事实上,再世为人的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呢?前世单看荣亲王元世广策谋逆反一事揭了后,皇上只处置了元世广与元家二房便知道皇上对荣亲王府极是重视,否则照道理,此等造反大罪该要诛灭九族才是,又怎么会轻轻揭过,只是不知道前世她投井死后,荣亲王府一门是否继续享有荣华富贵便是。

皇上真会因为她要退婚而降罪于宁国公府吗?皇上不似那么昏庸之人,然而若牵涉到他尊敬的老荣亲王元笙,那可就不一定了。

当年先帝因病急逝,驾崩后,仅有遗言,没有遗诏,朝堂上许多大臣属意荣亲王元笙即位,而元笙也充分有那能力,然而他力排众议谨遵先帝遗言,以辅国大臣之名为当时尚小的太子元世基稳固皇位,还犠牲了嫡长子元世渊平定战乱,在元世基长大成人、能够独单一面之后,他便率先辞官。

因有了他的请辞,其余经常对元世基倚老卖老的老臣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占着位置,他们全辞官后,元世基便慢慢换上一批他自己培养的心月复。

因此,元世基对元笙可说是发自内心的敬重,任何人的离间都无法动摇他们的伯侄关系。

前生,她因四面楚歌、无立身之地,心怀怨恨举报了荣亲王,不想却连累了宁国公府,重生后,她最大的目标便是挽救宁国公府被抄家的命运,如今她又怎能用自己的双手再度将族人送上刑场,毁了宫家?若她再一次摧毁宫氏家族,又有何颜面去见地底下的列祖列宗?

夏氏见女儿神色黯淡了下来,可见是已权衡出利害关系了,她心中略显宽慰,但见女儿迟迟不开口,不免有些急了。“怎么了?卿儿,为何不回答娘的话?说你不会再提退婚之事……”

宫湄卿勉强打起精神来。“女儿知道怎么做了,您不必担心女儿,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安心养胎。”

夏氏轻吁了一口气,握住女儿的双手收紧了些。“卿儿,你千万要谨记一荣倶荣、一损倶损,如今你爹爹正因治灾有功受到皇上的肯定,整个人意气风发,比过去着实精神了许多,将来你嫁了人便是世子妃,只要荣亲王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你爹或许还能升官,实现他想为朝廷做一番大事的志向。”

宫湄卿服侍母亲躺下。“娘睡会儿吧,女儿回房了。”

她走到门边时,夏氏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卿儿啊,听娘一句,让你起了心思的那人是恶缘,你也速速忘了吧。”

宫湄卿闭了闭眼。

她会听从母亲的意思如期嫁入荣亲王府,但她不会忘了貔貅,永远也不会忘……

宫湄卿回到房里,晨露、流芳见主子神色沉重也不敢多言,宫湄卿让晨露磨了墨,便让她们两个先去外间守着。

她对两个心月复丫鬟没秘密,两人也对她忠心耿耿,素日甚少打发她们两个出去,只因她要写的这封信是不能教人看见的,是惊世骇俗,会令晨露、流芳也大惊失色的,这才会打发她们出去。

若不足经历了前世,知晓自己将被元奕纶如何错待,要不,原本待嫁的她是出身高贵的国公府嫡女,理当洁身自好,对旁的男子视若无睹,甚至是不能见旁的男子才是,又怎会动摇了凡心?

她万般艰难地提笔写了一封信给貔貅,直接道明自己骗了他,她不叫夏卿儿,闺名是宫湄卿,其实是宁国公府的嫡女,暂住江南是为母求医,婚配对象是荣亲王府世子,老荣亲王是极受当今圣上重视之人,当中利害关系非三言两语能说完,自己虽有心与他双宿双飞,但她实在放不下会因她受累的族人,她无法因为自己而害族人丧命,要他忘了她,另觅良配。

跟着,她用了两日时间连夜赶工,亲手用繁复的双面绣法绣了个有貔貅图腾的荷包,黑底金线,显得极为贵气。

文末她写道,但愿来世能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绣有貔貅的荷包是来生的信物,就算喝了孟婆汤,她也会靠这荷包认出他来,她会在下辈子会做他的娘子,绝不食言!

她让晨露差小厮将信与荷包送进城里小宅交给貔貅,又吩咐那小厮送达后先不要走,兴许看了信之后貔貅会有话要让他带回给她。

半个时辰后,那小厮回报已将差事办妥,宫湄卿急着让晨露去问小厮收到物件的人说什么了?有没有话要对她说?那小厮回答对方半句话也没说,也没有要对姑娘说的话。

宫湄卿顿时强烈的不安。

他不会做出有伤身子之事吧?

刚则易折,柔则常存,他怎么就不明白这道理,老是满口威胁又任性行事,自己没在身边看照着,他见了信的内容,不知会做出什么天崩地裂之事。

足足想了一夜,第二日天才亮,她便起来梳洗净面打算要出去,晨露打了帘子进来,见着她已起身很是惊讶。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怎么不等奴婢来服侍便自个儿换好衣裳了?”

宫湄卿胡乱说道:“我去听荷小筑看看师傅。”她自己取了斗篷系上,系好了便要走。

“姑娘……”晨露缓步过来,欲言又止。

宫湄卿正不解时,晨露一脸为难地道:“姑娘是要去找那人吧?”

宫湄卿未动声色。“你说什么?”

晨露轻叹一声。“姑娘就别装了,奴婢都知道了,昨晚夫人找了奴婢,将姑娘想退婚之事同奴婢说了,夫人命奴婢好好看着姑娘,千万不能再让姑娘出门。”

宫湄卿一听愣住了,她娘这是要软禁她吗?

不,不行,她心里正不安呢,说什么也要去看看才行!

她拽住了晨露的手,急道:“好晨露,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出去半个时辰,你无须和母亲说。”

晨露无奈地道:“就算奴婢让姑娘出了院门,姑娘也走不出别庄,夫人已派人在各个小门守着,姑娘是插翅难飞了。”

宫湄卿没想到她娘会做这种事,前世她娘根本连大声说话也不曾,如今为了她还想出软禁这一招,可见是真的急了。

“那么,你替我引开北角小门的守卫,我答应你,至多一个时辰一定回来……”

“姑娘,您就别再犯胡涂了。”晨露苦苦哀求道:“夫人可禁不起再次打击,若是月复中胎儿有个万一,姑娘要如何是好?”

宫湄卿心下一沉。

晨露说的半点没错,她母亲月复中胎儿不能出半分差错……

难道,她真的再也见不到貔貅了吗?可是,若此时他受了打击,心灰意冷之下正在自残该如何是好?

她又拽住了晨露的手。“我答应你不出门,但你让那小厮再去看看,看看那个人是否平安无事,如果他无事的话,也不必你看着了,我自会乖乖地待在府里。”

晨露无奈的叹口气。“奴婢知道了,如婢这就去找那小厮过去看看。”

那小厮手脚麻利,速去速回,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了,晨露将消息回了宫湄卿,说那人不但好端端的在用饭,而且屋里有别人,像在招待朋友还有官爷呢,看起来和乐融融的。

宫湄卿一听也愣住了。

用饭?

招待朋友?

官爷?

这……这什么啊?

自己又是焦急又是愧疚,满心都挂着他,什么都吃不下,他还有心情用饭和招待朋友?

好吧!既然他无事,她应该高兴才对,一切不该筑起的缘分到此为止,都随风而去……

见女儿又重拾了针线活,夏氏见状很是安慰,总算自己闺女还算懂事,没有铸成大错。

平静了十几日,就在宫湄卿自认为心如止水时,不想那小厮竟主动找来了。

小厮当然是不能进后院的,他先是找了个洒水扫地的粗使丫鬟给她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双儿传话,双儿再将话带给晨露。

晨露见送来的东西是半块玉佩,没有书信,断不会约了私下见面,便将那半块玉佩交给宫湄卿。

虽然只是半块玉佩,宫湄卿却是大震,眼中亮出光彩来,霍地起身,心里翻江倒海似的,呼吸也急促了。

“你说……那小厮说是那个人自己去找他,给他这半块玉佩要转交与我?”

晨露见宫湄卿如此激动,整个脸宠都发亮了,便有些后悔将玉佩给她。“姑娘可知给这半块玉佩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宫湄卿蹙着柳眉,反复看着手里那半块玉佩,时而搓一搓,时而拿到窗边就着日光再看清楚一些,然而无论她如何反复推敲也什么端倪都没能看出来,手里的依旧只是一块半玉,显然是玉佩的上半块,上头刻着两个“至”,她怎么想都想不出那是什么意思。

“姑娘不知道?”晨露微感惊讶,她其实有些担心那玉佩不会象征某个地方吧?见到玉佩,一起到那处会面……

宫湄卿急切的看着晨露。“那小厮没说为什么要给我玉佩吗?那个人应该有说为何要给我半块玉佩吧?”

晨露摇了摇头,正惴惴不安地忖度着她家姑娘不会又要叫她差人去问那小厮了吧?才在想,宫湄卿已开口道——

“你派人去找那小厮问个清楚,这块玉佩肯定有什么意思他忘了说。”

姑娘都说成那样了,晨露索性亲自走一趟,然而结果还是一样,那小厮斩钉截铁地道交付玉佩的人没有说什么,只要他将玉佩交给姑娘,还打赏了他一两银子,多的便没了。

“或许只是留给姑娘一个纪念罢了,姑娘便不要多想了。”见她家姑娘那失望溢于言表的神情,晨露出声劝道。

宫湄卿看着手中的半玉,紧紧蹙着眉心。

这教她如何释怀?两个“至”是要跟她说什么?

这半玉是他们来生相认的信物吗?就如同她送的貔貅荷包一样?会是这个意思吗?

几日过去,听荷小筑终于来了消息,阿丁到明月别庄传口信,说是两位师傅回来了,要见她。

师傅让她过去,她娘是不会拒绝的,果然,她娘“法外开恩”特许她去听荷小筑一趟,不过也派了六名家丁和晨露、流芳跟着,就怕她又乱跑。

“怎么回事啊?”凤娘子见这“出巡”的阵仗不由骇笑,自她与宫湄卿相识以来,她也没摆什么国公府嫡长千金的架子过,今儿怎地要这许多人“护驾”了?

“说来话长。”宫湄卿与凤娘子走到内间的制药室,先问道:“太师公身子可是转好了?”

她问的是齐云祖父的病。

“是好了许多,所以我与你齐师傅这才回来,我们才一回来,你齐师傅就让人请去看病了,应该等等便能回来。”

宫湄卿点点头。“太师公身子安康,真是万幸。”

凤娘子见她眉间泛着轻愁,奇道:“卿儿,有何烦恼之事?你这模样,似乎有几日睡不安稳了。”

宫湄卿苦笑道:“师傅,貔貅究竟是何人?师傅认得他吧?”

凤娘子着实吓了一跳。“卿儿,你老实说,你为何会问起他?”

事实上,他们风尘仆仆归来,一回来便是去了小宅查看那小子的伤势,然而却不见宫湄卿,只见那小子一副悠哉模样,好似未曾重伤过。

那小子也向他们打听卿儿之事,确认了卿儿确实与荣亲王府有婚约,便笑了笑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该怎么做?

他想做什么啊?怪教人不安的。

他问起卿儿就罢,怎么连卿儿也问起他来了,这是什么事啊?不会是她想的那种事吧?

真是教人急死了!

宫湄卿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凤娘子,轻声道:“徒儿……喜欢他。”

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凤娘子也不由得低呼了一声,“你说什么?”

宫湄卿清清楚楚地再说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他。”

凤娘子先是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宫湄卿,随即也顾不得平日里严师的形象,劈头训斥道:“我说丫头,你魔怔了吗?你是有婚约的人,怎么可以喜欢别的男子?”

再说那小子是别人吗?他可不是别人哪!

会说别人,她自己当年也是有婚约之人却和齐云日久生情,因此抵死不嫁,逃婚与他私奔,弄得齐云至今有家归不得,此番回京探望他祖父也是偷偷地去,齐云当真被她害得不轻,不希望他们也步上后尘。

“我也知道这样不行。”宫湄卿幽幽地道:“师傅怎么责备我,我都无话可说,但心里就是喜欢他了,我也没法子。”

凤娘子恍然大悟。“所以他才会一直问起你啊……”

她当时怎么会把那小子托付给卿儿了,想她小徒儿这份美貌和超龄的沉稳,人如其名,这“卿本佳人”四字可说是当之无愧,端的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当时只想到给那小子治伤,没想太多,这下她可是搬菩萨洗澡,越弄越糟了……

“问起我?”宫湄卿听得大震。“您见过他了吗?您见过他了对不对?”

凤娘子在心中暗喊声糟。

瞧她徒儿那样子分明是白纸上画黑道,明摆着相思病已病入了膏肓,无药可医了,这样两个人要怎么分开,卿儿又要怎么嫁入荣亲王府?

更糟的是嫁入荣亲王府之后啊,这可不是她能半天云里看厮杀的事……哎呀!这两个人不该兜在一起的,他们可不是白娘子遇许仙,千里姻缘一线牵的良缘,他们这是恶缘啊……

凤娘子在心里琢磨了一阵便紧紧攥住徒儿的手。“卿儿,你听好了,你得忘了他,他不是你能记挂之人。”

见师傅神色紧张,宫湄卿直觉不对劲。“为什么?为什么我连记挂着他都不行?有什么理由?”

凤娘子在心中惊叹,她这徒儿的观察力太敏锐了。“哪有什么理由,你要嫁人了,心中记挂着别的男子本来就是不应该,你最好将他忘得一干二净,连样貌都想不起来才好。”

宫湄卿摇头。“不对,师傅一定知道什么,究竟是什么?现在告诉我吧!我想知道他是什么人。”

凤娘子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是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他与你是有缘无分便可以了。”

宫湄卿知道她再问也是徒劳无功,她师傅不想说的,她再怎么逼问也无用。

何况她知道了要做什么?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认分的乖乖嫁人不是吗?

她直直地看着凤娘子。“那么,您只要告诉我,他的处境可安全?我知道有官兵在追查他。”

凤娘子哼了哼。“放心吧,没有官兵能拿他如何,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的傻徒儿,那小子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貔貅大将啊!谁敢对他如何?

苍天啊!祢可长点心,不要让我这救人美事一桩成了破坏他人姻缘的恶事才好,荣亲王府和宁国公府的亲事若是有半分差池,她怎么担得起那责任?

宫湄卿涩然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只要他能好端端的活着,这样便足够了。”

过没多久,京里传捎来宫老夫人生了怪病的消息,这事非同小可,令宫尚儒、夏氏与宫湄卿都紧张了起来。

如今夏氏胎象也很是稳固,三人商量之后决定提早回京让夏氏在京中生产。

宫湄卿走了一趟听荷小筑向两位师傅辞行,齐云与凤娘子听说了她祖母生怪病之后,特意给她收拾了整整两大盒的奇珍草药与制好的急救丹药丸和药膏、药粉,或许届时能派上用场。

凤娘子尤其担心,将宫湄卿叫到内室。“你忘了那小子没有?”这阵子最教她不放心的便是这个了。

宫湄卿一脸的坦然。“没有。”

凤娘子连连跺脚。“你这丫头,我不是让你忘了吗?”

“徒儿做不到,徒儿也没法子。”她苦中作乐的一笑,开玩笑道:“若师傅有教人忘却记忆的药丸,让徒儿先吞一粒吧,这样或许就能忘记了。”

宫湄卿一走,貔貅便由密室出来了,凤娘子狠狠打他手臂。“你这小子,都听见了吧?你让她怎么嫁人?”

貔貅扬起了嘴角。“不嫁更好。”

“什么话?什么话?你是巴不得坏人姻缘吗?”凤娘子气急败坏地道:“话说你事情都办妥了吧?什么时候回京?不要想赖在这里,我没有收留野兽的习惯……”

“这样啊。”貔貅似笑非笑。“若是老祖宗知道姑姑在江南,您说她会怎么做?会不会立刻飞来这里逮人?将姑姑与姑丈分开?”

凤娘子为之气结,又连连打了他好几下。“你这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早知道会反将我一军,在药林山上便不救你了,让你自生自灭。”

貔貅眼皮子也不撩一下,自顾自地道:“哦,如果“那一位”知道姑姑对我见死不救,我因此死了,恐怕会雷霆震怒……”

“臭小子!有种你不要跑,看我怎么踹你!”凤娘子满屋子追着人跑。

“姑姑放心吧,我自然是要回京的,我未来的娘子在京里等我呢,我说什么也要回去。”

凤娘子愣住了。“小子,你不会是——”

貔貅自信的一笑。“姑姑别管,总之我跟卿儿的事不是我自己烧火棍子一头热,您自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也得让侄儿体会那份滋润才成是吧?”

宫湄卿不知她心心念念之人适才便与她同处一室,只是她在内间,而他在密室……

下人们已经拾掇行装了,一箱一箱的衣物用品陆续装上马车。

在江南住了大半年,如今要走是有些不舍,宫湄卿看着别庄里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莫名有些惆怅,不知道自己还会再回来吗?

她的目光投向了红墙边的一株杏花树上。

若是有回来的一天,能见到他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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