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不再见 第九章
天气不佳,周日的棒球队例行训练取消了,所以连着两天陆橒都依约前去付出劳力,刘牧葳也如她所说的那样,提供超美味的餐点犒赏他的辛劳。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星期一,天气转好,球队训练恢复,陆橒离开学校时,天色都暗了,他顶着运动后的满身臭汗和饥饿骑车回家。
一路上,他满脑子都在思考着,今天晚餐要吃什么?
脑海里刚跳出泡面这个万年不变的选项,下一秒,一股强烈的恶心、腻味感翻腾上涌,胃月复一阵不适。
陆橒心下暗骂一声,靠!有没有这么娇贵啊他!古人果然是洞察人性,否则也不会说出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这番睿智的话语。瞧,这不才吃了某人几顿超美味餐点,他的胃口居然就被养习了,开始嫌弃以前三天两头供养他五脏庙的泡面,实在是不可取。
陆橒骑着车,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路过刘牧葳的小食堂时,怕嗅到里头传来的食物香味,会让他更嫌弃自己的晚餐,陆橒不只逼自己暂时停止呼吸,还催动油门加速前进。
幸好,家,已在不远的前方。
进了家门,停好了摩托车,陆橒直接走到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一碗泡面摆在桌上,把热水瓶重新接上插头,煮水,接着转身上楼洗澡。
哗啦哗啦的水声中,隐约听见楼下有人在唤他,纳闷的歪头想了想,难道是胖达?
陆橒迅速冲掉身上的泡沬,套上长裤,随手抽来毛巾,边擦拭头发,边迈着大步走下楼。
刘牧葳就站在一楼门边停放摩托车的地方。
摩托车的手把上,吊挂着一支木料球棒。
刘牧葳对着球棒看了老半天,最后,从来没挥过棒、被老弟笑了N年运动白痴的她伸手拿起了球棒——陆橒下楼时,就看到她一个人煞有其事的挥舞着球棒,觉得不过瘾,还搞笑的模仿跑垒,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看得他忍不住笑了。
刘牧葳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正在兴头上的她头也不回的说:“我看到屋里灯亮着,你一直没过来吃饭,就过来喊人了。猜猜看我今天煮了——”
刘牧葳正巧挥着球棒转过身来,根本没想到自己会看见陆橒赤果着上身的样子,全无半点防备的双阵,被眼前这毫无遮掩的阳刚胸膛上,残留着几许水珠的性感魅惑画面一阵视觉冲击,刘牧葳当场脑袋当机,一片空白,压根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这真的是十七、八岁大男孩的身体吗?也跟小弟的单薄身板差太多了吧?刘牧葳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用力跳着,咚咚咚咚,又沉又响。
“你煮了什么?”早就觉得饥饿的陆橒不疑有他,随手将擦头发的毛巾往肩膀一披,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带着饥馋的口吻追问。
“啊?”猛然将视线从那片壁垒分明的胸膛收回,眼观鼻、鼻观心,“我、我煮了法式红酒炖牛肉,你快点来吃。”说完,没等他说话,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陆橒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一溜烟的消失在门后,没想到几秒钟后,又听闻脚步声返回,刘牧葳带着球棒咚咚咚地跑了回来。
“抱歉,差点忘了把球棒还你。”
满脸通红的她看都不敢看陆橒一眼,手忙脚乱的把球棒挂回摩托车上后,刘牧葳二度低头,手刀夺门而出。
看着她用发心顶面对自己的蠢样,陆橒觉得实在好笑极了,可又怕会打击到她的自尊心,陆橒还刻意别过头,双肩颤抖,强忍笑意,然而实在是忍不住,憋得胸口直发疼,陆橒索性敞开嗓门哈哈大笑起来。
他强烈怀疑,刘牧葳今年真的有二十九岁吗?不过区区一副男人的赤果胸膛,居然让她羞得如此行为反常。
笑意淡去后,他思绪蓦然一愣——嗅,所以她是因为迟迟等不到他过去吃饭,特地来喊他的?可他今天又没去贡献劳力……难道她那天的意思是让他往后每天都可以去吃饭?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太太……太棒了!
陆橒赶紧冲上二楼,随手从衣橱里抽了件衣服,胡乱往身上一套,急急忙忙的就往隔壁跑。
刘牧葳一回到家就直往厨房走,给自己倒了一杯冷开水,一边往嘴里灌,一边在心里痛骂自己刘牧葳,你是猪吗?不过就是没有穿上衣,坦露了个胸部,你又不是没看过,每到了夏天,大弟跟小弟成天在家打赤膊,早看到都没知觉了,今天怎么会为了区区胸部羞成这样?那种东西你自己不也有吗?
呃?!好像不大一样,她的胸部虽不至于惊涛骇浪,好歹也有两团白泡泡的柔软小面团。反观陆橒的胸膛则是两片大土丘,大土丘下还有左右对称壁垒分明的小土丘,看起来线条很漂亮,就是不知道手感如何——喂!还手感咧,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二十九岁女人,也不想想陆橒才几岁,对十七、八岁的女敕苗胡乱遐思,是不是人啊!刘牧葳真想拿根面线吊死自己算了。
她狂拍脸颊,希望能让自己清醒一点,转身,陆橒已经站在屋里。她心虚收手,故作镇定的睐他一眼,“来、来啦。”
“嗯,肚子好饿。”
不知怎地,听到他这么说,刘牧葳心就软了,一股想要为人张罗食物的本能,迅速膨账、苏醒,刘牧葳拿着餐具,转身盛了两份法式红酒炖牛肉,“饿了还不早点过来,活该你饿。”一边叨念,一边把食物放到他面前,催促他快吃。
“谢谢。”握着汤匙,送了一口和着汤汁的米饭,华丽的香气、迷人的口感让陆橒根本停不下来,一口接着一口。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尝过这种美味,味蕾怎么还可能忍受得了泡面?
看着他用极快的速度吞噬掉餐盘里的食物,刘牧葳觉得自信且充满成就感,忘了方才的羞怯,托着腮帮子笑咪咪的问,“味道如何?好吃吗?”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吃过一顿热腾腾的晚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会在乎他嘴里吃的东西好吃与否,不想睽违多年的今天,竟出现这么一个人,有一瞬间,心里萌生冲动,叫陆橒直想牢牢抓住这份平凡而微小的温暖,抓住这个人。
“我真的可以每天都来吗?”
望着他乌黑的眼眸透着小鹿般纯净渴望的眼神,听着他如此诚恳的问着自己,刘牧葳强烈的感觉到自已被需要。
自从发现被背叛,她也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更何况傅子新的行径也已经严重的踩到她的道德底线,可心里的那道坎始终过不去,觉得受伤,觉得自己像是被遗弃了似的。
但是陆橒需要她,她喜欢像这样照顾人,他让她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荒芜的心被抚慰了,在上一段感情里跌得鼻青脸肿、千疮百孔的她,仿佛有一小块碎心片子被拾回、修复、缝补了……尽管破损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强忍着内心的澎湃,她伸出手,在他头上模了模,“当然。”掌心传来他发梢微刺的触感,刘牧葳爱不释手。“我一个人也要吃饭,就当作来陪我一起吃饭吧!”
一个人吃饭太无趣了,好不好吃都没人分享,两个人就不一样,有人陪伴,哪怕只是喝水,也会觉得有滋有味。
陆橒原又想一把拽下刘牧葳造次的手,可,这个女人的手,真暖,口吻真温柔他以为他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可现在面对着她,陆橒发现自己心里其实也是有渴望的,渴望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跟他一起吃饭、一起说话。
或者像现在这样,模模他的发顶,好像也不错。
他在刘牧葳的温柔抚模之下,顿时佣懒的宛若一只温驯的大猫,带着一抹浅浅笑意,看似无害的目光,却极尽贪婪地望着她波光潋艳、饱满丰润的玫瑰色唇瓣。
老实说,这一刻,他真想亲吻她,狠狠地亲吻这个抚去他的孤单、令他不由自主枰然心动的女人……
虽称不上荜路蓝缕,但也算是经历了胼手胝足的辛劳,刘牧葳的小食堂终于在陆橒的协助下顺利开尽管没有醒目的招牌、没有响当当的店名,只是很简单地在大门口的含笑花旁立了一个小黑板架,用彩色粉笔清清爽爽的写着三款今日套餐,依然吸引了不少人闻香而来。
陆橒白天还要上课,就是下课后,她也不想让小食堂的工作占据他太多时间,毕竟学生还是要好好念书。加之这次开店,赚钱并非刘牧葳唯一的目标,放慢生活脚步,好好地专心做料理,把有质感的好味道带给大家,才是她真正希望的。
所以考虑店里目前只有刘牧葳单一固定人力,她每天只在中午用餐时段营业。过了营业时间,明日请早。
餐点提前销售一空,一样是明日请早。
剩下的时间,刘牧葳想用以前不曾有过的缓慢步调,重新过她的生活。
也许只是望天发呆,也许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想着要怎么创作出更多的好料理,又或许什么都不想,只是顺应人类的饥饿本能,弄顿热腾腾的晚餐,喂养自己和陆橒。谁让他们两个某种程度上都像是被遗弃了,只好在已然入冬的季节里,藉由一起进食互相取暖。
一间连店名都没有的小食堂,如此颠覆传统的营业模式,贩卖的又不是大家所熟悉接受的传统食物,附近不少人都在纳闷,这家古怪的小店如何在来丰镇生存?不会三天就宣告关门大吉吧?
没想到正是因为这样的纳闷,反而让刘牧葳的小店引起注意,不少人抱着好奇、新鲜的态度上门来一探宄竟,包括附近的户政事务所、邮局、农会等单位的员工。
在尝过刘牧葳精湛的手艺之后,大家都是意外又惊难,脑中再也忘不掉那温暖而细腻的滋味、丰盛而澎湃的饱足,和那媲美艺术品般的视觉冲击。
开幕不过半个月,刘牧葳已经凭藉着手艺,在三分之二是务农、老年人口多过年轻人的来丰镇,养出一批忠实的客人。
因为没有店名,大家也很随性的把刘牧葳的小店昵称为“巷子里那家店”,又或者“小食堂”,反正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的……就甭知道了。
见到林秀英,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刘牧葳一如往常的将小食堂里里外外收拾妥当后,拎着微沉的工具箱,走向那批堆放在檐下的木料,想趁着空闲,抓紧时间钉个牢靠的小书架。
会有这想法,是因为之前到二手书店时,觉得被遗弃的书本太多了,若只是冷冷清清的被堆放在二手书店里,未免太可惜!遂想,不如她也在小食堂里弄个小书架,到二手书店挑些不错的书摆放着,哪怕是等餐前、用餐后,客人随手翻个几页,这些被主人遗弃的书本也不至于太寂寥、孤单。
若是幸运些,遇上喜欢它们的人,兴许还能被再次带走,不会孤伶伶的挤在空间有限的书架里,不见天日,直到发黄破败。
握着大郷头,才刚敲了几下钉子,刘牧葳眼角余光就瞥见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紧张身影。
刘牧葳偏过头去,一眼就认出站在门口的女孩是那日便利商店里,处处维护陆橒的铁粉女孩林秀英。
“你是来找陆橒的吗?他现在不在这里。”
“我知道老大不在,我、我是……来……找你的……”
立天高中的棒球队到来丰打有友谊练习赛,赛事还在进行中,老大让她提前出来买些红豆饼,好等比赛结束请大家吃,她因为有事,就绕到小食堂来了。
林秀英赧着脸,吞吞吐吐的说。别扭的样子,和那日为了陆橒跳出来指责胖达的恰北北模样截然不同。
“找我?”
刘牧葳纳闷地停下手边的工作,不解地望着林秀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