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相国女 第五章 太子的情话
夏日一到,章幽兰一定会奔向庄子避暑,目标池塘,石榴会给她撑起大绢布伞,靛蓝会给她安竹椅和竹几,摆上冰镇过的鲜果,重绦和苏方轮流拿大葵扇给她掮风,还有正在培育等着升上二等丫鬟的小蜀葵会给她摇旗呐喊……声势很浩大,因此她不会跟家中姐妹同行,免得人家说她招摇。而且藉此机会出门,她总要见见玉娘子,也不方便其他姐妹在场。
可是这一次避暑却不是她的主意,而是某人好心提议,教她受宠若惊,哥哥真是太体贴了!
“哥哥为何突然想带我玄庄子?若是哥哥能早几日告诉我,我就可以下帖子请玉妹妹一起去庄子游玩了。”
“我瞧这几日你精神不佳,心想也许你想上庄子住几日。”章莫恩好似专心骑马,日光直视前方,其实是不敢目视掀开车帘与他对话的妹妹。
“若有玉妹妹同行,我精神会好得更快。”
“你们两三日就有书信往来,不时还相约去酒楼吃饭,不觉得腻歪吗?”不过,章莫恩的口气很偷悦,显然很高兴她们感情好。
“我们可是有正事。”
“若你觉得无聊,明日我将她送过来。”
章幽兰戏譃的挑起眉,“你说送过来就送过来吗?”
章莫恩耳朵红了。“宋丫头最有义气了,若你需要,她必会过来陪伴你。”
“罢了,她快被我烦死了,还是让她歇口气吧。”
“也好,这几日只怕你也没心思招呼她。”
章幽兰闻言一笑,只当章莫恩知道她在庄子上有许多安排,可是一个时辰后,当车队路过一处兰花园,章莫恩表示认识园子的主人,问她想不想进去瞧瞧,她随着他进入了兰花园,见到朱孟观,她才意识到自个儿被出卖了……她还是太缺心眼了,过去前来庄子时,何曾见过兰花园?
慌乱之后,章幽兰要自己冷静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不是权倾天下的天子,何足为惧?
“我不知如何方能见你一面,只能请章兄弟帮忙。”朱孟观无论何时都有教人如沐春风的本事,不过目光太过灼热了,透露他隐藏在平静面具下的火热。虽然牡丹会上就见到她以女儿身示人,可是隔着一段距离,不能看个仔细……女儿身的她増添了一股娇媚之色,教人看了更是评然心动。
他知道她是女儿身,这不值得大惊小怪,他已经跟哥哥混得好似相交多年,岂会查不出她是男是女?可是,他突然在她面前称“我”,雨非“本宫”,这是前世未曾有过的事,教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平静又乱了。“不知太子殿下见民女有何指教?”
“当我的太子妃。”朱孟观也不拐弯抹角。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岂是民女能作得了主?”章幽兰不曾如此心慌,这是不同于记忆中的朱孟观——温和依旧,却透着一股霸气……陌生,却又熟悉,将她过往的认知全打乱了。
“章兄弟说,你有能力说服章阁老改变心意。”
章幽兰真想揍人。朱孟观藉着答谢之名邀请哥哥……不是,应该是“兄妹”两人小酌,她就觉得很不安,还再三警告哥哥,切记他与太子乃君臣关系,不该说的不要说,哑巴绝对胜过于话多,结果……章莫恩,你真是个猪头!
冷静下来,她必须站在太子的立场,方能说服太子改变心意。
“若是民女,民女会选择欧阳家的姑娘当太子妃。”
为何她知道母后看上的还有欧阳家的姑娘?朱孟观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民女会有此言,不足为奇。欧阳大人是大儒,学生遍满大周,他对士林有极人影向力,太子妃若出自欧阳家,太子殿下在士林中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够动摇。”
“我如今在士林中的地位也不见得有人可以动摇。”
确实如此,除了朱孟观,还有年幼的皇子,皇上几个儿子在读书方面都没有多大天分,那些自诩满月复经纶的学士如何看得上呢?
“太子殿下想必知道章家情况,除了祖父,章家无人能够成为太子殿下的助力,而祖父过几年就致仕了,民女如何能胜任太子妃?!”
“我相信你能胜任太子妃。”
“太子殿下谬赞,民女自知无德无能担当太子妃,民女就此告辞了。”章幽兰不再给朱孟观纠缠的机会,连忙欠身快步离去。
“妹妹,别再生气了好不好?难道哥哥愿意出卖你吗?我也是迫于无奈,他可是身分尊贵的太子,我还可以跟他过不去吗?”章莫恩快要抓狂了,嘴巴都说破了,她还是不发一语……这事有如此严重吗?有话当面说清楚,这不是干脆多了吗?
章幽兰终于有反应了,可是声音冷得教人发毛,“面对权力在你之上之人,你就应该舍弃最亲的妹妹,向对方低头吗?”
章莫恩整个人跳了起来。“不是不是,若非他是太子,我不会轻易低头。”
章幽兰一副很能理解的点点头。“太子可以轻易捏死你,怎能不快快低头呢?”
“不是不是,若非太子是朱孟观,我不会听他摆布。”天气已经够热了,三妹妹又吓得他快心脏无力,章莫恩急得满头大汗,好像整个人在水里泡过似的。
章幽兰挑衅的扬起下巴。“若非太子,朱孟观有何了不起?”
略微一顿,章莫恩道出真心话,“我觉得他很好,必能成为大周最了不起的帝王。”虽然从朱孟观在朝堂上的表现,他也知道这位太子并非草包,至少是诸位皇子之中最有本事的,可是直至他们合作车马行,他才认识到这位太子的见识与霸气。他因为经商走南闯北,可以清楚看见大周南北两大危机——南蛮与北夷正快速壮大,而大周却越来越衰弱,如此下去,南蛮和北夷十年之内必反。这一点,太子殿下竟然看见了,不能不教他另眼相看。
“你们何时成了朋友?”
章莫恩嘿嘿嘿傻笑,妹妹一定反对他与太子合伙,此事还是别说好了。
“哥哥最好记住,他是太子,不会是你的朋友。”
“我知道。”
章幽兰很怀疑。虽然生在书香门第,哥哥却有草莽英雄的性子,朱孟观赏识他,他就有如千里马遇到伯乐,根本不会想到朱孟观不只是伯乐,更是他的君。
“你放心,我不是没分寸的人。”
章幽兰冷哼一声,对他不太有信心。
“其实,你自个儿何尝看不明白,早在你被祖父养在膝下,就注定你有许多的无奈。你若不嫁太子,也会嫁进权贵之家,那还不如嫁给太子,至少他在各方面都值得信任。”这也是太子能说服他帮忙的主因。
章幽兰从榻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目无焦距的望着窗外。“对哥哥而言,祖父眼中只有权力。我不否认祖父有野心,也一直将我当成未来的皇后教养,可是,为何他不愿意我嫁给太子?因为他看得太明白了,子孙无人能够顶替他成为章家的顶梁柱,将来我就是母仪天下,最后也会被章家拖累,落得与天子离心的下场。祖父是真心疼爱我,不愿意将章家放在我肩上。”
他从来没有怀疑祖父想将妹妹嫁给太子,只是妹妹不答应,没想到其中有这样的曲折。
“我知道哥哥对祖父有许多怨言,可是祖父对章家的守护,正如同太子爱大周的心,为何哥哥可以认同太子,却不能接受祖父?因为哥哥与太子一样,胸中怀抱的是天下,反倒是祖父,他的心很小,只有孕育他的章家。”
章莫恩完全无法言语,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自责。
“哥哥明白了吗?我不能既看着章家,又看着大周江山,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是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除非他能够成为章家的顶梁柱,顶替祖父守护章家。
有谁拒绝得了太子妃之位?章阁老不愿意孙女儿嫁进太子府,当然是章阁老的意思,与章幽兰无关……如今方知,这是他一厢情愿,原来,章幽兰并不乐意成为太子妃。
骄傲如他,她既然不乐意,他又何必勉强?可是,为何一想到放手,他整个心仿佛被掏空似的?为何一想到太子妃不是她,他就觉得这是一个错误?不,他的太子妃只能是她,他一定要得到她,绝对不放手!
“云仁,本宫就是不懂,为何她不愿意嫁给本宫?”他不想放手,就必须改变她的心意,可是想改变她的心意,就必须知道原因何在。
朱云仁听得出来主子真的很迷惑,认真的想了想。“若章三姑娘所言属实,她真的认为自个儿不能成为殿下的助力,章三姑娘是不是担心将来殿下会后悔娶她?”
朱孟观摇摇头,他可是亲自领教过她的聪慧、见识,她绝对可以成为他的助力。“只要她愿意,岂会无法胜任太子妃?”
“可是,若是章阁老此时致仕,殿下是不是就会放弃章三姑娘?”从章三公子变成章三姑娘,朱云仁就认定这位太子妃了,可皇后娘娘却是因为章阁老。
“章阁老如今还深受父皇重用,父皇不会同意章阁老此时致仕。”
“卑职是想,若章三姑娘没有足以胜任太子妃的条件,殿下还会选择章三姑娘吗?”
“若非她,能胜任太子妃又如何?京城贵女还能找不到胜任太子妃的吗?”
以前太子绝不会如此随心所欲,太子一开始看重章三姑娘也是因为章阁老,只是几次相遇,章三姑娘的聪慧、见识教男子都要佩服,太子再也不会先想到章阁老,再看章三姑娘。不过,章三姑娘并不知道太子的心思。
“可是在章三姑娘看来,殿下说不定更在意她是章阁老的孙女,而不是她。”
这会儿朱孟观明白了。因为是她,无可取代,她知道后是不是就愿意当他的太子妃了?念头一转,朱孟观立刻让侍立一旁的内侍高世准备文房四宝,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幅画像就跃然纸上,可是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幅接一幅,将深刻脑海的人儿——呈现出来,接着交给高世。
“送到珍宝阁,用玉雕。”
数日之后,章幽兰从章莫恩手上收到一尊像极她的玉女圭女圭。
章幽兰懊恼的一瞪。“你糊涂了吗?”
章莫恩觉得很委屈,也很无奈。“他是太子,我一个老百姓能不从吗?”
“你不知道这是私相授受吗?”虽然哥哥老觉得读书人过于古板不通情理,但也知道礼不可废。
“这个玉女圭女圭生得就好似专为你雕成的,他见了便送给我,可是放在我那儿,又觉得很奇怪,我只好转送给你,如此说来,这绝对不能称为私相授受。”章莫恩觉得过程合情合理。
遇到哥哥,章幽兰觉得自个儿就手痒,很想揍人,实在无言以对。哥哥岂会看不出来朱孟观一开始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吗?若朱孟观真有心送给哥哥,也应该送一尊像宋玉荷的玉女圭女圭。
“你就当哥哥送的,何必如此计较?”章莫恩真的觉得小事一件。
“这岂不是自欺欺人?”
“可是,明明就是我送你的啊。”这丫头平日很聪明,为何这事转不过来?
章幽兰深深明白秀才遇到兵是何种心情了,哥哥的脑子显然只能用来做生意,其他的全然不行。
“太子真是厉害,究竟上哪儿弄到这尊好像专门为你雕刻的玉女圭女圭?”章莫恩忍不住对朱孟观竖大拇指。
章幽兰忍不住翻白眼。岂有如此巧合之事?这分明是朱孟观特意请人雕刻而成的。
“堂堂一个太子如此费心讨好你,你真的不嫁吗?”
她又想瞪人了。“这是讨好我吗?在我看来,这是他为达目的的手段。”
“讨好也好,手段也好,不过,为何要送一尊与你极其相似的玉女圭女圭?”
章幽兰闻言一怔,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你不好奇他用意何在吗?”
“……无论他用意何在,这都无法改变任何事。”她不能说自个儿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可是那又如何?这一世,她只想为自个儿,还有她要守护的人而活。
“我来猜猜看好了……”
“这次算了,以后切不可再乱来了,知道吗?”章幽兰严厉的打断他,她什么都不想知道,不想让自个儿的心思跟着他打转。
章莫恩胡乱的点点头,可是,朱孟观继续送礼物给他,他只能继续转送给章幽兰,因为那全是玉雕的章幽兰一坐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章幽兰、专注认真的章幽兰、柔情似水的章幽兰、俏皮灵动的章幽兰……
这会儿章莫恩也不能硬拗是巧合了,章幽兰当然也无法硬着心视而不见。
“这玉雕得真是精致,不过,若非画得传神,只怕也雕不出来吧。”章莫恩不能不佩服朱孟观的巧思,这会儿妹妹不想知道朱孟观的用意也难了。
是啊,朱孟观乃是明明白白告诉她,娶你为太子妃,只因为是你……章幽兰觉得心情乱糟糟的。为何他不放过她?无人拒绝得了太子妃,他何必为她委屈自己?她很生气,想骂人,可是又不能不承认很感动。
“为何我听人说太子不解风情呢?”章莫恩根本是说风凉话的高手。“我还没见过比他还有手段的人,若是芳心还不乱,就太铁石心肠了!”
章幽兰龇牙咧嘴的想咬人。心情已经够乱了,他干啥还在一旁凑热闹?“哥哥为何帮着外人欺负妹妹?”
“我只是说公道话……”章莫恩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嘴边,没法子,章幽兰那双眼睛好像要杀人,他胆敢再跟她唱反调,她很可能让他说不出话来。
“我要见太子。”
“嘎?”
“哥哥别想太多,我只是要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吗?”章莫恩唇角抽动了一下。这个丫头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要不要提醒她物归原主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不过,难得三妹妹主动要见太子,若他阻止,是不是对不起太子对他的赏识?
“我等哥哥消息,越快越好,还有,最好能像上次一样。”去庄子的半路上在兰花园停下来,还有哥哥作陪,就是丫鬟们也没有察觉其中的异样。
“太子要上朝,若想象上次一样安排你见太子,可能要等上一段时日。”
“哥哥将我的意思传达给太子,相信太子自会安排。”
“知道了,我会请太子快一点,说你急着见他……不是你说越快越好吗?我不过是如实陈述,有何不对?”他觉得自己好无辜,为何又让这个丫头的眼睛杀得遍体麟伤?这丫头未免太难伺候了!
章幽兰忍无可忍的咬牙切齿,索性一字一句郑重交代,“你只要说,我要见他,最好像上次一样,其他不必废话。”
章莫恩很用力点点头。说真格的,除了太子,如此霸气的妹妹还能嫁谁呢?
章幽兰不想让自个儿的心思一直绕着朱孟观打转,好像她有多急于见他似的,因此除了继续跟宋玉荷学习草药和香料,关心一下宋玉荷想开设的药膳阁,她将心思倾注在琳珑阁,更是将玉娘子送给她的小册子重新汇整,留下值得琢磨的消息。
各府后院的消息拉拉杂杂,看似没有关连,可是仔细推敲,却是彼此牵连。京城权贵说多很多,可是就这么一个圈子,彼此互有往来。
虽然玉娘子每月固定上呈记录各府后院的小册子和帐册,章幽兰得闲还是喜欢亲自走!趟琳珑阁,喝一盏玉娘子特制的玫瑰花茶。
“我原想这几日请三姑娘过来,今日三姑娘就来了。”
章幽兰品尝了一盏玫瑰花茶,不慌不忙的道:“有急事?”
“三姑娘是不是得罪和家四姑娘?”
章幽兰怔愣了下。“我自认为不曾得罪和妍宁,可是她一直瞧我不顺眼,至于原因,我不清楚,京城只怕也找不到几个令和妍宁满意的姑娘。有何不对吗?”
“和四姑娘好像很憎恨三姑娘。”
“憎恨?”
“只要提到三姑娘,和四姑娘就会……失控怒吼。”玉娘子实在不知如何形容和妍宁可怕的样子,简直着魔了,若是三姑娘在场,和四姑娘说不定会扑上去掐脖子。
章幽兰实在很困惑,难道因为牡丹会上她撞见四皇子的丑事,和妍宁觉得很丢脸吗?她何其无辜,她是被迫去了春凝阁,那天在春凝阁外相遇,和妍宁见皇后身边的人也在,立即要冲进房间,自己好心拉住和妍宁,阻止遗憾发生,可是和妍宁不听,冲进去之后,不但惊天动地的大呼小叫,还粗鲁的抓着姜家姑娘又打又骂的……当时场面混乱得教人不忍目睹,可想而知,和妍宁事后想起来会有多么悔恨。
不过,和妍宁还真是好笑,姜家姑娘若不起贪念走进他们设下的局,就不会出现那种场面,和妍宁应该憎恨的是姜家姑娘吧。
“她可能是迁怒吧,若非我在牡丹会上引来皇后娘娘身边的叶姑姑,姜家姑娘进不了四皇子府当妾。”她会让靛蓝引来皇后娘娘的人,不单单是为了自保,也是担心事发之后,被引进局中的姑娘会被牺牲掉。
其实和妍宁当场发狠下了封口令,撞见的人应该会保持缄默,可是和妍宁的性子岂会善罢罢休,此事很难压下来,而玉娘子经常往来权贵官宦后院,或多或少耳闻此事。
玉娘子确实略有耳闻,“和四姑娘为了姜家姑娘跟四皇子闹翻天了,姜家姑娘如今还没有抬进四皇子府。”
玉娘子瞧见章幽兰蔫蔫的样子,忍俊不住的笑了。“为了上天雾山泡美人汤,各家姑娘急着裁新衣、罝办新首饰,三姑娘却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章幽兰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泡美人汤要穿新衣、配戴新首饰?”
靛蓝实在很想捂住双眼。小姐这副德行真的有违她聪慧之名!
“小姐,除了泡美人汤之时,其他时候皆要穿衣配戴首饰。”
章幽兰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很无辜的道:“我并无此意。”
“虽然小姐不喜欢跟大家争奇斗艳,但别忘了小姐的小金库全靠她们贡献。”
玉娘子忍俊不住的笑了,点头附和,“这倒是实话,三姑娘应该好好谢谢这些姑娘,她们裁新衣、置办首饰毫不手软。”
缩了一下脖子,章幽兰陪着笑脸道:“是是是,多多贡献,多多贡献。”
“三姑娘务必要将和四姑娘的事放在心上。”玉娘子不忘再次提醒。
“玉娘子放心,我会看着小姐,不时在小姐耳边提醒。”
章幽兰张开嘴又闭上,又不能告诉她们,前世她不是死在和妍宁手上,今世应该不会改变这个结局……虽然如今的状况有所改变,可是她与和妍宁当不成朋友,也不至于结下深仇大恨。
虽然未到深秋,天雾山已经透着一股寒意,叶落枯干,西风萧索,不过今日处处显春。
“和妍宁不会轻易在此事妥协,倒不是有意为难姜家姑娘,而是要让众人知道,四皇子的后院是她说了算数。”
“四皇子纳妾是小事,她也无须为了此事憎恨三姑娘啊。”
“她原本就是一个连小事都揪着不放的人。”
略一沉吟,玉娘子摇摇头,“我以为和四姑娘对三姑娘的憎恨并非如此简单,三姑娘最好当心一点。”
“我们并无往来,和妍宁很难对我不利。”
“不是又要上天雾山泡美人汤的时候了吗?”
一顿,章幽兰转头看着靛蓝,见靛蓝无奈的点点头,一脸“不是前几日就提过了吗”,她莫可奈何的一笑。不小心就抛到脑后了嘛!
“我能不能不上天雾山泡美人汤?”章幽兰很有礼貌的询问劳心劳力的大丫鬟。
“不行!”靛蓝忍不住瞪人。小姐不知道上进没关系,但也不该懒成这副德行。
上天雾山泡美人汤是每年入秋京城官宦权贵最爱的活动之一,传闻美人汤对身体健康极有帮助,而寒冬出门不易,因此秋日就成了泡美人汤最好的时节,凡是在天雾山有温泉别院的官宦权贵都不会错过,甚至有人广发邀请函,请几家通好上山泡美人汤。因为章家在天雾山也有温泉别院,章家的姑娘当然全员出动,就是备嫁中的大姑娘也不例外,除非病了。
其实,各家姑娘会抢在此时上山泡美人汤,也是因为几位皇子会陪同后宫诸位娘娘去皇家温泉别庄泡美人汤,若有机会巧遇皇子,很可能进入某位皇子的后院。
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将天雾山妆点得像春天似的,笑声洋溢在整个天雾山,哪里感觉得到冬日的脚步近了?
各家马车一抵达自家别院,小姐们就会派丫鬟到处递帖子,几个平日互有往来的闺中密友就会先挑某家凑在一起喝茶吃点心,然后安排接下来几日轮流上谁家的别院喝茶吃点心,当然,还有泡美人汤。
章幽兰没心思跟这些花骨朵儿打交道,马车一抵达章家别院,喝茶免了,歇脚也免了,便拉着章蕙兰去天雾台。
天雾台是天雾山景观最好的地方,可是如今虽未白茫茫的一片,景色却也不足以引发满月复的诗情画意。
“我最怕冷了,姐姐还拉我来这儿吹风。”章蕙兰包得像一颗圆胖胖的包子,不过,她显然还不满意,整个脑袋瓜恨不得藏在兜帽里面,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两只像黑葡萄似的眼睛,骨碌碌的转过来又转过去。
“我瞧你这丫头成日活蹦乱跳,为何还会怕冷?”
“活蹦乱跑就不怕冷吗?”
“若是怕冷,只会想缩在被窝,还能够活蹦乱跳吗?”章幽兰调皮的伸手刮了刮章蕙兰的鼻子,害她哆嗦的缩了一下。
“三姐姐真坏!”
见章蕙兰作势想扑过去咬人,章幽兰咯咯咯笑了。
“难怪一到寒冬你总是手不离书卷,原来是找理由窝在炕上。”
“寒冬窝在炕上最幸福了。”一顿,章蕙兰咬了咬下唇,口气变得小心翼翼。“姐姐,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何事?”难道是云家的事?从北关回来后,她并未追问云家来访一事,毕竟七妹妹年纪还小,云家想必不会急于此时定下两人的亲事,不过,云家来访为了何事?
章蕙兰显然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支支吾吾的道:“就是……你去北关时……”
“这是谁呢?”和妍宁杀气腾腾的走过来,一双眼睛恨不得化成万箭将章幽兰射穿。“这不就是章家最爱装模作样的章三姑娘吗?”
章幽兰怔愣了下。和妍宁今儿个怎么怪里怪气的?
靛蓝不着痕迹的走向章幽兰斜前方,以便和妍宁突然伸手攻击章幽兰时,她来得及挡下来。见她此举,章幽兰还来不及反应,和妍宁先跳脚了。
“章幽兰,你怕我吗?你为何怕我?难道你做了什么有愧于我的事吗?”
“和四姑娘,你怒气腾腾仿佛要杀人似的,我的丫鬟挡在我前面乃职责所在,有何不对?”章幽兰将靛蓝拉到身后。“我没必要怕你,还有,若说谁有愧于谁,你有愧于我的可能性更大。”
“和四姑娘,我自认为行事坦荡,你是不是对我有所误解?”原本她坚信玉娘子想太多了,如今看来,和妍宁真的憎恨她。
“我误解什么?误解你是个规矩知礼的大家闺秀吗?!”和妍宁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若是手上有一把刀,她会不顾一切划破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章幽兰脸色一沉,“和四姑娘最好注意自个儿的言辞,不该说的不要胡说。”
“我胡说吗?若不是你……”和妍宁用力咬住下唇,说出来,脸上无光的可是她。
“我如何?”
“你做了什么心知肚明,别以为装模作样,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
章幽兰突然觉得很沮丧,最近为何老是遇到有理说不通的人?哥哥也就算了,自个儿的哥哥,受气可以踢他踹他,他也不会跟她计较,可是和妍宁,一个她不能招惹的女人……真是冤啊!
“和四姑娘,你若非对我有所误解,便是弄错对象了,我可不是姜家姑娘。”言下之意,姜家姑娘比她更有理由承受和妍宁的怒火。
提起姜家姑娘,和研宁更是气得全身冒火。“若不是你,姜家那个小贱货哪敢妄想进四皇子府?”
这个丫头的嘴巴真是教人想拿针缝起来!章幽兰冷笑道:“若不心怀恶意算计人,今日如何会有姜姑娘的事?”这是作茧自缚,还不好好反省。
和妍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原本要设计人,还等着看章幽兰笑话,让她嫁不成太子,没想到反过来被设计了……自己真是又悔又恨!
“和四姑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要算计任何人皆与我无关,可是一旦将我卷入其中,我就不可能像傻子一样置身事外。我可是读过圣贤书,礼尚往来的道理还是明白。”章幽兰随即拉起章蕙兰的手就要走人。
“站住!”她的这声娇喝,实在一点威严也没有,见章幽兰懒得理她,继续往前走,她激动得冲到她们前面。“我叫你站住,你听不懂吗?我话还没说完——”
章幽兰好想翻白眼,这个丫头有完没完?“和四姑娘还有何指教?”
和妍宁阴森森的一笑。“这几日你最好小心一点,听说这附近有马贼出入。”
“马贼?”
“马贼最喜欢你这样的货色了,你可千万别落在马贼手上,到时候你就真的嫁不了太子了。”和妍宁好像已经看见她落在马贼手上那凄惨的模样,刺耳的哈哈大笑,抢在她们前面甩头走人。
章幽兰若有所思的蹙着眉。天雾山不可能有马贼,主要原因是京营就在这附近,马贼如何敢靠近这儿犯险?更别说了,如今后宫的女人和皇子齐聚在此,至少带来上百名的禁军,马贼更不可能挑在此时闯进这儿找死。
可是,和妍宁的性子也许急躁浮夸,但不会无的放矢,她说有马贼,必然有马贼,不过是否是真正的马贼,这就很难说了。
章蕙兰显然被吓坏了。为何会有这样的女人?半晌,她才济出声音,“那个女人是谁?她是什么意思?一会儿骂人,一会儿吓人……马贼是不是很可怕?”她虽然不懂,但是看见三姐姐严肃的表情也明白是惹不起的盗贼。
“天雾山不会有马贼。”章幽兰信誓旦旦的道。
“可是刚刚那个女人……”
“她是和家四姑娘,她就喜欢整人,瞧见别人惊慌害怕,她就乐了。”
章蕙兰瞪大眼睛。“她好坏哦!”
“她也不是真坏,只是被宠坏了。”和家的姑娘几乎都被宠坏了。
章蕙兰吐舌头做鬼脸。“总之,她就是坏!”
章幽兰宠爱的隔着兜帽模了模她的头。“我们回去吧。”
一待回到章家别院,进了房间,靛蓝心急如焚的道:“小姐,和四姑娘不会无缘无故提到马贼,难道是珍贵妃又想设计陷害太子?”
没错,这事也教她想起牡丹会的事,虽然设计陷害朱孟观,和妍宁参与其中,但和妍宁这个丫头是个缺心眼的,又管不住嘴巴,不知不觉就会透出口风。
“和研宁不会无的放矢,但天雾山不可能有马贼。”将此事告诉朱孟观,她相信他的看法会与她一样。
“无论天雾山是否有马贼,小姐既然得到消息,不是应该告诉太子吗?!”
哥哥被朱孟观收买了,哥哥难免偏祖朱孟观,可是她的丫鬟呢?为何她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小姐,这会儿你可不能意气用事。”
“他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马贼来了也动不了他,倒是我们比较危险。”
靛蓝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不敢相信为了与太子划清界线,小姐不顾太子死活。
真是反了反了……章幽兰叹了声气。好吧,如何看待此事是朱孟观的决定,但她有告知的必要。
“知道了,哥哥有跟来吗?”哥哥在章家一向特立独行,人家喜欢做的事,他没兴趣不过,府里其他兄长要去书院读书,顶多来这儿走马看花就回去了,不会与其他人凑在一起,他很可能就来了兴致。
“今日出府的时候,我见到大少爷,不过来到这儿,又不见人影了。”
章幽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来此不会是受朱孟观之邀吧?
“你去让别院的管事去找,找着了,请哥哥过来一趟,无论什么时辰。”
“是,小姐。”靛蓝转身走出去。
尽管决定将此事告诉朱孟观,她还是希望这是多此一举。若真的有马贼,没有人伤亡,也会引起朝堂震荡、百姓不安,不难想象皇上会有多震怒,珍贵妃有可能为了除掉朱孟观而如此疯狂吗?若是大公主所为,这还比较有可能,可是大公主应该也来天雾山泡美人汤,她最爱厝自个儿了,如何会冒险将危险引至身边?总之,但愿这只是和妍宁整人的恶趣。
章莫恩确实是受朱孟观邀请来到天雾山,因此一到了天雾山,他就被朱孟观安排的人接走了,小酌几杯,聊了关于车马行的事,便在微醺中乐颠颠的回章家别院,准备泡美人汤,望着月儿思念他还没长大的美人儿,可是连披风都还没月兑下,就被管事半拖半拉送到章幽兰的屋子,吓得他酒意尽散。
“我已经将你的思念……不是,想见太子的意思送到了,太子还没告诉我如何安排。”三妹妹真的很有本事吓他,害他连句话都说得乱七八糟的。
除了怒目瞪他,章幽兰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计较,赶紧简洁有力的道:“和妍宁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传闻,这附近有马贼出入,还警告我要小心,别落入马贼手上。”
“什么?!”章莫恩真的吓醒了。
“我不确定她是出于吓唬我,还是真的得到消息,你即刻将此事转达给太子知哓。”章幽兰随即将他往外一推,关上房门。
虽然章莫恩还晕头转向的,可是妹妹有令,他不可担误,赶紧上马重回朱孟观那儿提出警告,要不,正在泡美人汤的时候,马贼来了,那可就头疼了。
“马贼?”朱孟观怀疑自个儿是听错了。
“对,和家四姑娘说的,不过,有可能是为了吓唬三妹妹,马贼一向在陇山出没,陇山离这儿可有数百里。”盗匪不会轻易改变习惯,最大原因是地域的熟悉,出了可以掌控的地盘,就成了他人砧板上的鱼肉,除非他们生出反意,豁出性命。
他怀疑马贼出现在此正因如此,可是和研宁……朱孟观的目光一沉,“和研宁这个丫头说风是风、说雨是雨,若非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马贼,她如何知道马贼?”说白了,和妍宁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丫头。
顿了一下,章莫恩小心翼翼的道:“若有更大诱因,马贼不是不可能以身犯险。”
朱孟观微微挑起眉。“你认为珍贵妃以巨银与他们进行交易,取我的性命?”
“这事不一定与珍贵妃有关。”
没错,比起大公主,珍贵妃行事更为温和谨慎,皇上的宠爱不是一辈子的保证,若是吃醋毒杀后宫某一位妃子,可以推说太爱皇上了,但是引进盗匪杀害未来的储君,引发朝野动荡不安,这就不可原谅。
“不是珍贵妃,最有可能是大公主,可是大公主怕死,不会与马贼交易。”
“四皇子呢?”
朱孟观直觉的摇摇头。
朱云仁忍不住插嘴道:“四皇子因为牡丹会上的失误,至今还与殿下生气。”
朱孟观脸色一沉。因为和妍宁不准姜家姑娘进四皇子府,老四跟和妍宁吵翻天了,此事闹到父皇那儿,致使父皇对老四相当不悦,被女人下药设计就算了,竟然还摆不平一个还未过门的妻子,这像话吗?老四为了挽回自个儿在父皇心中无能的形象,积极争取此行护卫之责,父皇便允了。老四好不容易争取,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机会,如何会引进马贼杀害他?
“我以为殿下不该排除四皇子的可能性,但也未必是四皇子所为。”章莫恩不喜欢自家兄弟,可是也难以接受自家兄弟会找人暗杀他。
“老四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况且他对马贼深恶痛绝,认为马贼是陇山最大的祸害,商队不敢从那儿进出,也影响西北的商路,他还数次请求父皇派兵剿灭马贼,甚至愿意担任先锋,只是马贼剽悍,又经常变换藏身之处,父皇不敢轻言围剿。”
“如止说来,最有可能的反倒是和四姑娘说谎。”章莫恩忍不住干笑几声,若真的是和妍宁说谎,搞得如此紧张还真是笑话了。
朱孟观相信和妍宁唯恐天下不乱,但绝不会说谎,何况以此吓唬章幽兰毫无意义,章幽兰也不会因此就胆怯逃跑。
一想到章幽兰,朱孟观的眼神就变得很温柔。“章三姑娘对此事有何看法?”
“她担心我拖延误事,急着要我来见太子殿下,什么也没说。”顿了一下,章莫恩忍不住嘀咕,“如今她最惦记的只有‘物归原主’,也无心关注其他的事。”
唇角一勾,朱孟观充满期待的道:“我会去见她。”不过,她一定会改变心意。
“太子殿下何时见她?”
“何时能够与她好好说上几句话,我就何时见她。”
太子殿下还是没有说出何时啊。章莫恩月复诽,但也不敢再问。他一个平民老百姓如何敢管太子的事?不过,他还真想给自家妹妹竖起大拇指,这丫头真是不简单,竟然有本事对上太子!
“马贼一事,殿下不能不提高警觉。”朱云仁不放心的道。
章莫恩点头附和,“宁可大惊小怪,也不要等闲视之。”
母后也在这儿,朱孟观还真的不敢掉以轻心。“云仁,你去安排,让我们的侍卫这几日多费点心,特别是皇家温泉别院附近的戒备一刻也不能松懈。另外,安排侍卫盯着和妍宁,她一向沉不住气,若真有马贼,势必会留下尾巴让人逮住。”
“是,殿下。”
说真格的,朱孟观并不担心马贼的事,可是,他真想知道章幽兰如何看待此事。
章幽兰佣懒的蜷缩在炕上,倚着窗,吹着风,凝视幽静的夜色。
关于马贼一事,她琢磨了再琢磨,甚至生出不可思议的想法,可是一想目这事已经透过哥哥警告朱孟观,接下来与她无关,她何必瞎操心?反倒是朱孟观何时与她见面,又是如何与她见面,她能否顺利归还玉雕女圭女圭——这些更值得她惦记。
总之,她想了许多方法,像是他派人给她递口信,请她至何处见面;他暗暗派人带她去某一处见他;或者半路上见到某个兰花园,然后他等候在那儿……反正,就是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原来你如此孩子气,也不怕招凉了。”朱孟观不是有意当登徒子,可是想了又想,若想与她好好说话,又不会让她逃跑,似乎只能夜探香闺了。
不过,章府乃章阁老的地盘,万一被逮着了,实在太难看,正巧又是泡美人汤的时候,天雾山章家别院守卫不严,也没有长者在此,岂不是夜访佳人最佳时机?
章幽兰惊慌的跳起来,整个人从炕上跌下来,不由得叫了一声,还好朱孟观及时伸手抱住,要不她已经成了一只四脚着地的乌龟。
两人如此靠近,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久久难以回神。
“小姐,怎么了?”靛蓝的声音传了进来。
“……没事,撞到桌脚。”章幽兰连忙从朱孟观身上跳下来,慌张的找鞋穿鞋,赶紧往旁边闪,离他越远越好。
他偷悦的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就像找不到东南西北的小女圭女圭,忍不住就想再给她添乱。
“你的丫鬟知道我在这儿。”
章幽兰好似被雷劈了。莫怪靛蓝在外间隔着布帘问她,而非直接闯进来瞧个究竟……还撞到桌脚……她索性拿自个儿的头去撞桌脚,晕过去算了!
朱孟观噗哧一笑,很好心的道:“你的丫鬟可以明白你的心情。”
若非他身分尊贵,章幽兰绝对会一脚将他踹出去。
“你对马贼一事有何看法?”朱孟观深怕她发飙,还是赶紧转移话题,可是她卸下钗环,乌丝随意披在肩上的样子,美得像个仙子,教他看得心儿都慌了。
章幽兰无比哀怨的缓了口气。她可以不嫁他,但无法改变他的身分,再生气,也不能拿他如何,那又何必?
“太子殿下真的相信马贼在天雾山出没?”
朱孟观强迫自己漠视美色当前,将心思转向正事。“马贼不可能出现在天雾山,可是和妍宁没有理由拿这种事吓唬你。”
“民女想过了,这有一种可能,马贼并非是出没在陇山的马贼。”言下之意,和妍宁只是盗用马贼之名,这其中当然有吓唬她的成分,更重要的是,和妍宁必须为这批侍卫或死士之类的杀手找替罪羔羊。这些是她后来琢磨得到的可能性。
她的见解总能教他赞叹!“无论是否是真正的马贼,你认为是谁在生事?”
“若按常理,最有可能的是珍贵妃,可是牡丹会的事还没真正落幕,珍贵妃不该挑在此时生事,且此行负责护卫的是四皇子,珍贵妃怎可能坏了四皇子的差事?如此说来,最不可能的和四姑娘反倒成了最大的可能。”
“和研宁?”
“如今皇上的后宫几乎在此,几个公主也是,除非不长脑子,否则谁会将贼人引来这儿?”若非越想越困惑,觉得他的敌人不至于这么蠢,她还没有联想到和妍宁身上。
朱孟观怔愣了下,觉得这个想法太可笑了,可是仔细想想,却很有道理。
“不过,和妍宁为何要引贼人暗杀我?”
“和四姑娘与四皇子如今吵翻天了,不就是因为太子吗?”
“因为我不上当,她就迁怒于我?”
“民女也知道她不至于因为迁怒就动了杀机,可是当她提及姜家姑娘之时,气得口不择言,还为此怪罪民女。”
朱孟观不悦的皱眉。“她骂你了?”
“若非民女多管闲事,姜家姑娘只怕进不了四皇子府,她见了民女骂上几句,实乃人之常情。”和妍宁对她的恨倒是令人费解。
“和妍宁与苏茉华总是混在一起,苏茉华承袭大公主的骄蛮任性,一肚子的坏主意,说不定和妍宁今日想到引贼暗杀我便是她的主意,以后你离和妍宁远一点。”
“民女……”不对啊,为何她要听命于他?因为他是太子吗?他的口气哪像个太子,倒像是夫君对妻子……他会不会太扯了?他凭什么认定她会嫁给他?
“你可听见了?”朱孟观不认为自个儿的霸道有何不对,她是他的太子妃,他有必要提醒她远离危险。
“慢着!”章幽兰一字一句重申立场,“听着,我不会嫁给太子。”
“如今就是有人向章阁老提亲,章阁老也不敢答应,你的亲事还能拖下去吗?”朱孟观的口气非常偷悦。
章幽兰唇角一翘,“民女的亲事不能拖下去,难道太子的亲事就能拖下去吗?”
瞧她得意的样子,朱至观实在不忍心打击她,不过,她总要知道真相啊。“若非你帮了忙,还真不能拖下去。”
章幽兰错愕的瞪大眼睛。“此话从何而来?”
“你在牡丹会上反应机敏,母后见了很喜欢,同意太子妃非你莫属。”
她不会如此倒霉,是不是?她为了此事惹火和妍宁就罢了,怎么还因为此事招来皇后娘娘的另眼相看……
可以不要这样吗?这岂不是好心没好报?
“好心,果然是有好报,不是吗?”朱孟观笑得很开心。
章幽兰恨恨的咬着牙,恼怒的“下逐客令”。“民女这儿不欢迎太子殿下,以后请太子殿下不要不请自来,要不,别怪民女喊人捉贼。”
朱孟观不慌不忙的勾唇一笑,“不是你要见我吗?”
怔了一下,章幽兰终于反应过来,竟然忘了第一要紧的事!她赶紧跑到柜子前面,取出放在柜子里面的小箱子,放在炕几上。“这些玉女圭女圭还是请太子收回去。”
“你确定这些玉女圭女圭要让我收回去?”
“对,以后请太子殿下别再送玉女圭女圭给哥哥了。”
朱孟观捧起小箱子,“好吧,既然你盼着我日日看着你,我就带回去。”
日日看着……章幽兰叫了一声,总算意识到自个儿犯了什么糊涂事,忙不迭的扑过去抢回小箱子。
朱孟观强忍着笑意,很认真的问:“不还我了吗?”
她真想咬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以后请太子殿下再也不要送玉女圭女圭了。”
“可是我还有很多像你的玉女圭女圭,你说如何是好?”
章幽兰终于知道瞠目结舌的感觉了。
“你说呢,这如何是好?难道继续搁在我那儿,教我日日看着想你吗?”朱孟观笑得不怀好意,很开心可以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太子殿下索性一口气全送过来给民女。”为何以前从来不知道他如此会耍赖呢?
这真的是她认识的朱孟观吗?
“成啊。”
朱孟观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可是一转眼,他又将她的心高高提起,让她很想大声控诉他是无赖。
“不过,你必须承诺我一件事。”
“何事?”章幽兰控制不住的咬牙切齿。
“我要见你,你就得出现在我面前。”
“若是太子殿下挑在夜深人静要见民女,难道民女也不能不从吗?”
“若是夜深人静,我可以自个儿登门。”
深深吸了一口气,章幽兰决定不再犯傻,皇家人只会吃人不吐骨头,绝对不懂得退让。
“太子殿子就慢慢送吧。”
朱孟观收起逗弄的心情,神情温柔而认真,声音如同爱人的低喃,“章幽兰,我可以用太子身分逼迫你,但我不愿意,你可明白我的心?因为我想在你面前当朱孟观,如同你对我而言,就只是令我心仪的章幽兰。”
自从兰花园一别,她就深陷在一股不安当中,这是她不熟悉的朱孟观。过去,他所作所为皆为大周江山,皇上虽非昏庸,但过于优柔寡断,尤其遇到和家,能闭着眼睛,就不会张开眼睛,朱孟观这个太子只能更劳心劳力的筹谋,无论如何,他不会为一个女人委屈自己放下姿态,他不曾打心底想拥有一个女人,对他而言,任何女人皆可取代。
“章幽兰,我不想勉强你,可是身为一个太子,难道连一点点贪心都不被容许吗?我的太子妃只会是你,因为我只要你,只想要你陪伴在我身边。”朱孟观眷恋的看了她一眼,接着转身走出去。
章幽兰为之一震,不过一句“我只要你”,她以为早就荒芜的心开出一朵朵美丽的花儿,丝丝甜蜜覆盖其上……她从来不愿意承认,她不曾真正将他放下,只是她怕了,她凭什么守护这个满怀雄心壮志的帝王?
不如,将他留给天下,而她平凡的守住自己,他们各走各的路,谁也不要为难谁,可是,她明明要放手,为何他们却是越缠绕越解不开?
过去的他在她的记忆中越来越模糊,而这个懂得耍赖,还用玉女圭女圭向她诉说心意的朱孟观却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