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后宅我作主 第十九章 风雨总有停的一天
威远王的嫡长女沈葳葳被两名恶徒劫走,虽然各方帮忙搜索,她也在历经几个时辰后返家,却有流言传出,她被救出来时衣衫不整,被人凌辱了。
何公侯爷府因此退了婚,威远王府这方则是怒不可遏的将所有聘礼退回。
听说,为国事忙得焦头烂额的皇上也撇下东北水患、西北干旱等灾情奏报,将威远王找去问话。
听说,威远王向皇上禀报国有大事,臣子事小,皇上该以百姓福祸上心,皇上拍桌大怒。
听说,那两名恶贼被活活揍死,丢弃山崖。
听说,根本没有抓到恶徒,恶徒已消声匿迹。
听说……有很多无中生有、加油添醋的流言传出。
唯一确定的是,沈葳葳过去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现在更是不曾出门。
倒是不少有心人上门关切,其中,徐洛岚走得最勤,听说她已跟沈葳葳成为闺中密友,也跟温晴是挚友,还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家人。
还是听说,她跟沈擎风郎有情、妹有意……
繁华的京城里,充斥着很多很多的听说。
初秋时分,庭园里的枫红隐隐在绿叶中染上色,沈葳葳静静的坐在屋内,透着雕花圆窗,望着暖暖日光下,从树上缓缓凋落的枯叶。
寂静无声的午后,偶尔几声啁啾鸟声,再次陷人静寂。
蓦地,屋外传来说话声——
“大小姐好可怜啊。”
“就是啊,沐姨娘昨儿还当着老夫人的面前说,『这下可毁了,外面的人都指指点点的,尤其何公侯府退婚,王府的面子更是没了,连我们也蒙羞,也不知道葳葳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才会让人绑走。』”
“嘘,小声点,大小姐听到会伤心的。”
“我只是太生气嘛,沐姨娘都没想大小姐都痩了一大圈了。”
两个丫鬟的谈话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沈葳葳泪水一落,名声已毁,她还有什么颜面见人?还有沐馨华,她怎么敢说那些话!
就是她!就是她!
但为了王府名誉,为了家丑不外扬,为了泷泷跟梓风未来不会让人指指点点,爹已为她做了安排,让她永远也进不了王府,估计在今日就要跟她摊牌,她不知大祸将至,还说那种话!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她就不会心不安吗?!
但不管沐馨华的下场如何,也改变不了一件事,她的清白已毁,还害家人蒙羞,她活着做啥?
沈葳葳愈想愈心痛,她深吸口气,转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块白布。
此刻,在庭园前方的回廊,温晴、徐洛岚、小丹跟小月正往沈葳葳的院子走来。
“葳葳一直郁郁寡欢,怎么办?”徐洛岚近日常来王府,但不是为了心上人,而是沈葳葳。
她心疼沈葳葳的遭遇,不吝惜给予关心,很快的就赢得王府上下的欢心。
“这需要时间,好在今天就要将沐馨华送出府了,她不在同一个屋檐下,葳葳慢慢也能放下吧。”温晴虽然这么说,但也替沈葳葳感到心酸,伤害自己的竟是家人,怎不悲哀?
温晴已将徐洛岚视为家人,所以并没有向她隐瞒这次绑架主谋就是沐馨华。
一四行人走到屋前,小丹困惑的问道:“奇怪,怎么没半个丫鬟在?老夫人不是要她们看好大小姐吗?”
“一定是葳葳叫他们退下的,她这几日不想看到人。”温晴回道。
小丹先行上前,推开门。“大……”
“天啊!”
温晴等人脸色丕变,急急冲向高挂在屋梁下、已失去意识的沈葳葳,小丹更是身形一掠,飞快的将悬梁自尽的她给抱下来。
温晴一把扯开沈葳葳脖间的白绫,一探鼻息,再按压人中,沈葳葳才幽幽转醒,一见温晴等人,她痛哭出声。
“为什么做傻事!”温晴气愤的骂道,却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呜呜……我没有脸活下去了,我根本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我好害怕别人的眼神……呜呜呜……”沈葳葳愈哭愈伤心。
徐洛岚也跟着掉泪。“可是这不是你的错啊,你怎么可以惩罚自己?连命都不要了!”
“就是,大小姐,生命多美好。”小丹也忍不住接话。
小月在一旁陪着掉泪,也不忘点头附和。
温晴将沈葳葳扶到椅子坐下,安慰道:“求死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如果是为了退婚一事,为了一个也不知道是好丈夫、坏丈夫的男人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一样愚蠢啊!”
“是啊,人要活得有价值,死得也要有价值。”徐洛岚漂亮的外表下有着男孩的率性。
也因为她这样的个性,让沈擎风再也当不了冰块,反而跟她很有话聊。
沈葳葳看着眼前一张张关心的脸孔,她们说的道理她都明白,可是……“我清誉已毁,未来能如何?”
“我爷爷认识很多皇家子弟,我一定会请他帮葳葳姑娘找到一个真心待你的有缘人。”
徐洛岚认真的承诺道。
这一方,温晴等人拚命劝着沈葳葳。
另一方,一辆马车停在王府后院,沐馨华被塞进车内,她泪流满面,却是被点了穴,不能说话不能动,眼里全是懊悔与祈求。
就在不久前,沈元卿将她带到王府地牢与两名恶贼对质,她不得不俯首认罪,但她怨啊,她恨沈葳葳,居然当众指责她推儿子入水,还建议让温晴替她照顾儿子,她一时气昏头了,才会花钱买通两个地痞流氓去绑架沈葳葳,本只是想吓吓沈葳葳,怎么知道两人还起了色心。
她错了!她不想离开儿子,不想被软禁在家庙啊!
沈元卿看得出她泪眼中的求饶与恳求,但她这次做得太过了!
他冷冷的道:“本王若将你放了,就怕你又去伤害他人,但要你死,我也不想脏了手,再怎么说,你还是泷泷及梓风的母亲,你就留在家庙好好怀悔吧。”
马车达达而去,从今而后,沐馨华的侧院空了下来。
当日在老旧破屋里,听到主谋是沐馨华的所有人都被要求守口如瓶。
至于沈泷泷与沈梓风则住到静默轩,两个孩子对母亲的消失没有太多感觉,沈泷泷原本就与沐馨华不亲,反而与温晴较熟,而沈梓风年纪太小,听大人说亲娘到很远的地方,要很久以后才会回来,他憎憎懂懂的点头,而且天天有小姊姊陪着玩,他脸上笑容更多了。
威远王府的风风雨雨,在某某富商又出了什么上妓院的丑事,哪一亲王又因兄弟争产出了什么互殴大事,逐渐趋于平静。
至于沈擎风与徐洛岚,他们两情相悦,连国公爷看了沈擎风都赞不绝口,可是当他请皇上赐婚时,皇上却一反过去的态度,要他再另觅孙婿,让他气得当场拂袖而去。
翌日,徐辰方就命令前来与他对弈的温晴找媒人上门,他要嫁宝贝孙女,天皇老子也管不了。
沈元卿听命,最重要的是,他看到儿子与徐洛岚之间的互动,还有儿子脸上的神采,也因为儿子有了红粉知己,父子关系也热络多了。
于是,数日后,沈家下聘,定下小两口的婚事。
听闻,皇上震怒,但国公爷为保皇派之首,皇上在气怒过后,还是让杜禄送了价值不菲的黄金珠宝给徐洛岚添妆。
而沈擎风情定徐洛岚,也让董氏跟吕晓婵泪洒威远王府,但她们很快的又拭泪而笑。
因为温晴替吕晓婵找了门好婚事,这其实还是透过晋北第一首富魏富牵成。
说来也巧,魏富的嫡长孙在魏富花了一年的时间打破他的心房,才知道他的心疾来自家族亲兄弟的暗斗,最亲的弟弟下毒让他半身不遂,他虽没中毒,也没揭穿,还刻意装半瘫,就是不想让家人痛心,犠牲自己可以换来一家平和,弟弟也能如愿承继庞大家业。
总之,真相大白,魏富处罚了相关人等,特意派人来向温晴道谢,还说有任何需要,他一定不推辞。
于是,温晴请要魏富替吕晓婵挑个良婿,外貌、家世、财力都要一等,魏富也办到了。
此举,让沈元卿,甚至是所有沈家人都困惑。
但温晴是这么解释的,“晓婵也是个痴情人,一颗心都在擎风身上,但他现在心有所属,我是他母亲,对晓婵也愧疚,安排一门好亲事,也是补偿她。”
众人接受这样的说词,但温晴的真正想法是,一个人只要日子过得好,就不会去想些不好的事,吕晓婵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或许有些爱慕虚荣,但谁不想过好日子?所以只要她有个好丈夫,怎么还会想留在沈擎风身边当妾!
如此一来,房良伊所说的事都不会发生了,她相信,在现代的爷爷一定能解月兑了。
平心而论,这段日子,大家都过得很好,她娘家、国公爷等人都是,就数沈葳葳仍是抑郁寡欢,她执拗于清誉受损,不管众人怎么鼓励,她都不愿意踏出家门一步。
众人伤脑筋,也不时想着法子,直到温晴看着已能在中药堂与病患侃侃而谈,甚至让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公公、老爷爷病患笑哈哈的何少峰,她突然有了灵感。
这一天,沈元卿夫妻、沈擎风、徐洛岚、叶东飞、石浪、程皓、小丹跟小月等人都在厅堂里,苦思如何将沈葳葳带离愁云惨雾中。
温晴看着沈元卿道:“我想找一个人来看看葳葳,也许他能治得了她的忧郁。”她笑了笑,说得有些心虚,她可以想象等一下丈夫的表情一定会很难看。“那个人,爷也认识的,他做人不管什么名誉不名誉,他臭名远播,是出了名的纨裤子弟,但他改头换面,现在都快变成中药堂的台柱,你也认识的。”
沈元卿黑眸一凛。“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
他可不怎么开心,他没忘了追问温晴怎会知悉沐馨华有chun药一事,迫得她不得不将何少峰给供出来,若不是她已一再发誓,她已狼狠骂过何少峰,他还想去揍他几拳。
温晴点点头。“我当然是认真的,如何转换心境,何少峰绝对是个中翘楚。”在她心里,他就像打不死的蟑螂。
徐洛岚傻眼,她当然听过何少峰,自命风流、横行乡里,是个小恶霸,但在遇上温晴后,整个改头换面,现在也到中药堂学习医术,听说医术还不错。
沈擎风突然开口,“爹就让何少峰试试吧。”
沈元卿听到儿子这么说,不免愣住了,事实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愣住了。
“前些日子,有一小将练武受伤,何少峰正巧经过,我看着他认真的为他把脉,那专注的眼神跟母亲很像,我想,有那种眼神的人应该是个好人。”
温晴忍不住笑了,沈擎风是拐个弯的在赞美她这个后娘呢,多么不容易啊,老是当隐形人的嫡长子,身边有了美丽开朗的未婚妻,脸上也常常有笑容了。
“既然擎风也这么说,就让他来试试吧。”沈元卿也想要女儿快快走出阴霾,至于个人喜恶,就不考虑了。
第二日,何少峰就被请进沈葳葳的院落,两人先前就曾见过面,但当时的沈葳葳美得高傲、美得冷漠,不像现在人瘦了一圈,多了楚楚动人之姿。
“哇!我自从被你母亲凶过后,眼神就全定在她身上,再也没见过美人了,没想到你瘦了、忧郁了,竟变成大美人了。”
这是一个大夫该说的话吗?沈葳葳怔怔的看着许久未见,竟变得更俊俏的何少峰,尤其他此时一袭月牙白袍,衬得那张俊雅的五官更出色……她在想什么?她现在就跟残花败柳差不多,不会有人看上她的。
沈元卿对何少峰的第一句话就感到不满,这会儿又见女儿神情一黯,直觉就从椅子站起身,要将何少峰拉出去,但温晴马上握住他的手,再向他摇摇头。
此时,何少峰突然倾身靠近坐在身旁的沈葳葳,大声笑说:“看在你这么美的分上,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别人不能听。”
这么多人,谁听不到,他还说得特大声,沈葳葳眨眨眼儿,觉得他傻了,但他这突如其来这么靠近,让她不由得脸儿一红,心儿狂跳。
沈元卿听不下去了,他瞪着温晴,却见她正憋着笑,再看后方的小丹、程皓、石浪,他们也是一副憋笑的表情。
“他最好别说瞎话,不然我就一掌打飞他!”沈元卿低哑着声音威胁。
温晴咬着下唇,眼睛含笑,那可惨了,她认识何少峰多年,她有预感,他要说的秘密绝对很惊人。
何少峰突然温柔一笑,对着沈葳葳继续说:“众人皆知我心仪于你母亲,为了她,我不知改变多少,可是前阵子她却突然要认我当哥哥,说她要一个嫂嫂,我想了想,你爹对你母亲有多好,京城里的闺女没人不羡慕的,我哪有机会,是不是?”
沈葳葳直觉的点点头。
何少峰大手一摊,叹了一声,“好了,我认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我看了看,就没有一个看中意的,但今天,我看到了,就你,沈葳葳,我中意你了!”
“噗噗咳咳……”
在场的每个人不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就是正巧喝了口水被茶水呛到,没想到何少峰的话还没说完。
他嘿嘿笑道:“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我就认真想过了,你爹抢了我最喜欢的女人,我娶了他一个女儿当老婆,一来一往,这不扯平了?”
“咳咳……噗噗……”又是有人咳、有人呛到,应该还有人憋住笑意,但每人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偏偏何少峰说得得意洋洋,模样还挺欠揍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这么说……”温晴很想笑,但她也想昏倒,因为丈夫的脸色超级难看,看来有机会她得帮何少峰的脑袋扎个几针,怎么老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意外的,沈元卿铁青着俊脸,马上起身要将何少峰给轰出去,但就在他拎起何少峰衣领的刹那,静悄悄的厅堂内,一道久违的笑声响起——
“噗……呵呵……”沈葳葳竟捂着唇笑了。
这一笑,让众人皆是一阵错愕,而这一笑,何少峰被留下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何少峰天天来威远王府,说是把脉治病,倒不如说是来让沈葳葳开心的。
而且,出乎众人意外的,这么兜兜转转,直言敢言的何少峰竟然博得沈葳葳的好感,好几回,守在屋外的奴仆都听到大小姐忍俊不住的喷饭笑声。
小丹奉王妃之命守在大小姐的房外,就怕何少峰会没规没矩的乱来,但有好几次她都憋笑憋到肚子痛,甚至向叶东飞求救,“可以换你去吗?我真的受不了。”
佳人有难,叶东飞义不容辞,可是他没多久就爆笑出声,飞奔至静默轩去向主子爷说:“何少峰这人,东飞欣赏,而且他父亲也是高官,与葳葳小姐很配。”
沈元卿挥手要叶东飞离开,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狠狠瞪着坐在身边的妻子。
温晴好无言,这不是她找何少峰的初衷,但爱情来时,谁也挡不住嘛,她从椅子上起身,勾着丈夫的手,仰头看着他。“那好吧,换咱俩夫妻去看看。”
夫妻俩还真的往沈葳葳的院落而去。
没想到,这里已经很热闹了,不……是厅堂外的窗户下方、门的两侧已经有不少人占好位置在偷听,小丹跟叶东飞窝在窗户下方,笑得额头都靠在一起,门的两侧则是石浪跟程皓,但四人一看到两个主子,连忙尴尬的闪人。
温晴则拉着沈元卿走到窗户下方蹲着,果真将房内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世俗眼光最无聊了,我现在是个实习大夫,过去对我避之唯恐不及的闺女,现在却是刻意到中药堂指名由我把脉,这不可笑?我过去模她们,她们花容失色,现在模她们,个个羞答答,还要我再多模两把。”何少峰大叹一声。
沈葳葳噗哧笑着。
“我再跟你说,我现在老往王爷府来,外头还乱传说我想抢回晴儿,你想我怎么回答的?”他又问。
她咬着下唇,反问:“你怎么回答?”
“我说,晴儿这朵花都被王爷摘了,君子有成人之美,现在本少爷看中的是另一朵山谷幽兰。”
沈葳葳的粉脸红了。
“而且,我还送了大礼去给把你退了婚的何公侯府,上百斤的上等明目好茶,还有上百斤的补脑药材。”
“明目跟补脑?!为什么?”她真的不懂。
何少峰莞尔道:“本少爷谢谢他眼睛差、没脑袋,不然,哪轮得到本少爷!”
她噗哧一笑,粉脸儿更红了。
接下来,何少峰又说了许多好笑的话,惹得沈葳葳笑声不断。
沈元卿脸上也是笑意,他也随即发觉有人憋笑憋到全身发抖,他连忙抱着爱妻施展轻功回到静默轩。
温晴终于可以倒在丈夫怀里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
沈元卿明白,何少峰所谓一来一往,不就扯平一事就要成真了。
但不能否认的是,他的确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奇葩,而且女儿的快乐是真实的,他相信何少峰会真心待女儿好。
正当沈元卿为沈葳葳的事放心之际,皇宫内的楚容瑛却是怒不可遏的瞪着长桌上一迭迭如山高的奏折。
哪里干旱、哪里又水患、哪里又是瘟疫肆虐,死伤无数,一大堆地方官请求皇上派官、开粮仓、从国库拨金子……林林总总的事,让楚容瑛几乎夜不成眠。
更可恶的是,像是说好似的,一大堆朝臣竟然上奏要他这个皇上派沈元卿前往处理,哼!不过是个战功彪炳的大将军,却视他为救世主!
“这些家伙是觉得王朝内的能人贤士都死光了,只剩沈元卿一人了,是吗?!”楚容瑛表情阴郁。
杜禄一身冷汗,忍不住以袖拭额,皇上近月来的火气旺得让他这奴才是如履薄冰啊。
“皇上不满威远王备受重臣倚赖,但再怎么不满,也不该将那些上奏的官员任意惩治,不是调到边陲地带,就是减一年薪,有的更是直接施以仗刑,这……”
“朕不这么做,那些蠢官会上更多奏折上来!”楚容瑛跳了起来,怒指着杜禄。
“可是,皇上……”
杜禄简直不知该怎么劝了,皇上愈来愈疑神疑鬼,莫名责罚能臣的行为已经让不少世家官员心寒,再加上皇上喜怒无常,国公爷多次进宫要他定下心来处理国事,也被皇上骂走,刚刚才又骂了一次,让国公爷都气得撂下狠话了。
“皇上,老国公可是保皇派势力的最大代表,刚刚都气得放话,不再理政事……”
“那也好,朕就当他告老还乡!”楚容瑛恨恨的道。
他根本懒得理会那个老家伙,保皇派又如何?他现在要担心的是沈元卿!他怒不可遏的一挥手,将桌上的所有奏折全扫到地上。
杜禄吓了一大跳,急急又蹲去一一捡起。
“也许再过不久,众臣会联合上奏逼朕让位给他,朕是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黄辛那边还没有消息吗?都这么久了!”楚容瑛再怒拍一下桌子。
杜禄瑟缩了一下,抱着一大迭奏折,放上桌也不是,抱着又嫌重,只能苦笑。“皇上忘了?黄大人昨日才派快马送来消息,他暗杀不了赫平,也收买不了赫平,更甭提收买其它副将,黄大人认为是威远王的名声势力如日中天,众人才不愿叛离,要请皇上灭灭威远王的威风,挫挫他的气儿,黄大人才好办事。”
“好办事?!那个饭桶都办多久的事了!”楚容瑛气得咆哮。
不行!再这样下去,沈元卿父子都可以带军队逼他退位了,古今皆然,有军力就会叛君,他得先下手为强!
“看来,朕也只能用那件事来治沈元卿了。”
听到皇上说的“那件事”,杜禄脸色丕变。“万万不可啊,皇上这一说,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些伪契氏族是安王爷……”
“闭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朕自己会说。”
“皇上要判威远王欺君之罪?皇上您可千万不能斩了王爷啊,届时民怨会沸腾的!”杜禄不能不阻止,要是把事情愈闹愈大,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但楚容瑛心意已决。“不拿这事儿,你以为沈元卿有把柄可以给朕治罪吗?!不过朕懂的,这一次只是挫挫他的锐气、伤他尊严,最多施个杖刑便是。”
杜禄也只能哈腰行礼。“是、是。”
于是第二日在朝堂上,楚容瑛就对着朝堂下的沈元卿大发雷霆,“威远王竟敢欺君!”
“微臣不明白。”沈元卿从面面相觑的朝臣中站出列,神情无惧的看着皇上。
楚容瑛黑眸半眯。“还不明白?!朕已经查到了,威远王在边关一役欺瞒朕,所谓契氏族的侵犯之战,根本是个骗局,那些只是伪匪,却以征战凯旋,隐匿军情,为的就是得到朕的封赐!”
“敢问皇上从何得知这些内幕?”沈元卿面无表情的拱手再问。
“是朕的人查到的!”楚容瑛说起谎来也是脸不红、气不喘。
沈元卿冷笑一声,“是皇上自己查的吧!”
楚容瑛脸色悚地一变,惊愕的瞪着沈元卿,但随即又怒气冲冲的大吼,“你敢诬蔑朕!此罪足以将你诛之,但念在你功在朝廷,朕只施以仗刑!来人!”
“皇上!万万不可!”百官们急了、慌了,纷纷拱手劝阻。
但楚容瑛是皇帝啊,他要打一个人,还打不了吗?“给朕拖出去,狠狠的打!”
不到一日,战功彪炳、深受百姓爱戴的威远王在朝延当着文武大臣前被皇上施以杖刑一事很快就传遍皇宫内外。
“皇上独揽大权,只想巩固个人江山,却不顾百姓疾苦。”
“我早听出宫的老太监说过,皇上心绪繁杂,疑神疑鬼到要病入膏肓的程度!”
“不少官员都被无端惩处,没想到连威远王也被仗责了。”
“听说沈副将气到辞官。”
“功高震主,下场惨烈,日后,谁敢再为皇上效力,不是自掘坟墓?”
“是啊,威远王可是咱们王朝的基石,皇上竟然要将其铲除了?”
老百姓们私下议论纷纷,民怨也愈来愈激烈。
威远王府门外,更有不少官商百姓前来慰问。
威远王府内,庆幸有温晴这个小大夫,一手好医术让沈元卿的皮肉之苦没有太难熬,几天的上药、热敷、去瘀再加上针灸、药汤,恢复速度之快,让沈家大小皆松了口气。
沈元卿却是愧疚,因为温晴在与他独处时,哭了几回,还骂了皇上好几回,他每次都只能将她抱得紧紧的,安慰道:“时候快到了。”
温晴是聪慧的,丈夫隐瞒的事一定很重大,而且他好像事先已知道皇上会对他施以杖刑,在那日上朝前,就请她在他臀上事先涂抹一种来自契氏族皇室的祖传药膏,说是可以减缓重击下的伤势,事后,她察看伤势,确是如此。
“我相信待事情过后,爷会好好解释的,我不急着知道。”
沈元卿就爱她的这份信任,他深深的吻了她。
是夜,沈元卿小心翼翼的离开床上熟睡的妻子,经由相连浴池后方的秘道,一路走至后院假山内的密室,石浪、程皓已在里头等候。“爷。”
几乎在同一时间,三名蒙面黑衣人施展轻功,潜入静默轩后院假山,转动隐藏在树后方的机关钮,假山立即出现一道门,三人立即走进去,门随即关上。
密室内,四边墙上镶嵌了夜明珠,相当明亮,三名黑衣人拉下脸上黑巾,赫然是楚容珏跟他的两名贴身随侍。
沈元卿与楚容珏面对面坐下,楚容珏立即道:“皇上行动了,但可苦了王爷。”
“不过是皮肉伤,再加上早一步得到情资,肃王给了奇药做防护,现今已无大碍。”沈元卿不以为意。
“如此甚好,近几日朝臣可有什么变化?”沈容珏再问。
沈元卿随即将国公爷对皇上的昏庸益发不顺眼,就连南青王都到国公府找国公爷一叙,商讨如何让皇上收手,不再任意惩罚功臣,再加上天灾人祸、朝堂震荡,还有人私下来访,愿意说出人神共愤的事,将楚容瑛拉下皇位。
“安王爷也想通了吗?”楚容珏再问道。
“是,他只有一个条件,我想王爷也会答应的。”沈元卿将安王爷的条件说出,就是让凌妃出冷宫,让他带爱女回家。
楚容珏听完,点点头道:“无妨,届时后宫的嫔妃,我会在做妥善安排后全撤了,本王的后宫将只有皇后一人。”他顿了一下,直言道:“也该是时候让你的王妃知道一切了。”
“我也是这么打算,晴儿与国公爷特别投缘,有她去说明一切,国公爷得知自己的儿媳就是遭受皇上毒手,若情绪激动,她也能适时安抚。”
“那就麻烦她了。”
于是第二日,沈元卿将与肃王有关一事,没有半点保留的对温晴全盘托出。
温晴的震惊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再想到古今为了帝位,争权斗利、同根相残,倒也不这么意外了。
她身负重任前往国公府,与国公爷独自深谈,娓娓道来十一年前的恩怨情仇,国公爷喜怒交加,喜的是原来自己期许的肃王仍活着,悲的是杀死自己儿媳的恶人,他却拥载多年,愚蠢至极!
温晴看着老人家悲愤落泪,庆幸自己先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徐辰方久久无法言语,温晴静静陪伴。
半个月后,一场没有战争的叛变在皇宫中上演。
金銮殿上,楚容瑛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月兑去身上的九龙皇袍,让四名侍卫以刀抵住他的脖颈,只能怒瞪着南青王带着安王爷上朝,由安王爷泣诉他的愚昧投效,说他这个皇上如何威胁收买、派弓箭营围杀威远王后,国公爷也来到朝殿,怒不可遏的说出他如何派人刺杀他的儿媳。
接着,出现的人,让他差点激动刎刀,吓白了脸。“怎、怎么可能?!你已经死了!”他看到楚容珏身着金黄龙袍走上朝殿,而在他身旁的是早已不管事的母后,他更呆了。“母、母后!”
太后的悲愤尽在眼中,颤抖着手,指着楚容瑛怒道:“你这个孽子!”
最终,楚容珏没杀楚容瑛,只让他对外宣布禅让皇位,再将其软禁,这自然也是看在母后的分上。
如此温和的回归,也是不想伤及无辜百姓或官中朝臣,确是仁君一枚。