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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当暴君 第四章

第二章

初次见到黎蔚海的那一幕情景,至今深刻烙印在脑海,她想忘不能忘。

曾经,她是一个屡屡获奖的新锐摄影师,一次国际性的展览上,隔着遥远的人海,她看见被众人簇拥的黎蔚海……

一念动心,从此万劫不复。

她接受了商业杂志的邀约,跟着采访团队进到他的王国,为他摄下无数冷漠却夺人心魂的特写照片。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日,当她屏着呼吸,走进那间位于三十三楼的执行长办公室,她一眼难忘的男人就坐在铁灰色沙发上。

那时,黎蔚海一身灰蓝色订制西装,微长的褐发触领,复古红砖色领带配黑衬衫,映出他拥有葡萄牙贵族血统的白皙肤色,那双色泽略淡的眼眸,是她此生见过最难捕捉的目光。

他眸深似海,眼前的一切将被他吞纳,任何人在他面前全成了最渺小的存在,一场访问摄影下来,他根本没注意过她。

她记得很清楚,刻骨般的清楚,她当时紧握于手的镜头是多么贪婪又渴望地,不停捕捉他多变的面貌,以及峻拔却遥远的身影。

离去前,她刻意将换下的镜头留在窗边他专属的单人沙发上,然后在采访团队进电梯时又匆忙退出,一人返回那间冷肃的办公室。

黎蔚海站在沙发前,低头把玩着她留下的镜头,听见她脚步声走近,他才缓缓抬眼望向她——

四目交触,一如此刻,从孟思瑜成了荆安的她,彷佛时空又一次移转,回到了久远的曾经,她站在那间被眩目阳光围绕的奢华办公室,看着将改变她命运的男人,对她勾起一抹足以毁去她所有的笑……

荆安心口一阵刺痛,眼眶模糊了起来,握得太紧的手心烙下深红色月牙印。

太像了,眼前戴着面罩的男子,那身影,那眼神,那样冷漠的气质,全像极了记忆中的黎蔚海。

但不可能,黎蔚海……不,应该说是蔚阳,他此刻人在颐和殿等着,不可能出现在这座山城,更不可能打扮成那样。

思绪千回百转,荆安仍是放心不下,她将目光收回,吩嘱着叶裴:“你让人回宫里看看,云中侯可有在颐和殿。”

叶裴困惑:“这时辰肯定还在的,君上是怀疑什么?”

荆安默然,不愿让她知道,自己是看见那个神似蔚阳的男子,才会有此命令。

连着一串事下来,叶裴已经误会她对蔚阳有特别心思,她不想再添误会。

“孤就是想知道,他有没有那样的耐性,在颐和殿等上一整夜。”思来想去,荆安给了一个最不招疑的理由。

叶裴给了她一个好笑又无奈的眼神,似乎觉得她这心态幼稚了些,但还是照办,即刻命人策马回宫。

“微臣是带君上来寻欢作乐的,君上可别人离开了皇宫,心却还在那儿,那微臣可就白忙一场。”

荆安方回过神,人已被叶裴拉进了围绕火堆的广场。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在这儿不分贵贱、不分族裔,每个人只图一时欢快,淋漓酣醉,雪中旋舞。

在叶裴与几个便衣护卫的保护下,荆安被挤进了跳舞的人群中。她不懂那些典丽繁复的舞步,只是杵在原地绕着圈,有丝不安地瞅着从身边擦过的每一张脸。

“来,跟着我。”

身后蓦然响起一道沙哑的沉嗓,荆安一怔,转身便看见那令她心颤的身影。

是刚才那个与她视线相触的男子。

不知何时,他来到她身后,傲岸的身躯几乎与她相贴,她必须仰起脸才能对上他露在面罩外的那只眼。

太像了……尽管隔着缝满青色羽毛的面罩,仅仅透过忽明忽灭的火光端详,她几乎能在心中琢磨出他的面貌。

肯定有七分——不,至少有九分肖似黎蔚海。

莫非,蔚阳根本不是黎蔚海的前世,她弄错了?

心口猛然颤动一下,荆安脚下踩了个空,男子伸出手臂圈住她的腰,将她抱了个满怀。

烈烈火光中,她惊怔地仰着脸,与嘴角噙笑的男子相望,她几乎能感觉得到腰间的那只手,温度有多么烫人。

即使隔着层层布料,她也感觉得出来,那只手有多么宽大,一如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总能将一切牢牢掌握,甚至是一个人的命运。

“我从没见过你,你是第一次来这里?”男子的嗓音异常沙哑,彷佛受过伤。

荆安心口生闷,本不该回答他,头却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喂,你可别对我家大人乱来。”很快就融入这片欢乐的叶裴正与一名男子手挽手跳着舞,绕经他们身边时,笑吟吟地抛来这一句。

“大人?”男子勾起了笑,笑声似挠在她心上。

“你是谁?”荆安不得不问,只因此人带给她的感觉太熟悉。

男子发出更响的笑嗓,似乎觉得她这问题可笑。

荆安咬了咬唇,左右觑探。来的路上叶裴说过,这一处山城龙蛇混杂,偶尔碰上这样欢腾的聚会,没人会过问谁的来历,大伙儿来此图的是一时,而非永久。

男子伸手勾住她的手臂,利落而不容拒绝的领着她旋转起舞,她一阵头晕,被转到他的身前,耳后蓦然窜上一股颤栗的热息。

“我是寻找另一只眼的蛮蛮,今夜,姑娘可愿意与我比翼?”

荆安心跳喘乱,男子说话的口吻、霸道强悍的气息,勾起体内熟悉的情动。

她当真逃不过黎蔚海的魔咒吗?就连重生到另一具身子上,依然只能被酷似他的男人所吸引。

悲哀涌入心头,她闭上眼,不许自己再往下想。叶裴说得对,今夜她是来寻欢的,不管是黎蔚海还是蔚阳,她都不想了。

皓齿松开了下唇,荆安的两颊被火光熏得艳红,宛若桃花绽放,她缓缓握住腰间那一只手,侧过身斜睨。

男子亦垂眸望着她,嘴角那弯笑,三分挑衅七分诱惑,她很难不将他与某人的形象重叠。

“今夜,我愿与你比翼。”她轻笑,美目流媚似水,一只手往后抬高,勾住了男子的后颈。

男子似有些诧异她的态度丕变,可仅只一下,便又恢复了笑,一个华丽的旋转舞步过后,两人又是面对面的相贴着。

“素闻北燕的女子可霸气可温柔,过去我不信,今夜倒是真见识到了。”

“你是西杞商人?”

“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差别?”

他一声哼笑,热气喷洒在她脸上,又麻又痒。

荆安笑了笑,明明滴酒未沾,却觉得自己好似醉了一般。

只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无时无刻,她就像是醉到失去理智,分辨不清什么才叫正常,什么才是疯狂。

男人又带着她跳了一遍旋舞,天空降下了鹅毛细雪,却丝毫淋不熄这些人的雅兴,开始有人递过烈酒,为众人暖身。

等酒递到荆安这方时,她犹豫了下,没伸手去接,男子见状,替她接了过来。

他执高驼皮缝成的酒袋,徐徐一口饮下,然后递给她。

荆安迟疑着。怎么说她都是一国之君,私自出宫已算冒险,即便身边有人跟着,但并不代表危险不会沾身。再说……

“唔!”她的下巴忽然被提高,男子倾身覆住她的唇,将浓呛的烈酒喂入。

荆安瞪着他,他眼中闪烁着恶劣的笑意,喂尽之际,舌尖狡猾地滑入,勾弄起软腻小舌,意图挑动更深的暧昧。

她双手握成拳,顶住他抵近的胸膛,他的唇舌却与她纠缠,在琴笛声乐与众人欢笑声中,竟能听见两人厮磨的喘息声。

她有些心惊,总觉得这男人不如眼前看来那样单纯,可想抽身已太晚。

亦如那些缠绵难舍的夜,黎蔚海所带给她的,也是这样危险却沉迷的诱惑。

昔日的吻,与当下这一个相重叠,她心口窒痛,舌尖熏满男子爽冽的气息,烈酒的后劲随之来袭。

下一瞬,她睁了睁眼,却一片模糊,感觉似跌进了黑暗。

黑暗中有个人灼灼地凝视着她,彷佛戏谑,又似嘲笑,就这么冷眼看着她失去意识。

“跟我结婚。”男人的语气淡如开水,彷佛谈论今晚菜色如何,最终下了不怎么满意却尚可接受的决定。

“……我?跟你结婚?!”她听见自己的心脏猛烈撞击胸骨,疼痛正提醒她这不是一场白日梦。

“怎么,你不愿意?”

“我、我当然愿意!”一千个……不,是一百万个愿意!

“那就结吧。”男人掩下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此草率的求婚,从此绑架她的命运,让她生生死死,一颗心惦念的全是他。

曾经她以为,是自己的率真大方让他愿意一试,梦醒之后她才明白,那样的想法,在事情的真相中更显得可悲可笑。

不对,她已经不再是心碎等死的孟思瑜,她是北燕东皇,她是荆安。

荆安猛地睁开双眼,掩翳住视线的恶梦瞬时烟飞云散。

她眨了眨睫毛,入目是一片无垢雪白,耳畔是让人心慌的静。

“叶裴!”她转眸寻找,却又立刻闭紧双唇。

一道人影就坐在她前方突起的石岩上,脸上覆着青羽面罩,手中把弄着一支形状古怪的圆笛,笛身泛着紫光,质地看上去应该是玉,光泽温润。

“你醉了。”男子对上她的目光,一笑。

“这里是什么地方?”荆安撑起上身,缓慢坐起。

眼前是一座隐密的石窟,洞口结满尖锐的冰柱,地上积满一层厚厚的雪,奇异的是石窟里一点也不觉寒冷,反而有股暖意不停自地心涌现。

“这里是雪焰同窟,是这座山城最神妙的地方,一入寒冬就会结满冰霜,可同时地底的热源又会窜升,雪焰同窟因此而命名。”

男子面罩下的单眼深邃似夜色,石窟再黑,她依然能与他目光相接。

“我的朋友呢?”荆安戒慎地问。

“朋友?我以为那位姑娘是你的下属。方才她喊你大人不是吗?”

“她人呢?”荆安不回应,继续追问。

“正在底下与其他人饮酒作乐。她看见我抱你上来,还特地叮咛我得小心伺候。”男子朗朗低笑。

荆安闻言脸色发赧,两颊染上瑰红。叶裴肯定是误会了她看中这个男子,才会放心让这人抱她上来。毕竟任谁也想不到,远在皇城的东皇会来到此处,跟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厮混。

原先叶裴提议来此,她还不怎么赞同,可她骨子里终究不是什么女皇帝,只是一个来自其他时空的现代人,她受够了那些规矩与束缚,也想看看皇城以外的天地,好好认识一下这个她将重新活一辈子的新世界。

只是她错估了这些人在男女情爱上的开放程度,还以为这些古人会循规蹈矩,保守又八股,显然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相反地,这个名唤北燕王朝的地方,完全颠覆了二十一世纪高科技文明社会的认知逻辑。在这里,女人高高至上,男人永远矮女人一截,邻国更是不准男人经商从政,彻底剥夺了男人的各种权力。

更甚者,这里的人不在乎一夜,反而习以为常。他们视男欢女爱为常规,女人也有寻欢的权利,且还是被律法认可的。

“我对你……没那个意思。”荆安咬了咬唇,强自镇定地说道。

“你没试过,又怎会知道你对我没有?”男子的唇角挑高,笑意染上戏弄意味,却一点也不招人生厌,反倒像是调情。

荆安望着那一笑,近乎失了神,心中喃着那个男人的名。

男子察觉她走神,且一双灵美大眼直勾勾地瞅着他,他也不回避,执起了手中的紫玉圆笛,吹起一首温婉小曲。

不知是曲调本身想表达的,抑或是他刻意所为,那笛乐慵懒轻缓,竟是让人禁不住心口发喘,脸儿臊红。

荆安只觉得体内的酒精犹在作祟,一听见这般露骨诱惑的笛乐,心口似被一丝柔软挠过,两眼入魔似的紧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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