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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种医妃 第四章 谁是主子?

背着他逃难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背着他再度回到山林小屋的,是他以为已经死在山崩中的太斗。

一路上,太斗叨念着。

“亏你习过武,竟然翻下山就把自己摔成半残,你这般丢脸出了这等事,回了京,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爷说了。”

“丢下我就跑的人怎么还有脸说这种话,说的人不难为情,我听了都觉得难堪。”成歆嘴上也不饶人的反击。

“拜托,山崩的时候马儿吓疯了,我不跳上马背安抚,是等着牠带着咱们一起去死啊?”

“是啊,托你的福,你把马儿安抚得服服贴贴,所以马车才会一路栽进山谷里,让我连跳开的机会都没有,这份恩情假以时日我会加倍奉还。”

“你这混蛋还敢酸我,也不想想我也一身伤,没疗伤就城里城外的到处找你,你这人是没心没肺才吐得出这种没人性的话。”

“是,我是没心没肺的混蛋,而你是个没血没泪的混帐,找我找个鬼,明明就成了盗贼头子还敢说找我,你敢说我还不敢听。”

太斗几乎要将他甩下,回头斜瞪一眼。“我不是在找你?!要不然三更半夜的,你以为我是在做什么?还跑,腿残了还想跑去哪?”

“我去你的是在找我!你领着一票盗贼来,谁看了都会觉得是来抢劫杀人的,我不跑,等死啊!”成歆一张脸也臭得紧,灰败的气色犹见惊魂甫定。

“你现在是要跟我吵是不是?”

“你以为我吃饱撑着!”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丢下你!”

“我好怕!”

“你!”

“那个,山林小屋就快到了,再多走个几步如何?”在旁观察两人许久的连若华,在剑拔弩张的当下开口询问。

她意不在缓颊,而是既然屋子都快到了,干么三更半夜站在这里吵架?

总觉得这两个人有着相当深厚却又谈不上融洽的感情。

太斗与成歆对瞪一眼,太斗哼了声,随即背着成歆大步地朝前走去,踏进了山林小屋后,便在连若华的引导下,进了成歆原本养伤的房里,将他安置在床板上,点了灯火,看着万分狼狈的他。

他身上只用被子勉强裹身,在外之处可见有新收口的伤,脸色极为苍白,就连长发都凌乱的没有束好。

狼狈。

狼狈又憔悴,远比当年遭火焚身时还要惨!

但不同的是,这一回在他身边的是个陌生而且看不出是善类的女人。

“这位姑娘,我前几日就来过,可那时你跟我说这儿没有一个姓夏侯的公子。”太斗脸很臭,矛头一转,把怒气转移到她身上。

如果不是她,他犯不着又多费了几天时间寻找,多花了几天时间担忧,当然,这担忧的事,他死都不会告诉那混蛋的。

“这儿确实没有一个姓夏侯的公子,他跟我说他叫成歆。”连若华替成歆审视他身上的伤后,双手一摊,万般无奈得紧。

太斗呆了下,深恶痛绝地攒紧了浓眉,余光瞥见成歆撇唇似笑非笑,像是在告诉他,呆子。

可恶,他怎么会忘了既不在宫中,那混蛋自然不会告知真实姓名……他应该直接问出成饮这个名才是。

不对,这么一来,不就承认一切都是他的错了?!

“但既是姑娘所救,必会知道他当初身上穿的是深紫色的锦衣,姑娘——”

“我救他时,他的衣袍都是尘土和血渍,早已掩盖过衣料的颜色,再者因为先前洪灾,逼使许多良民沦为盗贼,我并不识得你,也不知道当初成歆为何会摔落山谷,总是得要小心为上。”

一席话说得有条有理,而且处置毫无瑕疵,教太斗听得脸色像被雷打中,黑了一大半。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为什么他有种被搧了巴掌的感觉?

正忖着,成歆已经很不客气地放声大笑,他马上明白他的感觉是正确的。“你很得意嘛,笑得很开心嘛。”那娘儿们拐弯说他是盗贼才会有防心……他娘的,他长得像盗贼吗?

不替他说话就算了,还笑!

“我可是亲耳听见那些盗贼喊你头子,压根没有冤枉你。”成歆好心提醒他。

太斗翻了翻白眼。“谁是他们头子,我不过是在山里寻你时,被他们给盯上行抢,结果一个个全被我打趴,之后便莫名其妙巴着我喊头子,我心想横竖也缺人帮忙,就暂时把他们收在身边。”

“真是忠心耿耿。”

“是啊,刚才才把你给背回来,年纪不大,应该还记得吧。”

“如果想要表现得更有忠心感,要不要先去替我烧点热水,让我可以稍稍清洗一下?”

他浑身黏腻,沾满尘土和枯叶,想要清洗后再好好地舒坦睡一觉。

太斗发狠地瞪他一眼,跟连若华问了厨房的位置,便径自往外走去。

待太斗一离开,连若华才小声问:“你确定他是你的随从?”

“不,他是我大哥的随从。”这说来话长,事关他的身分,他就干脆长话短说了。

他本姓成,名唤歆,可是在十一年前遇到另一个与他面貌一模一样的人,被他带进宫后,他才知道原来他和那个人是双生皇子,因为宫中认定双生子带煞,于是从小他就被父皇送到亲信身边教养。

这一进宫,正巧遇到了摄政王政变,他为护兄长被烧得满身是伤,从此以后,兄长为保护他,两人一同被幽禁在宫中,直到前年两人才合力从摄政王手中取回政权,他从此认祖归宗,受封为干亲王。

而太斗则是当初随他们一道被幽禁在宫中的校尉,是兄长从小相伴的随从,视兄长为主子,视他倒像是手足,在皇兄正式掌权后受封为一品带刀侍卫,这一回奉皇兄之命随他前来齐天城,就是为了追查巡抚之死,谁知道城都还没进,两人便差点天人永隔。

“喔。”有差吗?“还是跟你的姓有关?”

好比说,他本姓成,后来被姓夏侯的人家收养,所以可能身分比不上人,自然有些事就会分得清楚些。

“也可以这么说,我从小被人收养后来才认祖归宗,所以还是习惯说自己的原姓,也习惯旁人这般唤我。”这并非撒谎,不过当初会告诉她这个名字,自然是为了防备。

不只是防她,更是要防自己的身分被任何人发现。

“所以你并不习惯差遣你大哥的随从?”

“倒也不是,只是后来混熟了,他对我也没大没小惯了,就顺其自然了。”他顿了顿又道:“当时你在山上瞧见的另一具尸体应该是车夫而不是太斗,要是我跟你问得更详实些就好了。”

害他白为他悲伤,但这事,他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当他在山径边听见太斗的声音时,原以为是自己听错,可那嗓音他可是听了十年以上,怎么可能认错。

“所以当初决定活下去是正确的,对吧?”她轻扬笑意,想起他当时以为人死去时那万念倶灰的神情,心想这两人应是跨越了主从关系,相处如手足。

“现在的你也会这么想吗?”他可没忘了她有寻死的心,要是没个孩子绑住她,他日再发生什么意外,恐怕她会顺其自然地求死。

连若华微扬起眉,从一旁花架上取来手巾替他拭脸。“活着嘛,总是有希望,我现在只想顺其自然。”其实遇上他也挺有趣的,可惜的是他的随从找来了,他们也差不多该分道扬镳了。

夏侯歆直睇着她,突觉她的面貌在眼前变得清晰而秀美,尤其是那轻噙笑意的唇微勾,垂敛的长睫也遮掩不了那双天生狐媚的水眸。

啊……原来她是长这样子。

说来命运真是奇妙,为防盗贼上门,屋子夜里不着灯,因此他从未看清过她的面貌,如今盗贼上门,反倒是点了满室灯火,仔细瞧来,她确实是长得挺美的,尤其是眉眼间那抹特别的气韵,会教人忍不住流连。

“你在瞧什么?”她对上他的眼,笑意不变地问。

“你真的是个美人。”采织说的是真的。

“谢谢,你也确实是个美男子。”属于花美男的那一款,虽然不是她的菜,但算是相当赏心悦目,很养眼。

刚好进门的太斗听见这两句对话,眼角抽了下。“二爷,热水来了。”真不知道这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情,怎么连这种鬼话也可以说得面不改色,教他赞叹不已。

“不过如果真要说的话,我倒觉得你这名随从长得也不错。”连若华指了指正端着水盆走来的太斗。

夏侯歆闻言,不禁微扬起眉,仔细地看着太斗。“这家伙哪里不错?不就是一双眼、一个鼻子一张嘴?”太斗的眉浓,压着那双眼更显冷厉,鼻子是不错,但嘴巴就厚了点,凭什么跟他比?

“二爷,你倒是说说哪个人没有一双眼、一个鼻子一张嘴!”说那什么鬼话,难得有人夸他,拨什么冷水。

“可有的人这五官凑起来就是好。”夏侯歆再次强调。

太斗还没反唇相稽,便听连若华道:“嗯,他的五官也凑得不错,很有男人味,更重要的是——”

她的目光由上往下缓缓地看过一遍,后头的话没说,但光见她轻点着头力表欣赏的表情,夏侯歆马上就意会。

“都是男人,没差那么多。”夏侯歆沉着声道。

不知怎地,虽然她没说出口,但他就是知道她意有所指,指的是太斗的身段……他无意和太斗相比,毕竟太斗是武人之姿,虽说当年他随皇兄进宫前便有学武底子,但后来所学,都还是太斗在他当年伤愈后亲自教导,要论武,他是无可相比。

“是吗?”她沉吟着,像是想到什么,往他身下一瞧,立即动手扯他裹身的被子。

“你干么?”夏侯歆动作飞快地拉住一角。

“你腿边的伤口肯定裂了。”位在他身下的被子已经染了一片血,肯定是那大口子捱不住他三两次跌在地上又裂开来了。

夏侯歆闻言,更是打死不让。“我让太斗替我上药,不劳烦你了。”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这当头还扭捏作态什么,我又不是没瞧过!”连若华见扯不掉,干脆从底下往上掀。

只听闻一旁的太斗倒抽了口气,夏侯歆则是沉痛地闭上眼……

这娘儿们到底是不是个女人?!以往替他上药时,大多是天色将暗之时,那当头光线已近昏暗,他心底难堪但至少还忍受得了,可如今灯火通明,太斗还在身旁……她自己倦生,倒也很懂得怎么逼旁人跟着求死。

“果然是这里。”连若华暗咒了声,随即动作飞快地拧了湿手巾,轻柔地拭去他腿边的血渍,接着皱眉看着血从那已裂开的结痂处淌出,她只好取来金创药,先往裂开处撒下。

照道理说,这金创药撒在伤口处,必定是教人痛得哀吟连连,然此刻夏侯歆只是面无表情的闭着眼。

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他觉得。

她毫不知羞,不知要避,就这样掀开他遮身的被子,俨然是将他的尊严一并掀掉,更可怕的是她竟还往他那儿擦拭……他只觉得她撒下的药是撒在他心口上,痛得他很想装死。

“疼吗?”连若华收着药,抬眼问。

“……还好。”他认为这世间最难捱的痛,是心痛,其它的已经都不重要了。

“忍忍吧,这伤口要是不弄好,往后……”连若华话到一半突地顿住,双眼直瞪着他红烫烫的耳垂。

她后知后觉地愣了下,在意会的瞬间,目光往下一瞥,随即羞涩地别开眼。

该死……好亮啊!她本着医者救人的心,一心只想确认他的伤势,倒忘了这伤口是在很让人害羞的地方,以往上药净挑天色昏暗时,因为眼不见为净,尽管她认为瞧见了也没什么,毕竟以往实习时也确实是瞧过不少,而这会……不知怎地,发觉他的羞赧,害她也跟着难为情了。

发现她停顿不语,教夏侯歆不解地睁眼,就着灯火瞧见她微微绯红的颊,他眨了眨眼,惊觉她竟也有几分姑娘家的认知,懂得何谓羞怯了。

“这位随从,你家二爷身上的口子不少,特别是腿边这口子最深也最大,往后你记得一天替他上个三次药,暂时先别移动他,省得这口子老是裂开。”她轻咳了声,对着太斗交代。

瞠目结舌的太斗这下才回神,随口应了声。

“等天亮后,再决定你要把他带到何处吧。”话落,她把药交给太斗便快步离开。

房里突地静默下来。

“你是不会帮我把被子拉下吗?”夏侯歆咬牙道。

那娘儿们要走,就不会先帮他把被子拉好吗?

太斗动作僵硬地替他将被子拉下,坐在床畔,像是在想什么,突地抬手掩着脸。

要是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在哭,可夏侯歆识得他已经十余年,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要不是脚正不方便,他保证会一脚将他踹飞。

“想笑就别忍着,不用客气。”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尽管来吧。

“……我在难过。”

“你难过个鬼。”要是第一天认识,他就信他,可他认识他已经四千多天了,压根信不了。

“我在难过往后我得要一天看三次那脏东西……”他忍不住要啜泣了。

早知如此,他就别这么快找到他,至少也要等到他伤好!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绝对不会要那帮盗贼帮他连夜寻人。

瞪着他抖动的肩,夏侯歆沉声骂道:“去死!你这混蛋,要不是你,我今天伤势不会加重,你竟然还说风凉话!”

“可别这么说,分明是二爷学艺不精才会把自个儿摔得这般严重。”太斗义正词严地说

道。“二爷这般不济,把自个儿给摔残了,回京后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皇上说呢。”

“你放心,我会跟大哥说,你在大难来时把我抛下,害我摔瘸了腿,你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在心。”

“我要是不带你回京,看你要怎么办。”

“是吗?”跟他杠上就是了?

太斗瞅他一眼,确定他除了脸色差了些之外,说话和瞪人的力道都还不错。“二爷的腿,真的瘸了吗?”他们的相处向来甚少说正经话,一旦正经起来,通常代表有着切身的危急。

“托你的福,应该还有救。”夏侯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再问:“你这些日子在外头,除了找我和成为盗贼头子之外,可还有打探到什么?”

太斗嘴角抽动两下,看在他有伤在身的分上不跟他计较。“我一直急着找你,结果却遇上那票盗贼,算他们运气不好,我正急着,手下就没留情,反倒是他们发觉打不过我,所以才倒到我这头。后来我要他们帮着找你,才听他们说这西雾山上的盗贼还分门分号,各据山头为王,我怕你落到其它盗贼手中,所以才会连夜搜寻,天晓得咱们是阴错阳差才会搞成这样。”

“不能怪若华,她也是在防贼。”

“我知道,在将那群盗贼收服后,才知晓原来知府从未花心思赈灾,甚至巡抚刚到卫所别馆当晚就发生了山崩,那些赈灾的粮和钱听说都埋在底下,但吊诡的是知府压根没派人去挖掘。”

夏侯歆把从采织那里得到的消息和太斗所言连结。“如果说是知府胆大包天设下这个局,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我倒觉得肯定是如此,那些沦为盗贼的难民都提及,知府压根没打算赈灾就罢,甚至无视死于洪灾的百姓尸体,任其发臭腐败,而且还以皇上旨意,要求城里的商贾捐赈。”

“太斗,明日到最近的卫所调一班卫士过来。”夏侯歆面带倦意地睨着他。“大哥给的令牌和银两,你应该有妥善带着吧?”

“带着,要不是怕你的行踪被发现,我早就去调卫士了,哪还会和那些盗贼混在一块,遭人误解。”太斗没好气地说,瞧他倦得紧,本不想提,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那明日我顺便到城里雇辆马车,先把你带到城里养伤吧。”

“不了,低调行事较稳妥,明儿个我再跟若华说,到她家中暂住养伤。”

太斗扬起刀削似的飞扬浓眉,打趣道:“二爷该不会是看上那大胆姑娘了?”

原本眼皮沉得都快要闭上,听他这么一提,夏侯歆又奋力掀开。“胡扯什么?”

“不是吗?我倒觉得那姑娘像是来克你的,你这般被欺负还不敢张扬,就像是遇见煞星了。”

“煞星?”他笑了笑,挡不住的倦意逼得他再度闭上了眼。“听起来挺像的……”

入睡前,他想起宫中双生子犯煞一说,大哥也说自己是煞星,克死了身边的人,而那时大哥遇上的那位姑娘则说自个儿也是煞星,要真硬碰硬,谁要克谁还不知道……他好羡慕,不知道属于自己的那颗煞星到底在哪。

如果是她……

当夏侯歆清醒时,天色早已经大亮,外头传来太斗和连若华压低嗓音的交谈声。

他动了动,突地听见太斗的笑声,不禁一愣。

太斗笑了?这可奇了。太斗是个爱笑之人,但他认识太斗这么久,只听他笑出声一次,那是因为皇兄得偿所愿地迎娶了心爱的女人。

而这”次……他微皱起眉,瞧见门开了条缝,他下意识地坐起身想要瞧瞧两人到底是在谈笑什么,刚好瞥见连若华不知道听见什么,笑眯了那双水眸,小手甚至往太斗的肩上一搭。

在搞什么……他无声斥责着,立刻翻身下床,一起身就准备要唤太斗的当下,突地一愣,垂眼看着自己的双脚。

欸……他疑惑又意外,试着走一步,尽管双腿感觉僵硬难行,可他不但站了起来,甚至还能踏出一步!他是很清楚自己的双腿还有救,可他没想到竟会如此的快,难不成是和昨儿个连摔两回有关?

这真是太好了!他终于不用再被困在这里,可以赶紧将大哥交托的事办妥,到时候他就能够——

“就是!”

太斗说着,又放声大笑,连若华也跟着爆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到底在笑什么?他在这儿待了这么久,压根没听过她的笑声,为何太斗一来就能将她逗得这般开心?

他又往前了一步,但双腿突地无力的一软,他用双手撑住地面才没让自己摔个狗吃屎,然巨大的声响已引来两人注意,纷纷快步踏进屋里。

“二爷,犯不着对我行这么大的礼,你要我怎么担待得起。”

听那戏谑嗓音,夏侯歆不需抬眼就知道太斗笑得有多愉悦。“我怕我要是不待你好些,你就抛下我走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二爷尽管放心,哪怕二爷要将我踢到天涯海角去,我都会从天涯海角回到二爷身边。”说着,有力的臂膀轻而易举的将他打横抱起。

夏侯歆抽了口气瞪大眼。“你就不能用扛的吗?”混蛋东西,就非得用这种抱法来羞辱他吗?

“二爷身上有伤,不能扛。”太斗笑得无奈,甚至有些坏心眼,将他搁在床上后,不忘替他把被子拉妥盖好。“尤其是二爷不着寸缕,总不好让后头的连姑娘瞧见,是吧。”

夏侯歆愣了下,想起刚刚只想知道他们聊什么,忘了自个儿身上只有一件被他掀到角落的被子。

可恶,这羞辱人的日子他真的要继续过下去?不,他确定他的双腿已经可以动,接下来只要进城养好伤,其它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二爷,饿了吧,早膳已经备好,连姑娘也替二爷把药给熬好了。”太斗说着,回头望去,展露笑颜道:“连姑娘,没事了,你可以进来了,绝不会让你瞧见什么不该瞧的。”

夏侯歆翻了翻白眼。什么鬼话,什么瞧见不该瞧的,事实上她根本全都瞧过了,甚至是在他昏迷时还在他那儿插了什么,这些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说那什么话,我又不是没瞧过。”连若华干笑着端着粥和药进屋。

夏侯歆闭上眼,强迫自己听而不闻。

“连姑娘为了救人,将男女之别暂抛一边,实是令我佩服。”太斗将托盘接过手,往床畔一坐,拨了拨粥便开始喂食。

“你就不能把我扶起来吗?”夏侯歆没好气地问。

“啊,说的也是,我都忘了你这伤是可以坐起的,太久没见你躺得这么残废,让我不禁想起你烧伤的那段时日。”太斗单臂将他扶起,让他可以贴靠着墙坐着。

“你提那么久以前的事做什么?”那段日子真是不堪回首,他压根不想想起。

“跟连姑娘说呀,就说你这个人肯定是命中犯煞,要不然怎会老是碰上大劫,可偏偏又能大难不死。”太斗快手喂着粥,稳稳的一口一口喂。

“我不死你很失望是不是?”

“不是,我刚刚跟连姑娘提及你每次遇大劫,全都是身上无法穿衣服,你那身子我从以往就看到不想看了,想想你真不是普通的倒霉。”说着,径自哈哈大笑起来。

夏侯歆冷冷睨他一眼,余光瞥见连若华摇头苦笑,这下子总算明白他们刚刚到底在笑什么了……好他个太斗,拿他的苦难当玩笑说,他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兄弟?

“你要照顾一个烧伤的人,也是不简单的事。”连若华语带佩服。

他身上留下的狰狞伤痕,是大面积的三度灼伤,极难照料,尤其是在这年代还能救得活,她只能说他真的是鸿福齐天。

而救得活之外,接下来的复建才是可怕的一环。她可以想见他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能恢复到行走自如的状态,岂料又遇上这灾事,让他给掉下山谷,莫怪那时的他万念倶灰。

“那当然,当时——”

“太斗,你是不是忘了我昨天要你去做什么?”夏侯歆不耐的打断他。

混帐东西,拿他痛苦的过往当话题和连若华攀谈,还有说有笑的,是存心在他伤口上再撒一次盐是吧。

“就算要去,也得要先让你把药喝下。”太斗快速地把一碗粥喂完,顺便把药碗给递了过去。

夏侯歆一口把药喝下后,又道:“顺便替我买几套替换的衣袍。”他已经受够不穿衣服的日子了。

“要不要顺便备马车?”

夏侯歆思索了下。“暂时先不用,我的伤还痛着,怕要是移动又闹得更疼,那就不妥了。”

“好,我知道了。”端着两只碗起身,太斗笑看着连若华。“连姑娘,我去去就回,劳烦你看顾我家二爷。”

“不用客气。”连若华朝他微颔首。

待太斗一走,他随即便问:“太斗跟你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只提到你以前遭火烧伤,静养多年,结果现在又遇到这事。”

“就这样?”纯粹拿他的悲惨当玩笑说笑?

“他还说你很硬气,烧伤后极力振作,哪怕走动时身体会遭受裂开般的痛,你还是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练走,试着伸展双臂,甚至还随他习武,他说你很了不起。”连若华照实道。

“真的?”太斗那张狗嘴吐得出象牙?他真是怀疑。

“我也很佩服你,因为我知道复建是很漫长的路,有时候内心的痛苦会比外在的伤势还要折磨人。”

夏侯歆这会是真的愣住了,不禁望向窗外,天色阴霾得像是随时要下雨般。天无异象,为何这两个人会同时道出这般肉麻的话?

“不过人总是这样的,只要能够撑过关卡,总会否极泰来。”

“关卡?”

“你不觉得人生就像是经历一道道的关卡,就像是老天见不得人好似的,但其实这都是试炼,等着你一地道道通过,尝过人生中所有的酸甜苦辣之后——”她像是卖关子般的顿了下。

“一切否极泰来?”他问。

他对她的论调颇有兴趣,没想到她这般年轻的姑娘,竟会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不……应该会慢慢地习惯人生的苦难。”

夏侯歆眼角抽动,直想要撤回方才的想法。

就说了,这个女人和太斗是一挂的,吐不出好话。

思忖着便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他抬眼望去,果真瞧她笑眯了眼。

她是个很美的姑娘,有双极狐媚的水眸,但当她笑眯眼时压根不见半点媚态,反倒有抹清朗英气,像是煦暖的风吹拂进人心,像是温柔的光驱散黑暗,教他望着望着,不知怎地,就忘了移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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