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暴君 第十二章
祭神大典旨在祭拜湘神,以及历来的北燕神灵,祭祀过程圣严而庄重,其繁琐的祭拜细节,光是听着连芝一一细数,荆安便要闹头疼。
“君上,您身体不适吗?”瞅见荆安单手扶额,连芝忧心地问。
“没事,孤只是……觉得自己做不来。”
“君上多心了,一直以来,君上都做得极好。”
连芝啊连芝,你大概有所不知,你认识的那个东皇早就不在了,眼前这一个是毫无经验的孟思瑜啊。
荆安只能苦笑以对,继续打起精神,听着连芝解释祭祀过程。
蓦地,守在书房外的护卫隔着门请示:“禀告君上,宋雪求见。”
宋雪?乍闻此人,荆安心思微分。
连芝的脸色不大好看,一脸欲言又止,可惜荆安没察觉,兀自起了身。
“宣。”
片刻,红门一开,一道身着及地白袍的纤纤人影缓步走进来。
荆安当下震愣,浑身发凉。
那张脸……怎会是她!
“宋雪见过君上,君上永世安在。”那人袅袅行了礼,随即站挺了身子。
荆安僵硬的呆住,耳边已被自己狂躁的心跳声淹没。
那女子的容貌,竟与蔺莹一模一样!
“君上?”宋雪纳闷地唤着。
荆安醒过神,指尖微微发抖。“甚好。”
“祭司特地嘱咐宋雪,前来主持这一次的祭神大典,明日大典有劳君上费神了。宋雪想君上久未出宫,夜宿行宫,怕是会心神难安,因此特意送来了安神香。”
荆安盯着她手中的香盘,心神早已大乱,脑袋发懵。
是哪里弄错了?她以为蔺莹便是简于姗,而眼前这个宋雪,又为什么有着与简于姗一样的容貌?
究竟谁才是简于姗的前世?
荆安浑身发凉,呆望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宋雪,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云中侯人在何处?”她惶然地问。
“云中侯?”宋雪面露诧异。
荆安别开脸,问着连芝,“去把云中侯找来。”
连芝被她严厉的口吻一怔,好半晌才回过神。“小的这就去——”
“君上,云中侯已出发去祭台,怕是已有一段路程,一时半刻回不来。”宋雪开口阻止了连芝。
那股凉意从背脊窜上来,荆安慌了、乱了,她猛地提步,小碎步出了书房,连芝紧追在后。“君上!君上这是打算上哪儿?”
“孤要去找云中侯。”找他问个清楚!
“君上莫慌,云中侯只是先行前往祭台安排祭祀之事。”
“不,不,你不懂,孤必须去找他。”
连芝抢在荆安奔出行宫之前,及时拦住了她。
“君上请三思,瑶碧山不比宫中,若是贸然出了行宫,恐会有危险。”
看着跪在身前,挡住去路的连芝,荆安涣散的目光慢慢找回了焦距。
此时,获得宫人通报的叶裴也追了出来。“君上,夜已深,您千万去不得。”
一见叶裴,荆安顾不得帝皇形象,一把揽住了她,焦灼地喊道:“叶裴,你得帮帮孤。”
“君上,微臣扶您回房。”叶裴提醒她,这里闲杂人等多,不宜多说。
荆安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随她回了书房,宋雪早已不见人影,可荆安也不在乎。
“究竟发生了何事?”叶裴替她倒了一杯热茶。
荆安颤抖的双手几乎捧不紧杯盏。“叶裴,你没告诉我,宋雪为何会和右相长得一模一样?”
叶裴惊诧:“君上难道忘了?”
“忘了什么?”
“宋雪与蔺莹是孪生姊妹,由于宋雪的命格与祭司有缘,出生后便由祭司收养,成了祭司的义女。”
荆安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嘴上问着:“宋雪与云中侯,两人可有来往?”
叶裴蹙眉,道:“据微臣所知,宋雪自幼长于狩日阁,由祭司亲自管束,就连右相也与她不大亲近,她与云中侯应当没什么交情。”
真是这样吗?荆安心中的不安依然浮躁着,娇颜越发苍白。
“君上怎会问起这些?”叶裴边问,边睨了随伺在侧的连芝一眼。
连芝行了一礼,回道:“回左相,方才宋雪大人来过。”
“她来过?”叶裴眯了眯眼。“莫非宋雪跟君上说了什么?”
荆安疲惫地摇首,却也没说话。
叶裴按住她有些发抖的手背,安抚着:“君上怕是舟车劳顿,一时太累才会如此。君上放心,今夜叶裴会陪着君上。”
“叶裴,谢谢你。”荆安露出一抹虚弱的浅笑。
“能够陪着君上,让君上心安,这是微臣之幸。”叶裴亦笑,眼中是温暖的义气。
荆安几乎想哭。无论身在哪个时空,不管是叶蓓,抑或是叶裴,总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君上歇下吧,明天可是很长的一日。”叶裴好声劝着。
荆安点了点头,神色脆弱而疲倦。
是呀,明天可是重要的日子,无论如何,都得撑过明天再说……
“我不可能再回头。”
男人的声嗓冷漠得让人发寒,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
“思瑜,我已经结婚了。”
她的血液似被抽干,体温瞬间成冰。
“你应该清楚,我们已经离婚,我和你,不可能再回头。”
“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留恋也没有?”
男人坚定的望进她痛苦的眸心,不带一丝温度地说:“没有。”
荆安坐在玉辇上,单手紧扶着额侧,低垂的眼眸充满血丝。
昨夜,她又梦见了过去,梦见了黎蔚海,而她醒来时,满眼的泪。
窗口外的天色是浅浓不一的灰,荆安头戴金冠,身上是金色宽袍内搭正红色束腰曳地长裳,随着玉辇的摇晃,一颗心亦随之荡漾。
“君上,祭台已到。”玉辇外传来连芝的声嗓。
荆安定下神,前方的红帘被掀开,她扬起眉眼,姿态优雅地出了玉辇。
眼前是一座冰玉石鏊砌而成的祭台,台上摆着红木长案,长案上摆了祭祀所需的各样物事。
宋雪一身白袍,站在长案后方,低垂眉眼迎接她的到来,而蔚阳……今日的他,与往常特别不同。
换下了紫色官服,今日他一袭银霜色锦袍,腰缠玉带,长发绾成髻,饰以白玉簪子,翩翩俊雅,烨烨生华。
荆安的心狠狠抽缩一记。
蔚阳嘴角噙着她熟悉的自负浅笑,目光如烈阳,教人不敢轻易直视,他走上前,朝她伸出手。
荆安莫名地想逃,却怔怔地伸出手交给他,随他牵着往前,来到长案前方。
祭台下方是跟随这次祭神大典同来的官员,叶裴也在其中,蔺莹没来……这是她的意思。
思及此,荆安抬眼望向左后方的宋雪,眼神有些木然的嘲讽。
她在傻什么呢?防了一个蔺莹,可这里还有宋雪,她为什么到哪儿都在防着这个女人?
她……不管重生几回,都只能活得这么卑微吗?
荆安突然觉得异常的疲惫,她真的想逃,逃开这一切,不只是想想而已,而是真心想这么做。
什么东皇,什么北燕国君,她都不愿再当了,她只想远离这一切,找固地方好好清静沉淀。
荆安抬起带着疲乏之色的小脸,道,“蔚阳,我……我想离开这儿。”
蔚阳转眸望她,这一眼虽然带着笑,眼中的冰冷却令人生寒。
她喉头一紧,瞬时发不出声。
有那么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愿相信。
蓦地,远处传来了一阵兽鸣声,声响巨大无比,几乎撼动了整座瑶碧山。
荆安浑身悚然,正想开口问,忽然看见远处山林一阵骚动,一群身形巨大无比、身上可见黄斑的异兽,蓦地奔窜而出。
情势霎时大乱,有人嚷着护驾,有人急于逃命,荆安惊骇地往后一退,脚下不知绊住了什么,整个人跌坐在冰冷硬实的祭台上。
蔚阳始终站得挺拔,面对那些异兽,竟然不为所动,俊颜冷肃地望着那些失态的官员,厉声道:“祭神之日,却有群兽作祟,这是不祥之兆,足见君王暴虐无道,不知已失民心,就连山川百灵也看不过眼。”
荆安一身沸腾的恐惧,逐渐被冰冷的颤栗覆盖。
他……在说什么?
远处传来了传令官的声音,“当今东皇朝令夕改,荒婬无道,性格喜怒无常,朝中上下以此为苦,导致政令难张,北燕王朝的未来岌岌可危,今日祭神大典,神灵以群兽奔窜为臧否,东皇一日不废,北燕一日难安!”
荆安找回了理智,她爬起身,祭台底下早已乱成了一团,那些面目狰狞的异兽四处奔走,传令官却兀自宣阐着。
蓦地,一支箭破风射来,奇准无比的掠过荆安的脸侧,削去了她鬓边一束长发。
发丝飘扬中,她屏息瞠目,看见那些原本该是护驾的戎装军士,全将手中的箭指向她。
那些军士全是女儿身。在北燕王朝,女子优先于男子,各行各业皆是女子为首,也因此宫中最精锐的护卫,清一色全是女子。
那些军士眼露鄙夷,对她深恶痛绝,恨不能一箭刺穿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